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王村人並沒有在買賣田地上讓賣主吃虧的意思,王況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一就有二,如果這一次自己沒回來,如果這一次他們私下決定打着王況的旗號去幹那欺壓百姓之事,如果這一次黃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答應了下來,那麼對王家來說,就是埋下了一個日後沒落的定時炸*彈,這會成爲一個癌症的病竈,天長日久的積累,腫瘤越來越大,大到後來,誰也救不了王家,這纔是王況真正擔心的問題所在。
“養羊和種百疊子就不必了,江南並不太適合這兩樣的發展,百疊子還是要在北邊才能長得更好,羊也還是要在寒冷地帶的纔有又長有暖和的羊毛。買地是可以,不過,你們也別盯着人家的永業田了,去買那晝暖夜寒的向陽坡地吧,明年,大家一起種卡法。”王況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
大家都去羊養種棉花,在如今交通還不發達的時候,勢必會在短時間內在局部地區造成供大於求的後果,王家是不怕虧本,但其他人怕,要是王村人發起狠來,絕對會是整個大唐最大的種植養殖戶,如此的衝擊,不是那些個小富小貴的家族能承受得起的,對王況來說,想要創業的路子多的是,沒必要去跟其他人家搶食吃。卡法的種植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雖然產量不高,但是可以和桂花一樣,做成高端的產業,既然高端,那麼在高利潤的加成下,產量的多寡並不能決定產業的贏利與否。
卡法是個好東西,其能使人精力集中,絕對會成爲各級官吏和學子們的最愛,對這些人來說,能有一杯暖烘烘又能提神的飲品擺在案頭,時不時的飲一口,這對他們處理案牘上如山的文書或者說冥思苦想的咬文嚼字是一大臂助。王況絕對有這個把握,卡法只要一大量的種植,絕對會供不應求。
卡法不同於茶,茶是要心境平和。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拋棄到身外的時候才能品到其美妙,相對於茶這一特性來說,卡法更適合擺在埋在書山文海中的文人們,適合埋頭於如山的帳目中的商人們,實在是個不分時間,不分地點都能飲用的好飲品。若真要分出個高低,在王況看來,茶就是那陽春白雪,卡法就是帶着點陽春的下里巴人,這裡的劃分是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而是從其心境,從其文化中去分。(就灰雀個人而言,喝茶是神聖的。茶從其誕生之初,就站在了文化的顛峰,而咖啡。不過是日常的飲品,灰雀只將其當做提神的東西,想喝就喝,而要喝茶時候,必定要平心靜氣,置身物外。嗯,很明確,灰雀真的看不起那些動輒以自己喝什麼咖啡來標榜自己的品位的人,在灰雀看來,這些人是完全的在泰山面前衝着一塊石頭高喊:看哪。這塊石頭多大呀!)
“中,那某等就再等幾個月,等二郎和使君商量出個章程來,某等就去買山。”王緒實沒有追問王況種卡法賺不賺錢,既然是王況說的,那就做就是。絕對虧不了,而且買山的價錢可比買地的價錢要便宜了許多,丟給那些個家族子弟去運作,就是真的虧了,也虧不到幾個錢去。
晝暖夜寒的向陽坡地,不光可以種卡法,而且也非常適宜桂花的生長,退一步來說,就算種卡法失敗了,那坡地還可以用來種桂花。同樣的,綿羊那是別想養了,但是山羊卻是可以散養在坡地裡的,羊肉在建州之外,一直都是富貴人家最爲中意的肉食。這就是王況讓買山地的初衷。
看來,還真得和黃良好好商量下怎麼運作了,王況擔心的就是這剛興起的圈地運動會給纔開始恢復元氣的百姓們兜頭潑一盆涼水下去,讓王況這十來年的努力付諸東流。還有,爲未雨綢繆計,許多原本不急着要做的事情也就必須提前的去做了,不能等到事情發生了再來解決,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辦法在後世已經被證明行不通了,許多地方都是在問題發生了纔去想解決辦法,並沒有在事前就考慮周詳好可能會發生的問題,所以就造成了路越修越寬,越修越高級,結果呢,還是越來越堵,而再要想大刀闊斧的動土,已經是不大可能。
曾經有個例子,當初汕*頭修路的時候,許多的磚家批駁說修那麼寬是浪費,這事甚至引來了華夏第一大媒體的批評說是勞民傷財,結果幾年過去之後,事實的發展給了那些磚家和某媒體一記響亮的耳光,也證明了當年的決策層並沒有頭腦發熱。而要按那些個磚家說的去做,等到修好的路邊上高樓大廈林立了再想去拓寬或者說修個立交橋之類的,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所以,有必要在貨物流通大爆發前,做好交通引導規範,不光是道路要上去,交通工具也要來一場變革才行,還有許多與此相配套的東西,比如貨物集散地,倉庫,碼頭,等等一系列本應該在幾百年後纔會出現的事物,如今都有必要提前登場了。這讓以前很是害怕還有另一個穿越者的王況此時恨不得能一下多來幾個穿越者,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集多人之力,或許在短時間之內,就可以將許多本應該還要一千多年後纔會出現的東西搞了出來也不一定。
王況是邊吃邊想,一忽兒工夫就已經有了個大致的輪廓,這裡面的許多,本來都是在王況的計劃之內,所不同的是時間提前些罷了。
事情有了結論,這一桌子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沉默,並沒因爲多了一個王況而多了些話語,這讓王況總算是有閒仔細的品味家的味道,這一個多月來,王況已經很難得吃到家常便飯,不是野外簡陋的吃一些,就是在酒樓和驛站用一些,這些地方做出的飯菜比家常菜漂亮,味道也更濃郁,但王況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只有在家裡,吃着不大講究的做法做出來的飯菜。才讓王況有了安心之感,這就是家的味道,並不要講究什麼色形,愛怎麼煮就怎麼煮。這是任何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的,就因爲這裡面蘊涵着家的感覺,許多人在外漂泊多年,但卻是懷念媽媽煮的飯菜,哪怕味道再不好,哪怕青菜都炒黃了,在遊子的口中。不亞於龍肝鳳腦。
“二郎,二郎!”大傢伙正熱熱鬧鬧的吃着,就聽得院外有人叫喚,原本喧譁的場面突然的就靜了下來,衆人讓開一條路,就見孫銘錢正帶了孫嘉英急步匆匆的趕了過來,王況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伯父何故如此匆忙?”
“哎,這不是急麼。某尋思着,這事也只有二郎你能解決,嘉英是沒辦法了。恰巧剛好聽到二郎你回到了王村來了,這就趕過來了。二郎你得想想辦法,這可關係到幾家人一兩個月的辛勞啊。”孫銘錢顧不上喘口氣,一把抓住王況,沒頭沒腦的說了一番話之後,就一屁股坐到了王村人給他讓出來的位置上去,手一揮,示意孫嘉英接着說。
卻原來是孫嘉英早在三兩個月前竟然搗鼓出了豚油糕,需要用到大量的豚豬油,而孫嘉英乾脆比王況還大方。第一時間就把做法傳給了建安人,讓大家去做了送到外地去賣,這也是孫嘉英現在的眼光高了,看不上一個小糕點的利潤,所以纔有這麼一出。(豬油糕呀,還有木有人記得二十多年前遍佈大街小巷小店裡賣的最火的就是豬油糕?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去吃這油膩膩的東西了。灰雀也不記得怎麼做,想必也不會有人會去做這麼麻煩的東西,做法就不寫了罷。)
這就造成了一個嚴重後果,這段時間建安殺的豚豬是越來越多,而板油往往是最先賣完的,接着就是肥肉也跟着一掃而光,而多殺豚豬的後果就是,精肉也就越來越多,開始還好,肉鋪送到富來和各個酒樓去,都會收了,不外就是滷了或者醬了來賣就是,尤其是富來客棧,那是有多少收多少,但是,滷味的銷量也是有限的,並不會因爲你豚豬殺得多了,就也跟着銷售上去,到了今天,富來客棧囤積的滷貨已經多到了一個可怕的數量,孫銘錢實在是沒辦法了,再收,那也就只能讓其爛了,這可就超越了富來客棧的底線,幫你可以,但是也不可能我虧本來幫你罷?
精肉中,腿肉可以來做王況新教會的肉燕皮,但其他部位的肉就沒辦法了,孫嘉英這些時間以來一直在埋頭苦研用精肉去做出什麼容易保存又好吃的新食物,但思來想去,精肉也浪費了幾百斤,沒一個成功的,可以說,孫嘉英如今已經是英雄計短,實在是沒轍了。
恰好,正當父子二人都快愁白了頭,王況回來的消息經由王村派人送了過來,這讓孫銘前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王況都沒辦法,那麼他也就可以從自責中解脫出來,孫銘前的心裡面,自己的富來客棧是王況拉起來的,但也離不開建安民衆的支持,尤其是在富來剛起步的階段,若不是那些店鋪貨棧的鼎力支持,富來客棧也不大可能那麼快就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或者說,至少還要再遲一年,遲一年,這中間的差別可就大了去了。現在人家有困難了,當然是不能坐視不管,而王況在建安人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要是王況做不到,那麼建安人就相信真的沒人可以做到解決問題。
孫銘前也並不指望王況會有辦法,他需要的只是王況出個面,給建安人一個交代。
“精肉麼?”王況摸着下巴,想了想,倒是有那麼一種東西是真要用到精肉,只是以前因爲擔心精肉的消耗量大增,而使得豚豬肉的銷售失去了平衡,所以一直沒有想着推出,時間一長,也就忘了,現在孫銘前提起,恰好又是因爲孫嘉英的原因造成了肥肉好賣,精肉不好賣,如此一來,倒是可以推出來,使其重新趨於平衡。
“誰家的鍋竈裡還有火的?若是有現成的滷好的精肉就更好。”王況喊了一句,頓時就有好幾家紛紛表示符合條件的。
“走!”王況摸摸肚子,已經吃了個大概飽,正好留着點肚子晚上喝點小酒,回味一下久違十幾年的味道,回頭瞥見徐吃貨和三白還在自顧自的吃喝着,就喊了一聲:“留着點肚子呀!”
徐吃貨本來是關閉六識,不管別人怎麼個熱鬧,自己跟着三白。在那自得其樂的吃喝着,旁人說什麼笑什麼,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無關的,但就是王況的這一句。讓徐吃貨一個激靈,連忙的丟下手中抓住的一支椒鹽羊腿,趁着三白正聚精會神的啃着一塊王村人特地爲它烤得香香的饃的當間,兩手在三白身上一陣亂抹,將滿手的油都抹到了三白的身上去,然後一個箭步躍起嚷道:“三白,走咯。有更好吃的啦。”
三白原本是渾然不覺自己身上已經被徐吃貨抹了好幾下,但聽完徐吃貨的喊叫而也一騰身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異常,這下它可惱了,這個愛乾淨的傢伙,何曾被人在身上這麼抹過油的,當下毅然決然的丟下手中原來抓着緊緊的烤饃,衝着徐吃貨的背影揮舞了一下手臂。然後緊追着徐吃貨去了。
只要有吃的,徐吃貨就猶如吃了興奮劑一樣,爆發力十足。白天裡還是三白在耍弄他,帶着他兜圈子,但這時候,徐吃貨彷彿身體裡有一個動力十足的核反應堆一行,衝勁巨大,爆發力巨大,耐力十足,三白追了好一段路也沒能追上徐吃貨,而當等到它追了上去的時候,徐吃貨已然的站在了王況身邊。將食指豎在了嘴邊,做出噤聲狀。三白只能是悻悻的示威性的衝徐吃貨一呲牙,然後一躍,躍到了徐吃貨的肩膀上,將身子在徐吃貨的襆頭上蹭來蹭去,最後覺得不夠解恨。竟然調個頭來,將自己那紅通通的屁*股在徐吃貨的臉上好一頓的亂蹭,這下旁邊看着的王村人再也忍耐不住,個個笑得直不起腰來。
“別鬧!”王況板起臉,揚手在三白的頭上打了一下,這一下打得有點重,三白吃痛,一下就老實了,但眼神裡分明透出委屈,從它來到王況的身邊起,它還沒有捱過王況兄弟的責罵的,但是現在,竟然捱了一巴掌,自然是委屈至極。不過經此一來,也讓它明白了,什麼事情是它絕對不可以做的。
“沒事沒事,三白不哭。”徐吃貨反而安慰起三白來,責怪王況道,“二郎你也忒狠心,竟然下得去手去,按二郎你說的,三白還是個孩子麼,孩子胡鬧,你較真個什麼勁?”
“有些事情,哪怕是孩子,那也是絕對不能做的。”王況瞪了三白一眼,轉頭去不再理會它,看着這家人端出來的滷精肉,挑選了一些出來。
“新鮮精肉,剔除筋膜,先用滾水汆去血水,然後撈起洗淨,加酒,鹽及其它調味熬煮至爛熟,這中間要撇去湯上浮着的油層,然後要收汁至幹,肉的爛熟程度以用手輕輕一撕就能將肉撕出細絲不粘連爲準,味道不限,只要不怪就行了,自己去掌握,各家有各家的味道,不同的味道有不同的人喜歡。”王況用手捏了捏挑出來的滷肉,軟硬適中,再撕了一條下來,仔細嚐了嚐後,對孫嘉英也是對着圍觀的一羣人道。
但是這家人拿出來的滷肉是冷的,而王況要做的是要求趁熱,因此就在鍋里加了點水和鹽,將選出來的滷肉丟進去煮,這樣也可以將滷肉中的鹹味沖淡一些,王況要做的是肉鬆,肉鬆在前期裡的處理方法和滷肉可以是類似的也可以是選擇原味而不加其他的調味只加鹽,但鹹度沒有滷肉那麼高。
滷肉之所以比較鹹,那是因爲它是溼的,不鹹一點不好保存,而肉鬆則是乾的,本身乾的保存期就長,就是不加鹽也能在密封的狀況下保存至少一年之久,而加了鹽的肉鬆,如果在一做好的最初,趁熱封裝好不透氣,則保存期限就會更加的長。
後世的肉鬆有各種流派,原料也並不侷限於只用豚豬肉,只要是有條狀纖維的緊實肉都可以做,魚肉可做魚鬆,而肉鬆裡面,雞鴨鵝都可以用來做肉鬆,但一般很少用牛肉來做肉鬆的,因爲牛肉的特點是越煮越硬,然後纔會開始變軟,而當這個時候,一斤的牛肉也就只剩了半斤左右,如此之高的成本,售價再一高,基本沒什麼人問津的。
王況要做的就是最容易上手的做法,而且他也只會這個,至於其他更爲複雜的做法,王況相信,只要世人會去鑽研,總歸有一天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