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卻是看着我眼睛說的，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時候她眼裡的溫柔，慈祥，和信賴推翻質疑後的愧疚。只記得最後把趙雅抱在懷裡像哄嬰兒一樣哼着兒歌哄了好久，趙雅才停止哭泣。擡起頭怯懦的看着她，問她，媽媽，你真的懂了嗎？
她媽媽沒有回答她，卻是看向了我，嘆了好長一口氣，才讓我心頭一酸的說了聲，對不起...
“對不起啊，孩子...是阿姨錯怪你了...”
“阿姨總覺得是你太自私才把我女兒牽扯到你的事情裡，畢竟她那麼那麼單純，那麼容易受到傷害；阿姨現在卻纔知道，是你對她太無私，對她和我對她一樣太溺愛，才讓她愛你那麼深...”
“也許...真的不是年齡到了，纔會有真正的愛情...至少阿姨現在覺得你們在一起...好像真的並不是那麼的奇怪...”
“唉...”
阿姨的一口嘆息，讓我的心就像從枷鎖裡掙脫出來一樣那麼的歡暢。我不瞭解她還不明白她的意思，趙雅那時候眼裡卻泛起一絲歡喜，擡起頭問她，媽媽，你是說，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嗎？
我的心瞬間緊繃，趙雅媽媽卻看看她女兒的期待，再看看我眼裡的緊張，又嘆了一口氣。
“乖女兒哦...媽媽不是同意，畢竟你們年齡還太小...”
“媽媽只是覺得你們都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媽媽啊，跟你想的一樣啊...媽媽只是覺得現在分開你們...不公平...”
明明是很簡單三個字，那卻讓我忍了很久的淚水差點流了下來——對啊，不公平，自從我和趙雅在一起後，她哥哥打我、她媽媽討厭我、她那個人渣父親，又誣陷我、摸黑我...我和她在一起從來都是被不公平的對待着。
直到今天...連對我不公平的人，都覺得這麼對我並不公平...
呼...
我頭一次覺得，被人打、被人罵，被人白眼以待，最後得到的結果也許只是一句對別人而言很平常的話，卻也是那麼那麼的不容易，那麼那麼的滿足...
到後來，趙雅媽媽就再沒催我走，反而問我餓不餓先吃快餐晚上了再一起去她家裡，吃點她做的東西，然後就叫趙雅和她出去買東西——其實就是讓她去散散心說說母女間的悄悄話，同時把一直不願進來的趙飛喊了進來。
我不知道那會趙飛是不是還那麼討厭我，憎惡我，總之他進來後就開始裝電腦系統，一句話都沒跟我說。裝完了，就坐那兒跟我大眼瞪小眼，也不說話...
你還不如特麼的打我一頓呢！跟我打一架，至少我知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就這樣蛋疼的被趙飛盯了幾個小時，趙雅電話纔打過來說東西太重回出租屋太麻煩，讓趙飛帶我直接去她家。語氣很平穩甚至透着點開心，那無疑讓我安心不少，也隱隱有點竊喜...
阿姨...好像是真的同意我跟趙雅交往了啊！！這真的不容易，真的太不容易了...
正因爲這樣...以後才一定要更加倍的對小雅好！因爲她可不是覺得母親同意我們交往我這窮小子就佔她多大便宜的女孩，恰恰相反...我們兩個啊，都是覺得互相都虧欠對方的兩個人，也正因此吧...我們的感情纔會這麼幹淨、這麼的難捨難分...
“...你聽到了吧？”
“額...那走吧，大舅子？”
“再叫我大舅子我特麼閹了你！”
“呵呵...不叫就不叫...”
反正遲早都是！——當然這句話是在心裡說的。
跟趙飛出了門，看他冷冰冰的樣子我心裡可不好受。爲了討好他，討好我未來大舅子，我看着那輛拉風的大公牛一樣的機車就問大嘴哥你很喜歡玩機車啊？
“廢話...老子是市裡公路賽連三冠！“
“牛逼！...額，其實我也挺喜歡玩機車的。“
“哦？？你會玩什麼？”
跟我想的一樣，聽過趙雅淚的告白後他對我其實也沒那麼憎惡了，只是一直不待見着我，一下子不可能對我笑臉相對吧？我這見縫插針聊共同喜好的話頓時讓他語氣不再那麼冷冽了。
思索着以前丁子用那小川崎載我瘋的回憶，我就說什麼前輪滯停倒立、急速翻坡、剎車側移那都是小問題，畢竟玩了好多年了。
說這話我臉不紅心不跳的——反正尼瑪都公路我就說我會飛他還真讓我找個山坡去飛啊？而且這就我主動提出來暖和關係的機會而已，他自己應該也清楚。
所以眯眼笑笑就說那你玩玩看。
我笑了，就騎個機車嘛，騎半段路就能緩和關係，真特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那會我就拿過鑰匙去蹬腳蹬了，輕鬆的笑着...
嗯？？？怎麼這麼重！？？
“喂...你不會就別硬來啊，小子...我車很貴的...”
“放心，呵呵你放心！不就一輛小機車嗎？我...”
“日！！”
“砰~”
“咔嚓~”
伴隨着我和胖大嘴同時的粗口，兩聲脆響炸起...誰知道這輛破摩托特麼的比大象還重！一個沒扶穩，這一面車燈就摔碎了。我的笑臉，也頓時變得估計就跟博物館玻璃箱裡的山頂洞人一樣僵硬...
“...”
“我特麼的蔫了你！！！”
那一天，我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裝逼遭雷劈的道理！因爲胖大嘴騎着機車愣是在滿大街人注視下追着我攆了大半條路！而我是絕對不能還手的！所以關係沒緩和反而被他堵在小巷子差點打吐出來！
等到小雅媽媽家裡，小雅指着我臉問我臉咋被狗抓傷了？我只是在趙飛威脅的注視下嘴角抽搐兩下，說不是狗抓的...
“對，絕對絕對特麼不是狗抓的....”
“是特麼雷劈的，我靠！！！”
總而言之古人云裝逼反被裝逼誤，我跟胖大嘴關係好像更惡劣了，只是不知道在阿姨都同意了的前提下他還會怎麼整我而已。
而阿姨家也正跟小雅說的一樣是一處醫院員工的小區，一百六十多平方倒也很寬敞，家裡傢俱也被趙飛添置的很齊全。
晚上趙雅和她媽媽母女一起下手燉了魚燒了排骨湯，做了很多小菜可算讓我大快朵頤。看着阿姨眼裡再沒有厭惡我吃的也是特別的開心。直到晚上我說要走了以後，一直一言不發的趙飛才追上來，跟他乾孃說夜太黑，怕有歹徒危險份子，他送送我。
特麼的...還有什麼歹徒特麼的比你更危險！？？？
心不甘情不願，還得掛着苦澀的笑，我就揮手跟小雅母女告別蛋疼的騎上趙飛的機車。
說真的，一路上我到哪兒都有種趕緊跳車的衝動。
機車倒沒跟我想的一樣直接開到荒無人煙的郊區，但還是在一個路畔停下了，跟我想的一樣趙飛沒那麼容易就同意我跟他妹妹在一起的。
不用他說我就直接下車了，扒下頭盔，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打一架？還是怎樣？隨你的便，但胖大嘴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小雅的，有種弄死我！”
看我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胖大嘴不爽的叼起一根菸靠摩托上抽着，卻沒直接動手打我。只是聲音有點可怕的問我，你知不知道小雅才十五歲？
他話什麼意思，我心裡也清楚的很呢。那時候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兩次都是趙雅主動的事情，畢竟是爲我們能在一起，而且都是家人也不會笑話她什麼的。
他一問我一答，我每次回答他臉色都詫異點，也算是終於明白我和趙雅真的不是他想的那種程度的關係了，更別提他心裡那齷齪的是我自己霸王硬上弓這狗血的橋段。
當聽到就連表白，都是趙雅主動先給我表白的後，胖大嘴眼裡才徹底沒了陰沉，而是一臉詫異的瞪着我...
就好像在說你長着一張發情期哈士奇的臉吧？？你血管裡特麼流的不是血，是純粹的荷爾蒙吧，是某種猥瑣屬性的液體吧？？？
去你大爺的...
總之讓我擔心的、我們終歸是要打一架的事情卻並沒有發生，反而趙飛最後抽完那根菸後，像想起來什麼，詫異的問我，你剛纔說你要轉西關回中去念書？？
我嗯了一聲，皺眉問他怎麼了？
趙飛那時候就眯着小眼睛說沒什麼，只是既然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不管我喜不喜歡，就算只是不想讓我妹妹不開心，我也多少會護着你點。
“啊！？？大舅子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會幫我打架什麼的？”
“我特麼讓你再叫大舅子，我特麼讓你再叫！”
好...好...我特麼再也再也不會叫你大舅子，老子事實說是特麼只會叫你死、胖、子！！——捧着被連扇兩巴掌都快碎了的蛋蛋我如此綠着臉想道。
不管我多憎惡他他相幫我都不樂意讓他幫我了，胖大嘴那會還是重新叼起一根菸，說老子可是人民教師啊，呵呵，怎麼能幫着學生打架呢？
我：“呵呵...”
“我只是會提醒你，去西關回中唸書，要提防一個人。”
堤防人...誰？米海軍？
“不，米海軍我並不熟悉，我要你堤防的...是馬海龍。”
馬海龍？？？
我腦袋裡立馬竄起那個歪鼻子的帥比模樣。
“恩...”
趙飛應了一聲，看着黑暗裡的萬家燈火、臉龐少有的嚴肅起來。
“校混子圈子裡，我們那一期...如果把學校比作天下的話...那麼那時候，這個圈子裡，就是我趙飛、毛磊，還有馬海龍...我們三分天下...”
“那時候比現在還亂點兒，網絡還沒普及，沒那麼多鍵盤俠，只要是槓上了，學校裡的校混子甚至會直接傾巢出動坐車跑去外地直接幹外地的學生；也是因爲媒體信息還挺落後，很多事情都會被壓下去，所以可比你想象裡的還亂一點。”
“當初稱霸我們這個圈子的，應該是毛磊。毛磊膽夠肥！心夠黑手夠狠！而且也算是很講義氣的一個人...倍受《古惑仔》的薰陶，上高一就開始捅全級，上到高三的時候就直接三天兩頭帶着五六十個校混子開始圍堵、開始捅校了，那時候的我，還有馬海龍其實都被他打過。”
“呵呵...”趙飛不屑的笑笑：“不過那是因爲西關那幾年還處在嚴格整頓的狀態，政府的矛頭對着那裡呢，就像當年美國的黑人區一樣，你明白的，咬着牙也只捱打不會打別人；至於我...呵呵，我是自願讓他打的，扇了我兩巴掌。因爲那時候的職高應該說是最差勁的，因爲職高的學生都夠野！正因爲野，所以在沒人真的能站到最高處把陣壓死的話，其實是很鬆散很鬆散的...“
“不過沒關係...毛磊出了學校可沒少被我打過...他當年扇了我兩巴掌，我剛畢業那幾年，至少擂了他二十多鋼管；他靠上了賴榮，我在公路賽廁所認識了老黑。硬是讓他從以前的俯視我，變成現在必須正眼瞧我，甚至仰視我的地步、“
那會我下意識點點頭，上次在操場的事情可還歷歷在目呢，趙飛抽了他兩鋼管他也只是敢咒罵而已。拋開他們說的那啥老黑、賴榮這後臺不管。他毛磊自己跟胖大嘴比起來...就沒胖大嘴那種啥事都敢做、讓人感到害怕的瘋狂。
“至於爲什麼讓你提防馬海龍...“
那時候，趙飛就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視下，從頭到尾，審視着我。
“因爲，你和他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