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第二次攻擊,直接命中飛行器的機身。
駭人的高溫急切的想要舔舐着皮膚,急促的警鳴聲尖銳的像是要刺破耳膜。
有濃煙從鼻端侵入肺部,雲瀾猛然咳嗽了一下,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被濃煙擠出眼眶,雲瀾的視線一片模糊。
【飛行器將要墜入地面,請儘快逃離!】
【再重複一遍,飛行器將要墜入地面,請儘快逃離!】
景木的語氣依舊冷靜:“雲瀾,閉上眼睛!”
雲瀾下意識閉上眼睛,下一秒,雲瀾就發現自己的座位像是騰空了出去,開始了瘋狂的下墜,從臉頰掠過的風凌厲的和刀子似的。
她尖叫出聲,座位上突然冒出的幾根金屬繩索,相互交錯着呈十字型將雲瀾牢牢的固定在座椅之上。
就在雲瀾認爲會被活活的摔死的時候,劇烈的下墜感突然的一頓,像是有東西向上用力的一扯,她感覺到皮膚接觸的風速瞬間的失去的凌厲。
就像是……
跳傘。
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蒼穹,腳底下是縮小了無數倍的戈壁,而她的頭上……
雲瀾擡起頭,巨大的降落傘如同一朵盛開着的花,迎着風盡情的舞動着。
“轟!”
而在花的背後,飛行器終於爆炸了,機體在濃煙和火光之中,四分五裂,而後徹底解體。
半個小時之後。
“呸呸呸--”雲瀾吐出嘴裡被大風灌進的沙子,好吧,她果然是不懂什麼救生座椅的控制按鈕,鼓搗了大半天,也沒有能從座椅之上的固定鐵索上解脫出來。
現在她連着懷裡的琴盒一起,呈五花大綁狀綁在座椅之上,鼓搗到琴盒都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了,依舊是在平白的做無用掙扎。
“你貌似一個人玩的很開心?”冷冷的聲音難得的帶着暖意,在四周都是隔壁的空間裡想起。
雲瀾睜大眼睛,瞳孔收縮了一下。
扭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軍裝男子靠在一旁的隔壁上,半側着頭看向自己,他的衣物已經被撕開了幾道口子,上面有着大小不一的血漬。
從表面上來看,並沒有受多大的傷。
雲瀾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雖然她猜到了,如果連自己既然都沒有事情的話景木肯定同意沒有事情,但是猜測歸猜測,直到現在看到,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突然想到了什麼,雲瀾擡頭看向景木:“你來多久了?”
景木聽到這話,半低下頭,眼角不由的向下彎起,說:“十分鐘左右了。”
所以說,這十分鐘,自己跟蟬蛹似的扭來扭去,景大團長居然在一旁當看戲了?
雲瀾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的說:“景大團長,您別光顧着看熱鬧了,還是先把我從這座椅之上解救了纔是。”
景木直起身體,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又靠了回去,說:“你左邊扶手下方,對,靠內側,有兩個按鈕,看到了嗎?”
“看到了。”雲瀾順着指示看去,一紅一白。
“嗯,兩個按鈕連同你右手側那個啓動的按鈕,三個一起按下去。”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就這麼簡單的,所有的束縛都鬆開了,連帶着的,座椅下面突然彈出來一個格子。
雲瀾將琴背在身後,低下頭,俯身撿起格子裡面的小包裹。拎着包帶,雲瀾問:“這是什麼?”
“這是一些急救用品和生存器具。”不知道是不是雲瀾的錯覺,景木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聲。
雲瀾打開,果然如景木所說的,有急救的醫藥品,也有營養液和求生的工具,比如導航儀,指南針,集水器,刀……
“有這些,我們完全可以等到別人過救就我們。”雲瀾暫時的鬆了一口氣,“我說景木……”
她邊說着,邊將視線從包裹中移向景木,但是景木閉着眼睛,靜靜的靠着身後的戈壁,低着頭,沒有說話。
“景木?”
雲瀾這才發現出不對勁,從剛剛開始到現在,景木一直靠着壁面,沒有移動過半分。
她遲疑的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景木面前,景木眼睛依舊是閉着的。
“景木,你怎麼了?”
雲瀾心中不安越來越濃,她伸手輕輕推了推景木,但是幾乎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景木整個人順着隔壁緩緩的滑落了下去,背後拖出一道長長的血漬。
【我說景木,如果你死了,就我這樣的生存能力,絕對會步你後塵的。】
死嗎?
有的時候,他希望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不是害怕,而是厭倦了。
厭倦了那麼多複雜的目光,厭倦了那些笑臉下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厭倦了手上的鮮血……厭倦了,他自己。
【剛剛有飛行器在我們天空盤旋而過,還好我把所有能暴露的的東西都掩蓋起來了,你知道嗎,在我們的家鄉,這種事應該男人乾的,這麼想想,你昏迷的還真是時候。】
在他的家,這也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蘇晨最近越來越散漫了,怎麼什麼人都能出現……混沌的迷霧終於慢慢撥開了一層,他想了半晌,沒有想起聲音是誰的。
【景木,你看起來不胖,但是重量的確不少……早知道有今天,我絕對不會給你做飯……】
後來,喘息聲越來越重,幾乎已經幾乎說不出話來。
【景木,今天我學會怎麼用集水器了,現在我們正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走……你說,我們死在這種地方,會不會有人發現……】
“水。”
景木的聲音帶着嘶啞,他緩緩的睜開眼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時何時何地,他只是下意識艱難的擡起手,遮住突如其來的光線。
“嘶~”
景木扯動着背後的傷口,這才發現自己正伏在一個瘦弱的背上,因爲身高和體重的緣故,他一雙腿的大部分還拖在地面上。
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
“雲-瀾?”
沒有人回答,沉重的腳步聲依舊在景木的耳旁回想。
“雲瀾你聽見我說話嗎?”
依舊沒有人回答,腳步卻依舊一步步的,機械式……
景木徹底明白過來,雲瀾的意識已經模糊了,這完全憑着一股信念,或者是本能在揹着他走。
這樣持續下去,會相當的危險。
顧不得背後的傷,景木雙手撐在雲瀾的肩膀之上,劇烈的向右一扭動身體,兩人的重心一個不穩。
“碰!”
雙雙的跌落在地上,景木墊在下邊,揹着地,他咬着牙悶哼了一聲,臉色一片蒼白。
直到這時,雲瀾抓着景木的兩手才放了手,終於徹底的昏了過去。
雲瀾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夜色,戈壁上空原本明爍的星空因爲磁風暴的原因,變得模糊而遙遠。
她甩了甩頭,感受着全身骨骼發出抗議似的□聲,意識才徹底清醒過來。
等等,景木呢?
她記憶的最後一幕是揹着垂死的景木艱難的行走着,然後,眼前一黑,就徹底沒有印象了。
她掙扎着想站起來,如果她是在這倒下的,那麼景木一定在附近,她要出去找找。
但是,近乎虛脫的身體,怎麼也撐不住雲瀾站起來。她試了幾次,都重重跌落在原地,最後一次,被一雙手扶住。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終於制止了雲瀾的動作,她僵硬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口氣,豆大的汗珠從她的臉上滑下“你還活着啊。”
景木沉默了一下:“如你所見。”
“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死在我前頭。”雲瀾聲音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乾裂的嘴脣被撕裂,一滴血珠溢了出來。“虧我剛剛還以爲你被野獸拖走了。”
景木扶着雲瀾坐下,從一旁拿出一支營養液遞給雲瀾,故作一本正經的說:“沒有野獸敢拖走我。”
“咳咳!”雲瀾剛喝第一口,就差點被景木這話給嗆了出來,這冷笑話講的着實有水平。
景木從一旁拿出急救箱,找出針筒和藥液,熟練的將藥液吸入針筒之內,然後拉過雲瀾的手臂,對着血管推了進去。
不久,雲瀾的視線模糊起來,沉睡之前聽到景木模糊的聲音--
“你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情,等你醒來再說。”
景木將睡着的雲瀾緩緩放平,看着她光着的血肉模糊的雙腳,拿起急救箱走到她腳前,蹲下來,開始處理。
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陽光灼熱的不像這個季節。
滿眼的蒼涼之中,兩個人,不,確切的是一個人揹着另一個人在戈壁灘上行走着。
“我想知道,你身體到底是身麼構造的?”雲瀾趴在景木的背後說,前幾天還是奄奄一息,一副隨時要死的樣子,現在居然已經能夠揹着自己,走一整天氣都不喘一下。
她起初還不信,後來還是景木經不住她的囉嗦,在上藥的時候敞開後背,原本被機體碎片割傷的傷口,已經結疤了。
“這個問題放在你身上,我也同樣想知道。”明明用了現今條件最嚴格的消毒,最好的藥,但是雲瀾的雙腳除了沒有繼續惡化之外,沒有任何癒合的跡象。
“我的傷口其實沒什麼,只是看起來可怕罷了。”
沒什麼嗎?
腳上沒有合適的鞋子,裹着幾層破布,將他揹着走了近兩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