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神仙,您可要救救我呀。”那大漢在地上翻騰了一會,也是聽到了孫思邈的話,勉強的擡眼看到了孫老頭,就強忍着疼通,一手按住肋部,爬了過去。不得不說,在名氣上,孫思邈比王況強太多了,而且他常在民間解決百姓的病苦,所以認得他的人尤其的多,不像王況,就是在長安,至少也有四分之三的人只聽過王況,卻不認得王況
眼前這大漢,應該是認得孫思邈的,而且聽這口氣,還不止和孫思邈打過一次交道。王況也不奇怪,藍田玉養顏的法子還是孫老頭託了贏木醫轉告給他的,從這點上看,孫思邈應該是常來藍田的,而且這也能解釋爲什麼孫思邈年紀都那麼大了,還是面色紅潤,恐怕這藍田玉就功不可沒,否則王況也不會想着來買藍田玉了。
“某倒是瞎了眼了,怎麼以前就沒看清你竟然是如此的仗勢欺人?”孫思邈見那漢子爬了過去,嫌惡的往旁邊躲了躲,奈何圍觀的人不少,而且大家一聽這老者竟然就是孫神仙,就更加的不肯動彈了,我要是往旁邊一閃,那位置被人填了去,不是白白丟了一次近距離的瞻仰孫神仙的機會?纔沒那麼傻呢,於是都抱了這個心思就都不肯動一動
不過看那漢子冷汗直流,終究是心中不忍,於是掏出金針給那漢子紮了幾下,那漢子頓時哼哼聲就減輕了許多,不過從他臉上不時的抽抽一下,還有手一直捂着肋部來看,孫思邈應該是沒有完全的解除了他的痛苦,也不知道是他已經盡力了呢,還是故意的,依王況看來,恐怕還是後者的成分居多。
這時候地上那些早先被黃大踢飛了的衙役也緩了過來·從他們被踢飛到那倆護衛被卸掉胳膊,其實也就盞茶的工夫,這些衙役爬起身來,卻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頓時一個哆嗦,看向黃大的眼神已經是充滿了畏懼。那班頭這時候也爬了起來,但他的兩邊臉已經腫的將他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看東西不清楚,沒看清地上的那兩個護衛·也沒看到那漢子的慘狀,而且黃大當初可是左右開弓,連帶着他的耳朵也被煽得嗡嗡作響,現在才緩過來,自然也沒聽到先前的對話。
這時候一個衙役見他眯着眼,雙手在空中亂摸·就湊了過去·耳語了幾句,那班頭一聽,跳了起來:“好呀,你們竟然連黃郎君都敢傷了,還傷了兩位將軍,左右,還不上前去將這兩個賊人拿下!”
“誰上前一步試試?”黃大往前跨了一步,那幫衙役一個激靈,齊刷刷的往後退了一步,娘咧·這可是位殺神,說卸人胳膊就卸人胳膊·一點都不帶含糊的,公幹是要緊,但自己的小命更是要緊,要真的也少了條胳膊,以後還怎麼在衙門當差?恐怕今後生計都成了問題。
黃郎君?王況捕捉到了點什麼,都姓黃,都在藍田,應該這大漢和那黃希忠的關係非是一般·於是,王況又往前邁了一步·蹲下身來,腳下踩着那大漢摸向腰間的手:“說!你是什麼人?”
那大漢本就一手捂着肋部,半躺在地上,另一隻手要摸向腰間已經很是吃力,被王況這一踩,頓時是“哎喲”了一聲,手掌也從腰間滑了出來,帶出一個很是小巧的機弩,孫思邈本來對王況踩上這麼一腳還皺了下眉的,這下一見,就擡起腳來衝那大漢的肩窩狠狠踢了一腳:“畜牲啊,某真瞎了眼,都傷成這樣了,還想着傷人!”他這一踢,就聽的咔叭一聲,那漢子捂着肋部的手就軟趴趴的搭到了地上。
“哼哼,某是···是持金吾宣威將軍麾下幕人,你且···等着,今日若是讓…爾等賊人逃···逃脫,某的黃字就倒…倒過來寫!”那漢子幾時吃過這等虧,從來在藍田,他都是說一不二的,就連縣令也要賣他幾分薄面,宣威將軍是從四品上,藍田縣令是京兆縣令,正六品上,自己在宣威將軍手下,只要再幹個兩年,得了闢署的機會,就也是一名有品有級的校尉,如今瞧這光景,今後再也沒機會了,自是將王況恨之入骨,但肋部的疼痛未消,肩上又增疼痛,說話都不連貫了,只是,他可不敢恨上孫神仙,那是連陛下都要稱呼一聲老神仙的人物,他惹不起。
而眼前這個二十出頭,嘴上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身上穿的不咋地,只是仗着隨從有一身功夫而已,這樣的人普通人碰上或許會怕他們,但是自己是什麼人哪?自己可是宣威將軍看好的人,不兩年就能風光一族的,捏死這樣的小子還不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幕人,不就是後世被稱爲師爺一類的幕僚麼?不過這時候的幕僚可不光是師爺只有個文這麼簡單,而是有文有武的。自從武德年間興辦科舉後,饔給高官當參謀的人雖然是少了許多,但依舊是入仕的一條.-途徑,而自己因爲有個儀同府司的待遇,都是直接就給陳大他們這些人安了品級的,所以,自己倒還真沒在意幕僚的事情,實在也是幕僚的忠誠度比不上陳大他們這樣的,因此也就一直都沒有招。
“喲喝,你這幕人倒是威風,竟然有護衛,可有許可?”王況笑了,一個幕人,沒得徵辟之前,就是一個白身的身份,如果還沒得到許可,是沒權利帶護衛的,尤其是帶了刀兵的護衛,而且那兩個護衛聽衙役的口氣,似乎還是軍職?就連王況當初剛得宣德郎的官職的時候,帶着黃大他們出行,刀兵也是不敢直接帶在身上的,哪有這個傢伙這麼囂張。
“你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過問將軍府的事?莫非你是韃韃(北方遊牧民族若沒指定是哪個民族,通稱韃韃,而胡人,多半是稱呼西北地區爲多)探子?來,來人哪,快把這韃韃探子抓住了,莫要讓他跑了。”那漢子眼神閃過一絲猙獰,突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了出來。
如果王況和黃大真的是白身的話,那麼這時候就是百口莫辨,唐人對韃人之恨幾乎就是從晉亡後繼承下來的,而對西北邊的胡人,包括安息,大食人,則幾乎不會有什麼仇恨,這漢子一叫,馬上就有圍觀的人挽起了袍袖,大有上前拼命的態勢。
見孫老頭還是站在那沒有爲自己說話的意思,王況無奈,只好衝黃大招了招手,黃大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印信:“某乃建州水軍遊擊將軍!”如果不亮明身份,黃大又是絕對不會衝百姓下手的,那麼王況和黃大二人只能是束手就擒,真要被押到了衙門裡去,在這個資訊不發達,人像識別不清的時代,如果對方真要黑自己,絕對能有許多種辦法讓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然後再往上一報或者故意裝做只處理了幾個宵小而瞞住不報,等到上面查了下來,一句自己等人不亮明身份或者說自己等人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信物就可以免去很大一部分罪責。
即使自己再受李世民重視,但等到那時候,恐怕已經晚了,黃大有一身功夫又有什麼用,到了衙門,不由分說鐵鏈一鎖,到那時候就是有力拔山河的力量也只有白捱打的份。
“哧!遊擊將軍?遊擊將軍說不定也是假冒的,大家莫要給賊人矇蔽了,誰知道他手中印信是真是假?即便他手中印信是真,說不定也是盜來的,真假自有衙門來辨認,大家莫要給人騙了,他要是遊擊將軍,某還是驃騎將軍呢。”見黃大亮出印信,那漢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迅即就泯去了,一個遊擊將軍而已,不過是個從五品下的角色,在京畿一帶,這遊擊將軍多了去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只要能在事態進一步發展下去之前,將他們拿下,偷偷作了,一個叢五品下的遊擊將軍,尋個機會隨便報個臨戰脫逃也就是了。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越是叫喚,人們就越是不動,這下把他給氣得急火攻心,“噗”的就噴出了一大口血,暈了過
人們不傻啊,黃大報的可是建州水軍遊擊將軍,建州水軍有幾個遊擊將軍呢?只有一個!就是那個一刀就平了東瀛的黃將軍!再聯繫了剛剛黃大先是一個橫掃腿就將那黃希忠的家人給踢出店外,然後呢,又是隨便幾下,就把衙役們打得半天起不來。這多神勇啊。
然而這都不算什麼,關鍵是那黃姓幕人黃小七狼(您沒看錯,是狼,不是郎),藍田人誰不認識?還有那倆護衛,經常是藍田家的娘子們用來嚇唬夜哭的孩子的,只要一提藍田雙霸,孩子哪怕哭得再是厲害,再是聲嘶力竭的,也是馬上就能止住哭的。
可你看看黃將軍,好麼,一刀一個,輕鬆解決,這中間還只是腿一蹬一撞,都沒用到手,也沒用腿踢,楞是將那平日裡十幾人也近不了身的黃小七狼給撞得現在都起不來,要不是孫神仙出手,早也就暈過去了,還能在那裡三咧五唬的瞎咧咧?
這麼兩廂裡一對應,這個建州水軍遊擊將軍八成沒假,藍田人原來對這一狼二霸那是敢怒不敢言的,有持金吾鎮着,又有縣令衙役狼狽爲奸,誰敢上告?恐怕還沒走出藍田境內,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剛剛他們想動,那是因爲懷疑黃將軍是韃韃細作,但現在,形勢可是倒過來了。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遊擊將軍威武!”圍觀的人羣先是一陣沉寂,然後就爆發出瞭如山的喊聲“遊擊將軍威武!”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