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叩着桌面,笑吟吟道:“來偷心。”
我覺得此刻的白玉堂已經完全褪去其善良可憐的小羔羊外皮變成了正在捕食的野狼。
伴着窗外的雨聲,有股子霧氣纏繞在他周身,他的笑容變得有些迷離,微微嘟起的脣瓣,玩味的笑容,握着面巾的手,如畫的眉目。我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也變得不清晰起來。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疼痛讓腦子瞬間清醒許多。“大人,不要說笑了。我的心不值錢,也不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來取。你們到底想我做什麼呢?”
白玉堂湊近我,那股不清晰的感覺又涌上來。我深吸一口氣,並沒有什麼氣味,但更加不清晰。眼前的人重成兩個。
他撫上我的臉,語氣似是悠悠顫顫的道:“爲何這般拒絕我呢?我自詡也是美男譜上的一號人物了。你爲何不曾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傾心呢?難不成我真比不上那九郎麼?”
我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努力保持清醒道:“人各有所長,大人何苦非向我求一個不可能呢。”退後幾步暈眩感也逐漸減弱。看來他在身上下來料,這回全身而退怕是十分困難了。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覺得我不如你的情郎麼?”他嘲諷般小一下道,“你倒是說說你那情郎有何好處,值得你如此死心塌地地待他。”
我踏着小步子一步一步的挪到打開的後窗,努力不讓他看出我現在已是全身痠軟無力。深吸一口氣,雨打在我的背上,清涼的觸感讓我的頭腦清醒一些。窗外疾風驟雨,電閃雷鳴。狂風吹得桌上油燈裡火苗跳動。一記閃電劈下,我的腦子被激得驟然腦子清醒許多道:“信任。我同九郎生死相依,就憑一個信字。”
白玉堂仰天大笑,燈火明滅間,他的面容有些詭異莫辨。
“信?”他看着我彷彿在在看一處荒誕無稽的戲劇一樣,“你同他說了什麼?說你是錦繡的無雙公主?是皇上生前最喜愛的公主?是天之嬌女?”
他的笑聲不斷,近乎張狂,彷彿我是這天下的最大的一出笑話一樣。
“有什麼可笑的?”我質問他。我鮮少動怒,這次卻被他激怒了。他儘可以笑話我,卻許不得你辱了我同九郎之間的情誼。
“臣不敢。”見我動怒了,他收斂了笑容,隨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雖他放低姿態,卻掩不住他眼裡的赤裸裸的嘲諷之意。
他道:“臣只是看着公主想到了一個故事,不禁嘲笑那故事裡的人癡傻。公主,可願聽?”
我不說話,冷眼看着他。我倒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他見我不說話,當我是默許,便清清嗓子,娓娓道來;“從前有個富豪家財萬貫,一日在山上偶遇一女子。此女長得美若天仙,自述爲自己乃山中高人之女,今日得遇富豪,是乃天賜良緣,願與富豪結爲百年好合。富豪色迷心竅,將女子帶回來,好生伺候。三日後大婚,衆人皆勸解,富豪不聽執意要娶此女。大婚當夜,新房裡傳來一陣尖叫。衆人進去發現富豪倒地而死,此女說乃山中劫匪將其斬殺。因是明媒正娶,家中長輩無法驅趕。此女堂而皇之雀佔鳩巢。二十年後,仵作再驗屍,發現富豪那中毒而死。可此女已經霸佔富豪家業多年,再也不能將其如何。
後有人曰女者,乃花也。山中有一野花美豔,香濃郁,嬌嬌其劇毒,見着無人能不前去嗅聞謂之毒婦人。用以比其女,恰如其分。”
語畢,他走近我。雙手撐在窗兩沿,我背貼着牆,後靠窗口,身子大半被迫擠出窗外。整個人被他禁錮於兩臂間,不能動彈。
反正也逃不出他的手心,我索性直視於他。他的眼深邃如同黑曜石,莫名的有股子蠱惑的吸引力。他的脣語我的脣僅一線之隔,他揚起脣角,笑得無邪。
“說完便可以走了。”他貼着我如此近,我腦內已是一片空白。我有點腿軟,使勁掐自己,手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雖我不是精通藥理,這個反應卻也是知道必是種厲害的藥粉。無色無味,隱於空氣中,讓人手腳無力,腦袋渾噩,神志不清。
突然房門被打開,一陣冷香撲鼻而來。我的雙手立刻有了知覺。
喜出望外的擡頭一看,狐狸穿着大紅色的裡衣,抱着大紅色的被子,倚着門,見我看向他,給我飛來一個春潮涌動的媚眼,冷得我打了一個哆嗦。這夥抱着的是什麼?那大紅色的喜字繡在被上,前面是一幅鴛鴦戲水圖。狐狸不要再給我刺激了。今夜有個白玉堂已經讓我很傷神了,你這麼恨娶的抱着喜被跑到我房裡是想做什麼?帶了喜被,我也不會和你成親的。
我對我方纔的欣喜若狂表示無限的唾棄。不過唾棄歸唾棄,我還是毅然決然的推開白玉堂,歡快地跑向狐狸。比起被別人吃,我還是寧願吃別人。狐狸什麼都不好,但獨獨一點讓我放心將他留在身邊,那便是他就算如何勾引我也不會強上。所以,只能在勾欄院裡乖乖的做我的兔兒爺。
白玉堂看着我跑向狐狸時神情欣然,他捂着心口道:“方纔還與人家親熱,一轉眼就跑到別人懷裡去了。十四,好讓人傷心。”我也傷心啊!你黃口白牙的就來毀我清譽了。這雷雨天,舉頭三尺有神明啊。你就不怕一個響雷哄死你麼!
正想着,一個響雷還真轟的一聲,白晝一閃,轉瞬即逝。我站在狐狸身旁,狐狸的神情凝重,眯起眼,雖說還帶着笑容,看得我心裡一寒。狐狸眼底閃着嗜殺的光,瞳孔縮成一個點。我扯扯狐狸的袖子,他轉過頭衝我笑笑,再回頭沒有之前的那股子肅殺之氣了。
狐狸身上的香味濃郁,卻不刺鼻,好聞得很,手腳的無力感減退。這一刻,看着狐狸那張美得有些不真實的臉,我真想對他此次英雄救美的事件,來個熊抱虎摸。但我估計待我做完這個之後,狐狸沒準也獸性大發了。到時候,兩人結伴,我豈止是清白不保,怕是臉小命也保不住了。
狐狸將我攬到身後,同白玉堂對峙道:“白公子,夜已深了,請回吧。”說着手一伸指向敞開的大門。
“既知夜已深了,桃夭公子,爲何不走呢?”白玉堂眉毛一挑,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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