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曾主張,我們應對向着我們而來的一切災難低頭屈服?絕不!那只是宿命論的主張。只要有讓我們解救情況的一絲機會,我們便要奮鬥。”
——戴爾?卡耐基
【李蒙 東海岸?基地廢墟】2018年03月15日18:17距海嘯到達:01小時06分
基地廢墟中,一個人影正揪着離沉嶽的領子,對着他聲淚俱下地大聲叫嚷着。而離沉嶽卻一直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已經昏了過去。周圍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呆住了,一時間竟沒有人上去勸阻。而此時距離第一波海嘯到達,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揪住離沉嶽的人,正是一個多月前幫他送穆煜曦回家的李蒙!
“離沉嶽你這個混蛋!”李蒙將離沉嶽鬆開,狠狠的丟回地上,揮起拳頭使勁砸在身邊的地面上。
周圍的人終於反應過來,將情緒失控的李蒙拉開。李蒙怒不可遏,叨唸着:“混蛋……你居然連自己的女朋友都照顧不好……你居然把她送去了……你這個混蛋……”可神情中卻沒有悲傷,只有無比的憤怒。
這一切都要從五天前說起。
【離衍 東海岸?基地廢墟】2018年03月10日12:48距海嘯到達:126小時35分
地磁異常引起的板塊移動,讓全球都陷入了地震和海嘯的恐慌中。地震也徹底摧毀了離沉嶽他們所在的基地——塵埃落定後,大樓已被完全撕裂成兩半,彷彿一具被猛獸撕咬過的軀體般橫臥在地面上。這棟樓的結構雖然已屬堅固,但仍抵禦不了強震的破壞,小半邊樓體完全坍塌,剩餘的部分也已傾側。一片沉寂中,偶有斷裂的樓板從樓上墜落,伴隨着沉悶的聲音落地,激起一片塵埃。強震過後,底樓中央出現了一道如刀劈斧砍般的巨大地縫,深邃不可見底,彷彿大地張開的一張巨口,要將地面上的一切都吞噬進去。穆煜曦在數分鐘前,便墜下了地縫,消失在黑暗中。
離沉嶽早已飛也似地奔下一樓,在參差不齊的地縫邊緣大聲呼喚着穆煜曦的名字。
黑暗中沒有任何回答,只有離沉嶽嘶啞而絕望的聲音,在深邃的地縫和破碎的大樓間迴盪……
緊跟來的離衍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勸兒子——他沒有料到穆煜曦的性格如此倔強,竟會爲了贏回自己的信任,而拼上自己的性命!他也擔心兒子與自己才稍稍緩和下來的關係,會因此而再次緊張起來。
他蹣跚着走到次子身邊,一語不發地坐下,望着離沉嶽失了魂似的眼神,離衍的心揪了起來。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如此反覆了多次,終於還是開了口:“……小嶽……小曦她……”
“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也不要解釋!”離沉嶽仍盯着眼前漆黑的地縫,彷彿失了魂一般。離衍心中一緊——離沉嶽的語氣中充滿了責怪的意味,難道父子關係又要因此而決裂?
他伸出手,想要去撫離沉嶽的肩,可離沉嶽卻一把將他的手擋開了:“曦曦跟我在一起這麼久了,她的性格你竟然還是不知道……我昏倒的那天,你後來到底又在走廊上對曦曦說了什麼?!”離沉嶽似在質問離衍,又似在自言自語。
“我要下去看看!”離沉嶽大聲道,語氣堅定無比。離衍一驚,生怕兒子做出什麼傻事,又伸出手拉住他。他知道,從如此深不見底的高度墜落,生還的可能性幾近爲零。
“別勸我!我不想聽!”離沉嶽使勁擦乾了眼淚:“我現在只想下去看看,老爹與其浪費時間勸我,不如先去把曦曦的母親找回來!”
【離沉嵐 東海岸?基地廢墟】2018年03月12日14:50距海嘯到達:101小時52分
離沉嵐還是頭一次見到穆煜曦如此剛烈的一面。從事發到現在,離沉嵐一直心亂如麻,總是回想起穆煜曦在自己肩上痛哭的樣子。每每想起,他都覺得淚在眼眶中打轉,心中卻是懊悔不已——這些天如果自己能多關心安慰穆煜曦,此時她也許仍會平安。離沉嵐抹了抹眼睛——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並救出穆煜曦的母親,了卻她生前最後一個心願。
離沉嵐使勁拍拍雙頰,提醒自己集中精力指揮清點設備,掌握實驗室的受損程度。
在長子的協助下,離衍僅用兩天時間,便將受損情況清理了出來。這一場變故,讓他原已不多的部下又折損了不少。清點了一下人數,現在能夠正常行動的僅三十餘人,還有同樣數量的傷亡人員。能夠繼續使用的實驗器械也寥寥無幾,好不容易整理出兩套缺失不多的大小零部件,以及檢測儀器若干。
“窺靈瓏”在震動中受到了極大的破壞。花瓣般的透明艙壁多處破損,用於測試密封性的熒光溶液順着裂縫滲了出來,像異形生物的血跡一般扎眼。花瓣的底層結構沒有受到影響,但正在測試的線路由於溶液的泄露產生了短路,暫時也沒有可以替換的材料和零件,而更重要的是,沒有時間。
所幸“靈芯”沒有受到一點損壞。雖然外面的玻璃箱完全碎裂,但是鏡面一般的合金表面絲毫沒有損壞的痕跡。接通備用電源測試無誤後,離衍便將“靈芯”轉移到密碼箱中,隨身攜帶。
直到離沉嵐修好了一樓的備用發電機,基地的通訊設備才收到斷斷續續的內容——這是在所有公共頻道上明文廣播的緊急撤離命令:“……由於……華東華南沿海……海嘯影響……上述地區……儘快……各地高校和體育場館……48小時內各軍……武警……不間斷……車輛……海拔50米……內陸地區……避免私自行動……交通堵塞……”
“看來形式已經迅速惡化了!”離衍道:“我們要趕緊找到小曦的母親!然後一起離開這!”
離沉嵐也將剛準備妥當的跟蹤定位儀打開:“儀器反應正常,正在獲取信號……目標的信號很清楚!生命體徵也很平穩!”
屏幕上一個紅色的原點忽閃着,在綠色的地圖網格中分外清晰。離沉嵐雙眼盯屏幕:“……正在定位中……目標現在正在我們西南方170公里的杭城!父親不就是從那邊逃出來的嗎?!”
【穆母 空戰署?監牢】2018年03月11日13:31距海嘯到達:76小時33分
穆煜曦的母親被關押的地方,就是離衍之前逃離的那座位於華東沿海地區的監獄。地下監獄在劇烈的震動中陷入了持續的混亂,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隔着門也再聽不見外面的喧鬧,混亂的監獄終於趨於沉寂。突然“咔噠”一聲,門鎖竟自己打開了,所有的燈也同時熄滅了。穆母戰戰兢兢地摸索着牆壁,推開厚重的鐵門走了出來。
與穆煜曦見面後,劉國權便命令宸碩將穆母轉移到了條件稍好的上層牢房。這一層只有幾間房間,警戒措施也比較寬鬆,沒有下層的保安監視裝置。而整個監獄的出入口,就位於這一層裡。穆母走到電梯入口處,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才發現,震動已然將電梯完全摧毀了——鋼筋盡折,轎廂則墜落到最底層,摔得粉碎。空洞的電梯口傳出了下層犯人們痛苦的哀號和絕望的叫喊聲,這如同地獄般的聲音讓穆母不寒而慄。藉着電火花的亮光,她依稀看見電梯邊上有一扇標示着安全出口的小門,趕忙迅速從安全出口向外爬去,一刻也不敢逗留。
穆母小心翼翼地順着樓梯爬上了地面,大廳裡的警報聲也逐漸清晰起來。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在黑暗中已經待了一天有餘。之前警衛和工作人員慌亂的奔走呼號,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留下,只有大廳警示屏幕上顯示着幾個鮮紅的大字——“緊急撤離預案啓動”。
散落的文件在支離破碎的大樓中被風捲起,外面的街道上除了坍塌的樓房、陷入裂縫中的汽車,還有不斷爆出火星的供電設備。正午的街道除了隨風飛舞的紙屑、垃圾,已不見一個人影。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爬上了穆母本已脆弱不堪的身體。她踉踉蹌蹌地向着太陽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該向哪裡去,但是直覺告訴她,幾天前去見女兒,車走的也是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