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拓跋烈迅疾將姬清抱在懷中,穩健的雙臂將她的身子穩住。
姬清靠在拓跋烈的懷中,蒼白着一張俏臉死死的閉着眼睛。
她秀眉緊蹙,原本猶如薔薇一般鮮豔粉嫩的雙脣緊抿成一條線,可總是這樣也阻止不了脣角流出的鮮血,殷紅的血被如玉一般的白皙肌膚襯托得更加刺目。
一陣陣襲來,彷彿永不停歇的劇痛讓她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但是卻又無法讓她完全的失去意識,只能硬生生的熬着。她藉助拓跋烈的力量而站穩,努力調整着體內的靈力,將木靈力從丹田氣海之中調動出來,一個周天又一個周天的運行着。
然而,徒勞無功。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座小城,而在止水陣中那狂暴的神魂之力的攻擊之下,她原本就不算堅固的城牆已經變得岌岌可危。使用木靈力之後,這種岌岌可危的亂象並沒有得到好轉,她覺得身體乃至靈魂之中彷彿有什麼正在土崩瓦解,而她完全無法阻擋。
對了,還有靈液!
姬清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嚴珂,雖然她並沒有博取同情的打算,但是她那雙已經氤氳上一層水霧的杏眸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讓人一看便忍不住有些心軟。
“嚴……咳咳,咳咳咳……”
剛一開口,姬清便被翻涌上來的血腥味給嗆到,忍不住俯身捂住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怎麼了?”拓跋烈皺眉沉聲問道,“是他傷了你?”
他的聲音冰寒無比,一看便是徹底的動了殺意。
他對嚴珂的印象一直都不好,更不會認爲嚴珂的手中有什麼能救助姬清的良藥,只以爲剛纔在陣法之中是嚴珂對姬清下了殺手,是以姬清在這個時候纔會指出嚴珂。
這麼一想,拓跋烈一雙湛黑的鳳眸彷彿藏冰蘊雪,冰冷的眼神猶如利劍一般射向嚴珂,凍人得很。
嚴珂卻是被姬清那一眼給看得愣了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姬清想求他什麼,靈液。
也就是他的精血。
腦子一熱,嚴珂看着姬清幾乎停不下來一般的咳嗽,她捂住檀口的素手指縫之中不斷朝下低落的殷紅血跡,頓時毫不猶豫的劃開了指尖,將心頭精血給逼到指尖送到姬清的脣邊。
“你做什麼?”拓跋烈一聲厲喝。
“救命!”嚴珂聲音也很凝重。
“沒事……”姬清虛弱地抓住拓跋烈的衣袖搖了一搖,說話之間又咳出了一口血,“我要,請,他……”
話還沒有說話,姬清已經強撐不下去,暈倒在拓跋烈的懷中失去了意識。
趁着姬清暈倒,拓跋烈無力顧忌他的時候,嚴珂果斷的將劃開的指尖點在姬清的雙脣之上,將逼出來的精血送到她的口中。
只是……不過短短片刻,他便反應了過來。
沒有用。
他的精血只能保護姬清在陣法之中不受陣法的影響,可是卻無法修復神魂不穩的損傷。姬清現在之所以這樣,應該還是第一次被神魂衝擊而落下來的隱患。
他剛纔也是昏了頭,這纔想都不想便割破了手指往她的手中送。
既然徒勞無功,嚴珂也不會傻乎乎的白白浪費心頭精血,只得凝眉收回了手指。
“她怎麼了?你爲什麼停止?”拓跋烈沉聲問道,冷眸看着嚴珂。
他不傻,姬清的傷應該和嚴珂無關,剛纔姬清之所以看向嚴珂,也許是在請嚴珂出手救她。
只是,爲什麼姬清還沒有好,他便已經收回了手?
他爲什麼不知道嚴珂的血竟然還有這樣的神奇用處,嚴珂到底還隱瞞了什麼?
似乎看懂了拓跋烈眼中的情緒,嚴珂朝口中丟了一顆回春丹,冷着臉有些不耐煩的解釋,“她神魂不穩被陣法攻擊,現在應該是出了問題。我的血不能救她,只能爲她屏蔽陣法免除止水陣更進一步的傷害,剛纔……”
“關心則亂?”拓跋烈反問。
嚴珂的動作讓他有一種不好的猜測,他心中十分的不滿。
“呵……”嚴珂冷笑一聲。
關心則亂?
這世間有什麼東西是值得讓他關心的?如果非要問剛纔他爲什麼亂了分寸,他想他可能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形成了慣性。
冷冷的看了拓跋烈一眼,嚴珂的聲音極爲陰冷,“你和你的女人欠了我三個人情了,你最好記得還。今天我就先走了,就算下一次是拓跋連雲那個蠢貨出現在你們的面前,這三個人情我們也不會不要。”
話音一落,嚴珂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出止水陣的光門之中。
拓跋烈眉目發沉,動作迅速地將石門頂部暗盒之中的石珠給取了出來,然後帶着姬清從止水陣中離開。
神魂不穩……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該死,他竟然一點也沒有防備,這是他的失誤!
抱着姬清匆匆回了城主府,拓跋烈便徑直去了一趟蘇府,用最快的速度將蘇言給帶到姬清的牀邊。
在拓跋烈去找蘇言的短短時間,春曉已經幫姬清稍微簡單地梳洗了一下,爲她脫去了被血染紅的外衫,讓她在牀上躺好。只是因爲時間緊促,春曉並沒有時間幫姬清換一身中衣,因此姬清右手的袖口上還能看到尚未乾涸的血跡。
蘇言要爲姬清把脈,所以姬清的右手放在薄被之上,蘇言能清楚的看到袖口上染上的刺目殷紅。
躺在牀上的姬清緊閉着雙眸,黛眉緊鎖,睡得極爲不安穩,一看便知道她定然在昏迷的時候還在承受着極爲劇烈的痛苦。
蘇言清冷的目光落在姬清的臉上,打量片刻,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甫一查探姬清的情況,蘇言的神色便變得凝重起來。
見到蘇言這反應,拓跋烈便知道姬清的情況有可能十分的棘手。他並非是沉不住氣的性格,可是如果不是不想幹擾了蘇言的診斷,他現在就想出聲相詢。
等得蘇言爲姬清把過脈,又用羅盤檢查了一番神魂的情況,剛一做出起身的動作,拓跋烈沉凝的聲音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情況怎麼樣?”
“不好。”蘇言搖頭,“她的神魂受到極爲強勁的衝擊,三魂七魄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特別是力魄,原本就缺失了一部分,現在更是雪上加霜,不能再受到任何一絲衝擊。”
“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蘇言點頭,“很危險,但必須試一試。”
“什麼辦法?”拓跋烈立即問道。
“融合殘魂。”蘇言看向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姬清,清雋的黑眸中有着隱晦的緊張,繼續說道,“但是,這個方法很危險。若是融合順利的話,只要將缺失的殘魂給送到原位,再用一些其他的手段,能讓她的情況慢慢地穩定下來。可若是融合不順利,很有可能會導致她神魂瓦解更快,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崩潰……根本,來不及挽救。”
現在的情況,比之前更差。
“若是不融合殘魂,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想?”拓跋烈凝眸看向蘇言,神色冷凝,臉上的神色極爲難看。
融合殘魂不可謂不是兵行險招,他根本捨不得拿姬清的命去冒險。
之前他就問過,蘇言說沒有,他現在完全是抱着僥倖心理再問一次。
“若是有其他的辦法,我也不會提出融合殘魂。”蘇言卻搖了搖頭,“事實上,整個浩渺大陸上對於神魂有研究的人極其稀少,甚至可以說沒有,無人敢說自己能治療好一個神魂瀕臨破碎的人。若是放任她現在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最多能再撐過半個月。而到那個時候,便已經徹徹底底的晚了。”
簡而言之,現在融合殘魂放手一搏,還能爭取一線生機。可若是時間拖得越久,半月之後就算融合殘魂也於事無補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只要略微一思考便能做出選擇。
“好。”拓跋烈沉聲吩咐,“放出消息,讓北堂越帶着人過來,越快越好。”
“是。”蘇言應聲。
臨走之前,他終究是忍不住再看了躺在牀上的姬清一眼。
他情願用餘生來換得她的平安,只可惜,有時候交易並不掌控在他的手中,縱使他願意爲她犧牲一切,他也做不到。
蘇言離開,房中變得安靜起來。
日光從窗棱之中照進屋中,將房中照得極爲的亮堂,仔細看去,還能從淡金色的光柱中看到浮動着細細的微塵。
很安靜。
拓跋烈在姬清的牀邊坐下,目光沉沉地凝視着女人俏麗卻蒼白的臉頰,伸手撫上了她的臉側。
一下,又一下。
他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感覺出了錯,他總覺得指尖碰觸到的嬌顏沒了往日裡的溫熱,而是變得有些涼意,就像是……溫度正在一點點從她的體內流逝,很快便會逸散在空氣之中一般。
不行,他不能這麼等下去。
手下的人想要找到北堂越應該並不容易,而等北堂越自己找上門來更是不知道需要多久,他耗不起這個時間!
更何況,從上次北堂越帶着傀儡少女離開天帝城那件事,他便發現了北堂越的心中其實已經開始猶豫了。他並不確定北堂越會不會真的將殘魂交出來,他不能在這裡乾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