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皇宮書房內,秦琦揹負雙手站在窗前,眼睛環視着威嚴而又肅靜的皇宮,雙眉微蹙。
大哥秦晟雖然是一代明君,但政令過於仁厚。使國力自保有餘,進取不足。我自小便立志橫掃六合,統一四海。自當上輔政親王一年來,我密密籌備,本來打算用三到五年的時間,將朝中忠於大哥和秦熠的官員撤換掉,等時機成熟時將皇位奪過來。可秦熠居然在此時將皇位禪讓於我,真是讓人始料不及。秦熠的存在,是我實施朝政變革的一個隱患。現在朝中忠於大哥和秦熠的官員不少,貿然將秦熠殺死,必將引起朝局動盪,可是派人刺殺,以護衛秦熠的青衣衛的實力,實是勝算難料啊!
“皇上。”
秦琦轉過身來,見太監總管李承手中捧着一個摺子躬身站在門口,遂問道:“什麼事?”
“漢川郡已有快報報來。”
“哦?情況如何,速速念予朕聽。”
李承上前兩步,打開摺子念道:“遵皇上密令,已於漢川郡將秦熠等七人截住。七名皇宮侍衛在執行刺殺行動中陣亡,鐵衣衛隊長趙無極投降。秦熠等人於當日夜間潛入郡守府,斬殺郡守趙儼、將軍陳道,現已從太守府後院湖中的秘道中逃脫。一等侍衛王正、李雲呈報。”
“什麼?秘道?速速傳孫皓來書房見朕。”秦琦邊說邊急匆匆向皇家密室走去。
“是。”李承將摺子放在書桌上,躬身退到門外,轉身而去。
孫皓,字公亮。秦琦任親王時親王府的首席謀士。初,孫皓曾向秦琦獻上親間、功伐、韜晦三策,建議秦琦對秦晟、秦熠用親情感之以善其身;在治國、征戰時表現卓越才華以求其權;在處世爲人上隱藏鋒芒以去人忌。秦琦用此三策。上,使秦晟愛其才、信其品,秦熠親其人;下,使官員敬其人、服其才。官至威武大將軍,又被秦晟臨死時任命爲輔政親王,地位尊崇。後,秦琦繼位,孫皓不願爲官,只願作幕後幕僚。
秦琦回到書房時,孫皓已等候了片刻。秦琦拿起書桌上的摺子,遞給孫皓。轉身走到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孫皓看完摺子上的內容,將摺子放下,目視秦琦,左手撫着頜下短鬚,緩緩搖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陛下可知這秘道是怎麼回事?”
“朕剛剛從皇室密檔上看到,先祖建國時,分別在幾個重要的大城中修了一條直通城外的秘道。以便城池被敵軍佔領時,我軍可通過秘道迅速將城池奪過來。漢川郡就是修有秘道的城池之一。此事只有歷代皇帝一人知曉。”
“原來如此,不過現在秦熠也知曉此事,那就危險了。”
秦琦右手一揮,斷然說道:“此事不用擔心,朕立刻下令將所有城池中的秘道全部封堵。現在重要的是秦熠已知朕的心意,必會嚴密防範。若再要殺他,將更加艱難,公亮有何良策?”
看着有些遲疑的秦琦,孫皓頓了一頓:“公亮心中有一疑問,還望陛下解之。陛下是否決意一定要將秦熠殺死?”
秦琦意味深長的看了孫皓一眼,起身來到窗前,遙望漢川郡的方向,緩緩說道:“我們叔侄歷來關係親密。如有可能,朕哪裡願意殺他。”過了一會,他轉身回到桌案之後,話音轉厲:“皇兄秦晟駕崩以來,朝中不少重臣感其恩遇,對秦熠忠心耿耿,盡心輔佐。朕要實現自小的志向,一統中原,必將對現在朝政進行革新。若秦熠不贊成朕的政令,帶頭反對,其跟隨者必重;即使他不反對,那些維護前朝政令以及被革新觸及到自身利益的人也會反對朕,而秦熠的存在,就是他們心中最大的寄託。”
“既然如此,依臣看來,秦熠也不是非死不可,他對陛下的威脅不是因爲他的存在,而是因爲他的身份。只要他不再是我西秦國的逍遙王,他對陛下的威脅也就不大了。”
秦琦沉思片刻,點頭說道:“公亮所言極是,但如何爲之?”
“陛下,我們可利用此次漢川事件,以秦熠擅殺朝中大臣爲名,削去其逍遙王王位,貶爲庶民。”
秦琦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心中的難題被孫皓一語點破:“甚好,雖然削去秦熠王位,他還有皇子身份,但是,一個具有皇子身份的庶民對朕的威脅不大了。”他衝門外喚道:“來人,速速擬旨,削去秦熠逍遙王王位,詔告天下。”
……
秦熠七人圍坐在秦嶺深處的一塊草地上,中間的篝火上架着一隻烤得金黃的野豬,發亮的油脂一滴滴滴在篝火上,發出嗞嗞的響聲,撲鼻的烤肉香四處瀰漫。孫立拔出寶劍,將野豬分給七人,嘴裡嚷嚷:“快吃,快吃,好久沒有吃到如此香美的野味了。還是當年跟着先皇打突厥時過癮啊,和衆士兵圍着篝火席地而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如今回到城裡,食物倒是精緻多了,可怎麼也吃不出當年的豪氣了。”
衆人面帶會意的笑容,點頭接過孫立遞過來的野味,大口咀嚼起來。秦熠邊吃邊問:“六位叔叔,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孫立嚷嚷:“還能怎麼走。依我看,我們返回長安,把皇位拿回來,我就不信滿朝文武就沒有忠義之士了。”
孫冉道:“二弟不要莽撞,我們最好在山中待幾天,看看皇上的反應再決定如何走。”
秦熠接道:“我同意冉叔的意見。依目前的情況來看,皇叔會有二策來對付我們。一是派遣皇家侍衛在我們必經的路上阻殺我們。這一點,我們只需變換路線就可避之。二是詔令全國通緝我們。如果他這樣做事情就麻煩了,不過以我對皇叔的瞭解,他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殺我的心跡表露無疑。所以我們還是在山中待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孫立大喜:“好啊,好啊,秦嶺景色優美,我們正好玩幾天。”
過了三日。這一天七人翻過一座山頭,只見山下是一個被三座山包圍着的平原,平原上青草如茵,野花遍地。平原的一側,一條夾在兩山之間的溝壑通向遠方。衆人邁步下山向平原走去。這時只聽得一陣陣馬嘶虎吼聲從山下傳來,連忙奔下山去。只見一隻老虎正和一匹馬戰在一處。
這隻虎頭大如鬥,身長丈二,吼一吼,聲震九霄,撲一撲,捲起漫天狂風,追着馬,撲、咬、剪連環施展;那匹馬身高九尺,體型雄壯,奔跑間快若閃電,跳動強壯的四蹄圍着老虎,踢踏蹦踹還以顏色。一虎一馬來來往往,一時間抖了個不相上下。
秦熠看着平原上的一虎一馬,大爲驚歎:“穆王八駿,一名絕地,足不踐土。二名翻羽,行越飛禽。三名奔宵,野行萬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輝,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騰霧,乘雲而奔。八名挾翼,身有肉翅。觀此馬碧眼青鬃,毛卷灰紋,四蹄展開,奔行如風,必是八駿中奔宵之後。上古名馬,果名不虛傳。”
電光火石之間,那馬人立而起,舉起前蹄向虎頭踏去,老虎趁勢向旁一躍,虎尾一掃,正中馬的後腿,轉身將馬撲倒。七人驚呼,連忙撲過去救援,此時,只覺身旁一道灰影閃過,一匹灰色的小馬駒奔到老虎身旁,揚起細弱的雙蹄踏向老虎。情況十分緊急,孫立迅速將手中長劍閃電般射出,立時刺入老虎後頸,老虎痛吼一聲,轉身向衆人撲來。
趁孫立等六人與老虎廝殺之時,秦熠奔到受傷的馬旁,看着汩汩的鮮血從馬頸上涌出,他心頭一痛,連忙掏出懷中的金創藥,將藥倒在手中,舉手向馬的傷口捂去。奈何傷口太深,鮮血止將不住。他連忙又將衣裳脫下,裹了上去。
六人將老虎斬殺,趕了過來。看着秦熠的衣裳不一會就被染成了一片殷紅,孫冉搖頭嘆息:“此馬傷勢太重,救不了了。” 秦熠雙眼含淚,看着小馬:“我只是不願讓它失去母親。”而小馬正雙目垂淚,頻頻以吻輕釦老馬的身體。
只聽得小馬幾聲哀嘶,衆人知道老馬再也站不起來了。
懷着遺憾的心情,衆人埋了老馬。秦熠走到小馬旁,摟着它的脖子說道:“小馬駒,我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剛一轉身,就覺衣襟被拽住,回頭一看,原來是小馬咬住不放。秦熠驚異地說道:“看來你想和我一起走?”
小馬眨眨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秦熠是小孩心性,心中的悲傷頓時煙消雲散,親暱地抱着小馬的脖子說道:“小馬啊,既然你要和我一起走,那你以後就做我的夥伴吧,我就叫你奔宵。”
小奔宵輕嘶一聲,算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