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新年宴客,一羣別有用心的客人
楊老夫人見狀,忍不住惱怒道:“這丫頭,當真被我寵壞了,侄媳婦可千萬別與她一番見識。”
如情微笑道:“親家老太太說笑了,妹妹年紀小,叫什麼都無所謂的。”
楊老夫人目光復雜地望瞭如情一眼,笑道:“還是侄媳婦識大體,懂規矩,妹妹娶了這麼個可人的媳婦,卻也是你的福氣。”
靖太王妃瞟瞭如情一眼,笑道:“姐姐所言甚是。這孩子確是個識大體懂規矩的。把驍兒交給她,我也放心。”
楊啓寧臉色倏變,忽口而出,“太妃糊塗了,不過是個庶女,如何配得上英明神武的驍哥哥?”
楊老夫人一個厲喝,“住嘴,啓寧。”這回她是真的動怒了,“平時我是如何教你的?滿則損,謙受益,你仗着是侯府大小姐就變得如此目中無人,輕則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如今還敢在太妃面前大放闕辭,你,你,當真是氣死我了。”
靖太王妃面色稍緩,不動聲色望瞭如情。
如情也是惱怒的,對於王府來說,她庶女的身份是上不了檯面,但大家在私底下打打肚皮官司也就罷了,哪會像這位腦殘的,居然當衆說出來,不知該說她輕狂無禮,還是家教欠妥當。但是,她不打算再忍氣吞生了,於是淡淡地開了口:“老夫人不必動怒,大小姐也只是說了大實話而已,何錯之有?”她側頭,盯着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我等不入流之輩都被大小姐瞧不進眼。不知要何等人家才能配得上大小姐高貴的身份。”如情把“高貴”二字說得又重又緩。
楊老夫人臉色難看到極點,雖然如情出身確實低微,但架不過人家男人顯赫呀,就算被如情這話給氣得一個洞來,面上也得擠出笑臉道:“啓寧被我寵壞了,說話不經大腦,也沒個規矩可言。世侄媳婦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然後對楊啓寧一通厲喝:“你個孽障,還不快給你嫂子陪禮道歉?”
如情冷眼瞅着楊啓寧,脣角擒着抹冷笑,這個可恨的東西,肖想她的男人也就罷了,如今還敢拿到檯面上與她難堪,也就休怪她給她難堪了。
楊啓寧因自小父親便去逝,所以楊老夫人不免多憐惜了些,以至於被縱得嬌縱任性,以至於長大了不知被老夫人罵過多少次,可惜從小生就的性子,想改也改不了,這回陡然被母親當衆喝斥,又見如情擒着得意至極的笑,哪裡放得下臉,“哇”的一聲就哭着跑出去了。
楊老夫人氣得臉色通紅,指着她的背影,連連罵道:“這個孽障,當真被我寵壞了。”
廳中諸人或多或少勸勉了幾句,楊老夫人卻更是臉上火辣辣得厲害,這裡頭勸解的人中,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三二人,而靖太王妃,寧靜大長公主,及成王妃,景王妃,齊王妃,慶平公主,徐國公夫人,令國公夫人,澤雲候夫人全都一言不發,各自喝着自己的茶,心中一慘,她這個笨如牛的女兒如今可是名聲盡毀了。
與楊太夫人一向有間繚的成王妃很是熱情地開解道:“妹妹也不必動怒。啓寧不懂事,回去再請了教引嬤嬤仔細教教吧。待她嫁了人,便知道該如何說話行事了。”
楊老夫人臉色難看到極點,這成王妃看似安慰的話,實則是打她耳光呀,暗指她沒能把閨女教好,她強擠出笑容,一臉慚愧,“都怪我,一心只顧着兩個哥兒唸書用功,卻給疏漏了對她的教養,這才縱出個無法無天的東西。還望妹妹不要計較纔好。”這話是給靖太王妃說的。
靖太王妃淡淡一笑,“啓寧這孩子,說話行事確實沒個章法。幸好咱們也不是外人,若是換作旁人,可就無法善了的。”
楊太夫人見太妃語氣溫和,心下鬆了口氣,連連附和稱是。
太妃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啓寧這孩子目光也忒短了些。她父親早逝,如今楊家都要靠兩個哥兒支撐門面。如情也一個樣,親家公獲罪丟官,可驍兒的兩個舅兄,卻是人中龍鳳,與驍兒也自小就交好,真要算起來,如情有兩個得力舅兄支撐,倒也不算過份高攀。”
楊太夫人如被當場摑了一耳光的難堪,但卻還要高難度地擺出虛心受教及“所言甚是”的模樣來,如情冷眼旁觀,還真是難爲她了。
太妃望着如情,目光柔和,“我這個媳婦出身確是低了些,當初驍兒要聘娶她時,我還反對了一陣子。不過後來聽聞,這孩子自小便由家裡請了教引嬤嬤愁心教導,是個再規矩不過的,這才勉強同意進了門。如今想着,這娶媳婦呀,家世還真是其次,最要緊的,還是要瞧其品性和爲人。也幸好娶了這孩子進門,若是換作旁人,我靖王府不知要鬧到什麼田地。”
楊太夫人面色一僵,當初李驍還未娶妻之前,她便讓人套了靖太王妃的口風,也不曾反對女兒作媳婦,她便以爲女兒嫁入靖王府是板上釘釘的事,誰知如情半路殺出來,截了糊不說,還讓女兒變得顛狂,她這當孃的又是心痛又是無耐,還想着藉此機會提另一個要求,如今卻全被女兒給搞砸了。反讓靖太王妃給奚落了一頓,當着如此多人的面,這些年來受追棒巴結慣了,這會子陡然受如此譏諷,一張老臉幾乎漲成了豬肝。惱怒太妃不給她面子,又恨女兒不爭氣。可面上卻還得強撐着笑臉附和人家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最後還又撐着笑臉把如情也一通誇讚,直堵得胸口滴血,兩肋生痛。
傅老夫人與楊太夫人是姐妹,連忙幫腔道:“太妃確是慧眼識珠,娶得像王妃如此佳婦,亦是太妃的福氣。唉,可惜我那不成器的幾個小子,和王妃這麼一比,可都不敢拿出手了。”
一時間衆人又呵呵地笑了起來,然令國公府的徐二夫人卻道:“聽聞當年嬸子曾在圓善大師那替堂哥算了一卦,還得了兩枚宮花,只是不知,這宮花和娶媳婦裡頭,可有關聯?”
如情的心立馬沉了下來,而楊太夫人也一臉驚訝地望着這個孃家妹子,不明白她怎會飛這麼一句來。
而太妃,如情偷偷望了過去,太妃臉上並未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呵呵,侄媳婦不提這事兒,我都還給忘了。當年圓善大師統共給了我兩枚宮花,一枚放到我這,另一枚給了驍兒,若是驍兒有了中意的姑娘就送給人家。後來,驍兒便把宮花給了我這個媳婦了。”
衆人長長地“哦”着,對如情又羨又妒又很是高興,傅老夫人問:“那另外一枚呢?又作何用徒?”
太妃沉下臉來,“今兒早上,驍兒來向我要宮花時,我才發現不翼而飛了。”
衆人驚呼,成王妃不可思議地道:“唉呀呀,這好端端的怎會不翼而飛?可是有了內賊?”
太妃望向楊太夫人,淡淡地道:“是否出了內賊都不重要了,當年圓善大師曾告誡我,這兩枚宮花看着一模一樣,但只有驍兒那枚宮花方纔是正統。而我這枚,實則也沒什麼要緊的,丟了就丟了唄,反正這媳婦都已經娶進門了,落到他人手中也沒甚要緊的。”
衆人七嘴八舌地聲討着那個私自偷宮花的人,而如情則瞟向楊太夫人,很是奇怪,這楊太夫人也是一臉的氣忿,似乎她女兒頭上那枚宮花的來歷並不知曉似的,反而和衆人一道聲討好內賊,甚至還讓太妃把所有身邊的丫頭都審問一番,王府里居然出了如此心懷不軌之人,可不是好事兒。
太妃深深地望着楊太夫人,也與如情一樣,先是疑惑,再是不解,不過嘴上卻淡淡地道:“我媳婦都娶進門了,這宮花戴在誰頭上都改變不了如情是我嫡媳婦的事實。旁人那起子心思,也不過是枉費心機了。”
太妃這話說得不輕不重,但楊太夫人卻有種似乎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她仔細回想着如情時常拿眼光瞅着自己,又回想着自己女兒頭上那不論不類有失身份的宮花,忽地面色大變,一臉驚恐地望着太妃。
太妃也正望着她,楊太夫人是個深富傳奇的女子,丈夫早逝,她一人獨力支撐着候府,不讓旁的叔伯兄弟族長來奪走兒子的爵位,早些年確實是受過許多苦和淚的。她對她是由衷的欽佩。一個守寡的女子,在那種艱險的環境上,償能陪養出優秀的兒子。可如此厲害精明又目光長遠的主母,卻有那麼一個嬌縱任性的女兒,着實出乎她的意料。
想着多年的手帕交的情宜,太妃還是覺得事情不要鬧大了,於是道:“我那宮花,是蝴蝶形狀的,用少許赤金打造的。不過如今我都娶了正經媳婦了,那宮花落到誰手裡於我來說也算不得大事。這事兒,也休要再提及。否則,若真有人戴着那枚宮花跑來要我承認她就是我命定的媳婦,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楊太夫人雙眼幾乎發黑,她又驚又恐又怒,正驚出一身冷汗時,又聽太妃輕飄飄地道:“圓善大師不但給了我這兩枚宮花,還給了我三十二字箴言,如今想來,倒與如情真的般配。”
原來太妃不信命運的,更不信那勞什子的箴言,可經不住事實的推斷呀。尤其後來那句“一波五折,以搶爲上”時,她不信也得信了。
令國公府的徐二夫人目光一變,啞聲問:“什麼三十二字箴言?”她怎麼從未聽說過。
齊王妃若有所思地望着楊太夫人,悠悠道:“這事兒,我先前也曾聽大人提及過,叫儒學故士,海寧祖籍。大名爲方,小字帶如,久藏深閨,世人不詳。一波五折,後搶爲上。”頓了下,面目複雜地望着如情,輕輕地笑着,“大家仔細想想,堂嫂不是姓方麼?名字裡不是帶個如字麼?而儒學故土,不就是孔夫子的山東麼?而我聽聞,方家的祖籍確是海寧。先前驍堂哥未娶堂嫂之前,可也算是‘久藏深閨,世人不詳’了,再接着後邊的‘一波五折,以搶爲上’,大家想想,堂嫂可是嬈堂哥從何家公子手中生生搶來的,豈不熨貼?”
衆人聽她這麼解釋,果真恍然大悟的模樣,紛紛誇着如情,說如情果真是李驍命中註定的妻子,而圓善大師,不愧爲神算呀。
太妃呵呵地笑道:“是呀是呀,先前我都不肯相信了,可事實勝於雄辯,不過,這媳婦都娶進門了,以往的事休要再提了。反正,如情這個媳婦,我是認定了。至於其他旁的女子,管她如何的才高八斗,身份高貴,我都是不瞧眼裡了。”
……
楊太夫人與靖太王妃一向交好,這是圈內人衆所周知的,可如今,爲着如情這個新媳婦,靖太王妃毫不留情面給楊太夫人當衆難堪,這也是所有人未能預料到的。雖然覺得太妃此舉也確實過餘了些,但想着楊啓寧母女那副張狂故作矜持目中無人的模樣,也確實解恨。可想着這樣一來,靖太妃豈不得罪楊家?
雖說靖王府是一流王爵,天家人物,可楊家也是顯赫三代又實權在手的人物,太妃如此落楊太夫人面子,也是不妥的。
成王妃,澤雲候夫人,寧國公夫人及及令國公夫人與二房夫人也是如此想的,但寧靜大長公主卻又有另外的看法。
這個嫂子如此看重如情這個媳婦,不惜得罪一向交好的手帕交,可以想像如情在嫂子心目中的地位。再來,這楊家母女,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也難怪嫂子會惱怒了。
而楊太夫人臉色難看地起身,說要出恭,便離了廳子。過了有好一會兒才進來,徐二夫人笑問:“出個恭也要這麼久?”
太妃臉色又青又黑,勉強一笑,“昨晚吃壞肚子了,今早起來鬧肚子。”
徐二夫人古怪一笑,“是麼?看來,候府的廚子可都得換一換了,居然給你壞的東西吃。”
楊太夫人壓着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這個不勞妹子費心,待回去後定好好肅清內宅,讓那些沒眼的東西明白,誰纔是她們真正的主子。”
楊太夫人這話說得陰冷,連如情這個新人都聽出了其中的古怪,但縱觀其他貴婦,卻是見怪不怪,不由納悶。在徐二夫人與楊太夫人之間來回掃射,這二人有仇?還是搶男人搶輸了?
爲顧忌着新年裡的氣氛,大家又紛紛說起旁的事。總算又粉飾太平地繼續扮演其樂融融的畫面,如情也純當沒有發生過般,言笑宴宴地招呼客人用茶吃瓜果,招呼得面面俱到,正廳裡全是尊貴的王妃命婦,而偏廳小花廳裡側三三兩兩聚集了平輩姑娘媳婦,如情也時常進來招呼一二。卻沒能發現楊啓寧,後來問其中一位小姐,那小姐回答:“不大清楚,剛纔被她母親叫了出去,就沒再回來過。”
如情心中瞭然,雖不喜這楊太夫人,但總歸還不算太過極品。
總算,捱到吃午飯,如情更是忙得腳不點地,一會兒要侍候婆母,一會兒還要招呼客人,直到大家吃得差不多後,這纔有點兒空閒坐下來喝口水。
如情把喝光的紅稻粥的瓷碗遞給香茗,略有意外,溫言道:“這陣子也忙壞你了。想不到你還知道我的喜好。”這紅稻粥吃起來確實清香可口,並且加了紅棗,蓮子,菱角,花生等一起熬製的,略放些糖,吃起來軟糯可口,極其下肚。
香茗恭身回道:“王妃廖贊。勞記主子的喜好本就是奴婢的份內之事。”
想着這香茗和流月雖是侍候在李驍身邊的大丫頭,但對她確實還恭敬嚴謹,並且也極守規矩,如情也漸漸放下了心,又誇了她幾句後,這才讓她下去換班吃飯。
待香茗離開後,如情側頭小聲問了沉香,“你看這人如何?”
沉香沉吟了一會,“做事確實勤快老實還本份,從不多話,也不繞舌。對咱們姐妹也很客氣友好,也不託大。對王妃的吩咐也從不推委。只是此人畢竟是王爺身邊的,聽說也服侍了有兩年時日了,資色也確是不錯的,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誰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
如情點頭,嘆氣,“也罷,慢慢觀察罷,反正日久總會見人心的。”又想到了什麼,問:“品蘭品荷,還有陳媽媽,這三人可還老實?”
“品蘭品荷做事都還勤快的,凡事都搶着幹,對於咱們吩咐下去的活兒也夠勤快。就是這品蘭總是愛纏着咱們姐妹打聽王妃屋子裡的事。而品荷,這人看着也還老實,也不愛多話。”沉香儘量客觀陳述自己的見地,“至於陳媽媽,王妃沒有分給她差事,似乎有些怨言呢。這些日子見着咱姐妹總也是冷言冷語的擠兌。”
如情揉了額角,“也是,人家陪嫁到王府,確是想幹大事掙大錢的,”可如今卻只負責守在原側妃院子外,確實是個很憋屈的差事。
“改明兒,給她個肥差吧,只是,就怕她做不好。”如情輕哼。
沉香問:“王妃要給她什麼差事?”
“照顧盟哥兒吧。”
沉香大驚,“這恐怕不妥當吧,這陳媽媽做事大大咧咧的,盟哥兒那麼小,人又敏感,身子又弱,陳媽媽哪能照顧好他?王妃可千萬別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纔好。”萬一陳媽媽怠慢了盟哥兒,被太妃或其他姬妾知道,對王妃的名聲可就不妙了。
如情輕哼,“我就還怕她不出亂子。”照顧盟哥兒說輕鬆也不輕鬆,但說難也不難。單要看有幾分本事與心腸。侍候得好了,她當然高興,反之,她就有理由收拾了。否則,這樽由李氏送來的大佛還真不好打發。
見裡頭吃得差不多了,已有下人進去收拾,如情也覺肚子餓了,便在偏廳裡用膳。儘管如情一再求簡,單她一個人就有六個菜式,一個湯菜,雞皮蝦丸大白菜湯,酒釀清蒸土鴨,鴿子蛋,青炒筍絲,一盅熬得軟爛的酸辣肘子,一盤素燒野生菇,如情吃着綠畦香稻粳米飯,很是滿意,雖然王府裡的各類粥確實好吃,還特養人,但真經不得餓,還是吃米飯能經餓些。
正吃得帶勁,忽然裡頭正廳裡出來一個少婦,如情定眼一瞧,起身笑道,“喲,原來是林二奶奶。”這位袁二夫人是令國公的二千金,姓徐,後來嫁與澤雲候府的二房,人稱林二奶奶。
林二奶奶跟着笑道:“怎麼現在才用膳呀?”
如情笑道:“現在吃也一樣,一個人吃清靜。”誰叫當媳婦的都要侍候長輩。見林二奶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得招呼她一道坐下,“剛纔若是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二奶奶海涵。哦,對了,不知二奶奶吃飽沒?若是沒吃飽的話,就與我一道吃了。”
林二奶奶瞧了桌上的菜式,忽然皺眉,“怎麼嫂子就吃這些?也太簡單了吧?”
比起昔日的方府,這樣的菜式可就豐富又高檔多了,如情笑道:“我一個人哪裝得下這麼多?”先前更厲害,足足八大類菜,她哪吃得完,原本想着精減到四道菜,可還是周媽媽提醒她,若是她精減了,按等級,其餘姨娘也要精減,想着這樣終有不妥,也就作罷,只精減到了六道菜,不過卻也讓廚房的儘量做到葷素結合,並且素菜多於葷菜,葷食儘量少而精緻,是以清蒸鴨也不過就一個鴨腿,鴿子嫩蛋也只是拳頭大小的碗兒只盛了半碗而已,醉辣肘子也是最小的,剛好夠她的食量。也不會剩下太多,倒掉也着實可惜了。
而廚房的劉大廚在她接連賞賜了數回後,總算能拿捏她的胃口與喜好,回回做來和菜都是少而精緻。
但,區區五菜一湯在這位自小也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林二奶奶眼裡,仍是不值一提,她望着吃得香噴噴的如情,嚥下喉嚨裡的話,目光似有諷嘲、憐惜,慶幸,又似不甘。不過最終化爲輕輕一嘆,“嫂子如今已是堂堂的王妃,怎還吃得這樣簡單?就算妹妹一心求簡,可王府的下人也着實該打,居然拿這樣的飯食與你。”
如情靜了好一會兒,望着這位也差一點就成了靖王妃的徐國公的千金,笑道:“二奶奶說哪兒話呀,我一個人哪能吃那麼多,做多了吃不完倒掉也純屬浪費。所以早在先前便吩咐廚房精減了些。”
而如情的解釋聽在林二奶奶眼裡,卻又是另一番粉飾太平,對如情更是憐憫。
一旁侍候如情用膳的沉香心有不滿,卻又顧忌着如情的規矩,不敢多發一言,但自家主子被人如此小瞧,也確實心頭不爽,忽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道:“王妃,下午用什麼點心呢?是燕窩粥還是鴨肉粥?”
如情暗笑這丫頭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但卻故作沉吟,“天天燕窩粥也吃得膩了,鴨子粥也不想再吃了,改吃紅稻粥罷。”
沉香領命,出去吩咐了外頭抱廈裡候着的小丫頭後,便折了回來。
林二奶奶見狀,又問:“妹妹身邊怎麼就一個丫頭服侍?”
按例,王妃身邊四個內侍,一個頭等大丫頭,六個大丫頭,八個次等丫頭,十六個小丫頭,八個婆子,四個粗役,然後分三班倒輪留服侍。而如情就算吃個飯,按例也要有兩個大丫頭及兩個次等丫頭侍候在身邊,而不是隻有沉香一個。
如情暗歎,看來此人真想找出她在王府過得不好的理由才肯放過自己,於是淡淡地道:“我一向愛清靜慣了,從不喜太多人在耳邊聒噪。”
林二奶奶似似非信,不過卻也未說什麼。
如情也懶得與她解釋,她在王府的日子雖非一帆風順,卻也不是讀者們想像中的差勁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