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庭璧的目光始終關注在屠衍滔的身上,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驚奇,分明是被屠衍滔剛纔的表現所震撼。
比賽時間到了,所有十名參賽選手全都完成了自己的參賽作品,原本在嘉賓席上的滿載元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真是有些後悔,早知這場預賽如此精彩紛呈,他就應該選擇坐在評委席上。
接下來進入正式的評論階段,十名選手中真正讓這些評委感興趣的只有兩個,龍櫻和屠衍滔,其實在這場比賽之前,所有人都認爲龍櫻肯定是最終的勝出者,她的晉級毫無懸念,可賽事的發展進程卻出乎了每個人的意料之外。這位漠西九丈樓的主廚屠衍滔如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短時間內就成功吸引了所有觀衆的目光,成爲衆所矚目的焦點,在他的驚人表現下,連龍櫻這位清麗絕倫的美女料理師也成了陪襯。
劉顯揚夾了一片龍櫻所做的冰鎮清酒鵝肝,夾剛入口便被那種柔嫩細膩的口感所震懾,繼而用舌尖感受起入口即化的醇香滋味,如果不是最後有一絲淡淡的酒香緩緩從口腔深處升起,真讓人有種吃的不是鵝肝,而是巧克力的錯覺,鵝肝醇美細膩的香氣和清酒特有的淡雅香氣相混雜,非但沒有沖淡彼此的味道,反而相互輝映,相得益彰,讓香氣顯得更加的蕩氣迴腸,再加上冰鎮後的沁涼,這種感覺讓人享受到了極點。劉顯揚回味了好久,方纔消化掉鵝肝帶給自己的味覺衝擊。他點了點頭讚道:“好!”
雖然知道龍櫻是爲日本料理揚威而來,可是作爲一個裁判還是要給予公正的評價。劉顯揚說了一番味覺感受,大都是譽美之詞,其實他並不是刻意誇讚,給予的這番褒獎還是實事求是的。
龍庭璧對養女的能力再瞭解不過,這道菜最早就是源自於日本,他在現場最有發言權,也品嚐了一片鵝肝,然後道:“這道菜的精髓之處在於如何去掉鵝肝的腥味和苦味。急速冷凍的生鮮鵝肝必須在自然狀態下解凍。慢慢回覆生命力後,再用姜蔥和日本清酒泡洗,去除血水,達到去腥目的。蒸好之後也不能直接冰鎮,要用溫開水清洗掉對人體無益的脂肪油,再用清酒、味淋、香草等製成專用植物料理水,然後把鵝肝放入料理水裡浸泡5個小時後。才能苦味盡失,只留清香。因爲今天是正式比賽,限定的時間是一個小時,所以在鵝肝的處理上還沒有做到盡善盡美,可如果不是十分挑剔的舌頭是嘗不出來的。”
龍庭璧並沒有向劉顯揚一樣誇讚龍櫻,而是提出了她的不足和缺點。如果他不說,別人很難察覺,從這一點上來看,龍庭璧還是不失宗師氣度的。龍庭璧其實也有私心,他知道評委中並不都是庸才。與其讓別人挑毛病,不如自己先把龍櫻的不足說出來。一來顯得自己胸襟廣闊,二來可以通過這件事讓龍櫻認清自身的缺點,對她以後的成長有好處,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要爲接下來的點評埋下伏筆。
屠衍滔在規定時間內將他所烹製的燒鵝斬件裝盤,他不但對火候掌握得爐火純青,刀工也相當得不錯。
劉顯揚對屠衍滔蒸制的脫骨鵝掌很感興趣,夾起一隻鵝掌,卻見那隻鵝掌雪白如玉,因爲裡面灌滿湯汁,經過一系列的烹飪之後,裡面的湯汁已經成爲膠凍狀,湯色本身泛出淡淡的黃色,和鵝掌本身的顏色重合,呈現出和田玉一般的質感。這鵝掌是一整隻,烹飪過程中保持得非常完整。
劉顯揚咬了一口,只覺得鵝掌的表面仍然溫潤軟糯,但是裡面的湯汁已經涼透,兩種不同的質感交錯刺激着自己的口舌,溫軟和冷冽鮮香的感覺迅速將他的味蕾細胞活躍了起來,劉顯揚品嚐完那隻鵝掌,過了好一會兒方纔驚歎道:“內冷外熱,這你是如何做到的?”剛纔他明明看到屠衍滔將蒸好的鵝掌放入冰箱內,當時距離比賽結束只有五分鐘,即便是速凍也只能冷涼,應該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可現在拿出之後外溫內冷,這不科學啊!以劉顯揚的見識都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屠衍滔直到現在仍然是惜字如金,他居然沒有回答劉顯揚的問題,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龍庭璧並沒有嘗鵝掌、鵝翅,這倒不是因爲總共只有四個,他高風亮節想要留給其他的評委。龍庭璧用筷子撥弄了一下那鵝掌道:“你的廚藝的確有些水準,但是卻忽略了一件最基本的東西,食物是要給人美的視覺衝擊的,首先要帶給人視覺上的享受。你做得這些東西看起來就讓人沒有什麼食慾。”
劉顯揚本想誇讚兩句,可聽龍庭璧這麼說,他褒揚的話自然不方便說出口。
龍庭璧夾了一塊燒鵝:“這是什麼?”
屠衍滔道:“燒鵝!”
龍庭璧道:“燒鵝本是南粵傳統的燒烤肉食。源於燒鴨,將去翼、腳、內臟的整鵝,吹氣,塗五香料,縫肚,滾水燙皮,過冷水,糖水勻皮,晾風而後醃製,最後掛在烤爐裡或明火上轉動烤成,斬件上碟,方可進食。燒鵝色澤金紅,味美可口,南粵最著名的燒鵝當推深井燒鵝。香江有個深井村,慕名而來吃燒鵝的人絡繹不絕。所以很多人都以爲是因爲這地名而得名,其實深井是一種特殊烤爐形式。它是在地上生生挖出來的一口乾井,下堆木炭,井口橫着鐵枝,燒臘就用鉤子掛在這些鐵枝上,吊在井中燒烤,由於井是在地裡挖的,周圍都是密不透風的泥土,在這種深井中燒烤,爐溫更加均勻穩定,因此出品上乘。燒鵝的製作過程要求嚴謹,廚師們對菜品的精益求精,要做好這道菜,必須要不怕工序麻煩。”
他停頓了一下,望着面前的燒鵝表情不屑道:“即便是最有經驗的廚師,要做好這道菜也需要嚴格遵守每一道工序,這是一個廚師起碼的態度。你只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承認你在控制火候的方面很有些水準,但烹飪是一門嚴謹的工作,來不得半點花哨和噱頭,而且你在製作這道菜的時候,用口噴酒引火,試問哪個食客願意品嚐你的口水呢?”
其他的幾位評委想起剛纔屠衍滔的確有飲酒後噴出酒霧,引燃炭火的情景,龍庭璧的這番話雖然有針對性但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這些評委也看到了,剛纔屠衍滔噴酒的時候,燒鵝的外面是抱着錫箔紙的,他並不是直接噴在烤鵝上。
屠衍滔也不辯解,他屬於那種缺乏表情的人,雙目冷冷望着龍庭璧,絲毫沒有因爲對方是一代宗師而流露出任何的怯場。
龍庭璧這麼一說,其他評委也不好在嘗,畢竟誰也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下嘗別人口水做出來的一道菜。
屠衍滔道:“爲什麼不嘗一嘗?名滿天下的東聾連這點膽子都沒有嗎?”
龍庭璧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敢公開挑戰自己的權威。龍庭璧搖了搖頭,將夾起的那塊燒鵝肉直接就放在了味碟內,他沒興趣嘗。
現場的觀衆席中有人憤憤不平的叫了起來:“根本是刁難,你都沒嘗過怎麼知道不好吃?怎麼能夠做出公平的評判。”說話的仍然是神父,神父也是有感情的,他感情的天平當然傾向於自己兒時的好朋友。
屠衍滔的目光投向孔祥宇,明顯定格了一下,然後他的脣角露出了一絲極爲難得的笑意。
現場的觀衆紛紛報起不平來,屠衍滔烹飪的方法的確有吐口水之嫌,但是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現場人都看到了他並不是直接將酒噴到了燒鵝上。幾位評委交頭接耳的商量了起來,顯然對現場出現的局面有些棘手。
現場主持人蘭蔻兒笑道:“看來比賽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插曲,既然評委們還在商量,那麼我們就先拿一盤特別的燒鵝讓現場觀衆品嚐!”雖然蘭蔻兒對屠衍滔談不上好感,她生性愛潔,她自己肯定不會去品嚐燒鵝,可是她更反感的是龍庭璧,藉着這個機會打擊一下龍庭璧的囂張氣焰也是好事。
她端起其中的一盤燒鵝走向觀衆席,有幾名觀衆已經按捺不住站了起來,這其中就包括孔祥宇。
蘭蔻兒將這盤燒鵝分給自告奮勇的觀衆,那些觀衆品嚐着燒鵝,一個個都是讚不絕口,彷彿吃到了天下間最美味的燒鵝。蘇樂對這幫觀衆的評價並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他留意到老叫化莊窮也從中分得了一塊,莊窮品嚐的很認真,鵝皮燒得香脆爽口,一咬即破;皮下的那層薄薄的鵝油甘香油潤,不失豐腴,又沒有油膩感;鵝油下的鵝肉肌理清晰,吃起來肉質結實而有鵝肉特有的香味,甚至連骨頭都已經入味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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