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暖水瓶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碎渣,二姨氣喘吁吁地站着,臉漲得通紅,指着外婆的鼻子,咬牙切齒。
“你不救我的女兒,我也不想有你這個媽!”
吼完這句,二姨就摔門走了。外婆臉有些白,嘆口氣,蹲在地上慢慢撿着東西,秦磊也一聲不吭地走過去,幫着外婆打掃地上的爛攤子。
外婆說,宮菲是童女命,本來也不可能活過成年,在宮菲剛出生的時候,她就給宮菲算過命,但是怕二姨難受,就一直沒說。她後來跟她說,讓她不要對宮菲那麼上心,也是怕宮菲早早沒了,二姨受不了。
但外婆做的那些,根本就沒有用,二姨現在算是恨透了外婆,看來以後是真的要打算跟外婆斷絕一切關係了。
怕二姨再回來找秦磊的麻煩,外婆讓秦磊最近別回家住了,一直住學校,秦磊特聽話,一點意見都沒有,但是我知道他心裡肯定難受。
所以這陣子,我經常有事沒事就往秦磊學校跑,跟他聊聊天幫他寬心,我往那跑的次數太多,景梵就開始不痛快了。
“有必要一天到晚去找秦磊嗎?”
我這天剛走過一個沒人的拐角,景梵就從旁邊閃出來了,“這點小事要是受不了的話,我早就死千八百次了。”
我白了他一眼,秦磊是個才活了不到二十年的普通人,能跟景梵這麼一個老油條鬼比麼?
景梵估計是看出來了我在想什麼,“他也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二姨說那些話也太傷人了。”我嘆口氣,別的事,我其實還不至於這麼擔心,那天秦磊的臉色特別難看,所以我纔不放心。
關鍵是,二姨說那些話,真的是句句都等於拿着刀子往秦磊的心口捅,這要是能受得了,我才覺得有鬼呢。
我正琢磨秦磊什麼時候才能忘了這件事,旁邊景梵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不過他最近有個坎兒倒是真的。”
我耳朵立馬豎了起來,宮菲出事,我外婆已經快崩潰了,秦磊要是也出事,那還讓不讓我外婆活了!?
我問景梵是什麼事,景梵搖頭,我使勁瞪了他一眼,“你上輩子是小氣死的吧!?說話說一半,說完了能累死你啊?”
“我現在本來就是死的。”景梵一臉坦然,看我白眼快翻到天上了,伸手過來摸摸我的頭,跟別人家玩小狗似的,“夏白,我不是不說,也不是不能告訴你,是我算不了那麼清楚。”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我不信他的話。
“誰告訴你我什麼都知道的?”景梵說,“我只能感應到一個預兆,具體是什麼,要是全都能算的那麼準別,我也就不可能讓你……”
話說到一半,景梵挑眉,把後半句給省略了,看我要繼續追問,他立馬轉了話題,“總之,秦磊最近真的有個坎兒,而且很兇。”
我心裡咯噔一下,很兇是什麼意思?
“過去了就沒事,過不去,就得死。”景梵眯起眼睛,表情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冷汗刷就從我手心裡冒出來了,
不至於這麼點背吧,秦磊他要出事,我外婆不可能一點暗示都沒有啊?
可是景梵既然這麼說……那秦磊他……
我越想心裡越慌,到了跟秦磊約好的地方,我就跟鑑寶似的,盯着他一個勁的看,看的秦磊眼神都發毛。
“夏白,你哪不對勁了?”
“沒,沒有,就是好幾天沒見你,太想你了,這不得認真看看麼。”我隨口編着亂七八糟的理由,還是繼續盯着他,看了半天,我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到底哪裡有問題。
不過秦磊這幾天,肯定還是因爲二姨的話挺受打擊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瘦了這麼多,而且還在手腕上繫了根紅線,看起來就怪怪的。
秦磊是個相當不愛往手上掛東西的人,小時候我們這的孩子都特別流行帶電子錶,外婆也給我們買過,我天天帶着臭美,秦磊就死活不帶。
“你是不是最近受什麼刺激了啊,怎麼突然弄了根紅線綁手上了?”
我怎麼看那根紅線都覺得彆扭,怎麼看都覺得多餘,實在忍不住,就指着他手腕說,“說實在的你別弄這些,你綁上我老覺得娘唧唧的。”
秦磊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紅線?哪來的紅線?”
“你手上那不就是嗎?”我指着他手腕,“你看——”
看字剛說到一半,我就差點被自己給噎死,奇怪了,剛纔我還看的清清楚楚,有根紅線就綁在秦磊的手腕上,怎麼一眨眼,那根紅線就沒了?
秦磊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腕,擡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掛科掛出幻覺來了?”
“你才掛科掛出幻覺來!”我真想用唾沫星子吐他一臉,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剛補考完感覺身上都被揭了一層皮。
看起來這貨挺好的,一點都用不着我擔心,我使勁白了他一眼,低頭喝着可樂,我們倆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呢,一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小女孩,突然提着一籃子花過來了。
她拿着一支玫瑰,往我倆前面舉,“哥哥,買支花吧。”
在這種地方,平時是有不少賣花的小孩子,但是今天這個小女孩,手裡拿着的那支玫瑰,實在是讓人看了有點不舒服。
我還真沒見過有人拿着這麼醜的玫瑰出來賣,皺巴巴的,感覺一點水分都沒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花瓣都幹了,但是顏色特別的深,都紅到快發黑了。
秦磊估計也覺得那花看着不舒服,指指我,“不要,這是我姐,不是女朋友,用不着浪費錢賣花。”
小女孩不依不饒地把花舉過來,使勁往秦磊的手裡塞,秦磊說真不要,小女孩就笑了,“哥哥,玫瑰不是送給這個姐姐的,是送給你的新娘子的。”
“我哪來的新娘子?”秦磊差點沒笑出來,我倆現在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她這麼說,國家政策都不能同意啊。
我也笑了,現在這些賣花的,爲了多賣出去一支,真是什麼理由都有,不過剛笑了沒幾秒,我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那個小女孩慢慢地擡起頭,慘白的一張臉
上,眼睛是兩個黑漆漆的洞,幾條驅蟲從它的眼睛爬進去,又從腐敗的鼻孔那鑽出來,它的嘴上掛着一塊碎掉的嘴脣,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是合不攏的,難怪從剛開始,我就總覺得它說話的聲音好像有點怪。
秦磊的臉也刷的一下就青了,它的小手緊緊地抓着他,碎掉的嘴脣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幾條驅蟲從它的嘴裡掉出來,在地上慢悠悠地蠕動着。
“哥哥……七天以後,記得來娶新娘子啊……”
它一邊詭異的笑,一邊把手裡的玫瑰用力往秦磊手上一塞,玫瑰的刺在他手上立馬劃出了一道血痕,看上去就像是短短一截紅線貼在了他手腕上似的。
我後背立馬毛嗖嗖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害怕,伸手就想幫着秦磊打掉它塞過去的那支玫瑰,然而我還沒伸手,那個小女孩就瞬間不見了。
留在秦磊手裡的那支玫瑰,也啪嚓一聲掉在了地上,轉眼間就飛速腐爛風化,最後只剩下了一絲黑色的灰燼,風一吹,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你手沒事吧!?”我趕緊抓起來秦磊的手看,別的都消失不見了,可玫瑰在他手上留下的那道血痕,卻一直清晰地留着。
“沒事,就是劃了一道。”秦磊有點不當回事,可我的心裡卻總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踏實。
秦磊陽氣特別旺,從小到大,我就不記得有過什麼髒東西主動近過他的身,可今天這個,擺明了就是衝着秦磊來的,它到底……是要幹什麼!?
什麼新娘子,什麼娶誰……我一個愣怔,難道這就是景梵跟我說過的,秦磊要遇到的那道坎兒?
“怎麼了?”秦磊看我臉色煞白煞白的,“都走了,你還怕什麼?”
我當然不怕,從它出現到離開,根本就不是衝着我來的,我現在是擔心,我特別擔心景梵說過的話,到底會不會成真。
如果是真的,那秦磊這次……
過去了就沒事,過不去就得……死。
“你回外婆家住吧。”除了這個,我也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回去待完了七天再出門。”
秦磊還是不當回事,“不回。”
“你怎麼這麼擰巴啊,讓你回你就回,你不覺得這事蹊蹺嗎?宮菲剛出事,你要是再攤上什麼事,你還讓不讓外婆活了啊?”我一着急嗓門就拔高了,旁邊桌上的人莫名其買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嚷嚷什麼,我不是不回,是回去了跟在學校一樣。外婆不在家,估計得過個十來天才能回來。”
外婆出遠門了?這我還是真沒想到,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不記得外婆什麼時候到別的地方去過這麼久。
“外婆去哪兒了?”我問他。
“去我媽那兒了,她又來找外婆來着,你不知道?”秦磊說,“我還以爲大姨回去以後跟你說過呢,她讓外婆幫忙菲菲的喪事,還說菲菲死的慘,非要讓外婆連續超度一個月才行。”
“二姨這不是折騰外婆麼,超度也用不着一個月吧?”我忍不住就想吐槽,“那外婆就真聽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