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榆一進襄州城,便吩咐隨行的婢女和家人去城西已準備好的院落安置行李,自己去五原書院報了名,一個人悠閒地在城中閒逛。沒料想剛走到城中心,就見秦熠頂盔貫甲,騎着馬迎面走來。和其他人一樣,感到很奇怪。再仔細一看,不禁被秦熠臉上的納悶之色逗笑了:“這傢伙肯定是不知道襄州城的規矩,打扮成這般模樣跑進城來。左右閒來無事,不如和他打個招呼。”想到這裡,他高聲對秦熠招呼:“馬上這位兄臺,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熠正在納悶,突聽有人和自己說話,連忙止住奔宵,跳下馬來一看,說話的這人身着白色書生袍,個頭不高,身材瘦削,面如冠玉,雙目栩栩有神,望那一站,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親切自然的氣息。宛如春風拂面,他的心中大起好感,暗讚一聲:“好風度,好神采。想不到剛一進城就遇到這般人物,倒要好好和他結識一番。”上前兩步,雙手抱拳:“這位兄臺請了,在下西秦國秦熠,敢問兄臺名諱。”
郭榆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驚。愣的是沒想到秦熠如此直爽;驚的是居然能在此遇到自小就聽說過的秦熠。連忙拱手回道:“秦兄請了,在下南楚郭榆。”
秦熠哈哈大笑:“今日得遇郭兄,在下心中甚是歡欣,如若沒事,你我找一家酒樓,歡飲暢談一番如何。”
“秦兄相邀,榆恭敬不如從命。”郭榆微笑點頭,接着手指秦熠身上的盔甲又道:“不過秦兄還是先將身上的盔甲脫下來纔好。”
秦熠一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盔甲,問道:“這是爲何,不是說到五原書院報名學武的學子都須按規定穿着盔甲,佩帶武器的嗎?”
郭榆看着秦熠愕然的樣子,再也忍俊不禁:“秦兄是聽誰說的,五原書院並沒有規定前來報名學武之人須穿着盔甲,佩帶武器。到是你現在這身打扮,在這襄州城實在是顯得突兀了。”
秦熠這才明白爲何城中的人會用怪異的眼光看着自己,啞然失笑,一邊將身上的盔甲卸下來放入囊中,一邊將在官道上與紅衣少女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書生。末了,他搖頭笑笑:“那少女甚是頑皮,我此番被她捉弄了。”
郭榆聽後,呵呵一笑:“秦兄自幼生長於皇宮,後又在石鐘山隨周朗學藝,甫一下山,自是不會提防別人會捉弄於你。不過那少女甚是可愛,想必也應是認識你的人。”
秦熠愕然:“郭兄此話何意?”
“呵呵,‘秦熠’,西秦國先皇秦晟之子,自幼聰慧好學,三歲能文,六歲能詩。八歲登上西秦國皇位,九歲時將皇位禪讓,去石鐘山隨周郎學藝。”郭榆就像背書一般,說了一通。看着秦熠更顯驚訝的樣子,方纔解釋:“秦兄不知,兄之名緯早已隨八年前漢川城酒樓破襲、長街血戰、郡守府斬殺趙儼、陳道一事,傳遍天下了。”
“原來如此。”秦熠釋然,擺手說道:“此事不提也罷。走,咱倆去喝酒。”
二人在城中轉悠了一會,酒樓沒有找到,倒是在前方看到了一座頗爲氣派的茶樓——悠然居。郭榆笑指茶樓:“這悠然居在襄州城中大有名氣,樓中四壁留有歷代才俊之士的墨寶,是文人學士最喜好的去處。”
秦熠點點頭:“既是如此,我們不妨也進去坐坐,品茗賞詩,也是一大樂事。”郭榆含笑應是。
二人進了悠然居,上到二樓,秦熠見樓中四壁上果有不少文人留下的詩句,便招呼郭榆,興致盎然地逐字逐句鑑賞起來。
看了一會,見所題大多是一些稱頌襄州美景,宣揚盛世太平之類的詞句。正在索然無味間,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唸了一遍,又低頭想想,不禁哈哈笑了起來。郭榆好奇地湊過來一看,牆上寫着:陽春三月,解宏到此一遊。微微一笑:“這人到也有趣,題了這樣一個句子上去。不過這句子意思直白、簡單,倒比那些無病**的詩句有趣多了。”
“郭兄說的不錯。”秦熠點點頭,走到樓中專設的卷案旁,提筆蘸墨,轉頭說道:“今日詩興大發,待我也題詩一首,請郭兄品評。”說完,走到牆邊在一空白之處書寫起來。
郭榆見秦熠行事灑脫,大感投緣,笑着走到秦熠身旁,看了起來。
“來往人間不計年,隻身仗劍塵世間。四時風月元無盡,萬里江山更擬遊。”秦熠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罷,擲筆大笑。
“好氣魄,好胸襟!看來秦兄是打算作那仗劍瀟灑世間遊之人吶。”郭榆讚道。
秦熠被他一語說破心中打算,頓時泛起知己之感,看看郭榆,微笑點頭。
此時小二已將二人所點的茶水擺上,二人落座,舉杯品茗。
郭榆自幼隨師父學文學醫,自負也是聰慧之輩,如今見到秦熠,不由起了相試之意。左手端起茶盞,輕吹水面,見茶盞中綠色的水面泛起絲絲波紋,心頭一動,出聲念道:“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秦熠詫異地向郭榆看去,見他正在低頭品茶,暗想:“剛纔那句話似是他無意間所說,不過這倒是個絕好的上聯,待我將下聯對上。”思索着下聯,無意之間轉頭望到了窗外的青山,心頭一亮,脫口吟道:“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
郭榆見秦熠這麼快就將下聯對出,暗暗點頭,順着秦熠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只見不遠處的青山之間雲霧繚繞,林間百鳥飛動,思索間又吟出一句上聯:“白鳥忘飢,任林間雲去雲來,雲來雲去。”
秦熠見郭榆又出一聯,知道他是有意相試,心中雀躍,張口對道:“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郭榆暗自喝彩:“這秦熠文思敏捷,倒也不負其名。”當下再出一聯:“白雲峰,峰上楓,風吹楓動峰不動。”
秦熠見郭榆瞬息間連出三聯,且以聯喻景生動無比,對他的文采也是暗自佩服。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對道:“青絲路,路上鷺,露打鷺飛路未飛。”
言畢,二人相視一笑,心頭同時泛起惺惺相惜之意。
放下茶盞,秦熠問道:“郭兄文采斐然,是否是五原書院的學子?”
郭榆回道:“現在還不是,不過在見到你之前,我剛剛報了名。”
秦熠點頭:“如此甚好,現下時辰不早,我還要去書院報名。不如我們暫此別過,待考試時書院再見。”
郭榆點頭:“秦兄且去,到考試時我們書院再見。”
二人互相道別,秦熠牽馬向書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