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讓城下輪休的士卒上來禦敵!剩下的油罐讓兵士現在就用!”柳系舟站在角樓上見城防岌岌可危,急忙對身邊的鮑安說道。那些油罐原本是用來對付敵軍高手的,現在高手已經上牆,其他垛口壓力驟起,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鮑安急令傳令兵:“快,快照柳大人的意思辦!”
“臻兒,快回來,那裡太險了!”柳系舟見自己的女兒已經放下手中的薑湯,竟走向激戰的北牆。1
“爹,我去搶救傷員!”柳臻不知哪裡冒起沖天的勇氣,見到北牆的守軍血肉橫飛,帶着幾名家丁竟要跟在齊舟與姜爍身後去救人。3
“鮑將軍!快,快讓你的人也去抗敵啊!”柳系舟見鮑安身邊還有十餘名護衛,情急之下,揮手讓鮑安派人下去。
“你、你、你、你……快去,拼死護住姜將軍和柳小姐!”鮑安一口氣點了七八人下去,身邊當然還得留個四五人,那名在城北隘口留守過的哨長也“不幸”被點中,只得隨衆人衝下角樓,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先護住柳小姐再說。
……
“全力以赴!”城頭之上,賀齊舟見申亭古一刀橫掃而來,不由得心中一緊,急忙提醒身邊的姜爍。
“知道!”姜爍提在胸前的寶劍閃着寒光,一路的蓄力,只爲那搏命的一劍!
申亭古兩刀斬退何靖,第三刀橫掃而出,正是氣勢最盛之時!微曲的彎刀在城頭火光中劃出一片水平的刀影,刀身上的血跡沿着血槽一路淤積,最終在刀尖上彙集,然後化身無數顆細小血珠,拉出一條長長的弧線,隨着那片刀影如電般激射而出!1
出劍的最後時分,賀齊舟好像忘了迎面而來那一刀究竟有多麼可怖!心中所想的只有“風起”一劍!那是通了六脈後第一次使出七絕劍!騰身躍起三尺,不是爲了劈開刀罡,只爲將劍意完全揮出!一陣如風的劍氣猛然撞向那血影刀罡!
姜爍的劍招很簡單,一劍中路直進,天罡劍法中最絕決、最暴戾的一招——天煞追星!北邙神功已經提至巔峰,這一刺,就是要刺破對方的刀罡,刺入對方的胸膛,至於自己是不是會被一斬兩段,管他呢?老子就是天煞孤星!
申亭古很得意自己能斬出這一刀,極平、極快、極狠!憑對面兩人現在的狀態,好像很難擋得住!但看到對面兩人忽然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出招後,那股得意勁全數被恐懼替代,自己或許真能將兩人都攔腰斬斷,但頭上定會被那駭人的一劍削得面目全非;自己從裴正綸那裡剿來的寶甲也未必擋得住姜爍一刺的威力!
同歸於盡決非自己的選擇!申亭古有些後悔沒有等幾步之後的那羣手下,也有些明白爲何司空朗會折在他們手上。雖然好不容易高漲的氣勢會瞬時平熄,但申亭古毫不猶豫的將手腕一翻,那完美的水平一掃改招成上下一切,目的只有一個,切斷對方的劍氣!守住這一招後,等着火堂精英們一起進擊!
姜爍的劍氣撞上刀罡,寸寸盡碎!緊接着便是刀劍相交,兩把均是百鍊而城的利器,但姜爍的劍相較申亭古的刀要輕薄了不少,內力更是遠遠不及,隨着刺耳的“刺啦”聲響起,那把寶劍像是刺中了一堵牆,然後整個劍身猶如一團廢紙般褶皺起來,最後變成一個連着劍柄的鋼球……
與此同時,賀齊舟全力而爲的“風起”式也隨着申亭古的一斬而煙消雲散,等着他的似乎是和姜爍一樣的結果——毀劍!但他手上的是“欺霜”!一柄堪稱神兵的重劍!在觸碰到申亭古的鋼刀後,賀齊舟蓄勢已久的第二劍立即揮出——雲涌!
也就在賀齊舟第二劍揮出的時候,有兩人幾乎同時自口中喊出:“絕頂劍法!”
一人是城下觀戰的烏石,他是見過絕頂劍,也是接過絕頂劍的,當然不是一個人接,而是一羣人接!當他看到這一招時,心中竟然生出一絲慶幸,幸好沒有再冒險攻城!至於爲何第一式沒敢確定,是因爲絕頂劍第一式像極了全真的三絕劍,全真的成宗高手幾乎人人會使三絕劍,而這絕頂劍法已經足足有二十年沒有出現過了!
另一個喊出聲來的正是與齊舟對面而立的申亭古,他當年還沒有資格面對楊徵,但親眼見過那刻骨銘心的劍法,所以當賀齊舟第二劍使出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此時的姜爍正擠出最後一絲內力,大嵩陽指射出真氣,一左一右分點申亭古雙眼;
何靖不顧腿傷、內傷,抱起一塊巨石砸向忙於應敵的申亭古!
不能再猶豫了!橫踏一步後,申亭古直接從四丈高的城頭跳落下去!他知道那招劍法初看威力不大,但後式層層遞進,如果對方再使出第三式,自己想逃也沒機會了!所以這一跳和先前的改招一樣果絕,人直到半空中時,纔對那些屬下叫道:“走!”
申亭古這一跳,閃開了姜爍的指風,已經強弩之末的指風甚至無法在臉上劃出傷痕;也躲過了何靖的大石,那塊大石砸中了他身後的一名閃避不及的火堂高手,直接就將那人砸得倒地不起;但半空中的申亭古仍是無法避開賀齊舟波及甚廣的一劍!
剛纔的強行變招已經耗費了大量真氣,現在跳下城頭的時候,原以爲避開了賀齊舟的第二劍,沒想到數道劍氣仍是突入腰際!因爲要防着城頭守軍的飛箭,申亭古只能先運功護住全身,一落地就撿起一面棱盾,頂在頭上,直到跑出百餘步後才坐定下來,去逼出那幾道四處亂竄的真氣!
跟着申亭古上牆的那些火堂高手就沒這麼幸運了,申亭古閃開後,直接被砸死一人,前衝的數人又直面已經開始發威的“雲涌”式,就算是將兵刃舞得再快再密,也無法擋住劍氣的突擊,僅僅是眨眼之間,就有數人因氣機紊亂、手足割傷而掉落兵器,被圍追上來的守軍砍殺!僅有跑得稍慢的四人藉機跳下牆去!
因爲守軍又開始澆油點火,扔下最後的五十個油罐後,城防總算又穩了下來,那些衝上城頭的周軍很快就被肅清,甚至有兩架雲梯在烈火焚燒之下被從中砸斷!城內輪休的士卒衝上來後,北城的甕城城牆也失而復得。
……
“絕頂劍法!”申亭古內傷稍有恢復後,擡頭對緩步走來的赫連長盈道:“殿下,下官,下官……”
“申堂主辛苦了,國師已經和我說了,這就是楊徵的絕頂劍法,當初攪得我大周舉國不寧!失了這一陣並不要緊,我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赫連急忙安慰道。
“亭古啊,雖然是絕頂劍,但威力好像不及楊徵十一,可惜了!”烏石也了過來,低聲嘆道。
“我是怕他還有第三劍!他身邊還有兩人……”申亭古也有些後悔,如果硬頂一下,拼着身受重傷,說不定就能破城了。
“我看見了,不是怪你,只是爲師覺得忽然冒出這麼個人來,唉,可惜了。”烏石再次嘆道。
“公主殿下,我的傷不重,調息一兩個時辰就能恢復過來,援軍何時到?他們已經經不住我們下一次衝擊了!還是我來打頭陣吧。”申亭古爲了挽回顏面,主動請纓。
赫連長盈道:“快馬來報,後續五千騎卯時可到,他們帶來了十架雲梯,我們爭取天亮前破城!”
因見手下軍士死傷慘重,赫連頓了一頓後,又對左右說道:“破城之後——屠城!”
“取姜爍人頭祭旗!那個會絕頂劍的留着!”烏石補充道。
赫連若有所悟地問道:“國師,六弟說要您派人去守着阿爾泰山,如果那個叫賀齊舟的逃出來,一定要活捉了送到他那裡,也沒具體說什麼理由,是不是賀齊舟像城頭那人一樣,在打鬥中使出了楊徵、何青山的功法……”
“公主果然聰明,聽說賀齊舟是楊徵義子,四脈就及得上我朝正統的六七脈,雖然傳言楊徵所習功法非常人能練,在南齊也已失傳,但這麼說來還真有可能有人習得楊徵功法;既然一個賀齊舟能學會,那牆頭之人也有可能學到,所以無論是誰,我們都要活捉,先搶到手再說!”
烏石其實早就有了這個猜測,蒐集楊徵的武功秘笈一直是北周皇室及核心要員極爲渴望辦到的一件事。
……
何靖扔出那塊大石後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一屁股坐下後,任由別人替自己包紮腿上傷口,再任由人將自己擡下城去;
姜爍不要命的一劍果然逼得申亭古改招,兩招過後,人比何靖還要虛弱,見有人前來救治傷員,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就倒在了柳臻的懷裡,衝賀齊舟眨了眨眼後,還不忘弱弱地說了聲:“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