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的大門口處,掛上了兩隻紅通通的大燈籠,喜氣洋洋的暖融融紅光,一路延伸至後院中去,映亮了纔剛剛黑暗下來的夜。
前後院的家宴剛剛飲畢,吹笙鼓簧,宴樂熙和的氣氛還殘留在每個人的眉梢眼角,相較往日,空氣裡泛着一股別樣的放鬆自在。
正明居的待客廳中,老夫人請司馬伕人落了座,立時有一個大丫鬟動作輕柔地給她奉上了一杯茶。
“……您的長孫年紀輕輕已是舉人,委實了不起。顧家以後就指望他了呢。”司馬伕人用了一口茶,對老夫人笑道。——哪怕是在道賀的時候,她的模樣都充滿了自矜之感,彷彿在說“你們這樣的家世,也只好去考一考科舉”似的。
忠淵伯是如今的皇爺新封的爵位,正是得聖寵的時候,說起話來口氣自然很大。
不過老夫人可沒有工夫去計較這個。她現在滿心都是喜悅,一點都不在意司馬伕人的態度,帶着一點驕傲笑道:“可不是!他去了貢院的那段時間裡,我天天都在佛堂裡不出來。日求夜求,只求菩薩保佑!”
她身旁坐着相陪的孫女們一聽此言,都紛紛道了幾聲 “祖母慈愛”之類的笑語。
“哦?老封君竟也這麼虔誠……”司馬伕人的聲音緩緩道,後面說了什麼,顧成卉卻沒有聽見——她身邊正好坐着司馬珠,後者一雙眼睛在她身上不住地打轉,直到對上了顧成卉的目光以後,她終於忍不住湊了過來。
“哎,自從上回見你,好像也沒過去多久呀,你怎地竟長高了這許多?”
司馬珠一邊說。一邊挺直了腰板,好像十分不喜歡顧成卉比自己個兒高。
“你別理會她。她老是這樣失禮……”司馬音笑吟吟地插話道,“她這小半年裡。個兒頭竟是一點也沒有長,着急得很呢!”
“你說說。都吃了些什麼才長得這麼高?否則我瞧你身板細弱得很,沒道理能超過我去!”司馬珠說起話來,還是老樣子。
顧成卉想起上次在公主宴上的情景,對她微微一笑道:“說來慚愧,我特別愛吃豬油飯。或許是因爲這個才長高的吧!”
“……那是什麼東西?”出身於高門大戶的司馬珠果然沒有聽說過,一臉疑色地問道。司馬音也是一副“願聽其詳”的模樣。
“做法很簡單,甚至有些不上臺面了!就是一碗簡簡單單的飯。可味道卻極好——你回去跟你家裡的廚房吩咐一聲兒,他們定是會做的。”顧成卉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誠懇一點。
“……你就常常吃這個?別的還吃什麼?”司馬珠豔羨的目光在她和司馬音幾乎平齊的頭頂上打了個轉:顧成卉明明與自家姐姐差了好幾歲,可個子卻已經一般高了……
“自然也吃的,不過吃得少。離不開的。便只有豬油飯一樣罷了。”顧成卉一雙眼睛散發着溫柔真摯的光芒,“但是要注意的是,你可不能走動得太多了。我聽說,長個子的時候,就得多吃。少動……具體爲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就是這麼做的。”
司馬珠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還埋怨司馬音道:“姐姐以後散步,少叫上我了罷!”司馬音雖然好像有些無法釋懷。可瞧見妹妹這副鬥志滿滿要吃豬油飯的樣子,到底也沒說什麼,只好應了。
站在顧成卉的半夏,因爲太過詫異而險些嗆到自己的口水——自家姑娘什麼時候吃過那種東西了?定是又憋了一肚子的壞水呢!好在她還記得這是什麼場合,勉強控制住了。
說罷了功效強大的豬油飯,不遠處老夫人的聲音才飄進了顧成卉的耳朵裡:“……你說的有理,如今我心願達成,是該給佛祖菩薩還願纔是……”
嗯?錯過了什麼?顧成卉頓時立起耳朵來。
司馬伕人那得意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說的自然不會錯!您這一次不去還願,下次許願還會靈嗎?”
真是充滿了交易色彩的宗教理念啊——顧成卉才感嘆了一句,只聽老夫人又道:“只不過,我並沒有上寺裡許願去……”
“那也是一樣的!”司馬伕人大手一揮,好像爲了強調自己每一句話的真實性似的,加重了語氣道:“聽我的,必須去!而且還必須要上大寺才行!”
老夫人似乎有點動心了,沉吟了半響。
顧成卉坐在原處,正聽得津津有味呢,不想司馬伕人忽然射過來一道十分銳利的視線,直直地盯住了她。二人目光一撞,顧成卉馬上低下了頭去,避開司馬伕人的眼神——心下卻有幾分肯定了:這個司馬伕人,定是對自己有什麼盤算。
正巧這時,老夫人含着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嗯,這麼一說,我確實該去。也罷,反正我一個老婆子,去個半日便回來了,也不算什麼。”
頭頂上的視線消失了,顧成卉擡起頭來。她看見司馬伕人的神情顯而易見地愣了一愣,好像聽見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話,無法反應過來似的。司馬伕人隨即將目光投向了——
順着她目光望去,顧成卉瞧見了顧成華的那張笑盈盈的銀盤臉。
顧成華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嬌道:“——祖母!難得有一回能上廟裡走走的機會,您難不成還要不帶我們去嗎?”
自從出了顧七一事之後,老夫人對帶小姐們出府一事不免有了些顧忌——上一回去侍郎府是情非得已,倒還罷了。她當即拍了拍顧成華的手笑道:“廟裡有什麼好玩?煙燻火繞的。再說,你都是嫁了人的了,怎麼還和小孩兒似的。”
有了這麼一耽擱,司馬伕人又開腔了。“可不是這麼說!她們年紀輕的小姐,就該趁着這時候多出門走動走動,以後纔不至於像個小家子裡的女人似的,壞了眼界。我們這些人家裡——”她自得地挺了挺腰。顯然是指有爵位的人家而言,“姑娘便相當於半個兒子一般,眼界見識都不敢養得差了!”
老夫人張了張口。待要說話,卻已經被司馬伕人洪亮的聲音給淹沒了。
“正好我這幾天。也想着要帶我幾個姑娘去寺裡上一柱香。要不咱們兩家一塊去罷!您也帶上貴府的姑娘們……您瞧瞧,她們幾個聊得多好呢!”說罷,司馬伕人手一指,指向正和顧成宛說話兒的司馬珠身上。
顧成華逮住機會,忙又勸了幾句。老夫人受磨不過,終於點頭道:“那也好。不知道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去?去哪一間?”
望着司馬伕人志得意滿說着話的模樣,顧成卉不由暗暗起了防心。
好不容易。將司馬一家子送走了,顧成卉忍住心裡的疲憊,向老夫人和一衆姐妹道過了別,自己拖着步子往關月山居走去。她不經意地擡頭一看。正巧看見遠處壽安堂在夜裡的黑黢黢的影子——她一邊走,一邊納悶:壽安堂也修好了幾天了,怎麼還不見祖母張羅着要搬回去呢……
正打算叫半夏去打聽打聽,忽然身後響起了一溜輕快的腳步聲——“五妹妹!”聲音柔和親切,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
“二姐姐怎麼出來了?”顧成卉笑着問道。
顧成華面色一頓。她疑心生暗鬼。只道這個五妹是在拿言語嘲諷她——孫輩們都向老夫人告了辭走了,卻獨獨問她爲什麼“出來了”,豈不是在諷刺自己一天天地泡在祖母身邊不走?她忍下了不高興,親切地拉起了顧成卉的手笑道:“可別說我這當姐姐的沒有提醒你,咱們去寺裡還願的時候。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顧成卉面上泛起了恰到好處的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她。
顧成華好像忍不住心裡的喜悅似的,笑道:“——你可不知道,司馬伕人可喜歡你了!自從上次一見了你,喲,那眼光就轉不開了,私下裡直說,從沒見過這麼可人疼的小姑娘……她還隱隱約約透出一點要收你當乾女兒的心思呢……”
顧成卉想起司馬伕人那種挑剔貨物似的目光,頓時如芒在背。她笑道:“是麼?我瞧好像司馬伕人也沒找我說過幾句話……”
“喲,這你可錯了。你同司馬小姐們說話的時候,司馬伕人可是全神貫注地聽着呢……”顧成華笑完了,又道:“所以你這一回,得好好打扮打扮纔是,莫再像去侍郎府一樣素面朝天了……”
顧成卉心下疑慮,面上仍舊笑着應了,姐妹兩個又說了幾句話,各自散了。
顧成華沒有回自己院子,而是一路走回了正明居。剛一進門,老夫人就笑着問道:“——怎麼樣?你可跟五丫頭說了?”
“說了。祖母……我心裡頭,始終有點兒過意不去。”顧成華放軟了聲音,依偎在老夫人身邊,“所以我也沒好意思直接說……不過我瞧着五妹妹的意思,她似乎還是挺喜歡住在關月山居的。畢竟一個人住那麼大的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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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一撫下巴上長長的一把美髯,仰天哈哈朗聲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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