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琅琊秦二世元年二月十三日入
不出十日,扶蘇同驪瑤二人便已抵達琅琊。。 更新好快。在路上,兩人均喬裝改扮了一番——琅琊多山地,扶蘇再次改扮成山中獵戶,而驪瑤則扮成他的妻子,二人結伴在街頭四處打探,詢問琅琊是否有得道之人,可以爲二人卜卦算命。
二人在郡內且行且問,遇到的大多數都是沽名釣譽的江湖騙子。這一日,二人正來到郡治所在城外,忽然看見一大隊黑衣黑甲的騎兵,呼喇喇地奔進了城‘門’。這隊騎兵人高馬大,甲片刀具均擦得鋥亮,很明顯是咸陽城趕來的禁軍。扶蘇壓了壓頭上的斗笠,防止被人認出。在那隊馬隊經過自己面前時,扶蘇隱約聽到,馬隊中低聲傳着命令:“進城後速速散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今的禁軍直接聽命於趙高,聽他們的語氣,似乎這隊突然出現在琅琊的騎兵,是在找什麼人,而且他們接到的命令,應該是就地正法!扶蘇他們出到琅琊,便已聽聞天牢內的‘蒙’毅已經被賜死,看來趙高已經開始動手鏟除所有對自己不利的人。如此一思量,這隊騎兵的目標便只可能是一個人,一個目前仍然不受趙高控制,並且對他的‘陰’謀有所瞭解的人——徐福!
這隊騎兵來勢洶洶,看來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徐福就在城中,此時若落在他們後面,怕是要前功盡棄了。可是這隊騎兵進了城之後,就分成了三股,散去了城中。扶蘇同驪瑤只有兩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一一跟蹤而去。情急之下,扶蘇也不再多加顧慮,伸手一把抓住身旁一名當地人的領口,便將他揪到身前:“城中是否有自稱得道之人?始皇帝曾派他出海尋仙?此人姓徐名福,齊人!”
被揪住那人那裡見過如此兇惡之人,忙搖搖頭道:“自始皇帝下令焚書之後,誰還敢提這個呀!城中先前自稱修道之人,都匿去了姓名,不再做以前的行當。”
扶蘇心中焦急,將那人向旁邊一推,又抓住另一個人問了起來。此時他也絲毫不顧是否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勁地打聽,是否有人聽說過徐福此人。問了幾人,均無結果,扶蘇不免有些絕望,而四周不明就裡,圍攏上來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守城官兵的注意力也被人羣吸引了過來,讓他無法在城‘門’處繼續逗留下去。
扶蘇撥開人羣,快走了幾步,儘快讓自己擺脫了‘騷’‘亂’。如今他只得跟着其中一股騎兵隊,向城中深入。他猜想,這三股騎兵之所以分散行動,一來爲了堵住徐福逃跑的後路,二來爲了減小動靜,以免打草驚蛇。城中道路狹窄,騎兵速度因此而降了不少,扶蘇領着驪瑤緊緊跟上了其中一股騎兵,希望到時候能夠見機行事,從屠刀下將徐福救出。
果不其然,跟隨了約有半柱香的時辰,三股騎兵果然都出現在一處簡陋的土屋附近。只見禁軍紛紛下馬,對着附近的人低聲喝道:“禁軍拿人,識相的都躲開些,刀劍無眼!”。胡亥登基後,實行了史無前例的苛政,平民早已成驚弓之鳥。此時土屋百步之內的百姓,見到這樣的架勢,都趕緊躲進了屋內,不敢吭氣。禁軍並逐步形成了包圍,向土屋‘逼’近——看來這座土屋,便是徐福在城中的居所了。
扶蘇見禁軍的包圍愈圍愈緊,再不行動,徐福便要成甕中之鱉,案上之‘肉’了。他急中生智,讓驪瑤守在暗處觀察,若是禁軍包圍圈已然形成,則迅速給自己打信號。自己則從早已‘混’‘亂’不堪的路上,牽過一匹馬,扯下幾塊布,將馬蹄包上,悄無聲息地繞向禁軍包圍最爲鬆散的,土屋後‘門’外那些‘交’錯的小巷中。土屋所處的這片區域,無數小巷如蜘蛛網一般‘交’織在一起,小巷兩側的房子雖不高,但卻也把視線遮擋得乾乾淨淨。禁軍分得太散,一進入小巷中,便彼此失去了聯繫,扶蘇恰好利用這點優勢,從禁軍包圍圈的外圍迅速繞了過來,一路上反而將禁軍的部署‘摸’了個清楚。
扶蘇繞到土屋後‘門’不遠處的一條小巷中,便開始迅速着手用稻草編起了一個人形草垛。可正當他手忙腳‘亂’,想要將草人固定在馬背上時,忽然聽見驪瑤打出一聲呼哨!禁軍的動作比他預計的快,但是如果再耽誤,包圍上來的禁軍就會在小巷中發現自己,已經來不及了。
扶蘇解開馬蹄上裹着的布,又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馬匹吃疼,撒開‘腿’跑了起來。隨着馬衝出去,小巷中青石板道路上,登時便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馬剛跑出去幾步,扶蘇便躲入了旁邊農家的草堆中。很快,他便聽到身旁傳來了禁軍的呼喝聲:“徐福騎馬跑了!快追!”
可禁軍畢竟是禁軍,雖然扶蘇的辦法很靈,但是卻仍然沒有將所有禁軍都引走。這些禁軍在什長的指揮下,撥出了一半兵員,循着馬蹄聲追了過去,而剩下的另一半,卻仍然向土屋‘逼’近過來,更有幾名禁軍舉着弓弩,飛身上了附近的房頂,警惕‘性’比之前更高了!
“可惡!”扶蘇心中暗暗罵道,兩眼卻飛快地向四處掃視了一番,腦中思量:此處離土屋尚有一段距離,而頭頂的弓弩手都已箭在弦上,自己不可貿然衝出,否則便會有被‘射’殺的危險;而附近的除了自己和禁軍外,早已沒了別人,若是場面能更加‘混’‘亂’一點——正思索間,他忽得瞥見了房頂上鋪着的厚厚稻草,又看見了四周幾乎每家每戶都有的,院中的草堆,計上心來。
扶蘇迅速從懷中‘摸’出火摺子,又順了一大捆稻草,他將稻草分數份,每份約有一臂長短,然後取一根長草,將每束稻草都捆紮結實。然後用火摺子點燃。他捧着這捆稻草,邁開雙‘腿’在小巷中疾奔起來,隔一段距離,便將燃着的草捆丟入各種草堆、房頂上。只一會功夫,便已濃煙四起火苗‘亂’竄,房中躲着的百姓也不顧外面的禁軍如何兇狠,又紛紛逃了出來。土屋後‘門’的這片區域,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一時間禁軍也無法在濃煙中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扶蘇抓住機會,用早已備好的頭巾捂住口鼻,直衝進土屋內。可一進屋他就傻眼了,屋內除了一名佝僂着腰,蜷縮在‘牀’上瑟瑟發抖的‘花’甲老人之外,再無旁人,徐福當真住在這裡?!
可時間不容他猶豫,這老人似乎‘腿’腳不便,在這樣的大火中,怕是要白白丟了‘性’命。扶蘇心中一軟,便將老人背上,‘混’入逃難的人羣中,離開了火場。
扶蘇揹着老者後,又尋到了驪瑤,三人一齊逃了許久,這才找了一處僻靜地方停下。扶蘇早已透支了體力,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可那名老者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公子,老朽不知你二人爲何如此以身涉險,救我‘性’命?這該讓老朽如何報答呀?”
扶蘇聽老者如此說,便思量這老人應當同徐福有些關係,既然好不容易取得了他的信任,何不開‘門’見山地直說,便道:“我二人前來琅琊,特爲打聽一人。那人姓徐名福,曾爲始皇帝海外尋仙,不知老丈是否知曉此人下落?”
誰料那老者一聽,臉‘色’登時就變了,立即壓低聲音道:“你們要尋徐福?你們究竟是何人?找他做甚麼?”老者雖身形佝僂,但這句話問得卻是中氣十足,即便是輕聲說來,扶蘇也聽得十分清楚。
扶蘇聽老者如此說,便已經心中有數——面前這位老者,既然會如此發問,又如此謹慎小心,便一定同徐福有些關係,當即便畢恭畢敬行了一禮:“我二人從咸陽來,特爲救徐先生‘性’命!”
那老者聽扶蘇如此說,便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說徐福有‘性’命之憂?又是從何處得知此消息的?”說着老者便伸手拉住了驪瑤。驪瑤感到那人手上勁力相當之大,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老者拉到身前。隨後老者竟面‘露’兇光,從腰間掏出一柄匕首,架到了驪瑤的頸上。
“老伯莫不是沒瞧見,方纔土屋外的那支黑衣黑甲的騎兵隊?”扶蘇急道:“那些人乃是咸陽的禁軍!他們會出現在此處,定是受趙高指使,前來殺害徐先生,老伯所處土屋便是他們的目標!我二人費盡周折,這纔將禁軍引走,將老先生帶走,即便徐福先生不在屋內,老伯也必定知曉徐福先生下落,若是知道徐先生身在何處,還請快些告知與我!”
那人卻不言語,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鬆開了抓住驪瑤的手,隨後搖了搖頭。隨後,扶蘇同驪瑤驚訝地看着他伸出袖子,在臉上使勁擦了擦,臉上乾癟褶皺的皮膚,登時便變得細膩許多。再仔細瞧來,那人竟也不再佝僂着身子,整個人都站得筆直,幾乎同扶蘇一般健碩。
那人轉過身來,向扶蘇抱拳道:“在下便是徐福,二位義士看上去不似兇惡之徒,又似知悉趙大人同我之間的恩怨,煩請將其中原委詳細道來,爲何會得知徐某名姓?又爲何會前來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