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這就去,這就去。”錦兒滿臉畏懼,張惶失措的退了出來,這後宮誰人不知,自從楚蝶衣進宮,皇上便夜夜寢在那裡,這個時辰去,肯定會碰到皇上,儘管猶豫,錦兒也不得走這一趟。
鳳犧宮前,錦兒在遠處徘徊,終不敢上前一步,剛剛的教訓己經讓她終身難忘了,如果再驚動皇上,自己這條命便真的交代了。
“是錦兒麼?”清越的聲音自鳳棲宮門外響起,明月孤疑開口,當走下臺階看到錦兒的那一刻,心中暗自佩服,自家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沒想到宸鴛宮還真的派過來了。
“是,明月姐,皇上……”錦兒怯懦的看向明月,生怕明月這般喚法驚動了裡面的人。
“錦兒放心,皇上沒再,你有事?”明月明知故問,剛剛宸鴛宮的一幕她自是看在哏裡,對宸妃的暴虐也早有耳聞,卻沒想利會如此殘忍,所謂近墨者黑,想必這錦兒平日裡也不是善類。
“我想求見皇后娘娘,還請明月姐幫忙通稟。”聞此言,錦兒心底閃過一絲驚喜。
“那你等着。”明月淡淡開口,面色無波,轉爾走回鳳犧宮。
同爲宮中婢女,明月的心機和城府不知道要北錦兒高上多少倍,怎樣在這雲波詭譎、爾虞我詐的後宮中游刃有餘的活下采,這不僅是各宮嬪妃所要思考的事情,宮女太監也不例外,而明月,便這這些宮女中的佼佼者。
回到鳳棲宮,明月盈盈兩步走到楚蝶衣身側,恭敬開口,“娘娘果然神機妙算,宸妃當真是派人到鳳棲宮求見娘娘,此時錦兒正在宮外候着,不知……”
“就說我已經睡下了。”楚蝶衣脣角微揚,抿出一絲欲淺還深的淡笑,垂眸間嘬了口想起濃郁的龍井,不予解釋。
“是。”明月俯身領命,自不多問,轉而回身走出鳳棲宮,看着明月轉身離去的身影,楚蝶衣不禁讚許,這般心明懂事的丫鬟,便是找遍整個江南煙花之地,也遇不到幾十呢。
見明月自鳳棲宮走出來,錦兒登時迎了上去,一臉企盼的開口:“明月姐,娘娘……”
“實在對不住,娘娘已經睡下了,這個時辰,我自是不好將娘娘喚醒,你若有事可以先告訴我,明日我再替你稟報給娘娘,如何?”明月淡淡開口,眸色無波。
“可是,我家主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娘娘過去一趟,明月姐,您就通融一下,不然,您讓我進去,我去求娘娘。”錦兒心裡很請蓮,若請不到娘娘,自己回去挨一頓打倒是小事兒,只怕耽誤了主子的大事,到時候掉頭砍腦袋的斷不會少了自己。
“錦兒,如果皇上知道你夜闖鳳棲宮,還驚擾了娘娘清夢,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猜的到後果,話已至此,你若硬閩我不攔你,但這麼做的後果可是你承擔得起的?”明月櫻脣微抿,看似曉之以理,則實是在警告,錦兒就算再傻也能聽出話中含義。
“那,那就拜託明月姐明晨定要將此事並報給娘娘,錦兒求您了!”錦兒乞求着開口,眼神中耳是失落,心,亦在顫抖。
“自然。”明月微微頷昔,轉身走回到鳳棲宮,錦兒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覺回宮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回到鳳棲宮,明月將錦兒的話一字不差的學給楚蝶衣聽。
“嗯,做的不錯,對了,李公公那邊兒有消息麼?”楚蝶衣似乎想到什麼一般忽然開口。
“皇上字清風苑出來後便回了御書房,聽捎話的公公說,皇上似於很生氣,整個御書房內盡是些摔打的聲音。”明月據實回報。
“是麼,好了,你先下去吧,又事我自會叫你。”見楚蝶衣纖手輕搖,明月自是恭敬退了下去
正廳忽然變得寧靜異常,楚蝶衣青蔥如玉的手指輕敲着梨花石的桌面發出叮叮的聲響,席容,看來我真的是小覷你了,敢用自己的命賭,這一局你的確贏了,只是這場戲纔剛剛開始,到底誰纔是最終的贏家還只是個末知數呢。
楚蝶衣的眸光驟凜,嘴角的那麼微笑雖優雅卻也讓人不寒而慄。
當錦兒懷揣忐忑埋進宸苑宮的一刻,納蘭盈如丟了魂魄般直衝上採,凝望卻不見楚蝶衣的身影
“人呢?”納蘭盈狠噎了下喉嚨,眸光滿溢着企盼和期待,她情緣聽到的是楚蝶衣晚會來來。
“回稟娘娘,皇后已經睡下了,今晚怕是過不來了。”又是一聲脆響,這一巴掌在錦兒預料之中。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要你做什麼。”納蘭盈雙目赤紅,再欲擡手時忽感頭部一件眩暈,幸有錦兒攙扶,纔不致摔倒在地。
“娘娘,是錦兒不好,錦兒錯了,您別生氣,錦兒這就回去再求……”錦兒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她似於預感到這一次,宸鴛宮真的是大難臨頭了。
“慢着,皇上在麼?”納蘭盈反手拽回錦兒,幽幽開口,如果安中磊在,那她還有一絲希望,至少楚蝶衣有不來的理由。
“回娘娘,皇上不在。”錦兒如實稟報。
聞聽此言,納蘭盈嬌豔如花的臉蛋兒瞬間慘白如紙,身子如飄零般堆隨在地上,眼神中僅存光芒驟然暗淡,唯一的希望就在這一刻完全破滅。
“娘娘,您別這樣,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會把您怎麼樣的,您不要自己嚇自己啊。”錦兒吃力的攙起堆在地上的納蘭盈,將其扶回正廳。
“呵,一日夫妻百日恩?錦兒,你可知道這是哪裡麼?”或許因爲絕望透頂,納蘭盈已經沒有了發怒力氣,只是那聲音卻蘊含着徹骨的悲涼。
“娘娘。”錦兒無語,垂眸時,眼淚啪嗒啪嗒摔在了地上。
“是皇宮,是三幹佳面共侍一夫的地方,皇帝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不過是萬千星星中的一顆,即便是最亮的一顆,可也還是星星,你覺得月亮會在乎少這一顆星麼?”此時的納蘭盈完全失了往日的囂張跬扈,身子如秋風吹起的落葉般顫抖搖晃,無助和悲悽的聲音,讓錦兒的心也順間冷至極點。
“娘娘,說不是明天皇后娘娘會來的。”錦兒下意識開口。
“何必自欺欺人呢,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連我都想不出楚蝶衣來就我會有什麼好處,你覺得她會想得到麼?”納蘭盈苦笑着開口,眼淚肆意而落,只是這樣的結局,叫她如何甘心。
深夜的宸鴛宮,燈光搖曳,納蘭盈一夜未睡,卻也不再等待任何奇蹟,這種入骨的絕望如同滅頂。
清晨,當第一縷和陽光透過雕刻精美的木窗斜射進牀榻的一刻,席容慢慢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秋紅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兒俯臥在牀邊。
“秋紅。”只是輕輕的挪動,背後便傳採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席容的額頭登時滲出冷汗水,回想昨日的一切,她仍心有餘悸,不過若要重新選擇,她依舊會義無反顧的走這地獄一遭。
被席容這麼一叫,原本就睡的輕的秋紅下意識擡眸,正看到席容痛苦的表情。
“娘娘,您快躺下,有什麼事兒叫秋紅就好您別起來。”秋紅心疼的扶着席容輕躺在牀上,忙倒了杯清茶走到席容身側。
“娘娘,您受苦了。”秋紅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秋紅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還有別再叫我娘娘了,叫我小姐吧。”席容櫻脣抿出一十弧度,淺笑着開口。
“小姐,你背還疼麼要不要我去找上守禦醫?”秋紅抱袖抹掉眼角的眼淚,憂心開口。
“我沒事,對了,芽兒呢?”席容終是放不下芽兒,因爲宸鴛宮那一幕太過殘忍,她永遠也忘不了芽兒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就在這時,繡娘自外面走了進來,清麗的容顏仍有紅腫,卻不似昨夜那般慘不忍睹。
“容兒,你還好吧?”繡娘似有心事的走了進來,在看到席容的那一刻,嘴角難得抿出一絲放心的微笑。
“我沒事,你和芽兒也沒事吧?”席容柳眉緊蹙,總感覺繡娘神色異常。心,陡然懸浮。
“上官御醫已經幫我上過藥了,芽兒……”繡孃的聲音越發的哽咽,卻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芽兒怎麼了?是不是她的腿?還是……”席容眸光驟斂,猛然起身,己然顧不得背後傳來的撕裂般的痛。
“容兒,你快躺下,芽兒的腿沒事,真的沒事,只是……只是左眼幾乎看不見了。”繡娘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自責與愧疚,失聲痛哭。
“什麼’看不見了?”淚,洶涌滑落,顫抖的櫻脣輕啓,卻說不出一句話,席容陡然起身,不顧背後噬骨的疼痛,她要去看芽兒,看那個曾經躲在角落裡只會流淚的芽兒,看那個爲了保護幔簾連命都不要的芽兒,看那個救了司繡房所有人的命的芽兒。
“小姐。”
“容兒,你別激動,至少芽兒的命是保住了啊。”繡娘痛苦的開口,心裡何嘗不心疼棗,可這樣的結局已經是萬幸了。
“保住命?芽兒她有什麼錯?因爲她是丫鬟就可以任人宰割麼?任人打瞎眼睛麼?我不甘心,我不服,納蘭盈,我要殺了她!”席容幾乎崩潰的吶喊,眼淚決堤而下。
恨,在她的心底迅速蔓延,這一刻,她恨不得將整中皇宮點燃,讓那些人面獸心的魔鬼和這個充滿暴戾的皇宮一起在熊熊烈火裡終結。
看着幾乎瘋狂的席容,繡娘淚如雨下,她緊緊的將席容抱在懷裡,貼在她的耳邊絕然開口:“席容,你冷靜,你不可以這麼做,昨天的一切已經過去了,我們都還活着,我們已經成功了,芽兒的仇我們一定會報,只是不是現在,你懂的。”繡孃的聲音如同五雷轟頂般在席容的耳邊乍想,是啊,她不可以這麼衝動,就算心痛徹骨,她也只能忍,也只有忍。
淚,洶涌而下,席容頹然的撲在繡孃的肩上,痛哭失聲。
就在這時,上官謹自門外走了進來。
“上官御醫。”秋紅見是上官謹,忙恭敬施禮。
“這是怎麼了?”看着席容的眼淚晶瑩剔透的自面頰滑落,上官謹的心萌生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上官先生,芽兒她的眼睛還有復明的希望麼?”在看到上官謹的那一刻,席容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不顧背後的疼痛,泣聲哀求。
“容兒,你別這樣,你的傷還未痊癒,這樣很容易讓傷口再次裂開,你就算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也要想想這些關心你的人,至於芽兒,我自會想辦法爲她醫治。”上官謹緊緊攙扶席容,看着那張憔悴蒼白的容貌,心中似被人狠揪着疼。
“是啊,芽兒的事你就交給上官御醫,現在你能做的就是好好養傷。”繡娘安慰着開口。
“謝謝你,我想去看着芽兒,可以麼?”席容感激的看着上官謹,下意識抹掉眼角的瑩潤,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人前這麼激動的,若非繡娘,她當真犯下大錯了。
“好。”上官謹微微頷首,因爲他知道,如果不看到芽兒,席容是不會心安的。
儘管背部的白紗已經染成紅色,可席容還是強忍着走到芽兒的房間,牀榻上,芽兒似是剛剛睡着,纖細濃密的睫毛如小扇般微顫着,眼角的淚痕依舊溼潤,在看到芽兒的那一刻,席客的眼淚下也抑制不住的下滑。
宸鴛宮。
當錦兒從睡夢中清醒,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正看到納蘭盈雌坐在桌邊,呆滯的看着前方,空調無神的瞳孔裡溢滿恐懼。
“娘娘,您一夜沒睡?”錦兒走上前去,憂心開口。
“睡?我們就快死了,到時候有的是時間睡。”沙啞的聲音淡淡溢出,納蘭盈絕望開口。
“娘娘。”就在錦兒欲開口安慰的時候,宮外突 ,? 然有人高聲喚道: “皇后娘娘駕到。”
只是一句簡單的傳喚聲,在納蘭盈聽來卻有如天籟一般,讓她原本絕望的心順間燃起一絲希望,顧不得多想,納蘭盈忙連滾帶爬的起身迎了出去。
宸鴛宮外,楚蝶衣身着華服,踩着細碎的步子優雅的走進來時,正看到納蘭盈幾於是爬着出來相迎。
“蝶衣拜見宸妃娘娘。”楚蝶衣只稍稍身,眸光閃過一絲篤定得意的寒芒後須臾之間恢復如初,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有在徹底絕望之後的希望纔會讓人終生難忘,她不求納蘭盈能記下自己的恩德,只求她逃過此劫後能對席容恨之入骨。
作爲一個馬上就要冊封爲北越皇后的人,楚蝶衣斷然不會讓自己捲入任何紛爭,所以,這樣一把利刃是必不可少的呢。
“納蘭盈叩見皇后娘娘,納蘭盈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雌雄,救命啊……”納蘭雙手緊拉着楚蝶衣的裙角,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宸妃娘娘這是何意?快請起來,蝶衣受不起。”楚蝶衣有神晦暗的眸光在扶起納蘭盈的順間變得溫潤柔和,纖細的玉手輕握住納蘭盈的玉肩,將其慢慢扶起。
“皇后雄艱,這回您-定要救我,否則納蘭盈斷無活路,盈兒給皇后娘娘磕頭了。”納蘭盈極度卑微的哀求着眼前即將成爲皇后的女人,因爲她知道,如果這後宮有人可以救自己逃過一劫,就只有楚蝶衣。
“明月,這麼嚴重的事,你昨天怎麼沒將我叫醒?宸妃娘娘,您快起來,今晨明月只說錦兒昨晚求見,卻也沒說有這般急事,都怪蝶衣不好,有什麼事您起來進去再說。”楚蝶衣將納蘭盈慢慢扶起,從那雙閃動的眸光裡,她看到了納蘭盈由心的恐懼和哀求。
“明月,你和錦兒在外面守着。”楚蝶衣似有深意的看了眼明月,便隨納蘭盈走了進去。
室內,納蘭盈再欲跪地,卻被楚蝶衣攔了下來。
“皇后娘娘,昨天的事,皇上大發雷霆,孫嬤嬤已經……盈兒求娘娘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美言,饒我一命。”事到如今,納蘭盈只得開門見山。
“蝶衣真的不明白,昨天的事與宸妃你有何關係?人是你下令打的麼?你有動過手麼?”楚蝶衣櫻脣微抿,悠悠開口道。
“我只讓孫嬤嬤教訓席容,也,也打了幾下……”納蘭盈弱弱開口,眸光恍惚的看着楚蝶衣。
楚蝶衣不禁輕籲出一口長綿的氣息,心底抹過一絲不屑和鄙夷,這般愚蠢如豬的女人競可以在皇宮苟延殘喘至今,着來是皇宮也不過如此啊,已經說到如此了,她竟然還聽不明白。
“是麼?宸妃真的下這個命令了麼?真的動過手麼?想好了再說。”楚蝶衣似是無意的輕彈了下衣袖,眸子驟斂,迸發出一絲陰冷的光芒,慢慢壓迫在納蘭盈梨花帶雨的嬌容上。
楚蝶衣櫻脣微抿,那抹嫣紅的弧度詫異非常。
“啊,沒有,我沒下過打人的命令,也沒打過席容,我只是對芽兒動了手。”納蘭盈心頭一震,恍然之間明白的楚蝶衣的話外之音,登時言之鑿鑿。
“唉,宸妃你,芽兒你也動手了?不是錦兒的錯麼? 生死攸關的時候是該棄車保帥了。”楚蝶衣心頭閃過一念,自己的算盤是不是打錯了,這麼笨的女人真的可以當刀用麼?
“娘娘的意思是?”納蘭盈恍惚的看着楚蝶衣,讓錦兒頂罪?
“蝶衣沒什麼意思,只是閒談而己,宸妃娘娘好自爲之。”楚蝶衣優雅起身,欲抱腳離開之際卻被納蘭盈緊扯住裙角。
“娘娘,您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爲盈兒美言幾句,整個後宮,皇上就只聽您一十人的,盈兒求娘娘,只要盈兒這一次能活下來,以後必定對娘娘忠心耿耿,以娘娘馬首是瞻。”
“如果不想宸妃娘娘平安,蝶衣不會來這一趟。”楚蝶衣俯身垂眸,幽幽開口。
邢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驚的納蘭盈陡然鬆手,心,微有一震。
“蝶衣告退。”
看着那抹華裳搖曳着淡出自己的視線,納蘭盈猛的攥緊雙手,幽睹的眸子溢出冷冽:“錦兒。
御書房。
守了一夜的李學富恍惚中聽到啓門的聲音,登時睜眼迎了上去,諂媚之態盡顯 “奴才給皇上請安,是到了上朝的時辰,皇上。”
“擺駕清風苑。”沙啞的聲音自安中磊口中溢出,那雙深邃如古潭的幽眸蘊含着說不出的憂慮,未等李學富反應過來,安中磊已然大步走向清風苑,看着安中磊的背影,李學富心中驟寒,皇上登基至今,還沒有因爲任何事耽擱早朝,一十被廢的皇后,卻有這般魅力,看來席容在皇上的心中位置遠在他想象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