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靈棒不可能沒有用,就如厲鬼不可能轉陰爲陽一樣,只要厲鬼本體爲陰魂所化,那就逃不過有靈棒的威脅。
只是很顯然這嬰孩厲鬼陰氣極重,普通人一棒尚且打不死,何況如此厲鬼。
剛剛那一次對決沒想到厲鬼卻佔了上風,只不過他痛苦的面容一凝,還是說明了有靈棒對他是有用的。
厲鬼的前衝之勢雖然一窒但卻並沒被阻擋下,而是繼續向着那年輕人衝去。
不知道這厲鬼爲什麼舍遠求近,放着樹下還沒動的主家二老不管,卻單單衝着年輕男子而去。
男子只顧向前去跑,可卻根本不知道躲閃,眼看厲鬼已經追到身後。我想衝過去把他拉到一邊,先躲過厲鬼這一撞再說,可看遠近距離也根本有些來不及。
爺爺手中有靈棒被撞飛的瞬間,劉老道的符紙就同時也到了,男子看着眼前突然飛來一張黃紙下意識的就要躲,可那紙好像有線牽引一般追着就跟了過去,正好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符紙似乎還沒貼穩,厲鬼就已經欺身而上,眼看要攀上男子後背。
我心裡本來一慌,心說男子凶多吉少了,可卻聽“轟隆”一聲,好像一個雷從男子肩膀響起,只見符紙火光一閃間那厲鬼已經被震飛出去,而那男子也不好受,腳下一個踉蹌跌了個狗吃屎。
這符紙顯然是針對陰鬼的,雖然也把男子震倒但卻遠沒有厲鬼受到的傷害大。
老道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在意那男子,顯然在知道了真相之後他也對主家三人大有不滿,依我看他把那符紙貼在男子身上根本就不是因爲來不及直接攻擊厲鬼,八成就是成心的。
這符紙對厲鬼的威力真是不小,我明顯看到嬰孩厲鬼被震飛之後就連陰魂都有些顫動。
厲鬼臉上的表情突然有些驚懼,頭顱好像都縮小了一圈。
他不敢再動只是在原地看着我們,卻沒有絲毫退意,他不可能有退意,如果有了退意也就是他恢復理智的時候,他也就不是厲鬼了。
劉老道凝神戒備,並沒有因爲一擊得手而放鬆警惕,他緩口說道:“無關之人趁着現在趕緊退出去!”
那還在樹下的五個人聽了這話表情一愣,雖然看不到厲鬼,可剛纔那一次雷炸可把他們嚇的不輕,聽了這話如蒙大赦般,抱着頭就趕緊往墳地外面跑,也不管那男子死活了。
村長三人不理男子我還能理解,畢竟本來就是事不關己,可那對老夫婦竟然也不看自己兒子一眼,只從他身邊快速跑過。
我本以爲他們這一跑厲鬼又會有動作,可沒想到的是那厲鬼並沒有動,而只是側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回頭緊盯着我們三個。
那主家男子本來跌在地上打着哆嗦起不來身,可別人一跑,他又有了活命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源於勇氣,還是活物本就趨吉避凶的本能,他又重新站了起來,還想再跑。
如果說雷炸符咒之後,厲鬼雖未有理智,但卻也知道有危險,他不敢隨便動作,但似乎卻沒有放過這男子的想法。
我心裡猜測那嬰童被水銀虐待而死的時候雖然可能還記不得誰是誰,但對於給他帶來怨氣的人他應該忘記不掉,如果我沒有猜測錯,即使那惡毒手段不是男子所施,也必然與他有極大關係,否則嬰童不可能非纏着他不放。
逃走的那五個人肯定算是幸運的,符紙的威力顯然震住厲鬼的同時也給了他們機會,我本來給父親使了眼色讓他也快走,畢竟機會難得,再之後肯定就是你死我活的了。
可父親卻好像沒看懂我的眼色似的,就站在我的身邊,迷茫的四處看着。
雨水已經澆透了所有人的衣服,一個個如同落湯雞似的站在槐樹周圍,四周還散亂的放着下葬的用品。
那男子重新起身只跑了兩步,厲鬼的臉就又恢復惡相追着而去。
劉老道又是一張符紙祭出,但這種東西奇襲效果很好,而此時厲鬼卻顯然有了防備。
符紙還是向着男子飛去,但地上散落的東西里卻也跟着飛起一個東西與符紙撞在一起,把符紙撞到了一旁。
飛起來的是一根哭喪棒,本是那送葬人羣裡有人拿着的。哭喪棒與符紙撞在一起我父親卻是看的到的,他不由的“啊”的叫了一聲。
厲鬼已經抓住機會追到了男子身後,而男子現在所在的位置正跑到了我的身邊。
我趕緊把男子撲倒在地,就感覺厲鬼從頭頂衝了過去,陰氣掃到我,我半邊身子都是一陣涼麻。
等我起身之後,就看到厲鬼正站在我身前,兩眼還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男子看不到厲鬼停在什麼位置,起身就要跑,我連忙拉住提醒道:“他就在你的面前。”
男子聽了嚇癱在地,接着卻又突然跪了起來,如搗蒜般磕起了頭,嘴裡還在沒頭沒腦的叨嘮着話,我因爲離他近聽到了他說的是什麼。
他的話讓我心寒如冰,雙手顫抖……
他顯然通過剛纔我們的談話知道了眼前厲鬼可能的身份,他的話比天上的雷聲更加震動我的耳朵,震動我的靈魂。
“盈兒,是爸爸對不起你,我不該害死你和你媽媽,都是被那狐狸精魅惑了我的頭腦,我知道自己錯了,你饒恕我吧……”
殺妻噬子!
我感覺我的腦袋裡“嗡”的就是一響,心底裡有無邊的涼氣。我此時並沒有怒氣,因爲我覺得對待這種人間敗類根本就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他本來就該死,就該被那可憐嬰孩化成的厲鬼撕碎了靈魂,永世不得超生纔對!
我閉上眼睛,一股熱淚從我眼底裡涌了上來,輕輕的抽泣聲引起了爺爺他們的注意。
爺爺已經撿回了有靈棒,正往我這裡跑過來,我知道他擔心我。而父親更是乾脆,已經站在了我身前,他雖然看不到厲鬼,可卻知道他就在我身邊。
他們所做的這些在我心底產生了更大的顫動,虎毒尚且不食子,這男人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從我喉嚨裡噴涌而出:“你怎麼能對自己的妻兒做出這些?!你他媽簡直不是人!”
這聲怒吼震住了所有人,但他們都知道我吼叫的對象是誰,知道了謎底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人都愣住了,冷眼看着那男子,而那男子更是被我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拼死拼活的到底在幹嘛?在救下一個敗類人渣,豬狗都不如的人?
我什麼都不想再做了,我不知道什麼人間道義,什麼功德職責,我只知道善惡有報,惡人就應該死!
我們本來還都在想,此事是否事出有因,我也還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但我知道別管是什麼事情,能對自己一歲多的親生骨肉動手的人,都不再值得去救,難道那嬰童還能欺辱親父不成?!
我不知道此時的厲鬼是否知道我在說什麼,在想什麼,但我眼裡的他已經沒有那麼恐怖,他即使真的做出了損傷活人魂魄的事情也遠沒有他父親做的那麼有悖人倫。
我擡步低頭往外走,沒看爺爺父親,更沒看厲鬼一眼。
我不是不怕厲鬼傷我,而是不知怎麼的卻覺得他很可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信念,他不會傷害我,我不想看着厲鬼取這狗男人的性命,不是不忍心,而是怕髒了我的眼睛。
“莊周站住!你上哪去?”
身後傳來的是爺爺的聲音。
“不走?難道還要爲這人渣敗類賣命?我看這嬰孩執念清晰,他的目標只有這男人,我們走了還省得烏了眼。”說完我繼續往前走。
“天道人倫你懂不懂?”這次說話的是劉老道:“他如果有執念就更應該滅掉他,否則危害更大,他爲了能留在陽間,必然殺了其父還要殺其他人!”
我諷刺的笑了笑:“他自己被水銀虐死時又有誰爲他去講天道人倫了?我不懂這些,我就知道善惡有報,他該死!該死一萬次!”
我們一句一句的說着,而那嬰孩厲鬼的表情,卻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既不離去也不憤起傷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
“活人犯法自然有法律制裁,他如果真的殺妻噬子,死罪是跑不了的。”接着說話的是父親,我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在這件事上他們的想法那麼統一,錯的卻好像是我,他們都沒有去爲那嬰孩想過嗎?
我回道:“死罪也就是一顆槍子,他死的到痛快,可這孩子受到的痛苦又有誰去償還?”
此時那男子已經聽出來我不想救他,他滿臉哀求的看着我們,卻更讓我感覺噁心。他可能也知道即使從這裡出去也是難逃一死,但人都是這樣,只要多活一天也不想提前去死。
劉老道又再次說道:“他即使只被一槍崩死,可死後也會去地府受審,論過陽世功過,他的所作所爲必然會下地獄受苦,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我說道:“就算下了地獄,他也還是有魂在世,我看遠不如讓厲鬼吞了他的陰魂,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