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男人表現不錯, 向家要來作客
中午過後,楊太夫人藉口身子不適,早早告辭回去,楊啓寧一臉的老大不痛快,頭上的宮花早已不見了,臉上似是哭過,臉上還隱隱帶着隱忍的不甘,如情看得真切,卻當作不知道,言笑宴宴地親自送她們出了垂花門。
目送這對母女離去後,如情側頭,對玲瓏道:“剛纔都看見什麼了,全與我說了吧。”
玲瓏清清喉嚨,“剛纔奴婢侍候在偏廳裡,瞧得真切,楊太夫人從裡頭出來,把楊姑娘給喊出去了,奴婢偷偷的跟了出去,好像是楊太夫人斥責楊姑娘不自重不要再執迷不悟什麼的,還讓楊姑娘把頭上的宮花給扔了,扔得越遠越好,楊姑娘當然不肯,還說三姨對她說的,誰要是擁有這枚宮花誰就是靖王府的王妃,話語間,還提到了王妃您。”玲瓏臉上是一片的忿恨不滿。
如情毫不在意,“繼續說下去。”
玲瓏又道:“那楊姑娘說王妃您根本不是王爺命定的王妃,她纔是呢。因爲她得了那枚宮花,楊老夫人氣得厲害,責問這宮花打哪來的,楊姑娘先前只一味的說無意間得到的,後來經不住楊太夫人一嚴厲逼問,這才吐了實情。”玲瓏不屑地道,“原來,那宮花居然是楊小姐的三姨給她的。”
如情愣了愣,“這又是何方神聖?”
玲瓏回答:“就是今日裡的令國公府的二房夫人,人稱徐二夫人的那位。是楊太夫人的親妹子。”
如情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納悶起來,“她們姐妹不和麼?”
玲瓏點頭,“肯定不和了,楊太夫人是嫡出,嫁得又好,兒子又爭氣。徐二夫人是庶出的,嫁的雖也不錯,可比起楊太夫人,又差得遠了。”
如情點頭,總算理清了這裡頭的頭緒,楊啓寧是候府的堂堂嫡出姑娘,兩位兄長也得力,什麼婆家不選,偏來消想已有妻室的李驍,這要是傳揚開去,可也是讓人恥笑的。這徐二夫人挑唆楊啓寧如此行事,其目的不言而明,就是擺明了要壞掉楊啓寧的名聲,讓楊太夫人丟臉。
如情又問:“那枚宮花呢?”
“被楊太夫人給摘來丟了。”玲瓏道,“楊姑娘大怒,就哭了起來,楊夫人又氣又怒的,甚至威脅道‘若是你敢再戴這枚宮花,我就沒你這個女兒’這才震住楊姑娘。可楊姑娘卻很是生氣,捂着臉哭着走了。”
如情輕籲口氣,稍稍落下一半的心,玲瓏眼巴巴的把這宮花遞到如情面前,“這宮花被楊老夫人扔了後,奴婢趁無人注意的時候給撿來了。王妃,要交給您麼?”
如情靜了一會,接過,欣慰地道:“有勞你了,還真是粗中有細。”這丫頭侍候人真不乍地,但做旁的事卻是很不錯的。
玲瓏被誇,很是高興,又給如情砸來一則重大新聞,“剛纔奴婢還瞧見這楊姑娘似乎與慶安公主極說得上話。並且,湊到一塊兒說了好些悄悄話。”
……
初二這一天,輪到王府走親戚,去了成王府吃上一頓後,晚上又去了齊王府,因爲齊王是小輩,所以靖太王妃便沒有再去,再來李驍顧忌着當年齊王妃也差一點就成了自己的王妃,是以,只讓如情一人前去。
齊王妃諸氏確實端莊大度,齊王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下人恭敬卻又不失矜持沉穩。
不過,習慣了寬闊到無邊從這個院子到另外一個院子還需坐滑輦的靖王府的如情,陡然進入齊王府,如此狹窄的院子,還真有些不適應。
比起靖王府,齊王府真的不算寬,三進三出的院落,進入垂花門,目光盡頭有着稀落的幾處院子,並無假山池水,也只有人工開採出來的景緻,幾條迴廊,幾個亭子,數個小花園,及六七間精緻的小院子便構成了齊王府的內宅。比起慶昌候府,也是差得遠了,比起方府來,又要稍寬些兒。
而齊王府人口也還簡單,雖說側妃妾室也有六七位,卻也是兩三個妾室擠到一個院子的,齊王妃諸氏目前已生一子一女,身材較之前閨閣時圓潤不少,面容沒什麼變化,不過如情卻看出有些許的黯淡,眉宇間還有些微的皺褶,身上的是鐵紅色繡秋菊暗紋亮緞刻絲褙子,下身石榴紅的襦裙,看着穩重而端莊。斜插赤金點翠鑲寶石的金步搖,與釵細相混雜,晶瑩輝耀。
話說,簪步搖的女子,要溫婉,要嫺靜,要淡定,動作要恰到好處,才嫵媚誘惑,風情纔會無限。簪上步搖,邁着碎步走在衆人的視線裡,一種楚楚動人的風情韻致,油然而生。它也是一種約束,行走時須端好身架,走慢了,沒有搖曳生姿的媚;走快了,叮咚作響,顯得放蕩不知禮。
而齊王妃神情嚴肅端莊,簪上步搖並無這種婉轉的柔媚,但卻有種端莊的沉穩大氣。
先前在起程之前,李驍回答了她的疑問,“諸氏美則美矣,也確實夠端莊大氣,可惜卻沒有靈氣。相信二十年後齊王府要是沒落了,她去做教引嬤嬤絕對吃香。”
如情暗罵他刻薄,但這時候仔細觀察齊王妃,李驍那刻薄的話倒也不算失實。這人確實端莊過餘了,幾乎把規矩與條條框框的禮儀全給往背上背去了。
齊王府的客人並不多,府裡也並無新年新氣象的熱鬧勁兒,大紅燈籠不若靖王府那般從大門處就一直掛得到處都是,齊王府除了大門垂花門,正廳掛着外,其餘走廊角門並無。想必齊王妃不是喜熱鬧之人。
今天的客人除了如情夫婦外,便只有福王妃,端王世子妃,及一些冷門候伯爵家着。齊王妃相互介紹,大家一番禮節性地點頭致意,相互謙恭捧場幾句,其中諸位婦人對如情最是好奇,見如情一身玫瑰紅的蹙金繡密紋交領領口袖口皆飾白兔毛翻領襖子,下襬和領子遍繡金色海棠折枝花卉,飾以金絲銀線穿梭其中,這繡功端得精密華美。似是宮中御用織女纔會有如此本領。頭上鬆鬆挽着個纂兒,簪着枝羊指玉鑲金絲鳳釵,額上白色貂毛鑲嵌紅寶石頭箍,襯得肌膚生瑩,華貴非凡,目光清澄,熠熠閃光。
如情穿這身鑲翻領毛的襖子很是好看,雪白的動物毛襯得一張玉臉兒精緻絕論,尤其額上那個鑲嵌紅寶石的貂鼠毛頭箍更是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襯得整個人美麗大氣,端莊,華貴,
清靈中又自帶非凡的嬌貴。
衆人無不羨慕,這女人呀出生好,確實架不過人家嫁得好哇。
如情見衆人都似有似無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想毛絨絨的穿一身,可實在經不住冷,只得穿得厚厚的。
有人藏不住話,便問:“堂嫂這抹額在哪做的?這麼好看,改明兒我也去做一個來。”
如情茫然地摸了摸額上的抹額,“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她的屋子裡,抹額首飾一大堆,應該是先前就準備在那的吧。但什麼時候準備的,她是真的不知道,還以爲李驍屋子裡本就配備着這些首飾呢。不過聽福王妃的意思,好像這抹額也要需訂做或去外頭買呀。
見如情神情茫然,顯然並未自己親自訂過制珠杈首飾。又見這些衣裳珠飾嶄新華麗,想必是王府先前就命人早早準備妥當的,只等新婦進門美美地穿戴在身上。
新婦如此受重視,人家這日子過得……又想想自家,衆人無不黯然,又羨又嫉地望着如情一身簇新的衣裳,心頭微酸。
齊王妃默默打量着如情,神色略微黯淡了下,但很快就震作起來,轉移了話題,衆人也覺自己堂堂命婦(王妃)的,居然羨慕別人來,也着實丟臉,於是又紛紛說笑起來,一時間,又賓主至歡,其樂事融融。
待吃了晚飯後,大家便各自散去。如情是最後一個走的,因爲她要出恭。待出完恭回來時,客人都走光了。正待動身離去後,齊王妃卻叫住她,“堂嫂,外頭天黑風大,也還下了雪,驍堂兄怎麼就讓你一個人來?”
如情回答:“我家王爺可是個粗人,憐香惜玉那一套纔不會呢。如何像珉堂弟那般時常把弟妹放心上的?他呀,喉嚨大起來屋子都要掀沒,我哪敢讓他接送?”這話有一半是實話,李驍那廝守發起怒來還真怪嚇人的。再來齊王府離靖王府也不算遠,坐馬車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哪需要護花使者呀。
並且,她臨走前也沒有要他接送,他也沒有說要來接她的意思。
齊王妃目光在如情臉上打着轉,望着她被抹額與大翻領襯托出的精緻小臉,心下微微刺痛着,見如情這般回答,卻奇異地舒展開來,暗自鄙視自己的陰暗,又細細囑咐了一番。要她路上小心,燈籠掛高些,並讓車伕把馬駕慢些,免得路滑。
如情上了馬車,出了儀門,馬車駛離齊王府後,雖然身上又裹了件厚厚的大紅刻絲灰鼠披風,然手腳卻有些僵冷,正沉香擠一塊兒抱團取暖時,忽然外頭響來一陣馬蹄聲,及馭馬聲,車伕驚叫起來,“王爺?”
如情一聽連忙探出車廂,果然是李驍一身玄黑鼠毛翻邊披風,黑色暖帽下,是一張被雪水淋溼的俊臉。
“你怎麼來了?”如情失聲叫道。
李驍翻身下馬,沉香於夏藍茵三人只得下了馬車,去後邊一輛馬車與其他婆子媳婦擠着。
李驍矯健上了馬車,一身的陰寒氣息令如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忽然一個溫熱的軟軟的東西塞到自己手頭,如情連忙接着,“這是什麼?”
“湯婆子,你走的時候忘了拿。”李驍把湯婆子塞到她手上,“拿着,瞧你,手都成冰塊了。”
如情一臉感動,“王爺特意來接我的嗎?”
李驍不能可置否,“我媳婦長的那麼好看,萬一被賊人墊記了可怎麼辦?”
如情啐道:“烏鴉嘴。”不過心裡還是挺高興的。這人居然還懂得接送她,咳咳,有進步哦。
不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好端端的居然冒着風雪接送自己,肯定不安好心。
“府裡沒有客人麼?讓你眼巴巴的來接我。”
李驍輕咳一聲,“有,不過都是父王那邊的,我呆在一旁也沒意思,然後就想你了。”他哪裡敢對她說,他是特意來接她的,雖如今天下太平,可誰敢保證晚上沒有霄小之輩,尤其他的小妻子在皇室中溜了一圈,打響知名度後,那些豬朋狗友可羨慕他了,他得防看緊點纔好。
如情任他摟着自己,想着先前對他又懼又怕,站在雲端上的人物居然神奇地成了自己的枕邊人,也覺很不可思議,對他的親密接觸便羞怯起來,微微紅着臉道掙扎着,“這是車上,你節制些好不好?”
李驍吻着她的小臉,下巴處的胡茬子刺得她臉頰發癢,左躲右閃之下仍是避不開他,最後只得任命讓他親了過夠。
如情親得不夠,最後乾脆把如情整個人抱在自己腿上,箍在懷中細細地親吻,如情氣得粉拳亂捶,“討厭啦,人家的頭髮都快散了。你節制些好不好?”這可是外頭耶,等會子回到王府,她還要不要見人呀?
李驍總算親夠後,這才稍稍放開她,“誰叫你生得這麼好看。”他就是忍不住呀。
如情不滿道:“王爺是覺得我生得好看纔想着對我好吧?”
李驍輕捏她的鼻子,“咱們定是要白頭偕老的,遲早都要老去,與其老得牙齒脫落頭髮花白滿臉皺紋,還不如趁着年輕,多親些回來夠本。”
如情輕哼,“若是姿色不再呢?”
“你這麼愛美,不會讓自己沒有姿色的。不過就算沒有姿色了也不打緊,在我心裡,你都是最美的。”他連小花貓的她都沒嫌棄,又哪會嫌棄她的老去。
如情稍好過了些,“就怕紅顏易老恩先斷。”
“你永遠是我的妻子。”他親她的耳垂,含在嘴裡輕輕啃着,“我向你保證,絕不會爲了下半身享受而辜負於你。”
想不到這男麼個大粗人居然還會說甜言蜜語,如情大爲驚異,不過還是聰明地不再鑽牛角尖,靠在他肩上,輕聲道:“嗯,我相信你。”
小妻子柔馴地靠在自己懷中,面色柔柔,脣角含着微笑,如花的笑靨使得李驍心中柔軟起來,緊緊摟着她,吻了她粉白的玉容。如情不喜臉上塗抹太多的粉脂,平時候只搽香膏,畫黛眉,聞着也香香的,無比喜歡,恨不得立馬奔回屋子裡,胡天海地混戰一番。
回到王府後,如情叫人去廚房端了碗紅稻米粥來,喝了半碗,還剩小半碗實在吃不下去,準備擱在那,等洗了澡後再來吃。可等她從隔間出來,桌上已收拾妥當,不由問流月,“我的粥呢?”
流月償未回答,藍茵已搶先回道:“王妃的粥被王爺喝光了。空碗已送到廚房去了。”,見如情木住,原以爲如情還想吃,於是又道:“王妃還要吃粥麼?”
“算了,已經飽了。王爺呢?”
“王爺去了大公子那,一會兒就回來。”
如情點頭,讓她給她徹了壺女兒茶來,自己坐到燈下,看着王府收到的禮單,不愧爲王府,這兩日收到的禮物確實夠多的,一些是老王爺昔日的下屬,一些是李驍的下屬,還有大部份是京中各官員送來的,再來是各莊戶管事孝敬來的,林林種種的都還堆在庫房裡,還得抽個時間去整理纔好。
藍茵去了梢間泡了杯玉蘭花茶,而這時候開水還未燒開,便蹲下身子,添了些炭到爐子裡,熊烈的火很快就把水給燒開了,提起壺子,把茶泡好後,正待端進去,忽然品蘭上前笑嘻嘻地道:“姐姐,今晚是你值夜麼?”
藍茵瞟她一眼,點頭,“是呀,怎麼了?”
品蘭一臉好奇,“那你們值夜一般睡在哪呀?”
“當然是裡頭的梨花櫥了。”
品蘭好奇地問道:“我當然知道是梨花櫥,我是問,若是王爺王妃半夜三更想出恭想喝口水什麼的,你們也要起來服侍麼?”
藍茵奇怪地瞅她一眼,“咱們在王妃歇息之前,便要放一個暖壺放到牀邊的炕桌上,炕上的熱度使得暖壺一直保持着餘溫,若是王妃口渴,直接倒來便是。何需我們起來?”
品蘭呆了一會兒,“那萬一王妃半夜裡需要你們服侍怎麼辦?”
藍茵面無表情地回答:“那就起來侍候唄。”見她還想問,不由板下臉,“王妃屋子裡的事,你問這麼詳細做甚?”
品蘭乾笑一聲,“只是好奇嘛,畢竟,姐姐一個黃花大閨女的,半夜三更的起來侍候王妃,那,王爺又是何人侍候?”
藍茵冷淡地道:“王爺自然是王妃侍候。”細細盯了品蘭,問:“你問這麼多做甚?怎麼,你也想侍候王爺?”
品蘭連忙擺手,“不不不,王爺什麼身份,侍候他的人海了去。如何輪得上我。”
藍茵上下打量品蘭,悠悠道:“你長得這麼標緻乾淨,也難怪太夫人會讓你陪嫁了。只是可惜了你不瞭解王妃的性子。”然後不再理她,端了茶水進入裡頭。
這時候如情還在看卷宗,藍茵把茶放到桌上後,卻不離去,如情不由納悶,“還有事麼?”
藍茵欲言又止的,四下沒人,如情喜清靜,是以屋子裡從不留丫頭,但隔壁梢間肯定有人候在那的,藍茵想說什麼,但怕被人聽去了,而一旦說出來又有打小報告之嫌,正天人交戰着,如情擡頭:“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悶在心裡,不嫌難受麼?”
藍茵想了又想,最終只是道:“那個,這兩日奴婢瞧了品蘭品荷成天裡抹胭塗脂的,成天在奴婢眼面前逛來轉去,可把奴婢給薰死了。可奴婢又不好明着說出來,奴婢想請王妃出面說上兩聲,可好?”
如情稍有意外,多望了藍茵一眼,“你是大丫環,自有斥責底下人的權利。若是不聽教誨,再告訴周媽媽,或沉香便是。”隆仙居有兩名大丫頭,分別爲沉香,流月,周媽媽是管事嬤嬤。沉香管如情這邊的陪嫁丫頭,流月則管李驍那邊的,周媽媽則統管所有隆仙居的丫頭婆子媳婦。不但要侍候好主子,還要管束派遣底下的丫頭,甚至有處罰的權利。犯了小錯給予斥責,若屢教不改,則打手心,或面壁思過等等,而罰奉逐出隆仙居或打賣,便要有如情的同意。
大丫頭下頭還有十二名大丫環,分別是玉蓉、玉芙、香茗,雲霞,玉琴,玲瓏,侍書,藍茵,於夏,於冬,喜慶,喜歡。這十二名大丫環分別輪留值夜侍候李驍和如情,也有斥責底下丫頭的權利。但卻沒有處罰權,若是哪個小丫頭犯了事,斥責後仍是屢教不改的,則上報給沉香流月或周媽媽。
二等丫頭有八名,專門守在次門處負責給大丫環們打下手。
而底下的三等丫頭則有三十六名,則要聽從上頭大丫頭大丫環或管事嬤嬤的吩咐。也是分爲兩班倒,各有分工,卻不能進入主屋半步。品蘭品荷屬於三等丫頭,只負責在外頭的抱廈裡負責通傳,很簡單也輕鬆的活兒,前擔條件是不能離開。
藍茵見如情說得這麼簡單,點了頭,領命出去了。當然,她不是去訓斥品蘭,而是去找沉香。
……
隆仙居是王府裡最大的一處院落,三進三出的四合院,主屋在北面,而南西兩面則爲側屋,如今西面則收拾出來給了盟哥兒住,南面是李驍的內書房,也設置了間花廳,李驍從盟哥兒那出來,回到主屋,便見如情穿着中衣披着袍子坐在燈前翻看着什麼,不由問道:“還不睡?”
如情見李驍胸前一處溼漬,“可要叫下人來侍候?”
李驍沉下臉來,“自己男人還需要別人侍候麼?”說着甩下一句話“進來侍候爲夫沐浴。”便去了裡頭。
如情呆了好一會兒,這纔想到,身爲妻子的,確實得侍候男人,於是吩咐了香茗去打熱水,又屁顛顛地轉入屏風後頭,給李驍寬衣,問:“這衣裳怎麼弄髒的?”
“盟哥兒不肯喝藥。給顛出來的。”
如情寬衣的動作頓了下,“其實太醫大多開的都是些強身健脾的,盟哥兒平時候多注意些膳食便是。何苦再喝那些苦得掉渣的藥?”先前替盟哥兒診治的胡大夫被李驍派人砸了藥店,連招牌匾額都給讓人砸得稀爛,並被趕出了皇城。如今,替盟哥兒診治的是宮裡的太醫。
太醫仔細替盟哥兒一番懲治後,稱並無大礙,平時候多多注意就成了,只開了些強身健體,開胃健脾的藥便是。
李驍道:“好,就依你之言。”
這時候已有婆子擡來熱水,倒進大木桶裡,如情對只着中衣的李驍,“王爺先沐浴吧,我先出去了。”李驍卻拉住她,在她耳邊道:“侍候我沐浴。”
如情不滿,但想着這幾日他表現還不錯,算了,就當獎勵吧。於是給他削光衣裳,等他坐到桶裡後,打了香膏,拿來細軟的毛刷輕輕刷他的背,輕聞他的頭髮,嫌惡低啐一聲,“還是洗洗頭吧,夠髒了。”這男人,真枉爲王爺了,一點都不講究衛生,她嫁給他到現在,也才統共洗了兩回,基本上是七八天才洗一回,這個髒鬼。
李驍任她解下頭上的束髮,閉着眼強辭奪理,“這算什麼,想當年,隨父王行軍打仗時,十天半月水都不碰一下。”然後又哼道:“你那二哥,也不見得比我乾淨到哪兒去。”
如情輕哼,“二哥自有二嫂子操心。”男人再臭,也只有枕邊人才能聞得到。她與知義雖親厚,但也沒有親密到那種地步吧。這男人吃哪門子飛醋。
這句話讓李驍轉怒爲喜,伸出溼淋淋的手摟上如情纖細的腰肢,“你這話我愛聽。”
如情打斷他的手,輕斥:“哎呀,安份點。”她正給他洗頭呢。
雖然湊近了聞,是有股不好的味道,但洗出來的水還不算髒,如情三五下給他洗了頭,又三五下給他洗了身子,便拿了大毛巾,“可以了吧。”
李驍卻不起來,“我下邊還沒洗呢。”
如情臉紅似血,啐道:“你又不是沒有手。自己洗啦。”
李驍很愛瞧她跺腳惱怒的模樣,一張嫣紅的臉蛋兒格外嬌俏,從桶裡起身,精壯的身子惹得如情不敢多看,胡亂扯過大毛巾丟到他身上,然後轉身拿了乾淨的小衣與他穿上,再讓他坐到凳上,親自拿了毛巾給他擦試溼發。
接連換了三條幹淨的毛巾,又拿了玉鳥花的玉梳給他把頭髮梳直,這一梳下來,頭髮又開始滴水了,又拿毛巾擦拭,如此再三,總算頭髮不再滴水,便披散着,待幹了再歇下。
“在齊王府,沒有人爲難你吧?”
如情嘻嘻地坐到他旁邊,自己捻了塊蘋果片吃進嘴裡,“沒有呀,王爺如今可是熱竈呢,是誰腦子犯抽,與我爲難?”也只有白癡纔會如此。哦,當然,豫王妃,楊啓寧,還有李騎的老婆陳氏,這些才真是腦子犯抽的。
“若有誰敢爲難你,儘管與我說了,我定罵上門去。”
如情想着昔日他先前的那些豐功偉績,笑問:“聽說你曾當街鞭打福國長公主的駙馬?”
李驍輕哼,不屑道:“誰叫那豎子嘴裡不乾淨,嫌棄我母妃的出身。”
嘿,原來還是個護母的犢子,這個兒子還不算白養了。“那,榮國府的世子呢?”
李驍說得輕描淡寫,“那廝膽敢戲弄盈兒,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時候盈兒也纔不到十歲。”
果然是個好兄長範兒。
如情又問:“聽聞你九歲就拿劍殺侍女?”
李驍不可置否,“那賤婢被父王的一個姨娘收買,妄想下毒害我。我何必手軟?”然後側頭,“好端端的,問這些做甚?”
如情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還以爲是訛傳訛呢。”
李驍執起她的下巴,“所以這也是你不願嫁我的原因麼?”
“嗯。”如情實話實說。當然,這也是其中一個而已。
李驍放柔了眸光,“你放心,我雖脾氣不大好,但絕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的。”然後又能加了句,“若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定替你出氣,男人揍他幾頓,女的就摑她幾巴掌。”
如情又拿了塊蘋果片放進跟裡,“放心,別人不敢欺負我的。”其實,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呀。
先前在方家時,如善時常暗地裡給她使絆子,她也會找機會還擊回去,而如善被方敬瀾罵了後還只以爲自己不小心讓父親逮着了錯處呢。
李驍截住她的雪白皓腕,把她手頭的蘋果片往自己嘴裡送,輕斥:“該打,自己男人不侍候。”
果真是大男子主義,不過,如情從來沒有想要做什麼大女人,也就舉一反三拿了蘋果片塞進他嘴裡,李驍滿意點頭,“孺子可教也。”如情再塞一塊,儘管嘴裡還未吃完,不過李驍仍是張了嘴,可惜如情卻折回了去,塞進自己嘴裡,然後俏皮促狹地笑着。
燈下下,如情一身潔白的綾衣,臉上清洗得乾淨,如是剝了殼的水煮蛋,李驍情不自禁低下頭吻住她的雙脣。
他吻得很猛,如情快喘不過氣來,一翻掙扎總算找着了呼吸,李驍吻着吻着,又雙手開始解她的衣裳來,如情紅着臉道:“去牀上啦……”
李驍果真打橫把她抱到牀上去,如情又道:“你頭髮還溼着呢。”
“無妨,等做完了就會幹了。”
如情紅着臉,把頭埋進他懷裡,任他把自己放在牀上,李驍伸手扯掉牀簾,開始做他生平最痛快的事兒。
事後,如情懶懶地趴在李驍赤裸的身上,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畫着圈圈,這男人身材還不錯,寬肩窄臀,標準的衣架子,但細看之下,身上還是有好些傷痕的,比如胸膛處就有四五處,也有刀傷,也有箭傷,尤其肩膀上的一處箭傷,看着還挺新鮮。
“你可是王爺呢,怎麼身上還這麼多傷?”
李驍捉着她細軟的小手,放在脣邊親吻,“早些年隨父王出征打仗義,受了些傷。後來還去大同臨陣殺敵過,被流箭所傷。不過,幸好有你做的牛皮,方沒傷到要害。”
如情呆了會,這纔想到,早些年她確實聽知義說過,她捎給他的牛皮護甲確實送了兩件給李驍。爲此靖太王妃還特意向他道過謝呢。
“二哥哥身上也有好多處傷。”如情感慨,武將與文官不同,可以時勢造就英雄,不若文官那樣,要外放,或熬資歷方可勝任。而武將只要有高超的武藝,幾分心計,遇上平叛或打仗,有本領的人很快就能脫疑而出,再遇到有人賞識,升官加爵都是容易的事。
知義運氣不錯,有傅老將軍和靖王爺的舉薦擡舉,再憑自身努力,本身也有真才學識,所以這才年紀輕輕就能領鎮一方軍權。只是,當將軍的表面是很風光,但誰知道這裡頭付出的血與汗?
不過,總的說來,主將雖時常上陣殺敵,但仍是傾向於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再來身爲主將,親兵精衛兩百餘名拼死護在身邊,還真不容易被敵軍傷到。儘管如此,仍是有被流箭所傷或被敵軍衝散包圍的危險。估計李驍身上的傷應該是流箭居多。
李驍聽她又提及知義,不高興摟緊了她,輕拍她的屁股道:“知義自有他媳婦操心。你只需替我操心便成了。”
如情又好氣又好笑,沒見過如此愛吃醋的男人,還堂堂王爺呢。
“他是我二哥。至親的二哥。”她事先申明,若是這男人連至親的醋都要吃,可要不得呢。
李驍哼了哼,“幸好他只是你兄長。”
如情不解其意,正待問,哪知他卻又轉移了話題,“最近很忙吧?”
如情翻翻白眼,他說的不是廢話麼?但凡大富之家過個年,上下都會忙脫一層皮。
李驍皺眉,“那你怎麼又讓烏管事給你備老牛皮?”
“二哥哥大年過後就要去大同了,我得多做兩件軟甲送他。”
“那我呢?”
如情愣了下,“你又不上戰場。”
李驍老大不高興,“那就不用送我麼?你怎麼當人家媳婦的?”
看樣子,這男人不止大男子主義,還真把自己當大老爺們了。不過見他一副得不到糖吃的模樣,如情又安撫道:“好好好,若得了空,就給你做帽子可好?”做帽子相對來說簡單些。
“不,我要衣裳。”李驍摟了她,在她臉上親啄了下,“就像當年你給知義做的那件袍子。”
如情絕倒,“你衣櫃裡還少麼?”
“那不同。”
如情再次絕倒,原來男人也會撒嬌呀,她還是頭一次遇上。不過,她也有辦法應付的,“先前在孃家時常弄針線,給熬壞了眼,如今周媽媽都不許我在晚上做了。這樣吧,若是白天有空,就給你做,可好?只是估計要花些時間了。”乾脆做一套夏裳吧,做到夏季剛好能穿到身上。
李驍忽然心中沉沉的,分不出是難過還是憐惜,只是摟緊了她,“算了,就做帽子吧。白天做。”
如情“嗯”了聲,也摟緊了他,笑嘻嘻道:“就知道王爺最會心疼人。”
李驍暗歎,明知這丫頭慣會巧言令色,還愛拍馬屁,可瞧着她打從內心散發的欣喜笑靨,仍是心中柔柔的。望着她發自肺腑的高興,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明日初三,我母妃那邊的親戚要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如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向家人,也要來麼?”
李驍盯着她的雙眼,微微點頭,“每年初三都要來的。”
------題外話------
累死鳥,實在累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