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小說》獲得金棕櫚的消息傳出,整個戛納小城都沸騰起來,散落在城市各處的媒體記者紛紛涌向電影宮這邊。
由於時差緣故,北美東西海岸都還是白天,消息傳回,再次引發了一陣騷動,很多晚報都臨時撤換了版面,將《低俗小說》獲獎的消息推上頭條。
典禮結束,評委們趕去參加閉幕式記者會,照例要花費一番口舌解釋獎項結果的緣由。西蒙一行獲獎者同樣被安排在另外的發佈會大廳接受記者採訪。
捧着裝有金棕櫚的盒子配合拍照後,大家在臺上坐下,開始提問時間,大廳內所有記者都瞬間舉起手來。
主持人選擇一位身形高大的黑髮記者,對方沒接話筒就直接問道:“西蒙,我是《好萊塢報道者》的記者馬克·溫斯特,作爲戛納電影節歷史上最年輕的金棕櫚獲得者,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西蒙臉上帶着微笑,道:“很興奮,也很榮幸,這是我人生中最值得銘記的一個時刻。”
暖場的問題後,馬克·溫斯特繼續道:“聽說你正在籌備《蝙蝠俠》,西蒙,你以後還會製作類似於《羅拉快跑》和《低俗小說》這種個性鮮明的反類型影片嗎?”
西蒙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其實我腦海中還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想法,如果不能把他們搬上大銀幕那就太遺憾了。不過,我相信計劃中《蝙蝠俠》同樣會是一部非常出色的電影,一點都不比《羅拉快跑》和《低俗小說》差。”
另外一位記者問道:“西蒙,我是《銀幕》的記者彼得·理查德森,你剛剛說自己還有其他很多想法,可以列舉一個嗎?”
“這可不行,”西蒙笑着拒絕,道:“提前告訴大家,將來就沒有新鮮感了。”
衆人的輕笑聲中,又一位記者被點中,對方接過話筒後望着臺上道:“西蒙,我是英國《衛報》的記者亞瑟·布萊迪,相對於《殺人短片》對生命意義的探討和《隔離的世界》對種族問題的關注,你認爲《低俗小說》這樣一部充斥着髒話、暴力和毒品的影片真的值得你手中的金棕櫚嗎?”
戛納電影節大部分年份的金棕櫚結果都會遭到各種各樣的質疑。
西蒙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逃脫這種局面,聽到《衛報》記者的問題,他絲毫沒有感到意外,毫不遲疑地肯定道:“我認爲我的影片值得這一獎項。”
這麼說完,不等對方追問,西蒙就主動解釋道:“首先,亞瑟,你要明白一點,電影本身的優劣與它的立場無關,評判尺度應該包含它作爲一部電影在劇本、攝影、燈光、剪輯等方方面面。我不否認《殺人短片》和《隔離的世界》在立意上的深刻,但在一部影片本身的綜合質量上,我自信《低俗小說》比它們更勝一籌。”
亞瑟·布萊迪追問道:“按照你的觀點,西蒙,電影節應該徹底擺脫一部影片的立意完全中立地評判一部電影嗎?”
西蒙搖頭道:“這只是你個人臆想的極端論調。電影其實就是一種思想載體,電影人用它來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觀衆也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作爲促進這兩者之間溝通的重要橋樑,電影節應該是包容的,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它需要允許各種類型、題材、立意的影片進入自己的平臺,並予以相應的肯定。至於《低俗小說》,我並沒有刻意宣揚血腥和暴力,這部電影本質上是一部陸離而荒誕的黑色喜劇。”
隨着西蒙這番話,臺下記者紛紛露出思索的表情。
主持人眼看這種情形,不再給《衛報》的那位記者繼續找茬機會,迅速選擇了下一位提問者。
能夠進入電影宮內部進行採訪的媒體終究只是少數,簡短的記者會結束,西蒙一行人剛剛離開電影宮就被蜂擁而上的記者羣包圍。密集的閃光燈中,夾雜着各種腔調口音的媒體記者紛紛大聲提出問題。
接下來還要參加官方舉辦的慶祝晚宴。
西蒙沒有再花費心思應付周圍的記者,護着身邊的珍妮特擠過人羣坐上路邊的轎車飛快離去。
結束慶祝晚宴已經是深夜,第二天開始,更多關於《低俗小說》獲得金棕櫚大獎的媒體反響進一步擴散開來,西蒙這樣一個二十歲就拿到金棕櫚的獲獎者,或許將來也很難再被打破記錄的最年輕獲獎者,引起的討論和爭議自然可想而知。
歷史從來都是屬於勝利者的。
就像原時空中1999年的那一屆奧斯卡,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獎項的《莎翁情史》承載了太多爭議,但它終究是被記住的那一個,其他四部提名影片,除了斯皮爾伯格的《拯救大兵瑞恩》,都很難給觀衆留下太多印象。
至於《低俗小說》的獎項,西蒙可以確定兩點,影片本身的質量足夠擁有獲得這一獎項的資格,幕後也不會有任何買獎賄選之類的醜聞傳出,那麼,他手中的金棕櫚就無可置疑。
這就足夠了。
因爲各種瑣事繼續在戛納停留了一天,5月25日一大早,大家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一輛商務轎車駛入豪宅,停在別墅門口。娜塔莎·金斯基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地模樣,懶懶地下車,司機從車廂裡卸下三隻特大號行李箱就開車離開。
作爲主競賽單元評委,電影節原本爲娜塔莎·金斯基安排了酒店。
現在,這份待遇顯然已經結束,這其實也是女人在頒獎典禮舞臺上強行向西蒙借房子的緣由。
西蒙和珍妮特迎了出來,娜塔莎·金斯基看到珍妮特,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和女人擁抱招呼,然後就瞄向西蒙,又瞅了瞅自己的幾口大箱子。
西蒙不爲所動地假裝看不懂女人的暗示。
珍妮特笑着挽起娜塔莎·金斯基的手臂向別墅內走去,道:“走吧,等下我讓尼爾幫你搬,你就住在我們的主臥室裡好了。”
西蒙跟在兩女身後,進入客廳,珍妮弗和當初的房產代理人索菲亞·費西也過來和娜塔莎·金斯基打招呼。西蒙和珍妮特離開戛納,房子還需要委託索菲亞·費西照看。
娜塔莎·金斯基聽到索菲亞·費西的自我介紹,很不客氣地開口道:“費西女士,可以幫我請一位管家嗎?還有廚師、女傭和司機。”
索菲亞·費西不明就裡,只是點頭道:“當然沒問題,金斯基女士,我明天就送一些備選名單過來,您可以親自面試。還有其他需要嗎?”
“暫時沒有了,”娜塔莎·金斯基搖搖頭,很淡定地朝西蒙示意了下,補充道:“對了,賬單記在維斯特洛身上。”
索菲亞·費西愣了下,下意識瞄了眼珍妮特,然後又看向西蒙。
西蒙感受着索菲亞·費西的曖昧眼神,有些自暴自棄地靠在沙發上,道:“必須都是女的。”
索菲亞·費西抿嘴而笑,道:“沒問題。”
珍妮特和珍妮弗也笑着繼續去收拾東西,娜塔莎·金斯基跟着離去。
西蒙剛剛拿起一份今天的報紙,注意到索菲亞·費西還站在那裡,不由打量了對方几眼。這位大概三十多歲女人味十足的房產代理人今天穿着白色的女士襯衫和黑色筒裙,腳上踩着矮高跟,顯得非常養眼。
注意到西蒙打量自己,索菲亞·費西站着沒動,片刻後才道:“維斯特洛先生,還有問題嗎?”
西蒙放下報紙,直接問道:“索菲亞,你過去三年一共賺了多少錢?”
索菲亞·費西想了想道:“稅前的話,大概120萬法郎。”
“你結婚了嗎?”
索菲亞·費西也沒有扭捏,道:“結過,又離了,有一對兒女,撫養權歸我。”
“那麼,願意來給我工作嗎,我每年支付你120萬法郎,”西蒙乾脆放下報紙,望着女人道:“至於僱傭日期,直到你下一次結婚之前。”
索菲亞·費西望着西蒙,道:“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管家,”西蒙道:“主要負責幫我打理歐洲的房產。”
索菲亞·費西道:“維斯特洛先生,你在歐洲好像並沒有太多房產。”
“所以,你的另外一個任務是繼續幫我購置房產,直到屬於維斯特洛的物業遍佈歐洲所有大城市。”
索菲亞·費西目光中閃過一些訝然,道:“這要花很多錢。”
西蒙道:“賺錢是我的事情。”
索菲亞·費西想了下,道:“這樣的話,維斯特洛先生,每年120萬法郎是不夠的,”
西蒙聳聳肩,道:“想要更多,你需要先證明給我看。”
索菲亞·費西沒有過多遲疑,道:“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自己擬一份僱傭合約給我,”西蒙掏出支票簿,很快簽好一張支票遞給索菲亞·費西,道:“這是你第一年的薪水,至於明年會是多少,看你的表現。你知道我要什麼。你付出你的忠誠,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你欺騙我,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索菲亞·費西接過支票小心收好,道:“你肯定不會失望的,維斯特洛先生。”
西蒙點點頭,朝樓上方向示意了下,道:“管家就不用了,以後你就是管家,幫我看好這裡,也看好那個女人。”
索菲亞·費西點頭,道:“我明白。”
西蒙又靠回沙發,拿起報紙,注意到女人依舊沒有離開,問道:“還有問題嗎?”
“維斯特洛先生,你剛剛說,”索菲亞·費西略微遲疑了下,道:“僱傭期直到我的下一次婚姻之前。”
西蒙聳聳肩,道:“是的,很明顯,這算是男人的佔有慾作怪。”
“呵,維斯特洛先生,你可真夠直白的。”
“所以?”
“我是一個正常女人,維斯特洛先生,我已經擁有了一個不錯的交往對象,他是……”
“同居也算。”
“嗯?”
“我是說,你打算和他長久同居,也算結婚。這樣你的工作就要丟了。”
索菲亞·費西抿了抿脣,道:“你可真是個專橫的老闆。”
西蒙道:“顯而易見,120萬法郎的年薪不是那麼好拿的,你也可以騙我。”
“如果被發現了呢?”
“我剛剛說過,我可能會花1200萬法郎讓你知道你不該騙我。”西蒙再次擡頭,看了眼女人道:“所以,你還想要這份工作嗎?”
索菲亞·費西再次看了眼手中的支票,道:“這樣的話,120萬法郎,其實並不多。”
120萬法郎,按照此時的匯率大概是18萬美元,相當於一家世界500強公司副總裁級別的年薪,八十年代,這種年薪級別絕對算是高收入者。
西蒙注意到索菲亞·費西今天出現後言行舉止間的明顯暗示,再加上自己恰好需要,纔會臨時發出這份工作邀約,聞言道:“索菲亞,就像養貓一樣,你不能總是把它們喂得太飽,這樣貓咪纔會對主人多一些依賴。”
“維斯特洛先生,你認爲女人是貓?”
“是啊,作爲這個世界上最善變難馴的一種生物,我從不對你們期待太高,”西蒙點頭,道:“所以,第一年只有120萬法郎,不過,只要你讓我滿意,或許10年後,你能拿到1200萬法郎,甚至是1200萬美元。”
“這算是許諾嗎?”
“算。”
“我突然覺得,維斯特洛先生,按照你現在的花錢速度,十年後你可能支付不起這份報酬。”
“這並不是問題,因爲在那之前,你可能就已經果斷離開了。”
索菲亞·費西這次遲疑了下,才道:“我不會這麼做。”
“我很高興能聽到你這麼說,但還是不能立刻給你加薪。”
索菲亞·費西臉上露出知性的好看笑容,道:“如果我有一天想要辭職呢?”
“你接下來可能要負責一筆非常龐大的資產,所以,提前六個月告訴我。”
索菲亞·費西點頭:“那麼,維斯特洛先生,我沒有問題了。”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西蒙再次打量了面前女人幾眼,道:“我需要知道自己僱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索菲亞·費西點頭道:“我會準備一份簡歷給你。”
“不,我是說,你有某些絕對不想讓外人知道的過往嗎?”
索菲亞·費西想了想,搖頭:“沒有。”
“既然這樣,我會僱傭偵探公司做一份關於你的‘簡歷’,希望你不要介意。”
索菲亞·費西道:“我非常介意。”
西蒙道:“你可以叫停,我也只能說遺憾,但我必須確保自己僱傭的人沒有暴力傾向、精神病史、犯罪記錄等等。”
索菲亞·費西眼神古怪地望着西蒙:“暴力傾向和精神病史?”
西蒙愣了下,隨即笑着攤攤手,道:“沒錯,這很可能也是一份非常危險的工作,你可以再仔細考慮一下,我離開戛納前告訴我結果。”
“維斯特洛先生,但你一個小時後就要離開。”
“機會稍縱即逝啊。”
索菲亞·費西猶豫片刻,還是道:“我會盡快擬出自己的僱傭合約。”
西蒙打了個響指:“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