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着披着粉色披風的少女一臉笑容的撲到了謝芙的懷裡,欣喜地道:“阿姐,我可想死你了。”
謝芙攬着謝菱的身子,臉上的笑容窒了窒,阿菱的演技真是好啊,半晌後,她才拉開謝菱的身子,牽着她的手,一如平常地笑道:“阿菱,二孃怎麼讓你獨自出門?”
謝菱看到這長姐的嘴角如平常般略微翹了翹,頓時就放下心來,看來這長姐還是一如以往般好騙得很,搖了搖長姐的手,撒嬌道:“阿姐應該把阿菱帶上,這樣阿菱就不會日夜思念阿姐,以至寢食難安,阿姐你看我可是瘦了不少?再說我勸了娘好久,娘才答應的,當然不會放我獨自出門。”她轉頭看了看跟在她後面的男子,“表哥剛好來府裡做客,所以我就拉了表哥保護我出來尋阿姐。”
謝芙擡眼看去,就看到溫健看着她吞了口口水,如時下一些流行抹粉的男子般,這溫健的臉上也敷了層薄粉,一張本有些俊秀的臉此刻看來油頭粉面的,自命風流的向她行了一禮,“好在路上遇到阿芙,不然錯過就糟……”
謝芙笑着打斷了溫健的話,“郡主。”
溫健與謝菱聽了這話,暗暗交換了一下眼神,謝菱急忙喝道:“表哥,你太過於逾矩了,我阿姐的名諱是你能直接叫的嗎?”
溫健急忙道:“是我失禮了,郡主莫要見怪。”
謝芙拉着謝菱踏上回廊,邊走邊道:“你護送阿菱前來尋本郡主,本郡主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見怪呢?”
跟在兩人身後的溫健臉上的那一絲陰鷙一閃而逝,隨後即掛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道:“郡主言重了,我可是阿菱的親表哥,護她是應份的。”
謝芙突然轉身道:“這麼說你仰慕阿菱了?”然後又舉手掩嘴笑道:“阿菱今年十四了,還沒許婆家呢,若阿菱有意,阿姐回洛陽城就向二孃進言,親上加親。”
謝菱聞言,微變了變臉色,這阿姐怎麼會這樣說,莫不是察覺到她與娘打的主意?然後狀似懊惱地甩開謝芙的手,“阿姐,討厭,又拿阿菱來取笑。”
溫健也忙行禮,“郡主這玩笑開不得,阿菱還雲英未嫁呢。”
謝芙急忙又攬回謝菱的身子,狀似寵愛地颳了刮她的俏鼻,“阿姐和你玩笑呢,怎麼捨得我這如花似玉的妹妹許人呢?”
“阿姐,你壞。”謝菱又親熱地攬着謝芙的手臂往正廳而去,“對了,我剛剛好像有看到王家三郎的馬車?阿姐,王三郎是不是在這兒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往前瞄了瞄,像少女懷春一般。
謝芙湊在妹妹的耳邊道:“阿菱仰慕的人是王三郎?”
謝菱聞言,兩頰生豔,有些嬌羞地扭捏道:“阿菱確是仰慕王三郎的風華,不過阿菱有自知之明,怎能配得上三郎那般風采的人?”
“怎麼就配不上了?”謝芙撩了撩秀髮,“王三郎又不是那天上的仙人,我謝芙的妹妹自是配得上。”
謝菱聽到長姐這維護她的話,內心有幾分感動,對於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微微有些動搖,但是想到這麼多年她都生活在謝芙的光環之下,更何況她真正喜歡的人是桓衡。還記得當年桓家七郎前來求親,她與長姐都躲在屏風後頭偷偷觀望,一眼就誤終身,桓七郎不像王家三郎一般的天人之姿,但那微微一笑溫言而語的姿態不僅俘虜了長姐的芳心,也包括她的。
謝芙接着又輕嘆一聲,這才把謝菱的心思引了回來,頓時就聽到這長姐又長嘆了一聲,“可惜現在阿菱就算是想也不行了,王家三郎十八歲那年已娶正妻了。”
“他那正妻不是在西山的道觀出家了嗎?那還算哪門子的正妻?”謝菱下意識地答道。
“阿菱,就算玉真子出了家,她也還是王三郎的正妻。”謝芙的臉突然嚴肅地道,“妻與妾的分別不用阿姐教你了吧?”這謝菱若真的懂得羞恥之心,也就不會覬覦自己的未來姐夫?
“阿姐這是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謝菱有些被嚇到,“阿菱沒說要當王三郎的妾侍啊。”
謝芙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怒氣又控制不住了,於是臉上緩和了一下,似叮囑般又溫言小聲道:“阿姐是怕阿菱一時想不開,做了錯事,那就糟了。”
謝菱“撲哧”一聲笑了開來,“阿姐放心,阿菱對於終身大事可在乎了,又豈會不知羞的纏着人家有婦之夫。”
這謝菱真是睜眼說瞎話,若真是知羞,又怎麼會纏着桓衡?謝芙胸中的怒火又一次高漲,她可以選擇現在就與謝菱攤牌,但是她不能這樣隨便就便宜了謝菱,還有二孃,不能讓她們有所防範,欠了她謝芙的就得還,還要加倍的還。“那就好,阿姐這就放心了。”她又像鬆了口氣地道。
後頭的溫健不得不佩服自家表妹的演技,居然哄得謝芙團團轉,看到眼前這豔麗的女郎,他就轉不開視線,自從第一眼見過謝芙後,他就念念不忘,找了無數的藉口到謝府就是爲了見謝芙一面,可惜常常就是見不着,好在這女郎有頭無腦,將來也不愁掌控不了她。
就在謝氏姐妹穿過轉角之時,正好看到一身黑衣的冉溥帶着阿一出了來,謝芙特意看了看冉溥那高大的背影,若沒有這男子的醍湖灌頂,她也不會這麼快就醒悟自身的短處,好在醒悟得早,若回到洛陽城她再覺悟,那時可能就晚矣。
謝菱看到長姐盯着那黑衣人的背影看了半晌,拉了拉長姐的手,好奇地道:“阿姐,那人是誰?”
謝芙這才笑着看回謝菱,“我也不知道呢,聽王三郎叫他冉將軍,阿菱知道麼?”
謝菱搖了搖頭,“阿姐都不知道,我又從何得知?”之後臉上又帶了幾分鄙視地道:“這人一看就是那寒族役門子弟,怎能與我們這些豪門世家的子弟相提並論?”
謝芙聞言,只是笑而不語,若這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寒族役門子弟,王家三郎又豈會如此禮遇於他?況且經過了這次事件之後,她也終於懂得要放下自己的架子,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洛陽城。
謝芙與謝菱進到正廳,看到王愷正在悠閒地品茗,那隨意瀟灑的姿態確實符合當代的名士風流,難怪有那麼多的少女癡迷於他了?直呼嫁人當嫁王家三郎。
“三郎真的是好雅緻啊。”謝芙笑着拉謝菱坐到木榻之上。
王愷看了眼這對姐妹花,隨手示意僕人給她們倒茶,“我生平無所好,惟好品茗而已,這可是今年的新茶,你們可要好好嚐嚐?”
謝芙輕擺擺手,道:“三郎的喜好真特別,阿芙偏偏就不喜歡喝茶。”這種略帶苦澀的茶水也惟有眼前之人才會喜歡。
謝菱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傳說中的美男子,雖然已經有心愛的男子了,但仍免不了眼裡冒着泡泡,端起茶碗有些癡癡地就喝了起來。
“那真是可惜。”王愷略微有些嘆息地道,然後看向那有些癡呆的謝菱,笑道:“還是卿之妹妹識貨。”
謝芙聞言,看了看謝菱,嘴角勾了勾,王家三郎這人就是有本事把那暗諷人的話說得像是讚美一般,只是不知這妹妹反應過來了沒有?
謝菱見到王愷看向自己,頓時有些手忙腳亂,還聽到他用那醇厚的嗓音跟她說話,臉上不免又飄了幾朵紅雲,“王郎君過獎了。”
王愷大笑出聲,這對姐妹真的是妙人,不過還是朝謝芙看了看,這小丫頭似乎沉穩了許多,那慢慢細啜着漿液的樣子,比起上一回見面時差了很多。
謝芙無視他審視的目光,放下碗來,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道:“對了,那冉將軍是什麼人?” www ★tt kan ★co
王愷故意湊近謝芙,頗爲神秘地道:“阿芙對那等人感興趣?”
謝芙也笑道:“三郎莫不是不記得阿芙已有未婚夫婿了吧?再說剛剛阿芙可是給了天大的面子三郎。”
王愷頓時就輕笑出聲,看得謝菱又愣了愣,這謝芙真有意思,明明是她看出冉溥有些來歷,不想攪了洛陽城的格局,纔會讓步的,現在偏又說是賣他面子,“阿芙說話真有意思。”
“三郎不願告之,阿芙也不勉強。”謝芙笑道。
王愷這才坐正身子,瞄了一眼冉溥離去的方向,道:“殺胡令,阿芙可曾聽過?”
謝芙這才突然驚道:“你說他是?”
王愷笑道:“就是他。”
謝芙心思轉了好幾道彎,說起這殺胡令,她突然記得有一年在宮裡聽說過北地的戰事時,聽人提起過,當時也屬於聽過即算,並未記在心上,那時候還覺得此人殺戮重,冉家出了這麼一個人也算是祖上無光的事。“北面真的戰事很緊嗎?”
“阿芙什麼時候對戰事也感興趣了?”王愷笑着又斟了一碗茶水,雙眼的探究就更濃了。
謝芙狀似不經意地道:“聽三郎提及,隨口問問,我這等閨閣中的少女又豈會對這殺戳之事感興趣?”然後拉起謝菱,“路途勞累,我們姐妹可要告辭了。”
王愷笑着點點頭,這謝芙倒有幾分意趣。
姐妹倆走在迴廊上,謝菱還頻頻回頭,“王家三郎果然還是天人矣。”
天人?謝芙忍不住要笑,在她心裡是從來不會把王愷當天人看的,“阿菱果然天真矣。”
謝菱聽到謝芙這話有幾分嘲諷的意味,這長姐傲慢的性格是怎麼改也改不掉?不過這也好,給她留下一個天真的印象於她更有好處。
“果然知道阿菱的惟有阿姐矣。”
謝芙笑了笑,狀似關懷地道:“看你風塵僕僕的樣子還不快去梳洗一番。”
“阿姐,你也是。”謝菱忙回了一句。
廂房裡,已經與謝芙分手了的謝菱臉上的笑容一收,朝侍女道:“那東西帶上了嗎?”
“女郎吩咐的,奴婢都照做了。”
“那就好。”謝菱由侍女脫下高頭履,坐到木榻之上,喝了一口水,然後看到溫健進來,斜睨了一眼,道:“表哥,這回可要看你的,別讓我與娘失望纔好,現在那王家三郎還有一個什麼冉將軍也在,這個時機太好了。”想到計劃將會順利進行,她的臉上不禁帶了幾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