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地往前走着,猛的一個回頭,一個人影入目,席容不禁一愣:“中傑……”原來是他?
“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不好?”安中傑幾步走到她面前,低低道:“我聽說**新來尋你了,該是高興的,怎麼還是如此悉愁眉不展的模樣?”
席容搖搖頭,壓下心底的凌亂猜疑,隨即道:“同來的還有韓天。”
安中傑一愣,臉色隨即也變得有些凝重,前後理了一下關係,便知道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想讓你幫他?”再回去那裡,她就會避無可避地再遇到那人,那麼他和她之間……
席容點點頭,神色滿是無奈,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喃喃道:“原以爲娘倖存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是沒想到如今也是憂多於喜了。怎麼就是躲不開呢……”她是不是忽略掉了一些什麼……
“容兒,放手吧,只要我們有心,天大地大,又怎麼會躲不開呢?”安中傑驀地抱住她,眼底滿是憂色,“我們可以尋了一處桃花源,隱姓埋名,誰又會知道我們的過往?”
席容能夠感受得到他的不安,她也必得那樣的不安,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麼該放手就放手,爲什麼還要那麼顧慮呢?或許,走出了這一步,便是海闊天空的一片天地,真正的放棄過去,從此新生。便道:“好,我放手……”
聽到了她的答覆,安中傑心底這才一鬆,臉色笑容燦爛非常,眸中那一抹歡喜是由內而外的:“好,那我這就去準備。”
席容看着他轉身而去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細細感受着他的歡喜,心底無端瀰漫了一層憂傷的幸福……
這一刻,思緒有些渙散,怔忡了許久,這才轉身,驀地覺得眼前一黑,似乎有個高大的黑影罩住了她,她心底一驚,想要仰首,卻只覺得頸後一麻,整個人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
只覺得身子晃晃悠悠的,迷迷糊糊之中,有種飄忽的感覺。
終於有了一點意識,席容有些懵懂,當她徐徐睜開惺忪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一如午夜幽幽的夢境,竟熟稔的不漏絲毫。
脣角泄露了一彎弧度,自嘲而苦澀,她又徐徐地閉上了眼睛,又是夢一場,夢醒便隨風而散了。
下一刻,便又覺得哪兒有不對的地方,身子繼續晃盪,甚至有些冷……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風?冷得如此真切。
思緒一滯,回憶回去,記得一個人出來,她遇到了中傑,感受到中傑的快樂,然後看着他遠去,然後……然後好似有個人站在了她身後,她轉身,只覺得那人身形的高大,然後便是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想到這裡,席容身體一僵,那麼,她剛纔看到的那人……那人……是他?不由地,身子微微輕顫,想要睜開眼睛,卻又不敢……
對!就是這樣的視線!就像是剛纔暗處的目光!是他!竟然是他!她更是肯定。
只是,他竟然來這裡了?來……做什麼?爲什麼要挾持她?他和她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她爲什麼要如此激動?因爲害怕?因爲恐慌?害怕什麼?又恐慌什麼?事事,她都問心無愧,又有什麼難以面對的!
努力平復着心境,卻怎麼也難以淡然如水,饒是心中激盪,可是臉上,她還是終於做到了平靜無波,再緩緩地睜開眼睛,表情已經是淡漠如斯。
從剛纔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第二眼再看到這個男的人時候,這個男人始終都維持了一個姿勢和表情,就這樣看着自己,如癡如醉一般……
不由得,心底一個戰慄,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眸光,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人還有什麼資格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再也不會相信他的感情了!
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條小舟上,小舟晃晃悠悠地飄蕩在湖面,讓她不由地想起當初的某個場景,只是那個時候畫面中的自己,因爲身孕而努力地接受他愛上他,雖然後來知道不過只是一個誤診,但是那是自己的心情卻是甜蜜地充滿了渴望,今日,他的眸光一如當初那般似水柔情,可是她的心卻已經飽經了滄桑……
她不說話,便更是隻字不言,只是深邃的眸光更加的如癡如狂,雙眸猶如會吸人的漩渦深淵,讓她差點以爲,一不小心會就失足掉入他的淵藪之中,萬劫不復!
“你……想怎麼樣?”終於,她淡然問道,淡漠的聲音深處掩不住那一絲顫抖。
聞言,他眸光未變,只是微微皺眉,只是很快地,又釋然開來,眸光氤氳了淡淡的無奈苦楚。
還是沉默。
席容看着四周茫茫的水澤,無路可退,她迫使自己直視他的雙眼,那裡的柔情似水,配着腦子裡閃過一幕幕往昔的恩愛仇怨,如今只覺得除了嘲諷,就是可笑,又或許,更加可悲爲什麼明知道不過逢場作戲,她的心還會起波瀾?
避開她的雙眸,她再冷聲道:“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終於,他微微動了動:“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怎麼樣,只是無法抵制,轉念之間,我和你便已經在這船上了。”說着,身體傾身上前。
席容輕巧地躲過,只是這方寸之地,又能夠躲得去哪兒,當臉頰觸及他的掌心,她冷聲道:“我和你已經沒有半點瓜葛了,請你自重!”
聽着她的話,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手頓 ?Y?了頓,縮了回來,改而握拳:“你恨我,是不是?”
席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這還用問嗎?是他讓她原該是淡然幸福的一生扭曲成今日的模樣,是他在她心底鐫刻下深刻的痕跡,卻將一身是傷的她遺棄在暗無天日的痛苦之中,如今,他的出現是否會擾亂她計劃的生活?
他看着她,驀地笑了笑,無限的嘲弄:“若是我說,我的心從頭到尾,始終如一,你定然也是不信的,對不對?”
席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了心底的抽痛:“愛不愛我又如何?信不信你又如何?終究都是晚了。”若說他愛她,或許她到現在還是有一點點信,只是那樣的欺騙和霸佔,絲毫不給她餘地,他便加愛自己多一些吧!再說,即便是愛,那又如何?就算是比起那些紛紛擾擾的恩怨權勢,她也比不起……再說如今,她心已許:“不論什麼,都晚了。”
晚了麼……他脣角揚起淡淡的弧度,和眼中的複雜翻涌不對稱,晚與不晚,於他來說都不算重要,當初,他也是晚了,可還是擁了她入懷。如今,也只是要她在他的眼中,便一切都不晚!
不是沒想過放她自由,只是要親眼看着他們雙宿雙棲,心想着她躺在別個男人的懷中,他就受不了!回想起那時他因中毒,功力盡失,她爲救他,入宮成爲龍昊天的妃子,與那人日夜纏綿,最後愛上了那人,便有種想要毀天滅地的痛苦侵襲而來,直至將人淹沒!
現在好了,她失去了那些記憶,他也將忘記那不堪地過去,把那些記憶都抹掉。
“……若是現在……我不放你走……你會如何?”他聽到自己低低如是道,話語低低迴旋盤繞,猶如魔咒一般……
席容聞言只是淡冷一笑:“這便是你所謂的此心始終如一嗎?”即便是今日重複昨天的境地,他的選擇還是如那次洞房花燭的霸道且自私!那麼,以前的過往,都不過只是她看不清而已吧!
他聞言,眸光沉了沉,卻沒有反駁。
席容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有些隨着小舟的盪漾而身子有些不穩,她俯視着他:“那麼我也告訴你,我恨你,若我註定逃不掉你的魔障,那到至少還有一個選擇永遠屬於我自己!”說完,她便想跳下湖中,只是卻沒有如願。
安中磊已經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隨即點了她的穴道,下一刻,她已經整個人倚入了他的懷中,不能動彈分毫。
席容恨的咬牙,無奈此刻人爲魚肉,重溫這個懷抱,曾經她的癡傻,曾經她的依戀,都讓她更恨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