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送郭歌回到家,甘子怡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郭歌額頭上的抓痕,眼睛微眯,“郭歌,今天怎麼這麼早放學?”
相比郭小洲,郭歌更怕甘子怡,他低下頭,小聲說:“我和同學打架了。★”
跟在郭小洲身後的劉長裕正要幫郭歌解釋,郭小洲卻使眼色制止。
“擡起頭。”甘子怡看着郭歌。
郭歌擡頭,求救似的看向郭小洲,見郭小洲沒有表示,他微微癟起了嘴巴。
甘子怡看着郭歌的眼睛,輕聲道:“爲什麼打架?”
“王曉宇他欺負女同學……”郭歌大着膽子回答道。
“你覺得你能打得過王曉宇小朋友嗎?”
郭歌點點頭,“打得過。”
“如果你遇到一個塊頭比你大,年齡比你大,你打不過的小朋友呢?你還會仗義出頭嗎?”
郭歌剛想點頭,又猶豫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回答我。”
“如果明顯打不過,當然不會出頭。”郭歌老老實實說。
“那你是不是也在欺負王曉宇同學呢?因爲你打得過他。”甘子怡微笑道,眨了眨眸子。
郭歌伸手摸了摸腦袋,再次看了郭小洲一眼,囁囁道:“好像是的。”
“所以呢?”甘子怡問。
“媽!我錯了。”
甘子怡輕聲道:“媽媽以前教過你,使用武力是最下乘的手段。你再想想,是不是有更好更聰明的方法呢。”
郭歌眨了眨眼睛,“哦……”
郭小洲這時纔出聲道:“郭歌,跟你媽媽先去洗個澡。晚上睡覺前,就今天的事情你做個總結。”
甘子怡牽起郭歌的手,對劉長裕微微一笑,“劉主任坐。”
“您忙您的……”劉長裕每一次面對甘子怡,都有手足無措之感。主要是甘子怡身上內斂的氣場太過強大。
這也是劉長裕這等在官場入了流的人才能領略到。如果換一個菜市場賣菜的大媽大叔,他們肯定感受不到。
無知者無畏!
目送甘子怡和郭歌上樓,劉長裕這才小心翼翼對郭小洲說:“今天這事情賴我,我要是提前和戴園長打了招呼,就不會生這種事情。”
“坐。”郭小洲一邊坐下一邊示意劉長裕落座,“這件事怎麼能賴你呢。當初,是我不讓你暴露我身份的。”
“可是,畢竟讓您……”
郭小洲一擺手,“幼兒園生的事情雖小,但也能看出我們政府的家屬素質,以及老師們的思想問題。”
“我明天會親自去抓幼兒園的整頓工作……”劉長裕試探性的問,“您希望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郭小洲反問道:“你認爲應該怎麼處理。”
劉長裕義憤填膺道:“我認爲應該開除王曉宇,還有他的小舅舅景靜雄必須嚴肅處理,只是,景華平局長和常書記走得很近……”
郭小洲眉頭一挑,“常書記纔來兩個月吧。”
劉長裕說:“正因爲常書記剛來,需要吸收血液,而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秦國棟還處在觀望階段,景靜雄作爲市公安局排名靠前的副局長,在系統內有一定威信,常書記也需要本地官員靠攏,雙方一拍即合……”
話說到這裡,門外忽然響起門鈴聲。
郭小洲示意劉長裕去開門。
“劉秘書長也在啊!”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景局!”劉長裕一邊和他握手,一邊想,沒想到景家人來得這麼快。
景華平的身後是他的弟弟景靜雄和妹妹景少梅。
這兩人一臉沮喪,強打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郭市長在家嗎?”景華平很客氣的問。
劉長裕不敢擅自做主,他低聲道:“在家,我去問問,你們稍等。”
景華平連忙說:“謝謝!謝謝劉秘書長。”
劉長裕笑着回到客廳,低聲請示,“市公安局景副局長來了……”
郭小洲眉頭微皺,毫不猶豫道:“不見。”
劉長裕回到門口,對景華平搖頭說:“郭市長還在忙工作,景局是不是改日再聯繫。”
景華平眸子裡流露出一絲失望,到了他這個級別,自然不會耍無賴的胡攪蠻纏。他稍一沉思後,對劉長裕道:“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弟弟妹妹的錯,我已經很嚴厲的批評了他們,希望郭市長大人不記小人過,郭市長不管想怎麼出氣,我保證配合,一定讓郭市長滿意。”
劉長裕打了個哈哈道:“行,我一定把景局的話帶到。”
“那就謝謝劉秘書長了。”景華平伸手,低聲道:“希望劉秘書長給我個答謝的機會,等你方便了,我聯繫你。”
“不客氣!”劉長裕送出門外,返回客廳,請示道:“我是不是現在就去一趟政府幼兒園?”
郭小洲敲擊着桌子,“你暫時不用管這件事,我想看看,景家能搬動多少人來說情。”
劉長裕先是一愣,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眉眼微縮。
景華平能搬動的人最有可能是常一丁,甚至不排除搬動他退休的父親出面。還有個有可能出面的人是賈石。
郭小洲是想借這個機會看看妖風究竟有多大。
…………
…………
景華平離開了郭小洲的院子後,鐵青着臉上了他的座駕。他的弟弟妹妹忐忑不安地跟着上車。
景華平忽然怒吼一聲,“滾下去。”
“哥……”景少梅很委屈的喊道。作爲家裡唯一的女孩子,景少梅在家裡一向受寵。而這裡邊大哥景華平最疼她,從來都沒有說她一句重話。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景華平吐出這一串字,然後就把目光擱她臉上,一動不動。
景少梅站在車門前,滿臉的委屈。
“還有你,聽說你居然敢對郭市長動手?”景華平目光陰冷的等着景靜雄,“你想死可以跳樓跳河,不要連累我們。”
景靜雄根本不敢犟嘴,他聳嗒着腦袋,裝孫子。
“開車。”景華平敲了敲車椅。
實際馬上動汽車,扔下兩姐妹,絕塵而去。
景華平真的很惱火,也頭疼。郭小洲拒絕見他,就表明了郭小洲心中還有怒氣。他這個副局長就背上了包袱。不管他們家人是不是得罪了郭小洲,就是沒得罪,上級一句話,一聲咳嗽,或是一個不滿的眼神,對他來說,就是包袱。
令景華平真正不安的,是他正處在上升的關鍵時期。好不容易靠向了常一丁,而常一丁也對他有過暗示。他看中了市局常務副局長的位置。
可是,常一丁在武江還未站穩腳跟的情況下,並不能完全做主拍板,那麼,任何一個市委常委的意見就顯得非常關鍵。
比如郭小洲,他哪怕沒有提升他的能力,但扯一把後腿阻止他上升卻是分分鐘的事情。
他不能不擔心郭小洲遷怒於他。
現在唯一能幫他壓制或者說服郭小洲的是常一丁。
他拿出手機,撥打常書記辦公室電話,“向處長,我是景華平,你好你好!我想見見常書記,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