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醒來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他依舊躺在“帝王三號”的按摩牀上,他隔壁的牀上是焦區。
也許因爲郭小洲年輕,抵抗力稍強的原因,他比焦區先醒過來一步。他先現不對勁的是,焦區和他都在打點滴,而且對面坐着三個老熟人。
“郭哥,醒了?”
“郭哥……”
姚浩和黃戰崔猛同時圍了過來。
“呃……怎麼回事……”郭小洲擡起頭四下打量,“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黃戰和崔猛笑了笑,“郭哥,先看個東西。”
姚浩拿出一個女式手機,打開視頻文件,然後遞給郭小洲。
郭小洲迷迷糊糊接過手機一看,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倏然翻身而起,失聲道:“誰拍的?這女人是哪來的?”
“這間會所我有股份。”姚浩遂把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郭小洲很快反應過來,“有人佈局?”
姚浩點點頭,“應該是的,只是不知道是針對你還是隔壁這位哥們?”
“有人針對我?讓我看看。”焦區不知什麼時間已經清醒,他顯得比郭小洲還要沉穩,只不過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亮。
郭小洲一邊遞手機,一邊在想,如果這個“偷拍”事件是針對他,會是什麼人指示的?很顯然,這一招如果奏效,殺傷力驚人。
一個在黨校中青班學習的政治新星,如果在黨校學習期間爆出“”的醜聞,直接後果是開除學籍,失去學習機會,甚至以後都不再有任何學習機會,接下來的處罰,比如記大過,行政降級,如果影響過大,甚至不排除撤職的可能。
一邊想,身上一邊流冷汗。如果不是黃戰“無聊”的巧合,不管對方針對的是他還是焦區,他們倆的政治生命都將終結。
但是回過頭一想,他們又是何時被人“下藥”?
看完視頻後,焦區第一句話是,“有沒有報警?”
姚浩搖頭,看着郭小洲,“報警與否,郭哥決定。”
郭小洲和焦區交換了一個眼色,毫不猶豫搖頭,“不要報警,還要控制消息的傳播。”
姚浩摁下呼叫器,馬上便有一名值班經理走了進來。
“剛纔帝王三號生的事情,下達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得向外透露半句。”
“明白!我馬上去交代。”
看着值班經理走了出去,郭小洲看着焦區問,“我們一起回憶下,今天一起喝了什麼東西?”
“歌廳的啤酒,休閒廳的茶和飲料。”焦區肯定道:“就這三種。”
姚浩的眼睛立刻落在茶几上的茶杯和高腳飲料杯上,“杯子一直沒有人動過,我一會找公安內部的人把杯子拿去化驗。如果問題不在這兩隻杯子上,就出在啤酒上。”
郭小洲和焦區對視一眼,雙方都沒有說話。他們在同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班長段桂。
在歌廳內,只有段桂提着酒瓶子前來敬過酒。
兩人同陷沉默,就是在回憶當時的細節。
焦區忽然自己拔了針頭,起身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郭小洲點點頭,“我也走。”
他們同時想到離開,是不想在今天晚上和“同學”們見面。
焦區很客氣地和姚浩崔猛黃戰三人握手致謝!
看着焦區離去的背影,姚浩問郭小洲,“這事兒……”
“我們自己解決。”郭小洲拍了拍黃戰的肩膀,“謝謝你了,改天我請客。”
黃戰呵呵笑了笑,“陰差陽錯……證明郭哥命硬啊!”
“命硬……”郭小洲眸子裡掠過一抹寒芒,這個背後的指使者不管是刻意針對焦區還是他,他都不會放過。畢竟,這一招太狠毒了,如果成功,他和焦區的政治生命徹底終結。
“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吱一聲。”崔猛說。
郭小洲點點頭,目光轉向姚浩,“公安局的化驗結果出來,馬上告訴我。”
姚浩“嗯”了一聲,“我儘快。”
郭小洲和三人分別握手,雖然沒說什麼客氣話,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出了“帝王三號”房門,郭小洲的腳步在同學的包房門前停頓了片刻,然後大步離開。
他要走了崔猛的車鑰匙,啓動白色的寶馬x5。但是他的車沒開多遠,有慢慢返回,停靠在會所對面的街道邊。
他不明白,段桂爲什麼會設計他?他打心底認爲,設計焦區的可能性極小。畢竟焦區調來西海省沒多久,而他卻遍地“仇家”。特別是春節期間鍾昇和小莊的撞擊謀殺,迄今,都沒有查到鍾昇的下落。
鍾昇會不會又起心思?
還有陳塔剛剛生的羣體件,易勳會不會暗地裡歸罪於他,從而指示人“設計”他。
還有生死仇敵陳恩濤。
還有之前很多曾經得罪過的人。
郭小洲靜靜地坐在車裡,抽着煙,盯着富華會所出口。
他如果不弄清楚,今天晚上會睡不着覺,而且未來在學校的兩個月時間,會是一場煎熬。哪有防賊的道理?
他不認爲自己以後還有今天的運氣。
晚上十一點半,中青班的同學66續續出了會所大門。
郭小洲刻意觀察段桂的表情,他不得不承認,段桂的表情很鎮定且輕鬆,安排同學上車,很殷勤地攙扶着女同學下會所臺階。
看不出有半點異常。
倒是藤喜出門後前後張望,還在會所大門掏出手機撥打誰的電話。
郭小洲的手機鈴聲響起。正是藤喜打來的電話。
郭小洲慢慢接通,從汽車玻璃裡看着他說:“藤委員好!”
“你人呢?我們散場了……”
郭小洲聞言不由對他升起一絲好感,藤喜雖然壞毛病多,但人卻相當仗義,熱心大方。
“我和焦區先走了一步……”郭小洲試探着問,“同學們沒人現我們開溜了吧?”
“哈!你們提前溜了?真沒注意,也沒人提過……那算了,你們當好好學生,我們去宵夜囉!”
郭小洲跟着他掛了電話,看着段桂最後一個上車,這也體現了他作爲班長的風度。
接下來七八輛車魚貫而駛,郭小洲遠遠跟在後邊,直到他們在一個宵夜攤下車。
郭小洲正打算調頭離去,他的手機再響。
一看號碼,立刻接通。
電話是焦區打來的,“我拿到了段桂的履歷資料,現和我沒什麼交集,要不,你看看……”
郭小洲暗暗驚訝,焦區離開會所不到兩小時,卻很快搞到了段桂的履歷資料,雖然他也能找顏婕拿到,但半夜三更卻做不到,顏婕最早也要明天才能給他。
這證明,焦區的背景並不普通。
當然,他肯定不會問“你怎麼拿到的資料”,而是說,“直接我郵箱,或者手機短信。”
焦區也很乾脆,“我馬上你手機。”
兩分鐘後,他的手機短信傳來提示音。
焦區來的履歷很詳實,從段桂的小學時代一直到他擔任石新縣縣長。
郭小洲很失望的現,段桂的人生幾乎就沒有離開過石新縣,小學中學高中,然後在街道工作,兩年後調入縣組織部,組織部工作一年後去到鄉鎮擔任組織委員,一年後擔任副鄉長,一年半後擔任鄉長,兩年後擔任鄉黨委書記,三年擔任副縣長,然後去沿海達縣市掛職學習一年,去年擔任正職縣長。可謂一年一個臺階,屬於體制內最標準的模板型履歷。
看完履歷後,郭小洲也困惑了,難道問題出在休閒室?出在茶水和飲料上?
陷入困頓中的郭小洲悄然啓動寶馬x5,回到省公安廳招待所,把車停在招待所停車場,車鑰匙交給櫃檯服務員,給崔猛打了個電話,讓他明天直接來招待所櫃檯拿鑰匙取車。
步行回到黨校,四個人的房間冷冷清清。雷萬里和華光雄估計明天早晨趕來上課,藤喜依然住在煤老闆給他預定的星級酒店。
…………
…………
第二天中午,郭小洲接到姚浩的電話,說,會所的杯子化驗結果正常。
這意味着問題就出在歌廳,出在啤酒上。郭小洲在食堂找到焦區,把化驗結果告訴他,他也感覺很詫異。
兩人飯後來到操場散步。都有些不知滋味地抽起了香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抽的不是香菸,是心事。
“目標應該是你,我在這邊還沒有來得及結仇。”焦區將菸頭扔到地上踩熄,盯着郭小洲說,“我是受牽連的人。”
郭小洲苦笑着攤手,“現在下結論爲時尚早吧,我昨天琢磨了半夜,我和他也沒有任何交集。”
“呃……他除了和你一樣掛過職,也的確沒有任何交集……”焦區也疑惑不解。
“是啊,我在周康掛職,他在嶺南潼江縣掛職……”說到這裡,郭小洲的眼瞳微微一縮,頓時駐足,仰頭望天。片刻後他忽然嘆了口氣,“我大概找到了關聯……抱歉!也許真是我連累了你。”
焦區神情不變,認真地看着郭小洲,“雖然我是無辜的,但他畢竟間接有傷害到我,如果沒有你朋友的巧合,我們兩人現在都成了過街的老鼠。所以!有需要的話,通知我一聲,我也是受害者,我有權利報復。”
郭小洲愣了愣,想到了那個巨無霸家族和驕傲的熊文濤,這是一場力量不對稱的戰爭,他把焦區拖下水毫無意義,於是他很客氣道:“我的事情我來解決。”
焦區的眼眸堅定,加重語氣重複道:“我擁有報復權。”
郭小洲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力量和決心,他笑了笑,伸出手,“吃虧了別怨我。”
焦區哈哈大笑,伸出手與郭小洲相握,若有所指道:“郭小洲同志,你低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