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讓王況簽下死契,從此一輩子賣身他家,這東家想都沒去想過,很簡單,以他一個小小建安城裡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客棧老闆,如何捂得住王況?不要說那些有後臺背景的大商人,就一個建安縣令,只要一句話,他還不得乖乖把王況獻上?與其說日後便宜了他人,還不若自己趁着王況年紀還小,沒什麼名氣的時候略施援手並給予保護,日後等王況發達了,這份恩情,怕是王況一輩子都得記住吧?以王況現下表現出來的,將來成長爲烹飪界的傳奇人物,那肯定是板上訂釘的事情,只是他卻不知道,不要說日後,就現在的王況所掌握的集一千多年經驗積累的烹飪技巧,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師了。有什麼能和讓一個日後的烹飪大師欠自己一個人情更划算的買賣呢?
“將來,只要他肯指點家裡兩個小子一二,我孫家也是子孫無憂了。”東家這麼想着。打定了主意,只要王況願意留下,就將兩個不喜學文又成天只知道瘋玩的小子也派到廚房來幹活:“自己的兒子和人家還真是天差地別啊,差不多的年紀,自己的兒子還只知道天天和鄰家的一幫小子在泥地裡滾,看看人家。。。。”
打定主意,便把王況拉到一邊:“哥兒,實不相瞞。雖說民風淳樸,但世上總還每多仗勢欺人之輩,看哥兒目前光景,怕是連自保都沒辦法,就憑哥兒目前手藝,若是被某些有來頭的無良之人擄了去,強簽下賣身死契,怕是哥兒這一世再難翻身。老朽也明人不說暗話,就是想讓哥兒指點指點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一二。哥兒目前實在不宜過多展露手藝,免得有小人存了覬覦之心。哥兒在客棧裡不需動手,且哥兒目前這身板,怕是也受不得那些勞累。老朽是想,哥兒且安心呆在這客棧裡,到廚內實在需要你相幫了你纔出手,平時間老朽也不要求你做什麼,等哥兒日後成人了再自立門戶,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王況再傻也不會拒絕了,而且這東家一句話點醒王況:這時代可是有家奴的。真要發生東家所說的情況,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再看這東家胖臉上流露出的關切之心,也知道這東家是存了保護自己之心,再說了,教教他兩個兒子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後世來的王況可沒那麼些的密技自珍的想法。想學是吧?我教就是了。這樣一來兩邊各取所需就是。
“既然如此,小子也不驕情了。”王況對東家微一躬身:“如此就謝過東家收留之恩了。”
“呵呵”東家大喜,一縷山羊鬍子也一抖一抖的:“哥兒不必如此,你教我那倆小兒,我管吃住工錢,也是應當。對了,不知哥兒貴姓,瞧我忘形的,一直都沒問哥兒。”
“不敢稱貴,小子姓王名況,家中排行老大,現已是舉目無親,僅得與小弟二子相依爲命了。”王況可不敢說出自己是王村人,開玩笑,叛賊餘孽,到哪都是下大獄服苦役的下場。反正二子也無親人了,從此以後,他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了。至於狗子這個小名,實在是那個什麼,不說也罷。想起忙乎半天,還不曾知道這東家姓名,實在是無禮,便不好意思的問道:“不知東家。。。?”
“原來是王大郎。老朽姓孫名銘前,不嫌老朽託大的話,大郎以後便叫我孫伯父就是。大郎和二郎(二子)想必目下還未落了戶籍吧,這個老朽來辦,建安衙門那些書吏還欠着客棧的酒錢,想必這點面子,他們還是會給的。”孫銘前接着便召來那個孫掌櫃:“這是王大郎,日後他便是我們客棧的人了,給他安排一個獨門小院,另外吩咐祝四娘子平時多看顧下。王大郎在我們客棧行動自由,孫掌櫃你也不要吩咐他做什麼,對外就說大郎是我家遠房表親。大郎,有什麼需要儘管向孫掌櫃的提便是。”
王況和孫掌櫃都應了,接下來孫掌櫃的帶着王況認了下客棧的人,算是互相見了面。王況這才知道孫掌櫃全名叫孫金來,算是孫家族人,從爺爺輩起就當這客棧的掌櫃的了。另外那個在廚洗碗燒火的婆娘叫祝四娘子,幫廚也姓王,叫什麼名沒人記得了,都管叫王師傅,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跑堂的三個,或多或少都和孫家沾親帶故,門口那個招人的叫孫二,裡面跑堂的一個叫孫水根,一直忙着招呼客人,另一個後來被孫銘前叫進去幫忙的叫李春來,但大家都管他叫李大膽。
認完衆人,孫掌櫃的便要帶王況去認分給他的小院。王況想起二子還在外面等着呢,便告罪了聲,出來在客棧門口的角落裡尋到了二子。王況進去那麼多時間也不見出來,二子等久了,小孩子本來就玩心重,這會正蹲在一邊看螞蟻搬家呢,嘴裡還不停的嘟囔着什麼。
“哥,成了?”這幾天在王況的強烈要求下,二子逐漸不叫“狗子哥”了,只不過有時候還會叫順嘴了就是。此刻他見王況出來,一臉的喜色,聰明的他馬上意識到,怕是今後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去乞討了,牽了王況的手,心裡還是要得到證實,眼巴巴的看着王況問。
“嗯,成了!我們有新家了。”王況牽着二子的手,百感交集,從現在起,我王況在唐朝的人生算是正式開始了。
入得堂前,孫掌櫃帶他們進了後院,穿過牛馬廄另一邊的一道門,是一個死衚衕,衚衕的出口正是客棧對着的街道,不同的是,衚衕口還是有道門的,只不過現在是敞開着的;衚衕另一頭還有一口井。有三個小院子並排着,孫掌櫃帶他們來到最裡面的院子,說道:“最外面的院子原是先前的掌勺師傅住的,準備還留着給將來的掌勺師傅住,中間的院子是放些乾貨和祝四娘子住的,這最裡面的一直空着,只是偶爾有本家親戚來沒地方住了才安排住這,一直都有打掃的,傢什被褥也是齊全的。”
說是小院,其實不小,光院子就有二十來平米,牆邊也種了兩棵桂花,角落裡還有幾個矮石墩。房有兩間,一間臥室,另一間是雜物間的樣子,堆了些鍋碗瓢盆等廚房用具。臥室也有至少二十平米了,在後世住慣了小居室的王況也不禁嘆氣:還是古代好啊,住得寬敞。
等孫掌櫃走了,王況纔有時間細細打量自己的新家:夯實的泥地。一張簡單的四方矮牀,牀上一牀被子,沒有枕頭。一張類似以前在電影中見到的長案,底下鋪着草蓆。一個大木箱。其他就再沒什麼了。
此時的二子已經在牀上打滾了:“太好了,我們有家了。哥,你說這就是我們的新家麼?”雖然眼前的一切已經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但二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昨晚還在道觀裡爲生計發愁的他們,轉眼間就如同上了天堂,有了家了。
“是啊,以後這裡是我們的家了。”王況看着這個和自己相依爲命的小傢伙,眼角有些溼潤。這個陪着之前的狗子一路乞討的二子,這個撐着柔弱的五歲身軀照顧自己的二子:“二子,今後你就是我的親弟弟,我就是你的親哥哥。”
“嗯,今後狗子哥就是我的親哥哥。”二子跳起來,撲向王況,抱着歡喜說到:“我有親哥哥了。”
“從現在開始,你叫王冼,等你長大了哥再給你取個好字。以後,哥給你找個學堂上學去。”
才五歲的二子,哦,現在該叫王冼了。並不知道王況爲什麼要讓他上學去,不過對他來說,王況說的就是對的,便高興的答應了。
兄弟倆正聊着,那邊祝四娘子在院子外叫了:“大郎,大郎。”
王況出去,卻見祝四娘子捧了衣裳,後面跟着李大膽和孫二,一個抱着大澡盆,一個提着一大桶熱水進來了。
指揮兩人在屋裡放好澡盆,倒好熱水,孫二又去井裡打了桶水進來兌了。祝四娘子這纔對王況說到:“來來來,把衣服脫了,瞧你們這身泥樣,趕快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