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來找王況要黑龍的,說是長安有大用。
要黑龍做什麼?不外就是尋蹤罷了,隨着孫家老族長被害一案及倭奴擄人事件被王況在朝廷上捅了出來,當初怎麼破獲這兩個案件的經過也逐漸爲人所知曉,於是黑龍就成了各大衙門尤其是大理寺衙役口中經常提及的神犬。
也不是沒人去試着做的,但成功率不高,一龍二虎三犬的辨犬法大家都知道,可就是再龍精虎猛的好犬,到了那些衙役手裡,並不是那麼的聽話,於是沒招了,於是就上達天聽,於是李老2就派人來要了。
事情沒這麼簡單。
天使不說,王況也不去問,自己不是破案的行家,不敢班門弄斧,不過本着負責的態度,王況建議天使把守城門的那幾個和黑龍關係好的城門兵也帶上,他們和黑龍的接觸時間最長,對犬的習性把握及訓練上比常人要強一些,尤其是經過搜尋許三父子的成功後,這幾個人如今成了建安城的“業餘消防員”,街坊們有丟了什麼物件的,都來找,只要一聞味,大半也都能找到,所以黑龍也就成了那些遊蕩子的剋星,丟的雞鴨之類的大半都是他們摸了去吃了。
不是他們懶,也不是他們窮,捉到的幾個最後的審問結果是讓林明哭笑不得,他們是爲了尋刺激,說是這摸東西的當時那心砰砰直跳,事後就覺得好玩,於是就上癮了。不過經此一來,黑龍的名頭也越發的響亮,就連進城的外地客商都有點怕它,見它就繞着走。
帶上了黑龍及那幾個守城兵,天使就匆匆上路了,哪裡管這個年註定要在路上過,這更讓王況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的簡單起來。
不好勸止的,氣味怎麼可能一直保留?頂多七天,就散了,這還要沒風沒雨,也沒多人走才能做到,要是來個風啊雨的,半天,就沒了,從長安到建安,就是一路換馬不換人來回也要一個月,什麼味道也全消了,王況也只盯囑了那幾個兵士幾句,也跟天使交代了句,若是無功而返,怨不得他們的,過了兩天,就真的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來也是沒招。
去長安啊,這是好事,反正小東家也交代過天使了的,由此那幾個兵士原本惴惴的心就變得狂喜起來,若要是此去長安能建功,自己等人也算是出人頭地了,就是沒建功,小東家也已經事前幫自己扛下了,不會治罪,就權當去長安遊玩了一通。
年廿九,長時間沒見到的李恪竟然上門了,王況之前在長安就沒見到過他,爲了避嫌也沒刻意去打聽消息,倒是魏小五說有人在幷州見到過蜀王,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得了王況的點撥,李恪變得不再那麼苛言,這使得朝中大佬們對他的態度也漸漸的緩和了許多,再加上假假也勉強算是王況的親家,看在王況的面子上,倒也沒人再參吳王涼薄。得了這個好處的李恪就越發得覺得好,言行上就更加的注意起來。
開始聽說李恪前來,讓王況有點爲這傢伙擔心,大過年的,不趕回家去陪李世民一起過年,竟然跑到建安來,這個影響可比他平時來找王況還要嚴重十倍百倍上去。
等到見了面,寒喧過後才知道,李恪已經被任命爲安州(今湖北安陸)都督,在去赴任的途中,聽說王況有拐到房陵,尋思反正他這個都督也是有名無實,一切的政務其實都歸刺史管,且皇子任都督而不之任的也不是他第一個,就乾脆拐到建安來找王況,也好讓幾年沒見過面的末家兄妹見上一面。
王況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都督這一職位,不過聽李恪說起來,這個都督只是個虛職,沒品沒級的,名義上是一州或數州的最高主官,但實際上民事權在刺史手中,軍權在鎮將手中,都督是一點也插不上手的。
何爲都督?說白了就是隻有監督權而沒有行政權,這和總管不同,總管總管,是什麼都管(當然也有說都督就是總管的,這點灰雀不認同,明顯從字面上就是兩個不同的意思,故灰雀將其區分開了,權當灰雀望文生義罷),比如說幷州總管李世勣,比如說伏羅唐林兩州總管林明,那就是一地的大哥大,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這多少讓王況安心了,歷史還是隻改變了和自己有關的一方面,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依舊是按原來的軌跡去運行着,或者說基本上沒怎麼變化,變化的只是王況想改的或者說無關大局的部分。若是如此的話,太子被廢之後,李恪或許還會和原來的軌跡一樣被李世民看好,想立爲太子的。
這個王況可就沒法去幫忙了,王況有他的底線,長孫無忌也有他的底線,長孫無忌的底線就是太子必須是他的親外甥來當,如果王況不知好歹,以爲長孫臭老酸現在站他這邊,以後也會站他這邊而不自量力的支持李恪的話,王況和長孫家的蜜月期也就宣告結束了。
李治小子也不是那麼不堪的,其他不論,就在他在位其間,大唐的版圖是最大的這一點來看,決不會是碌碌無爲之輩,所以也就沒必要把他拉下馬來,更別說王況現在已經成功的轉移了武媚孃的注意力,雖然代價不小,是以自己爲餌的。
末細兒腆着個大肚子的模樣讓末小笨欣喜不已,末細兒每邁出一步,他的手就情不自禁的動一下想伸手去扶,兄妹倆從小相依沒命的,他在意得很,又連連埋怨當初黃大竟然拋下有孕在身的末細兒跑到東瀛去打打殺殺的,這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
兄妹倆自去聊他們自己的,黃大也在一旁陪着小心,大舅哥可是兇得狠,黃大再厲害,現在對末小笨那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安排了家人去騰一間院子出來,王況子引了李恪去書房,看到書房裡的書有不少都已經落了浮塵,李恪不禁笑着搖頭:“阿大說二郎你是個憊懶貨,還真的沒錯,你看看。”
“書非借不能讀也。”王況搖頭晃腦的掉了一句,問:“不若吳大都督將你的藏書都借於況如何?”
“倒是藉口多,你這句不錯,似乎還真是如此,借的書主人總催着還,自然是要加緊讀了。你這是爲三郎借的罷?那也好說,幫某在安州也搞個書局,某便答應你。”李恪笑笑,反而提起條件來。
“想做點事了?”王況玩味的盯着李恪看,難道這傢伙見太子被禁足而動心起來了,但他看見的卻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裡面沒有功利,沒有期待。還好,自己的努力沒有白廢。
“怎麼,就許你建安侯興學,不許我吳大都督也來興學?某怎麼說也掛個安州都督的名罷,難道你還想讓你建州學子專美於天下麼?這一科裡,狀元是你建州的,探花也是建州的,百名進士,你建州就佔了十名,還讓不讓其他州的學子活了?”
呃,有這事?王況真還不知道,今年開科比較遲,王冼不參加殿試回建安就已經是十一月了,而殿試的成績一出來,還沒發榜,李世民就緊着讓人給建安報喜,怕的就是萬一等到其他地方都知道王冼得了頭甲第一找上門來而露了餡。
而其他參加殿試的學子,參加完後還需要等幾天的,等他們放了榜,自然又是同鄉同年的要先慶祝一番,然後去拜座師等等一番折騰下來,也就到了年關,等家中得到消息,那已經是開春的事情了。
其他沒中的呢,也不會那麼早回來,同鄉的學子,只要不是那麼勢力的,中了的人大多都會趁着拜訪同年,拜訪座師的時候,提攜一下這科沒中的同鄉,或是帶着一起參加文會,這時候中了的,見到中層官員的機會就大了許多,尤其是在一些文會上,還有可能見到重量級的人物,所以這種提攜的作用是不可輕視的。
人道欺老不欺少,沒錯,你今科是中了,但你不能保證你的同鄉中就不會在下一科裡出個妖孽一樣的人物,如果人家下科中了頭甲頭名,那自己這個進士就不夠看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誰提攜誰呢。是故,傳統就是如此,每一科中了的人本身基本都經歷過被上一科這麼帶着的,所以作爲傳統,帶一下沒中的同鄉也是必須的,傳到外面還能爲自己博得個好名聲,若是不帶,就要被人認爲生性薄涼,不合爲官了。
王冼沒參加殿試而得第一名,誰也沒話說,人家不是急着趕回建安麼,人家不是在路上補了一篇文章麼,這是皇帝的恩典,朝廷的酌情。,有能耐,你也做出這麼一篇好文章來;有能耐你也找那麼個好哥哥來;有能耐,你也博個才子之名來;有能耐,你也搞出個不比石碳爐差的物事來;有能耐,你也讓各位相公聯名舉薦下?……
是以,都沒話說,也沒人懷疑那篇文章的真實性,連魏相公這麼正直的都認了,自然是疑點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