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鳳凰于飛作嫁娘
狐狸敲了一下我的腦袋，苦笑道：“十四，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你好。想你如此聰慧，應該知曉。以姬家的勢力查一個人是多麼的易如反掌。她們就算查不到你的身份，查查小蘭的身份便能推測出你的身份了。你真以爲，姬老太君不知道你的身份麼？”
我恍然大悟。如此一來，姬流觴知曉我的顧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當今的榮華夫人是他的姑母，而我如果作爲無雙公主的身份嫁入姬家更加使得姬家光耀門楣了。所以，姬太君纔會對我的親事如此熱衷。畢竟，我是昭和帝生前最寵信的公主，又是當今聖上的妹妹。雖然是個沒權利的公主，可是也是有身份的。大約姬太君就是看重了我的身份。
“可是，我依舊覺得蓮香會成爲姬家的女主人。”我看着蓮香的窈窕的背影如是說着。
狐狸拍拍我的頭道：“十四，你也夠狂妄的。”
樓上的雅座裡突然走出來一個人，他站在那處，就像是一副雋永的山水畫一樣。一襲紫色的莽紋袍子，配上鑲八寶的腰帶，下面繫着幾個香囊，中間有一塊玉牌，上面刻着姬字。他摺扇一打，如玉般的臉龐輕輕的起了笑意。
“我知曉，你爲何會這麼狂妄了？”狐狸的語氣帶着調笑，目光深沉的看着姬流觴，同我說道，“你果真是桃花債滿。”
“也不及你。”我反諷道。
狐狸狀似有些不高興，賭氣的說道：“怎麼，不去人家那裡？人家都在等你了。”
我看着狐狸不覺好笑，便扯扯他的袖子道：“我是掌櫃的，自然是坐在這櫃檯了。如今，九郎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梅姨還躺在房裡，我怎麼能不守住這地方。”
狐狸聽了我的解釋，立刻便笑眯眯道：“你果然還是捨不得我。”
我伸手將狐狸靠過來的頭，推的遠一些，道：“我是捨不得銀子。”
果然不多久，便有人來請我上樓。自打那次我嚇唬過他之後，琥珀見到我，總是一副小鵪鶉樣，縮成一團，不敢同我多說。我本想拒絕的，可是見他這哆哆嗦嗦的樣子，擔心口氣一重，將這孩子給嚇昏過去了，到時候我就是揚州城裡有名的女鍾馗了。
“好吧。”我無奈的點頭答應。
這時，一名男子走來，同我作揖後道：“十四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賞臉同我們去喝一杯？”
我回禮作福，而後順着他的手的方向看去，那裡一羣人簇擁着蓮香，便立刻頷首答應了。但是突然想到了已經等着的姬流觴，便同琥珀說道：“你去請你家公子下樓吧。我就在這裡同大家一起和他吃酒。”
琥珀聽罷，便小跑着去回稟自己的主子了。
狐狸留守在櫃檯上收錢。這掌櫃的可不好當。不過，看他做得還是遊刃有餘的嘛。不錯不錯，我覺得得考慮將狐狸調到前臺來，到時候這些小姐們肯定爲了見狐狸一面，銀子是大把大把的交。
我們就在下面的一張漢白玉桌子上坐下。可是，人數太多。一桌坐不下，便叫小廝將旁邊的桌子移過來，拼到一起。衆人才都能坐下。蓮香和我挨着坐。我旁邊空了一個座位，明顯是留給姬流觴的。
看來她考慮得十分周到嘛。若是直接坐在姬流觴旁邊，未免有些刻意勾引的嫌疑。若是和我坐一桌，便能借着我的名號和姬流觴多多交談。畢竟，之前我同蓮香還是打過交道的。不過這一切都取決於我的意志。若是我故意刁難，她也不能成事。
所以，席間她好不熱情的時常同我說話。一羣人插科打諢，倒也其樂融融。
席間不知是誰先說起了月娘。不少女子感慨月娘好福氣能入得雲太守的青眼，可謂是一朝上枝頭，麻雀變鳳凰。
這話說得我在心裡不由冷笑。這些個女子，都只看到了月娘如今能做太守夫人的榮耀。全然忘記了她一個女子在這風塵中苦苦打滾了十年，就爲了等一個男子。箇中心酸，誰人知曉？旁人看得不過是富貴榮華從天降。
蓮香看見我的神情明顯沒有之前那麼熱絡了，立刻岔開道：“不過，十四小姐這裡可真是福地啊。前有凌淺蘇小姐得一如意郎君，後又是月娘在此處和雲大人互定終身。這福氣，我可要好好沾沾。”
一衆女子也紛紛應和道。席上的陶家公子笑道：“十四小姐，菊花香此地可謂是姻緣勝地了。上回，家中阿姊前來參加才子會，不日便同才子會上的朱公子情意相投。如今已經是好事近了。”
此話一出，幾個女子更是癡狂。若不是，還等着姬流觴這條大魚前來。她們怕是要在這裡好好的逛一番，好吸收這裡的靈氣了。
“菊花香裡衆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龍，但是據我所知，桃夭公子和九郎公子還有玉郎公子以及青桐公子都是您來時便隨同您一起來的。不知小姐是如何認識幾位公子的呢？”張員外家小姐明顯對我和菊花香內的幾個頂樑柱的公子表示很好奇。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難倒了呢。和他們幾個相遇，確實是我人生裡的意外呢。不過，每個意外都是那麼的美好。
我笑而不語。蓮香也看出我不打算解釋，便道：“十四小姐，聽聞彈得一手好琴。妹妹，我也學習過琴技。今日獻醜，期望姐姐能指點一二。”說着，她便打算去取琴。
“青桐，將我房裡的清絕拿來。”我呷一口茶道。
那麼，蓮香，一切都爲你準備好了。能不能打動這個男人，就靠你自己了。我看着蓮香，若是在今日宴會裡，她穿得實在是素雅。簡簡單單的對襟儒裙，腰上纏一根黃色的纏腰，身上掛着一個香囊。濃妝淡抹，更加襯出她的天生麗質。一剪秋水般的眼眸和那兩頰淡淡的桃紅顯得她楚楚可憐。
但是，看多了，我便發現了問題了。她這一身儒裙象極了我房裡的一身儒裙。我只穿過一次，後來一直便壓箱底了。因爲小蘭和我有同樣的一套。我穿着怕被認錯，所以便收起來了。這裙子怎麼會在她手裡呢？
姬流觴入座，正巧，青桐將我房裡的琴給拿出來了。姬流觴略微驚訝一下，隨後衝我說道：“從不知道你還私藏瞭如此寶貝。看來真是小看了你菊花香了。”
“也不是我收藏的。不過是別人贈與的。”我笑着解釋道。
姬流觴摸着下巴，感慨道：“那人可真是大手筆啊。當今的齊王爲求清絕，都掛出了京都御守的職務了。這寶貝可是價值連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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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對此驚訝了一下。想不到這齊王竟然是個附庸風雅的人。我一直以爲他是那種滿腦子是打仗和朝政的老古董。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嗜好
不過，我知曉他也不奇怪。我在後宮這麼些年對外界來說幾乎是一無所知。朝堂的動態也是自從狐狸到來之後，纔有了更多的消息。不過我對這個齊王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曾經有意將我許配給他，就算他將我的孃親五馬分屍，就算他將我的父皇逼死。對他，我只是單純的懼怕，期望有生之年都不要同他遇到。
姬流觴在一旁叫喚道：“十四？十四？”
我方纔回神，發覺一曲終了。蓮香正在臺子上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彈得可真好。”我只能笑着含糊的回答。因爲剛纔是半個音都沒聽進去，如今叫我指點一二。我哪裡能說得出來啊
姬流觴看我的樣子，立刻前來幫我解圍道：“蓮香姑娘的琴聲果然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蓮香的目的本來就是爲了引起姬流觴的注意，如今姬流觴已經注意到她了，她的目的達成，便不再對我多做糾纏。
席間我推辭說是累了，打算先行回房休息。留下蓮香和姬流觴兩人能面對面的坐着。相信以蓮香的智慧，必然能擺脫衆人，製造出和姬流觴獨處的機會。
回到房裡，我獨自在躺椅上靠着。秋日裡天涼，竹躺椅上被人鋪上了一層墊子。針腳細密，這繡法看得出來是梅姨的手法。想起梅姨，我便躺不住了。起身出門，到了梅姨的房裡。
推開門，小蘭就在裡面守着，見我來了，立刻叫道：“小姐。”
我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蘭立刻就壓低了聲音道：“小姐，你怎麼來了？”
“梅姨可還好？”我看着梅姨躺在牀上，臉上略顯蒼白，嘴脣有些乾裂。
“睡了許久，一直不見醒。九郎公子說最快明早就能下地了。”小蘭幫我搬了一個檀木圓凳來放在牀邊。
我坐下之後，伸手試了試梅姨額頭的溫度，還好，沒有燒。
這時梅姨醒了。我立刻叫小蘭去倒水。
我將梅姨扶起，小蘭將水遞給我，我小心翼翼的給她餵了半茶碗水。
“小姐。”梅姨的聲音十分的虛弱，有氣無力的樣子。
“嗯。”我答應道，看着梅姨的這幅模樣，我就忍不住心疼。
“我還以爲這次我得去了呢？你可知道，我都夢見閻王爺派鬼差來抓我了。”
我連忙道：“那些都是做夢罷了。怎麼能當得了真？”
梅姨抓住我的手道：“小姐。我知道我自己的身子骨。你不用這樣寬慰我。沒準有一日，我便突如其來的去了呢。”我剛打算說話，梅姨便按住我的嘴繼續道，“小姐，我這把老身子骨頭了。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留戀的了。但是獨獨有件心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