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與彩霞看勸不動,搖了搖頭,上了馬車。回到宮裡,沒有將主子帶回來,少不得要一五一十的跟皇上稟報當時的情況。
對於娘娘所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辭,兩人互看了一眼也不敢隱瞞。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字的稟告着,背後冷汗一滴一滴的涌出。若是皇上不想第三人知道娘娘的這番說辭,很有可能就會將兩人殺人滅口。
可若不說,差事辦砸,也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還在馬車裡,兩人就已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指望皇上網開一面。
可想好是一回事,真正說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再看見皇上薄怒的臉龐,差點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好在兩人都是好記性,還能一字不落的背出來。好不容易將話說完,兩人只覺汗透衣背,差點癱倒在地。
反觀風霖颯,聽完兩人所說,一張俊臉已是鐵青。果然,無論什麼時候,白蘇染還是白蘇染,是斷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的,哪怕這個人是他。
是他太天真了,以爲她也會像他一樣想念着她。纔會苦心積慮的尋了彩雲、彩霞去做說客。這倒平白讓她反擊了他一回。
都是平時他太慣着她了,第一次,因爲與童瞳之間的紛爭,她怒而返回白家。後來,聽聞刺客刺殺於她,放心不下,第二日就親自登門迎回了她。這次因爲白家與童家相爭,他偏袒童家,她與他鬧翻。說他背信棄諾,怒而出宮。
現在他都以低三下氣的着人請她回宮,她卻將他好一頓辱罵。她既恃寵而驕,他也不想再提讓她回宮的事情。既然她斬釘截鐵的說她是不會回宮的,那就不要回來了。兩人再次陷入僵持。
另一邊,白蘇染憤而出宮,後宮以童瞳爲尊,加上她已誕下小公主,又會籠絡人。現在儼然已是後宮第一人的傾向。
接連幾次的國宴、祭祀,陪在風霖颯身邊的都是童瞳。而反觀白蘇染就像消失了一般,誰也沒再在宮中見過她。衆人不知的是,她早就已暗中出了宮,回了白家。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在毓秀宮被關着禁閉呢。
接連多個正式場合出現的都是童主子,而曾貴爲太子妃的白家女兒再也看不到蹤影。白家在朝堂之上也被童家步步緊逼,束手束腳的。這樣的情形下,更是坐實了皇上欲立童主子爲後的謠言。不少大臣,已經將童瞳看成皇后的不二人選。聽說她的雪陽宮現在是被人踏斷了門檻,誰不着緊趁着她還是個侍妾的時候,好好巴結未來的皇后娘娘啊。
小蓮將這些消息稟報於她的時候,白蘇染還沒說什麼,她已爲她抱不平道,“童瞳那個惡毒的女人,哪一樣比得上主子你啊!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睛,竟然都說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選。說她溫柔賢淑、穩重大方,堪當國母。”
白蘇染淡淡笑了笑,斥道。“好了,嘴長在別人身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管好你自己,不要出去亂嚼舌根。”
小蓮看她沒有心情不好,脆生生的應了一聲,笑着跑出去了。
白蘇染淡淡回靠在椅子上,童瞳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又有手段,有心計。當着風霖颯的面,永遠是一副柔弱可人,需要保護的模樣。風霖颯不就一直被她耍的團團轉嗎?至於別的大臣就更好說了,誰不是見風使舵,看着皇上的喜好說着。
她怒而回返白家,退出了宮中的舞臺。童瞳自然不會閒着,得好好經營她的獨角戲。而風霖颯出席國宴、祭祀,身邊是需要一個女人的,作爲髮妻的她不參加,退而求其次帶着童瞳參加很正常。
不過別的人自然不是這麼想的,看在他們的眼裡,就是皇上的確有意立童主子爲後的消息。不然這麼重要的場合,爲什麼不是帶太子妃參加呢。
沒想到,自己以爲的愛到最後也是一場相互利用的關係。風霖颯利用了她身後的白家登上皇位,而她身後的白家何嘗不是利用風霖颯一躍而成第一家族,就是她不也是利用風霖颯纔得到了白家的看重,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嗎?
這場利益交換裡,說起來自己還不算虧。得到了不少好東西,藉着皇商的名頭將白家的生意擴展了將近一倍,締造了白家龐大的商業帝國。
身爲萬萬人之上的太子妃,她更是藉着權謀之便,暗中培養了不少忠於她的勢力。風霖颯雖然藉助白家得到了皇位,她也看得出,這怕是現在已隱退的太上皇安排的一着好棋。
風霖颯應該是他早已內定的接班人呢,所以纔會不遺餘力的磨練着他。而白家只不過是押對了寶,賭了一時的權勢通天。
感情,他們的確是有感情的,可感情在權勢面前,價值幾何,她也說不清楚。
她與風霖颯都是太過理智的人,而太過理智的人往往也有一種通病。學不會如何對一個人全無保留,明明可以說願意爲對方生、對方死了,可手裡往往還是握着最後一張底牌,一張無論什麼時候也不會顯露的底牌。
這樣的人或許是沒有安全感,或許是心底裡只相信自己,或許是真的僅僅是太過理智。可不變的是,這樣的人,絕不會甘心將自己的未來交託在別人的手裡。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纔是最安全的。
她需要考慮她身後的白家,而他需要考慮他的皇權。兩人從出發點上就不同,又如何去殊途同歸呢。風霖颯生於宮廷,她白蘇染生於相府。兩人從小錦衣玉食,見多陰謀詭計,權欲相爭之事。
兩人的心都早已不是一片白紙,心中考慮的除了愛情還有很多。說到底,他們不是不愛,而是從來不會把愛情放在第一位。風霖颯更愛的是江山,而白蘇染更愛的是自由。
他希望她能爲了他,放棄白家,放棄她的想法,甘願做一個附庸他的女人,他能給她世上所有的富貴榮華,唯一不能給的是一顆完整的心。她希望他爲了她能廢六宮,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她會給她所有的支持。
兩人想要的太多,而這太多裡更多的是給不起。只能說,他們兩個人不是不愛,而是愛不起。帝王之愛,從來就不能如平常人家一樣,白首不相離。
帝王之愛,伴隨的是陰謀、猜忌、血腥!
既然自己都已想通,知道風霖颯是不可能給她想要的,又何必糾纏。皇后之位並不是她想要的,而是白家想要的。如果她任性一點,爲了自己的幸福,放棄了家族,她想哥哥也是會理解的。
算來,她從大漠入京也有好幾年了。她一向是個聰明人,京中經營多年,自是也有了自己的一班勢力。既然愛不起,也愛不下去,那就不如離開!或許,退一步,海闊天空,自己能發現更美好的風景。
打定了主意的白蘇染開始着手安排離開之事,要怎麼樣才能既瞞過風霖颯的人,又不牽扯道白家,這是個問題。
還有當初爲助風霖颯登基,白家取得的皇商身份。這對皇權的統治來說終歸是一個不穩定的因子,風霖颯怕也日日夜夜的在想着怎麼樣根除此事。
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算是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算是爲白家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一個家族的財富,做到比國庫還富有,不早猜忌是不可能的。
現在風霖颯不就扶持了童家牽制白家嗎?但童家相比白家畢竟勢弱,又是剛剛起步,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可以說白家未來的幾年內是安穩的,但過了這過渡時期,就不好說了。有着煊赫無比的權勢,又有着富可敵國的財富,這樣的世家大族,怎麼能不招皇上的猜忌。若是一直這樣子下去,她敢保證,白家的下場絕對是下一個童家。
前車之鑑,後事之師。與其讓皇商的身份成爲惹禍的根源,還不如現在就將手中的權力交出,伺機而動。
若要離開,府裡她捨不得的人也就那麼幾人。母親,童茵、哥哥。母親與童茵都有哥哥照顧,她該放心的。
“蘇染,今天一起出去走走。”童茵相邀道。
白蘇染搖了搖頭,“不了,我想把手裡的這些資料整理整理。”
“皇商的資料。”
白蘇染點了點頭。童茵這段日子住在白府,跟在白子辰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這些東西倒也不陌生。不過蘇染整理這些東西做什麼,犯的着嗎?
想了想才覺不對勁,蘇染肯定不是閒得慌才整理的。如果是有目的而爲,又是因爲什麼?“你想把手裡把持的皇商還給風霖颯?”她不確定的開口問道。
白蘇染再度點了點頭,童茵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這是做什麼啊,風霖颯這種負心漢,哪值得你這樣子爲他考慮。他不是想立童瞳爲後嗎?有本事就讓童瞳給他弄去。我看他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她輕笑了一下,掰開童茵的手。“別鬧了,當時會要這皇商的資格就是爲了給他登基提供錢財上的支持。現在既然都已走上正軌,也是該歸還的時候了。”
“這不是明擺着便宜那個負心漢嗎,我不同意。”
“嫂子,別鬧了,把東西給我!”
“就不給!”童茵賭氣的開口道。
白蘇染嘆了一口氣,低聲開口道,“我自己的事情,讓我自己做主,可好!”
最後,童茵還是沒有拗過白蘇染,不情不願的將手鬆開。然後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氣鼓鼓的離開了。
日子如白駒過隙,轉眼又是半個月的時間過去。宮中開始熱鬧了起來,原因無他,再過幾天,就是童瞳生的小公主的百日宴了。
這是新帝的第一個孩子,所以這百日宴也是整的空前的隆重。風霖颯已頒下旨意,不僅要大宴羣臣,更會在小公主百日宴之日之際大赦天下。慣於逢迎的臣子無不高呼“
皇上聖明”。
聽聞消息的白蘇染卻也只是淡淡笑了一聲,不置一言。小公主的百日宴整的這樣盛重,連帶着小公主的生母童瞳的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或許這正是風霖颯想要的,以前自己老口口聲聲說,等到他登上皇位的時候,將皇后之位讓與童瞳。絕不妨礙兩人,現在看來,這事情很快就要成真了。她輕笑了一聲,想來想去,還是她許下的諾言最真啊,說要讓的她還真讓了。
雖然風霖颯已下旨,要大宴羣臣。白蘇染卻並不打算參加,反正她也不算羣臣中的一人。不過她沒想到的是,久未出現在舞臺上的童瞳這一日突然登場了。
也不知她上哪打聽到她回了白家,這日竟然親自帶着她的貼身丫鬟出現在了白家的院子裡。她甫一看到的時候,還以爲自己花了眼。
不料身邊的幾個人都是同樣的反應,“這個惡毒的女人,來做什麼?”
白蘇染苦笑一聲,看來她還真沒看錯。正站在閱風堂門前被人攔住的果然是童瞳主僕,“嫂子,你先進去避避吧!這女人若是看到你了,還不定到處亂嚼什麼舌根呢。她多的是無事生非的本事,說不定就立馬能說成是白家謀反的證據了。”
童茵也知道事情的輕重,沒有逞強,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
白蘇染只淡淡笑了一下,對上這樣一條毒蛇,小心也沒用。今日她都親自登門來找她了,會有什麼好事。怕又是想着什麼主意來陷害她了吧,不過這想法她不會跟童茵說,省得她瞎操心。
“人家都堵到家門口了,素雲,去請童主子進來。我倒要看看她是來做什麼的?”
素雲領命而去,白蘇染指揮小蓮搬了一張美人靠出來。她就斜斜坐在花架下,等着那主僕兩人進來。
不得不說,無論過了多久,這童瞳主僕都是一樣的讓人生厭啊。“姐姐,很久不見了啊!”
童瞳熱絡的打着招呼,白蘇染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的確是好久不見!”
“姐姐什麼時候搬回白家了,可讓妹妹一頓好找啊。要知道妹妹可是翻遍了宮中每一個角落,才找到姐姐的下落啊。”童瞳揚着虛假的笑容,甜甜的開口道。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兩人關係該有多親密,她纔會爲了她翻遍了宮中每一個角落啊。
“倒是連累妹妹找的辛苦了。”白蘇染不驕不躁的順着她的話答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有本事你就一直跟我這樣子閒扯下去啊。
童瞳虛假的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妹妹找姐姐是應該的。姐姐可是宮中住的不習慣,纔會回白家的。”
白蘇染這個死女人,她一直以爲她還在毓秀宮被關着禁閉。沒想到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宮。皇上還千方百計的爲她瞞着,本以爲他帶自己出席國宴、祭祀活動,是認可了她的身份,沒想到全都是因爲這個女人不在。
她不是明明已觸怒皇上了,怎麼會還好好的出了宮呢。哼,只要皇上對她還有一丁點的感情,她就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很快,她就再也蹦躂不起來了,想着自己的計策,她都差點得意的笑出聲。她敢保證,這次白蘇染絕對是翻不了身了。
白蘇染懶懶開口道,“出來透透氣!”雖然她已決意不爭這皇后之位,卻不代表她見着童瞳這女人要示弱。
童瞳也不知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熱情洋溢的開口道。“今日妹妹前來,實是有事想麻煩姐姐的。”
繞了大半天的圈子,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白蘇染就着手中的香茗喝了一口,才淡淡開口道,“妹妹有事不妨直說。”
童瞳臉上笑得跟花兒一樣的開口了,“再過幾天,就是婉兒的百日宴了。妹妹想邀請姐姐參加。說起來,您也是她的額娘呢。”
她的話的確沒錯,風霖颯一日未立後,她就是他的正妻。府中侍妾的兒女是該稱呼她一聲額孃的。就如皇后,所有的妃嬪的兒女都該稱呼一聲母后一樣。
“最近舊疾纏身,實在是不方便赴宴,還請妹妹海涵了!”不想跟宮中再扯上關係,所以白蘇染纔在看到童瞳主僕時,就有了準備。
她一直倚在榻上,沒有起身,一副病弱的樣子,這算是理由了吧。
“婉兒的百日宴,姐姐不能參加,未免太過遺憾了。”童瞳狀甚遺憾的開口道。
她說不去,她就不說了,奇怪了,這實在不像是童瞳的風格,今天她這又打的什麼主意。白蘇染錯愕了一下,纔回過神來,不在這裡死磨嘰最好,她是不想再跟那宮裡扯上半毛錢關係了。開口吩咐道。“小蓮,去將我給小公主準備的壽禮拿來。”
淺笑了一下,示意小蓮將禮物遞過去。“這是我特意準備的吉祥如意鎖,願它保佑婉兒無病無災,幸福快樂的。本還想着人將其在小公主壽宴上送去,今日既然妹妹來了,就交由妹妹帶去吧。”
童瞳收過了她的禮物之後,也不在逗留,找了個理由就告辭了。倒是白蘇染有點摸不着頭腦,她這麼輕易的就走了,真是不像她的風格啊。
這時,發現她離開了,童茵也跑了出來,問道,“蘇染,這條毒蛇來做啥?”
幾人一致認爲童瞳就是條吐着信子的毒蛇,所以沒事幾人都懶得說她的名字,就以毒蛇代替了。有此可見,這女人的形象有多麼的深入人心了。
白蘇染苦笑了一聲,開口道。“毒蛇的功力見長,沒探聽出來。”
“那你倒是說說哦,她是做什麼來了。”童茵迫不及待的問道。
白蘇染回道。“她就是來邀我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的,我拒絕了,然後她就走了。”
“奇怪了,總金額毒蛇什麼時候這麼好打發了,她沒死纏爛打,裝哭上吊的。”深諳其本性的童茵也納悶了。
不說童茵,連白蘇染也不解其意。試探性的說道,“難道說因爲這裡是我的主場,她不敢造次,所以灰溜溜的走了。”
童茵是早已習慣了白蘇染偶爾冒出的怪詞,不過很明顯,她對“主場”一詞很有疑問。“蘇染,什麼是主場?”
“主場啊,就是我的地盤的意思。”
童茵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白蘇染笑了笑不再開口。心底卻總覺得童瞳特意跑到這裡來,絕不僅僅是這麼簡單。就像童茵說的,巴巴的從宮裡跑出來請她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在她們想來,肯定是在百日宴上挖好了陷阱等她跳,所以她纔想也不想的拒絕了。這倒無關孩子什麼事情,孩子是無辜的,可就是攤上了一個這樣的娘沒辦法!
可童瞳從來就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今天會這麼簡單的退走,的確是不像她的風格。除非她另有計策,不過要費勁猜她在想什麼的話,她還不如安心的等着。
“蘇染,你口裡總有些稀奇古怪的名詞。”童茵的注意力被轉移,也不在糾結童瞳怎麼輕而易舉的退走這回事了。
兩人轉而說起了別的,白蘇染卻總有點心神不定的感覺,這童瞳的下一步到底要做什麼?不過好在童茵也看出她有點心不在焉,沒有盤桓多久就找了個由頭告辭了。
回到雪陽宮的童瞳得意的笑了下,“白蘇染,你以爲你不答應我就沒辦法了嗎?你要是真答應了,這後面的戲才演不下去呢。”
“小姐神機妙算,這白蘇染正一步一步的上鉤呢。”羽燕也笑的得意。
童瞳滿意的笑了笑,“白蘇染自負智計超羣,怎想得到我是早有計算。她說不參加,她以爲能由得了她嗎?”說完,她斂了笑意,吩咐道。“好了,趕緊去辦事。看看皇上在哪裡?”
羽燕出門去打探皇上行蹤了,童瞳則呆在宮裡想着她的計劃。她惡狠狠的想道,這次一定要讓白蘇染永遠翻不了身。
又仔細想了一遍自己的計劃,越想越是滿意。這計劃真是天衣無縫,看白蘇染怎麼逃脫。現在她只待羽燕打探消息回來,就可以開始她的下一步計劃了。
又等了大半個時辰,羽燕那死丫頭纔回來。“皇上現在在御書房。”
“有無旁人在?”
“沒有,聽說是從下朝後就一直呆在御書房裡批閱奏章。”
連老天都在幫她啊,童瞳滿意的笑了一下,開口道,“我們走!”
宮裡的人都是見風轉舵之輩,知道她是近來皇上身前的紅人。又是常在御書房伺候的,都沒有攔阻,直接就讓她進去了。
“皇上!”她嬌聲呼道。
看見進來的是她,風霖颯也沒過多斥責,放下手裡的摺子。“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是誰給你受委屈了啊。”
被風霖颯這樣一問,她委屈的回答道,“臣妾特意去請姐姐參加婉兒的百日宴,姐姐說身體不適不肯來。”
“不來就不來,朕會陪着你的。”風霖颯軟語安慰道。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來是因爲蘇染不肯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
依蘇染跟童瞳這勢如水火的樣子,不來很正常。風霖颯是這樣子認爲的,所以就算童瞳覺得很委屈,他也覺着正常。
童瞳看風霖颯的表情,就知道連他都是早已清楚白蘇染是不會來的。不過她就偏偏要她來。她可憐巴巴的開口道,“臣妾也不敢勉強姐姐,不過還在王府的時候,就傳出臣妾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皇上骨肉的傳言。現下姐姐不來,不就是……”
童瞳的話沒有說完,不過風霖颯也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童瞳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除了他與童瞳主僕外,再也沒有第三人知道。府中會傳出這樣的流言,可想而知針對的是童瞳。
而府中與童瞳有隙的人只有蘇染一人無疑,她想說的難道是那次事件是蘇染一手所爲。雖然不能斷定,但小公主的百日宴蘇染肯定是非參加不可了。
她若是不參加的話,就只能證明她的心裡有鬼了。對婉兒的以後也會有影響了。
“不用擔心,朕來處理。你先回宮歇着吧,等處理完這些摺子朕再來陪你跟婉兒。”童瞳聽話的離開了,誰也沒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
白蘇染,你以爲你拒絕就可以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不得不來參加。
童瞳離開了,風霖颯招手喚來心腹太監趙海。“你持朕的旨意去一趟白家。”
趙海跟在風霖颯身邊多年,深知不該問的永遠也不用多問。風霖颯不往下說,他就靜靜的在一旁候着。
“請太子妃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他擰了擰眉,纔開口道。
趙海退下了,風霖颯卻也沒有了批閱摺子的心思。蘇染會不會來,其實他也沒底。就算他有旨意降下,可那樣特立獨行的女子,誰知道她會不會屈從呢。
白蘇染並沒有在府中等待多久,不過第二日就等來了帶着風霖颯的旨意而來的趙海。童瞳來的那天她就已說的很清楚,她不想再捲入宮裡的這些是非當中,從前有對風霖颯的愛,她甘之如飴。
當信任不在,愛不在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說服自己,繼續走下去。
怪不得童瞳根本就不在乎她答不答應,掉頭就回了宮。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她肯定是藉機在風霖颯面前搬弄了什麼,使得他還親下旨意要她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
趙海戰戰兢兢的說完風霖颯的口諭,連眼都未敢擡。說起來,相比皇上,他更懼怕眼前的女子。很多時候,她明明是淺笑微染,他卻感覺有寒意從骨子裡升起。
說到底白蘇染很多方面還是跟白子辰挺像的,兩人同來自二十一世紀,很多情況下的思維模式更相像。而白子辰最慣的就是優雅的笑着看獵物的掙扎。
白蘇染也是如此,越是怒極,臉上的笑意卻是分外的甜美。現在的她就笑的很甜,爲了童瞳,還拿旨意來壓她了。她在想,她若是抗旨不遵,他準備治她個什麼罪名。
“這是風霖颯的意思?”她眯了眼,淡淡開口問道。
現在的趙海恨不得就變成一粒灰塵,讓白蘇染再也望不見。事實上是她宛如實質的目光,盯在他身上,宛如芒刺在背。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回答,“這的確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親口跟奴才所說。”
白蘇染長“哦”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我知道了。”僅僅短短一句話,卻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沒有等到答案,趙海也不敢離開,就一直跪在原地。白蘇染卻也不再開口,只是坐在椅上出神。就算有風霖颯的旨意,她若是堅持不去誰也拿她沒辦法。
不過她都已準備離開,也說過要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才走的。那就去一趟吧,正好,整理好的皇商資料她也想親手交給風霖颯。若是交在別人手中,她也是不放心的,就算是哥哥,她也怕他會在從中動手腳。
至於童瞳有可能在百日宴上設下的陷阱,她還真沒看在眼中。自從她在回京的途中救下風霖颯與童瞳兩人後,她就沒停止過算計她。她準本離開,她還沒停止算計她,那她們之間也該有個清楚的結束。
“你回去稟告你家主子,小公主的百日宴我會參加的。”
趙海長鬆了一口氣,這個姑奶奶,終於是答應了,他回去也好交差了。
日子又平靜的過了幾日,很快就是小公主的百日宴了。坐在梳妝檯前,她的手劃過烏黑如墨的長髮。“今日是小公主的百日宴,素淨一點兒,就不要去搶童瞳的風頭了。”
寶藍色的遍地散繡金銀暗花的斜襟長衫,下穿一條乳白色二十四幅湘裙,裙底繡着一圈蝶穿花的彩色圖案,既顯得尊貴又不張揚。素雲的衣服挑的很好,很合她的心意。
出了院子,哥哥是早已出府赴宴去了。皇上下旨大宴羣臣。白子辰明面上自是不敢怠慢,早就入了宮。只剩下白蘇染磨磨蹭蹭的,才準備動身。
在她看來,今日她本就是爲了送皇商的資料給風霖颯才進宮的,不是爲了去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的。去早點去晚點,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不過若是去的太晚,明擺着就是童瞳擺臉子,沒那個必要。所以她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就吩咐素雲去準備馬車。
素雲還有點猶疑,輕聲開口問道,“小姐,我們真要去參加小公主的百日宴嗎?”
白蘇染輕點了點頭。“走吧,都已經說好了。”
小蓮笑着開口,“素雲姐姐就是太過多疑了,就憑那條毒蛇,哪鬥得過小姐啊。”
白蘇染也輕笑了下,小蓮是什麼時候都對她有着莫大的信心啊。“別貧了,走吧!去的晚了又得落人話柄了,雖然我並不懼,但多一事總是不如少一事的。”
白府到宮裡的距離並不長,也就小半個小時的車程。感覺只是眯一會兒的功夫,馬車就停了下來。白蘇染在馬車裡伸了伸懶腰,開口問道,“到了嗎?”
小蓮開口道,“到了。”
本以爲到的剛剛好,入了宮才發現她是到的最晚的。百日宴都已經開始了,不過主位空着,主位旁邊的兩個位置也只坐了童瞳一人。
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很是面生,她並未見過。白蘇染也不理睬,徑直就往裡走去。小太監也不知是不是沒見過她,一下子就把她給攔住了。
像趕蒼蠅一樣的趕着她,“走開走開,這是小公主的百日宴,不是誰都能進的。”
白蘇染嘲諷的笑了笑,看來她這個本該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在宮裡消失的太久了。連個小太監都敢給她臉色看,卻也懶得解釋。身上也沒帶着證明身份的東西,這跟誰解釋去。
她也就不動的站在了入口處,不過守門的小太監不認識她,不代表別的人也不認識她這位曾經的太子妃。不一會兒,一個她討厭至極的人出現了。
來的是羽燕。只見她怒斥道,“你這不長眼的死奴才,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誰嗎?竟敢將人攔在外面,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小太監驚恐的看向她,卻實在是想不起面前這女子到底是哪位貴人。這也怪不了他,不久前他還是在雜役房當差的。也不知怎麼的,就突然走運了,總管不僅將他突然調入了雪陽宮,還將看守小公主百日宴門口這樣的衆人交給他,自然是要好好表現了。
白蘇染站在原處,未發一言。這說不定就是主僕兩人安排好的,現在來做什麼戲。她也不開口,就想看看兩人如何演下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認不出來,卻也知道今日得罪的是一位貴人。
白蘇染自然是不會跟一個小太監一般見識,輕笑了聲就入了園子。“童主子雍容華貴,又是小公主的生母,的確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是啊,太子妃最近缺席很多重大場合,聽說是失寵了。”
“不過是仗着身後的白家才登上太子妃之位的,論才貌,哪一點比得上童主子。”有人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是啊,聽說白家最近鬧事就是因爲不滿皇上久久不立皇后之位。”
“……”幾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無不是在捧高童瞳,踩低蘇染。
白蘇染自從想通了之後,對這些事情也沒這麼在意。若論外在的表現,她的確是不如童瞳的。她柔美可人,而她平凡無奇。她善解人意,她冷漠不喜與人接近。兩相對比之下,她的確是不如她。這沒什麼好生氣的,所以她無論聽到了什麼,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容,一點也不動怒。
這讓一直想看她動怒的童瞳氣得牙癢癢的,她特意調了一個不識白蘇染的人守在門口,又將幾個支持她成爲皇后的人安排在了白蘇染的必經之處,擡高自己踩低她。她是什麼都考慮到了,卻沒想到白蘇染對她的精心佈置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僅讓她好生挫敗,暗暗恨在心中。
且讓你再得意一會兒,等會兒有你哭的。她惡狠狠的想道。
臉上卻揚起了甜蜜可人的笑容朝白蘇染走了過去,“喲,姐姐來了!妹妹未能相迎,真是失禮之至。”
白蘇染輕笑了一下,“今日小公主是主角,妹妹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不礙事的。”她心知童瞳肯定是在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她的,不然她的那個貼身丫鬟羽燕,不可能來的那麼快。卻也懶得跟她針鋒相對,輕笑一聲,隨口胡謅兩句了事。
兩人又滿面笑容的隨口閒扯了幾句,方各自離開。白蘇染正準備往她的位置行去,突然有人在她身旁低聲開口道,“皇上在聽雪堂,請娘娘過去一敘。”
她正好也準備將手裡的皇商資料交還於她。他請她過去一敘,正合她意。傳話的是風霖颯身邊的太監,她雖叫不出名來,卻是識得此人的。這人在風霖颯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了,所以她也沒有多做懷疑。
跟在其身後就去了,聽雪堂是雪陽宮的一處偏殿,雖不解風霖颯爲什麼會挑在那裡見面。她想只要將東西交還於他,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也就沒多想。
“娘娘,皇上正在裡等候,奴才就先告退了。”小太監送她到了門口就告退了,白蘇染也沒覺得奇怪。
推開殿門,並沒有見到小太監所說的風霖颯,卻見到了衝着她笑的小公主。白蘇染感覺事有蹊蹺,雖不知哪裡不對勁,心底卻有危險的感覺涌起,正準備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