就在顏歡心中忐忑不安時,寂靜中卻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老東家!”那是錢袋兒的聲音。
“還能這麼精神地咋呼,看來你這傢伙也沒事兒。”聽到了錢袋兒的聲音,顏歡稍稍放下了心,一面示意錢袋兒莫慌,一面又問起了張若楠的情況。
“額沒見着張小姐呀,額身上現在倒是壓了個很重的東西,還軟軟香香的,奏不知究竟是個啥。”錢袋兒應道。
“那個很重的東西就是張若楠那個小丫頭——”老吳也在一旁嚷嚷起來。可他話音未落,黑暗中便響起了一聲清脆的耳光,緊接着聽見張若楠兇巴巴地吼了起來:
“死錢袋兒,沒想到你也是個不正經的東西,手腳亂動瞎摸什麼呢!還有那個死胖子,錢袋兒原來多老實的一個人,肯定是這一路上讓你給教壞的。還敢說本姑娘重,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女俠我冤枉!”老吳在黑暗中替自己鳴起了不平,看來他胳膊上的兩塊嫩肉少不了又要捱上一頓猛掐了。
可顏歡卻壓着嗓子制止了三人的吵鬧:“都別吵吵了,我們還沒脫險呢,外面好像又有了什麼動靜!”
果然船艙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雖然對方故意把聲音放得很輕,但是仍能分辨得出,那是一支足有八九個人的隊伍。
“媽呀,不會是乾屍成羣結隊地找上門來哩吧!”錢袋兒在黑暗中小聲道。
“噓,少說兩句會死啊——”顏歡示意衆人噤聲,各自找地方躲好。
隨着腳步聲的越來越近,黑暗中也逐漸有幾束白熾的光線從舷窗外射了進來。那支隊伍前進得很快,腳步聲出現後不到一分鐘的功夫,艦橋的大門便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顏歡縮在海圖桌下面,緊張得連呼吸都顫抖了起來。但來人魚貫入門後,卻訓練有素地在艙內四散了開來。強光在船艙內掃射着,首先便照到了錢袋兒和張若楠的身上。
“乾屍別殺我!”錢袋兒第一個被抓住,失聲驚叫了起
來。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來人字正腔圓,說的竟是一口流利的漢語:“什麼乾屍?都別亂動,老實點!”
“是人哎!過了這麼久,可終於又見到活人了!”顏歡喜形於色,當即嚷嚷着從海圖桌下鑽了出來。可他剛想開口解釋,一束光線便徑直地向他臉上照了過來,刺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隨即一隻強有力的手將他按倒在了海圖桌上。
“恩人,恩人,有話好說。”顏歡的雙手被緊緊銬在了身後,根本沒有任何平等對話的機會可言。
“你覺得我該跟你有話好說嗎?顏歡!你身負命案又畏罪潛逃,如今還惹上了幾條新的人命,不要再負隅頑抗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大聲呵斥了起來。
“隊長,這胖子身上有槍!”一旁傳來另一個聲音。
“帶回去,做彈道比對。所有嫌犯都已歸案,我們收隊。”顏歡感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從海圖桌上提了起來,推搡着出了船艙。
“面前的人竟然是警察!警方究竟是怎麼找到我們的?”顏歡心中既有逃出生天的喜悅,又有被捕後的些許不安。
他心事重重地同艙內的其餘三個人一起被帶了出去。艦橋外月黑風高,涼風陣陣,明顯剛剛纔下過一場暴雨。在手電筒的光線中,顏歡看到自己腳下早已不是爆炸前所處的神戶丸號,而已經換成了一艘中型漁船。漁船漂浮在鄱陽湖面上,上下起伏。
“發生了什麼?我們怎麼會上了另一條船?!”顏歡大驚失色,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他的五臟六腑都上下翻騰了起來——在手電筒的強光中,漁船甲板上的一片片鮮紅的顏色躍入了他的眼中。黑暗中躺着三五具橫七豎八的屍體,渾身上下被打得稀爛,死狀奇慘,恐怖至極。
顏歡雖然不怕乾屍,卻對面前這好似屠宰場一般的景象感到了陣陣恐懼。此刻不僅甲板上,就連艙壁上也濺上了一大片帶着內臟殘渣的紅白色液體。顏歡頭一暈腳一軟,登時便要跪倒在甲板上。
“怎麼?
你現在倒知道給死者下跪了?殺人的時候怎麼下得去手的?”那名看似領隊的警察衝着顏歡義憤填膺地道。
只見那人生着一張國字臉,留着板寸,肩章上有一枚橄欖枝和兩顆星。黑色制服胸前彆着的銘牌上,寫着他的警銜、職位和名字:二級警監,H市刑警大隊隊長——夏侯睿。
“這些人可不是我殺的。我連自己究竟是怎麼到這船上來的都還沒弄清楚。”顏歡無力地辯解道。
“不要再狡辯了!你在H市城隍廟后街犯下兇案之後,躲過警方的追捕畏罪潛逃,現在已經被全國通緝。正因爲如此,我才親自帶着一個特勤班長途追蹤,一路跟到了星子縣城來。”夏侯睿義正言辭地陳述起了案情:“這艘漁船上的死者中,有一位是當地的縣委副書記。據知情者提供的線索,副書記今天中午曾經跟你們幾個吃過飯,你敢否認嗎?今天傍晚時分,他又收到了一則無線電求救信號,便帶人趕來出事地點營救。我們警方已經比死者晚了三個小時才抵達這片水域,沒想到你們幾個居然還敢在這裡逗留?怎麼,還需要我補充什麼嗎?”
“三小時前?現在幾點?”
“晚上九點一刻,你們的殺人計劃進行的如此順利,難道還需要問我時間嗎?”
“九點一刻?我們在那個洞穴裡待了足足有大半天的時間,怎麼可能纔過去了三個小時?”
“我們現在是在鄱陽湖上,哪裡來的什麼洞穴?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玩什麼詭計了,老實交代自己此次計劃的目的是什麼。漁船上這些人的死是我的失職,只要讓我找到一點證據,無論你承認不承認,我都一定會讓你們伏法認罪!”
“夏侯警官,你聽我解釋啊!”顏歡被推入了漁船邊繫着的橡皮艇裡,卻仍挺直了身子想要申辯。
“你這會兒好好想想該怎麼交代還來得及,等回到隊裡,可就不能算是坦白從寬了!”夏侯睿並沒有理他,而是命人發動橡皮艇,一路朝着鄱陽湖畔鎮子裡閃亮的燈火處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