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錯!”青伶從地上跳了起來。“錯的事寧萱芷,您是高高在上的公子,木府的主人,您受盡外人敬仰,卻在尚書府裡任人使喚,這都是寧萱芷害的,還有那個該死的寧雅嫺,她盡然敢對公子潑糞,可惡,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女人活在世上。”
夜色下,青伶狐狸般的臉猙獰起來,她張開手指,十根手指看起來無比的僵硬,風吹開了她的長髮,髮絲在空中飛揚,她望向曲令,眼神哀怨悽美,一顆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青伶抓起自己的烏髮,她想起兒時嗚咽出聲。“我還記得小時候,公子說過最喜歡看我長髮披肩,我一直留着這頭長髮,我跟鳳兒說過,等到有一天成爲公子的女人,就剪了這頭長髮送給公子,可是,青伶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我深愛的公子從沒有把青伶放在心坎上。”
“鬧夠了嗎?青伶,我命你現在就回木府。”
青伶扯起嘴角,她的手裡多了一把匕首,她拽緊了長髮,一刀揮下,青絲段落在地。
“從今日起,青伶不再是木府的人,公子也不必對我心慈手軟, 我今生不能得到公子的心,也甘願成爲你刀下鬼。”
“青伶,回木府!”
青伶盯着一地的青絲,癡癡的笑起來。“回不去了,當公子對我做出那樣的事後,青伶就回不去了,我無法恨你,但也無法原諒你。好好當你的護院,保護好寧萱芷,青伶會一直等着看,看她知道真相後,如何怨你,恨你。”
曲令渾身一顫,青伶絕情的表情令他害怕,這種來自心底深處的害怕,彷彿又什麼東西要遺失了一般。
“怕了嗎?青伶現在一點都不怕,我會好好活着,等着那一刻到來,當寧萱芷知道公子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時,還會像現在這樣嗎?”青伶張開雙臂,向後倒退而去,隱沒在林子裡。
青伶的聲音還在空氣裡迴盪着,她的詛咒深深烙印在曲令的心坎上,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渾身因爲恐懼而不斷顫抖着,他從沒想過會有那一天,他不願意去想,而當這個口子被活生生扒開來的時候,恐懼像一把利劍刺穿了他的身體,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
曲令倒在山野裡,他瞪大着雙眸望着漆黑的天空,一輪明月下的白光普照在大地上,灰白的臉色看起來猶如一句死屍。
捂着胸口,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
寧萱芷回到破廟前,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曲令,張着嘴無聲的吶喊,痛苦的蜷縮着身子,抽動的四肢,可憐而孤寂,他隨身的彎刀丟在一旁,不遠處梅老闆瞪大雙眸死屍直直盯着曲令,死不瞑目的怨恨直透人心。
“曲令!”
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眶中落下,寧萱芷邁動沉重的腳步走向倒在地上的人,這一刻她六神無主起來。
“讓我來!”
從寧萱芷身後走出一位公子哥,他一直追隨着寧萱芷趕了一半的路,眼看就要進城時,寧萱芷忽然讓車伕調轉車頭返回山上,她無法就這麼丟下曲令,她不顧阻燃的衝上山的恆心,讓公子哥刮目相看。
“他怎麼了?”
公子哥放平曲令,他看起來有些糟糕,身上並未傷痕,好奇的他伸手蓋住曲令瞪大的空洞眼眸。“這是你的護院?他看起來不是很好,這裡受了刺
激。”
公子哥對着自己的腦袋做了個動作,表示曲令身體無礙,但是腦子好像有問題。
“這怎麼可能?”
“有可能,高手較量這種事常有發生,看來這個梅老闆的背後角色很厲害啊!”公子哥調侃的說道。
寧萱芷撲到曲令的身邊,她後悔莫及。“你說過你很厲害的,你說過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夠你塞牙縫的,你怎麼可以被打倒?”
公子哥退到一邊,他高深莫測的注視着寧萱芷的背影,尋思着面前的這個狀況。
怎麼看這兩人都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護院保護主子受傷,這是在正常的事,頂多是升官賞賜,他還是第一看到一個主子爲了自己的護院哭的稀里嘩啦,就好像自己郎君死了似得悲傷。
“郎君?”
公子哥嘶了聲,他皺起眉頭,似乎對這兩個字極度不滿意似得,走上前蹲在寧萱芷身邊。“他還沒死,不過身體僵硬,山裡的天氣潮溼陰寒,我看他這是舊疾,先把他擡到廟裡,隨後我們再想辦法好了。”
寧萱芷抹去眼淚,她試圖抱起曲令,可他實在是太重,看不出這傾瘦的身板怎麼會那麼沉。
“這種粗活怎麼能讓如此美麗的人兒來幹?”公子哥衝着寧萱芷嘿嘿一笑,抱起曲令往破廟走去。“啊,你不用感激我,進來的時候,撿些樹枝進來。”
寧萱芷盯着公子哥的背影,忽然想起她們並不熟絡,這個時候再想起防備應經晚了。
公子哥把曲令放在破廟後面的耳室裡,寧萱芷抱着樹枝進來,她緊張的連火石都打不亮。
“二小姐,我要是想對你們出手,早在送你回京城的時候就出說,何必多此一舉。”
被點穿心思的寧萱芷,不由紅了臉。“你是誰?爲什麼要幫我們?”
公子哥上前從寧萱芷手裡去過火石點亮,用枯草蓋在樹枝上點燃,支起了篝火,用石頭堆積起一道風牆,擋住了從外面吹來的風。
寧萱芷的手指好軟好涼,很滑!
公子哥不由的把視線落在了那雙白皙的手上,一個女人好不好看,不在那張臉上,而是一雙手。
女人看多了,各色各樣的美麗尤物,看得已經麻木,那些靠脂粉堆積出來的臉,再好看也有褪色的時候,一個不懂保養自己 的人,又怎會保養那張臉,所以他覺得以後選女人一定要選個有雙好看的手的女人,比如面前這個。
“你看夠了嗎?”
公子哥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人人都說二小姐像只貓,我看您更像是一隻老虎,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麼對我?”
“我只知道你跟他們一樣想買走我。”
公子哥發出一陣嘖嘖聲。“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啊,我可是爲了救你纔來這裡的內,本來五千兩可以搞定的事,非要弄出血腥來,真不知道你這個護院是怎麼想的,如果換成我,我建議二小姐還是考慮換一個,這個人太危險了。”
寧萱芷擡起雙眸,這一刻她才真正打量起來面前的公子哥,聽他的談吐確實不像是會在這種地方買女人消遣的人,而且這個人似乎認識自己,而她從沒見過他。“你認識我?”
“京城尚書府寧大人的兩位千金,有誰不認識的嗎?二小姐名字,在
下可是如雷貫耳,不過有一事,在下有些納悶,木府的隨從怎麼會到尚書府當一個護院,據在下了解,木府一個看大門的俸銀比七品芝麻官還要多。”
寧萱芷吃驚的張開嘴。“一個看門也能拿那麼多?”
“恩!二小姐難道不知道他是木府的人?”
寧萱芷剛要搖頭,猛然擡起頭,剛剛晃神之際險些就着了這個人的圈套,他每個問題都透着一股子試探的味道,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小女子還沒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扯開話題,寧萱芷坐在地上,朝着公子哥行禮。“還沒請教公子的名字,改日登門道謝。”
“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寧萱芷應了聲,她往篝火中加了點幹樹枝,屋子裡溫熱起來。轉身看向身邊的曲令,他不在顫抖,緊縮的眉頭不斷衝動着。
“都是我不好,害你每次爲我涉險。”
握住曲令僵硬的手指,寧萱芷心酸的對着它哈氣。
“二小姐對這位護院還真是用心啊!”
“他雖然是個護院,卻拿生命在保護我,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呵護嗎?”寧萱芷背對着公子哥說道。“公子會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你也是在冷漠中成長的人,公子的家中非官從商,就跟我住的地方一樣,隨處充滿爾虞我詐,人心都是冷的。”
公子哥勾起嘴角,他鄙夷的哼了聲。“二小姐的善良遲早會害死你自己。”
“謝謝公子提醒,我一定會好好看着自己的這條命,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完成,在沒有完成前,我是不會死的。”
公子哥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頭亂糟糟的烏髮,猶豫了半天還是垂下了手,指尖劃過寧萱芷的臉頰,發出疑惑聲。“你的傷?”
寧萱芷轉過頭。“我的傷怎麼了?”
公子哥湊近了上去,盯着她臉上的傷處看了許久,隨機輕笑起來。“沒事,看起來好了許多,這裡。”
寧萱芷順着公子哥的手指,往傷口上一摸,傷口處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好像是真的要好了。”
“二小姐這麼漂亮,臉上多了個傷疤看起來太過礙眼!天快亮了,你在這裡休息,我去外面待着。”
公子哥起身走了出去,寧萱芷猶豫了半響,拿起地上的破毛毯走了出去。“外面冷,用這個蓋着吧!”
公子哥拿着滿是灰塵的毯子皺起了眉頭。“這破東西能抵禦什麼,我還以爲你會叫我進去一起烤火呢。”
翹起脣瓣,公子哥抖開破毯子的灰塵後,披在肩上走出破廟。
嗖嗖嗖!幾道黑影從半空中落下,他們齊齊跪在地上。“三……”
“噓,你們太吵了,去查查這個梅老闆背後的人,還有京城的每個戲班子都要查,找到一個腰身纏着鈴鐺的女子。”
黑影面面相窺,應聲後,並未起身。
“還有事?”
“請爺回府。”
公子哥皺起眉頭,他回頭望了眼破廟,再看看天色,已經是三更天了,再不回去,又要挨師傅罵了。“留下兩人守着,等他們離開後,回來報。”
舉步向前,肩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公子哥回過頭,他猶豫了下,撿起破毯子,卷在腋下朝着山下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