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等閒塵侵

圍獵、賽馬、歌酒舞池、歡歌笑語是日日的節目,音音突然發現所謂千古一帝,也不過如此,總是自己享樂第一的,民間艱苦算不得什麼。一直想法子避着與胤禑相處,他難免失望,卻沒有說什麼。總算等到一日康熙安排了自由活動,音音便讓小18陪着自己到處轉轉,小18自信滿滿的說要提高音音的騎技,便帶着幾個太監,騎着馬,幾個人慢慢遊了出去。

看着身邊的小18,他是那麼充滿活力,滿臉興趣盎然,音音心也放了下來,秋獵已經快結束了,他還好好的,不是嗎?可能自己記錯了歷史?還是小說和歷史騙人了?

心情如同藍天白雲間初秋太陽般清爽,難得的放鬆,心緒跟着飛揚,只是小18一直在嘰裡咕嚕說着音音這個姿勢不對,那個動作沒有到位,弄得音音心煩。

“呀,你笨死了。看我的!”小18策馬奔馳起來,音音被他一個小屁孩說笨,不由也鼓起勁,追了起來,風撫在臉上,音音覺得無比的興奮。

就在離小18不遠的時候,突然之間,沒有任何徵兆,一陣馬蹄聲疾響而來,一聲動物的哀號,順勢看過去一隻雪白的狐狸身中三箭倒下,一陣喧譁,還有人大叫小心。音音只來的及看清左側當先的是太子,手中持着弓箭,還沒有放下,就發現小18的馬已經受驚亂翻,正要把小18掀下來,小18的手緊緊勒住馬繮,小臉煞白,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自己的馬也跟着受驚雙蹄上揚,要把她撩下來,心跳到了嗓子眼,一咬牙,音音使勁向小18撲過去,人的潛力竟然那麼強,護着小18的身體,什麼反應也做不出,只覺得在驚呼聲中跌跌撞撞,身體刺疼,突然頭像被重物猛撞,眼一黑,音音昏了過去。

等醒過來時,頭疼欲裂,音音勉力睜開眼睛,恍惚想起白天的時候,心一緊,小18!

“小姐!小姐你醒了?你都昏迷3天了!”半月端着藥正進來,一見音音,便淚如泉涌,忙過來扶住音音。

“這是怎麼回事?18阿哥沒事吧?頭。。頭好疼。。。”

“您被石頭撞破頭了,所以頭痛。。。來,喝藥。。。”半月把藥遞到音音嘴邊。音音避了一下,皺着眉頭:“我問你18阿哥怎麼樣呢。”

“18阿哥。。。18阿哥。。沒事,您好好休息,來,喝藥,什麼也別想!”半月目光閃爍,音音心頭更是不安,焦急說道:“半月,別騙我!”

“18阿哥。。。他。。。他被馬踢傷了。。。正昏迷着。。。太醫們都守着。。。應該沒事。。。只是。。。”半月眉頭鎖的更緊,停住不說。

“你要急死我嗎?快說!”怎麼會是這樣,開始不還好好的,不會,他不會有事的!

“太子。。。太子說是。。。是您驚了18阿哥的馬。。。才。。。”什麼!不是他爲了射殺那隻狐狸,那三隻箭驚了18的馬?音音驚出冷汗,冷笑出來,好啊,好你個太子,把你自己撇乾淨,又把我置於死地。腦殼痛得不行,音音心中一片冰涼空洞,卻不敢接受這個消息。自己死了沒有關係,沒準還可以回現代,而且還不至於要自己的命。。。可是。。。可是小18,真的沒有想到你是爲了教我騎馬才,不行!我不接受!我不接受這個結局!。。。心如萬箭穿透般,音音想起爬起來:“我要。。。我要去看18阿哥。。。我。。。”

半月一時沒有拽住,音音滾倒在地,半月痛哭起來:“小姐。。。小姐。。。您。。。外面都是官兵,皇上。。。皇上說您不能離開這裡一步!。。。您好好,好好養身體,18阿哥不會有事的!我。。。我去找13阿哥。。。”半月,你這麼說別人可能會相信,可是。。。可是我是知道歷史的。。。他。。。他。。。頭一重,呼吸也接不上來,音音昏了過去。。。

天象是感應了人間悲劇,也開始陰沉下來。當音音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頭疼沒有那麼厲害,額頭還換了藥膏,喚了聲“半月。”趴在一旁的半月激動地又要掉淚,就聽見帳外有人請安:“大阿哥吉祥。”

“嗯,她醒來了嗎?”一個沉沉的男聲,透着傲慢。

“聽動靜,好像醒來了。”

來人便掀簾近來,揹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音音覺得他嘴角是掛着一絲冷笑的,“其他人都下去,我有話要問貞格格。”

半月緊張的看了看音音,音音點頭示意沒事,讓她出去。盯着眼前那個高大的背影,猜測着他的來意。

“18阿哥。。。18阿哥現在怎麼樣?”這是音音唯一關心的問題。

“呵。。。現在他的命也就是你的命了。”冷酷的沙啞聲音,讓音音心裡煩他,他這麼說着,好像那個病危的不是他弟弟一般,“貞音。。。我瞧着你也是個聰明人。。。。你老實告訴我,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若實話實說,我定能護着你的。”

原來是這樣,呵呵,音音輕笑出來,並不說話。

大阿哥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我說的不夠明白?我知道那日並不是你驚了18的馬,你若指出是誰做的,我保你沒事。”保我沒事?若我說是太子爲了一隻狐狸,竟然敢對自己的弟弟放箭,就算太子不滅我,就算現在你家康熙老爺子還不想殺我,到那時必容不得這種皇家醜聞驚現於世!只怕等不到18怎麼樣,我就要被滅口了,連半月都會遭到連累。對不起,經歷了這麼多,我已經不是剛入宮那個任誰都相信、依靠的傻姑娘了。

大阿哥看音音久不開口,心裡有些焦急,他絕對不想錯過這次打擊太子的好機會:“你還猶豫什麼?你當真以爲小15就護的住你?昨兒他爲你求情已經被皇阿瑪好生訓斥了一頓,罰跪了一夜,現在他被皇阿瑪勒令一直守着小18,他幫不了你的。小18昏迷不醒,就算醒了。。。”大阿哥沒有繼續說,音音笑了出來,你也知道就算小18醒了也不會說是太子射箭弄的,最多找些別的藉口,當我連個小娃的心智都沒有?

“哼!你自己好生想想!別說爺沒給過你機會!”大阿哥有點惱怒的甩袖離開。音音只是冷眼看着他,突然一陣心悸,18。。。18。。。怎麼辦?我怎麼幫你。。。頭又如撕裂般疼痛,卻無計可施。。。

晚上的時候胤祥來了,滿眼的關切,讓音音感到一陣溫暖,忙問他小18怎麼樣了。

胤祥眉頭一皺,目光閃開,欲言又止。

“我要聽實話!”

“燒退了些,但是還是昏迷不醒,都。。。都好幾天了。。。皇阿瑪一直守在旁邊,剛纔回了自己帳篷休息,我才能抽出時間來看你。。。圍場比不得宮裡,少了些緊要的藥材,條件也差。。。不過,你放心,18弟不會有事的。”

音音沒有說話,所有人都對自己說這句話,卻是騙人騙己。

“皇阿瑪正打算要起駕回京,又怕路上太顛簸,18弟病情惡化。。。”

“13阿哥!18阿哥醒過來了,您快過去!”一個太監的聲音在帳外急急響起,胤祥彈了起來,又回頭看看音音,帶着笑容:“瞧,我說不會有事!你就放寬心吧。”說罷,便急急轉身離開。看見一絲希望,音音心中祈禱着,老天啊老天,千萬要讓18好起來啊!

但是老天只是笑笑,捏捏鬍子,飄走了。胤祥趕在康熙前到了18帳篷,14、15、16阿哥都在,過了一會子康熙也在大阿哥的攙扶下來了,康熙顯得老了幾歲,只是快步走了過去抱住小18,卻發現小18還是昏迷着,“怎麼回事?”康熙怒吼着,象頭困獸。幾個老太醫顫顫巍巍的跪下,“回。。。回皇上的話,本是醒來了,只是這回子又睡了過去。。。脈象已經平穩了些。。。”

康熙的眉頭緩了緩,卻發現太子並不在,正要問,卻見太子漫不經心,姍姍來遲,一進來見康熙也在,忙跪了下來,卻沒有半點擔心之色,顯得無動於衷。

“你。。。你跑哪去了?”康熙的聲音有些顫抖。

太子似乎沒有聽出來,低着頭說道:“兒子想着皇阿瑪最近一直憂心着弟弟,也沒有時間接見蒙古王們,兒子就。。。”

“混賬!”康熙猛地拽起一個繡枕便向太子扔了過去,太子不敢躲,只能挨着,只是眉頭皺得更緊,眼角閃出一股狠意,雖一瞬即逝,卻被康熙逮了個正着。康熙更是憤怒的不能自己,臉色陰沉的可怕:“伊系親兄,毫無友愛之意!①”

太子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被馬踢頭了,居然憤然發怒①,“皇阿瑪,兒子也是爲了您啊,您天天守着18弟,但也不能怠慢了衆蒙古大臣阿。”

康熙暴跳如雷,雙手顫抖:“你滾!你滾!。。。朕怎麼會有你這般不仁不義的兒子!”

太子不但不接受康熙的批評,不帶一絲悔意,賭氣地給康熙磕了個頭,便轉身離去。康熙頹然倒坐在牀上,滿眼滄桑的看着小18,默然不語,其他阿哥也不敢動彈,怕下一個被訓的就是自己,良久,胤祥輕輕走了過去:“皇阿瑪,太醫說18弟脈象平穩了,還請皇阿瑪寬心,要保重龍體啊。”

康熙看看胤祥沒有說話,只是一遍遍撫摸着小18的臉頰。

過了兩天,晚上卻有幾個穿黃馬褂的官兵來音音這了,說是康熙要見音音,音音的心一下就像要跳出胸膛:“怎麼,18阿哥。。。18阿哥。。。”

爲首的官兵冷漠的說道:“放心,18阿哥沒事。走吧!”過來想拽音音,音音一怒,用力避開:“放心,我自己會走!”

到了康熙那個明皇帳篷,才發現裡面只有康熙一個人,端坐在寶座上,顯得有些滄涼,篷裡雖然光線很亮,可是音音卻辨不出他的臉色,心跳的厲害,不爲自己,卻是擔心小18有什麼事情。

康熙不說話,音音便一直跪着,地面上燭影一晃一晃的,音音的頭越發昏沉,身上未好的傷也在不停的折磨着音音,音音只能咬緊牙關挺住。

“太子說是你驚了18阿哥的馬?”康熙的聲音給人無與倫比的壓力感,周遭的空氣都好像氣壓升高,讓音音覺得呼吸困難。

“回皇上的話。”定定心思,儘量讓注意力集中,“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突然看見18阿哥的馬受驚了,便連忙去護住18阿哥!”

“哦!可是實話?”康熙微眯起眼睛,似要把音音望穿,音音心中冷笑,這不就是你要的答案,怎麼,還要唬我?

音音響亮的磕了三個響頭:“奴婢句句實言,絕不敢欺瞞皇上!”

“胡說!你不是不會騎馬?分明是你驚了18阿哥的馬,現在還敢推卸責任!”康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音音突然不怕了,果然是當皇帝的人,這麼絕,一定要把自己推到絕路?怕是已經知道了是自己寶貝太子乾的好事,想親手幫他了結這件事情?

冷笑着正要回話,卻聽得大阿哥的聲音吃驚的響起:“太子,您守在皇阿瑪帳外窺視什麼?”

剛纔康熙是裝着生氣,現在卻是真的處於盛怒之態了,他的聲音因爲受到刺激而變得顫抖:“叫。。。叫。。。叫那個逆子滾!朕不想見到他!”

一會子,大阿哥便皺眉近來了,低頭看了一眼音音,好像在暗示音音要把握機會,又堆上恭謹孝順的面具:“皇阿瑪息怒!這太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怎麼能在帳外窺視皇阿瑪您的。。”

“你也滾!”康熙吼着。大阿哥僵了一僵,低頭退下,嘴角卻隱隱掛着得意。

康熙頹然用手撐住自己,轉眼望向音音,那一瞬間,音音分明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厭惡和一絲恐懼,頓時明白,他討厭自己,恨自己把太子的心明明白白展開給他看了。音音卻很想笑,原來,原來自己來到這,只是爲了見證這場荒謬的一廢。

康熙顫顫悠悠的轉過身,背對着音音,語氣很輕很輕:“若是。。。若是18阿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朕要你爲他陪葬!”

音音擡頭,看着他瘦弱背影,曠古明君?千古一帝?還不過只能用殺戮和鮮血來維護自己的王權,掩蓋自己的恐懼和心虛。聖德之君?仁愛寬刑?“爲人君,止於仁”?也不過是愚民手段而已。我不怕死,若是可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小18的命,只是,我只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歷史早已寫成,自己不過是來見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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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疑案正解》—閻崇年

其實,我覺得康熙真的是千古一帝,深謀遠慮,善於權謀,精於帝王之術,正因爲如此,他不可能是一個仁慈之人,而且康熙朝的文字獄也可謂慘烈,所以,我不想美化他,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至於44,我也不會把他描寫成聖人,而且正因爲他不是聖人,他的個性那麼鮮明,我纔會喜歡他,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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