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清算舊賬,報仇
李驍確實不滿,懲罰性地咬了她的耳朵,質問:“先前總是一見着我就活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這是爲何?”
如情輕哼,“王爺身份高貴,區區一個我又算得什麼?如何敢仰攀?”這傢伙以前那麼多惡劣事蹟,可仍然敵不過命運的捉弄,居然還嫁給了他。直到現在,她仍處於一種做夢的感覺。她和他,天差地別的距離,居然還成了夫妻,太不可思議了。
李驍翻身,把她摟在懷裡,伸手捏她的柔嫩的臉頰,“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打你主意麼?”
如情打了個哈欠,經過一場運動,又再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臥談會”,睡意也來了,於是邊打哈欠邊問:“什麼時候呀?”
“從發現你頭上那枚宮花開始。”
如情木了會,“可後來我與向家訂下婚約了呀?”
“是呀,所以我還好一陣遺憾呢。”想到當時聽到的消息,他還鬱悶了一把。
如情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就因爲那枚宮花,所以你才注意到我?”
“不。”李驍說,“很早以前,你錯把江允然當成知義好一番傾訴道歉忽然發現不是知義本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尤其本來就一副野猴樣,卻還假裝淑女的慫樣。從那時候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小時候的事,時間太久遠了,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不過,好像那時候她也才幾歲吧,他那麼早就開始注意她?
“真要對你上心,還是要數你拿棒子扔我那氣勢如虹橫掃千軍的虎勁,從那時候起,你的身影纔在我心底刻下了烙印。”
如情哼了哼,說不出的滋味,有得意,也有虛榮,還有死鴨子硬嘴的不以爲然,“可是後來你卻裝作不認得我。”
李驍大喊冤枉,“在慶昌候府,天色昏暗,也一時沒瞧仔細罷了。後來不也認出了你?誰知道小丫頭長大了會是那麼秀色可餐?”爲了表示他所說不假,還特意捏了她的臉頰,又色色地摸上令他無比嚮往的柔軟之地。
男人的手掌帶着薄薄的繭,有些硌肌膚,但是如情卻不討厭這種撫摸,一種隱隱的悸動讓她輕輕偎攏在他懷中,“後來在大同,你可把我欺負慘了。”
李驍輕咳一聲,振振有詞,“這能怪我麼?誰叫你每次見着我就一副晦氣的模樣。”他堅決不承認,他強大又尊貴的王爺自尊心受到損害了。
如情哭笑不得,“你這人好無聊。我之所以怕你,還不是你先前作惡多端。”
“我有嗎?”某人死活不肯承認。
“你有,還不承認。”如情細數她的惡形惡狀,“鬧行縱馬撞傷我祖母,威逼我的熊掌,在大同的時候,還在我哥哥面前大說我的壞話,還總愛欺負我,大街上也堵我的路,還,還逮到你逛窖子。”
李驍臉色青白交錯,聽她這麼一說,好像他真的很惡劣……
但見小妻子還要聲討他的架式,連忙翻身,把她壓在身上,吻上她的脣,“睡不着吧?那咱們還是做些別的事吧。”
如情喘氣,本能地推拒他,卻又隱隱期待着,推了幾下便半推半就地迎合了他,但想着先前受到他的種種欺負,又覺不平,又忿忿地道:“討厭,就愛欺負人家。”
也不知是埋怨還是撒嬌,反正聲音軟懦懦的,似乎有什麼綿軟的東西在搔他的癢,李驍全身血液沸騰起來,腰間一沉,一股作氣衝鋒陷陣,如情嬌喘連連,一邊軟軟地嬌吟着,但嘴裡仍是不忿地嚷着,雙手泄忿似的掐他的背,先前只是個大壞蛋,大惡混,如今還成了大色魔了……
一翻雲雨後,如情懶洋洋地趴伏在李驍寬闊的胸膛上,“今天你去楊府了?”
李驍靜了好一會,總算接下小妻子天外飛來的問題,“是,在天香樓遇上了楊啓泰,便給聊了起來,一時興起,又受邀去楊家坐了一會兒。”
如情翻翻白眼,解釋那麼細幹嘛?
“盟哥兒與我說,他討厭那個楊姑娘。”
李驍愣了下,“他當真這麼說?”
如情嗯哼一聲,“童言無忌。”盟哥兒說,這楊啓寧不大鳥他,但卻異常討好李驍,以至於讓一個小小的孩童都感到討厭,足以證明這位楊家姑娘表現的多麼露骨了。
不過如情很奇怪,李驍已經娶了她了,難不成她還不死心?
李驍這廝平時候挺精明的一個人,可這時候也粗神經,哪會明白如情內心裡的煎熬,只是說:“估計是楊姑娘身上的香水味太濃了,把盟哥兒給薰着了。那你可得好生約束下人,千萬別在屋子裡薰太濃的香味。”
如情:“……”
李驍又道:“明天便是二十八了,府里人要弄頓席筵,估計還有你的忙,早些睡吧。”
如情那個怒,現在才良心發現,是否太晚了點?
可是,如情始終覺得似乎還有個疑問沒有問出來,可又一時給想不起來,直到夜深人靜,身邊的男人開始細微的打起鼾來,陡然想到了一直深藏在腦海裡的疑問,猛地推了推身邊睡死的男人,“母妃管束下人還是很有一套,可我大婚那日爲何還會有那麼多糟心事?”
李驍陡然被推醒,咕噥一聲,而如情卻刨根問底的,並氣勢洶洶地揪他的臉,“你說呀,你說呀,要是不說,今晚就別想睡覺。”這傢伙太惡劣了,她的小宇宙爆發了。
李驍瞌睡被吵,不耐煩起來,有些慍怒,一個翻身,順便把她給壓到身底下語氣,模糊不清的,“說什麼呀?”
“……妙音,明明王府規矩森嚴,爲何還會有下人給我臉子?”若是暗地裡也還罷了,可問題是,居然是明張目膽,還有恃無恐呀。
李驍打了個哈欠,“還能有什麼?就是妒忌你唄!”妙音確實膽大包天了,不過,還真沒人指使她的,她只是太過高估自己而已。當然,確實有人從中作梗拿她當槍使。
如此惡劣的話居然毫不臉紅地說出來,如情氣得慘了,又揪又掐他的胸膛,李驍捉着她的手,怒道:“半夜三更的,還要不要睡覺?不睡也可以,咱們大可做點別的事。”
如情本就屬窩裡橫的,(也只有被窩裡橫一下了)卻也是怕硬欺軟的,見李驍真生了氣,哪裡還敢放肆,儘管心裡不滿,卻也不得不閉上嘴巴,一邊坐起身,拿了肚兜,中衣穿上,一邊在心裡罵上無數回,這個強盜,壞蛋中的壞蛋……
李驍正待閉眼進入夢鄉,忽然只覺身子一涼,原來他的小妻子使氣把被子全裹去了,一個人和着被子鑽到牀角里去,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大手一撈,把小妻子連人帶被地攬到懷裡,剛開始還掙扎得厲害,不過最終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如情重新被摟到他懷裡,忍不住咕噥道:“大壞蛋。惡霸,強盜。”
李驍莞爾,捏了她的敏感的地方,惹得她身子一縮,“乖,睡吧。妙音反正已被趕出府去了。再來,挑唆之人也被你拿捏住了。就不要再介懷了。”
如情豁地擡頭,“你的意思是……可,原側妃有這個本事麼?”那麼笨的一個人,用那麼蠢的法子就想拴住男人,實在有夠笨的。
李驍眉毛微掀,嘴巴張了張,最終什麼都未說,只是把如情摟得更緊,“再不睡,當心明天起不來。”新婚也才十來天時日,他已經能列數這丫頭的一切壞毛病,其中一項便是愛睡,嗜睡,也貪睡。若是沒有睡醒,不但有起牀氣,還會給他臉色瞧。
……大年二十八,王府給下人放一天假,除了值勤的外,全到前院吃了飽飽一頓席筵,再發放些年貨,算是提前給下人們過了節。而大年二十九,打掃庭除,收拾供器,準備祭奠祖宗和諸神靈。
太妃親自主持拜竈神,接財神,送家堂,等一通祭拜,殺雞宰羊祭送人、神、鬼,所有人都忙得腳不點地。緊接着,貼對聯,換門神,掛牌,新油桃符。
而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並內塞門,直到正堂,都在兩邊階下張掛着清一色的硃紅大紅燈籠,裡頭放置着高照燈。上上下下一通忙碌,如情更是累得腳板翻,雖不需自已動手,但一天到晚用腦過度,甚至連閨閣時的午睡福利也給取消了,再一次哀聲嘆氣:誰說王妃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來着?這些天她一不出門,二不走親戚訪友,全梳着鬆鬆的纂兒,珠叉首飾也只是綰着簡單的簪子及插枚髻花,抹額也從華麗繁複的寶石變成一枚細細的金紋鏈垂着顆細細的南珠,看着極其極其簡潔,也方便好做事。
總算到了下午,忙裡偷閒,原本想小息一會兒養精蓄銳一番,可才上了牀,玉琴頂着張黑鍋一般的臉進來,輕輕叫醒如情,“王妃,鳳姨娘有事要見您。”
如情被吵醒了,火氣可大,她上頭壓着老王爺,太妃,老的兩個要侍候,在的要侍候,小的也給張羅一切,還不能有怨言也就罷了。如今連老王爺身邊的姨娘也要來煩她,不由道:“讓她過會兒再來吧,沒瞧到我在午睡麼?”
玉琴見如情不高興,連忙解釋,“奴婢也是這麼回她的,可她卻,卻指責奴婢,說奴婢仗勢欺人,還說了好些難聽的話,奴婢只能,只能來通知王妃了。”
如情這下子瞌睡也醒了,輕斥:“你個沒用的。你可是我的陪嫁丫頭,誰不給你三分薄面?偏一個姨娘倒把你給拿捏住了。出去拿出你大丫環的威風來,告訴鳳姨娘,就說我正歇着,受不得打擾。”
玉琴點頭出去後,如情想睡也睡不着了,乾脆下了牀,趿了鞋子披了袍子,玉琴又怒氣衝衝地衝了進來,忿忿不平:“王妃,鳳姨娘說,若是您不見她,她就去老王爺那兒嚷嚷,說王妃您剋扣了她院子裡的份例。請老王爺來作這個主。”
如情放下梳子,一聲冷笑:“她還好意思來向我要銀米?也罷,有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去告訴她,她暗地裡做的骯髒事,早就叫老王爺給知道了。若是不想丟那張老臉,儘管去告好了。”若是她夠聰明的話,就知道見好就收。更何況,這鳳姨娘早就失了寵,她能不計前嫌發放足額的銀米,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偏還敢蹭鼻子上臉。
玉琴出去後,也不知怎麼說話的,如情在裡頭都聽到鳳姨娘的哀嚎,“……好歹在王府熬了大半輩子,都給老王爺開枝散葉生兒育女,可卻越混越回去,如今連個破落戶都不如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一頭碰死了好……”緊接着,又是一陣驚叫勸解聲,如情只覺額頭抽搐,再也忍受不住,大步踏出去,只見鳳姨娘被丫頭們拉着,嘴裡不乾不淨地嚎叫着,一副要撞牆柱的架式。
如情冷眼旁觀,既不開口,也不勸解,只冷冷瞅着她,臉上帶着譏笑神色。
那鳳姨娘平時候最拿手的本領便是使潑撒賴,如今見如情只冷着臉卻不說話,鬧了一會兒後,也覺無趣,悻悻然作罷,對抓着她的丫頭一聲厲吼:“捉着我做甚?還不放開我?”
獲得自由後的鳳姨娘尖聲尖氣地衝如情一通指責,“王妃如今可今非昔比了,長輩來了連門都進不了,方家果真是詩書傳家,原來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
如情淡道:“鳳姨娘這話我可不敢當。您是父王屋子裡的人,怎麼跑到我這來撒野了?要是讓老王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爲着避嫌,鳳姨娘還是回自己屋子吧。”
鳳姨娘一聲怒喝:“你,你居然敢這樣對我?好歹我也是老王爺屋子裡的人,慶安公主的生母。你,你一個小小的破落戶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如情四處望了望,輕輕地笑着:“鳳姨娘,您嘴裡的破落戶,指的是誰呀?”
鳳姨娘滯住,她確實罵的是如情,可真要坐實這句話,可就沒那個膽子了。不管如何說,如情是堂堂王妃,她只不過是老王爺的側妃,可也打不得罵不得的。
如情又笑道:“瞧鳳姨娘都氣成什麼樣兒了?是誰惹您生氣了?大老遠的跑到我這邊要死要活的。這大過年的,還是消停些好。要是讓老王爺知道了,可就晦氣了。”
鳳姨娘噎得沒法,她想罵如情不尊重她,可如情又一直笑吟吟地說話,想罵都找不着地兒了。
如情又問:“鳳姨娘找我有什麼事兒?”
鳳姨娘這纔想起她的來意,哼道:“王妃這才當起了家,可就不把我放眼裡了。不但份例銀子往死裡剋扣了,還讓底下的人一個勁的作賤我。我今天來,就是來向王妃討個公道的。”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式。
如情一臉疑惑,“鳳姨娘這在說什麼呢?按王府裡的規矩,鳳姨娘一月5兩銀子的份例銀子可是準時給了呀,難不成鳳姨娘沒收到?”
鳳姨娘一陣怒吼:“五兩銀子哪夠,喝西北風呀?這年底不是還有壓歲錢麼?其他姨娘都有,爲何我沒有?”
“我道是什麼,原來是爲了這個。”如情依然笑吟吟地,把鳳姨娘請到裡屋裡坐下,並命人上了茶後,這才道:“就知道鳳姨娘會來找我要賞銀,可是,這府裡頭的規矩呀,我一個新人可不好質喙。鳳姨娘您可瞧瞧……這上頭全是您今年一整年所犯下的錯事兒,這大錯扣20兩銀子,小錯扣五兩銀子,越矩扣五兩,還有頂撞主母,陷害妾室,挑唆,繞舌,林林種種,可全白字黑字的記着……這七扣八扣扣下來,就給扣沒了。所以,鳳姨娘來找我要壓歲錢,着實讓我爲難。”
鳳姨娘搶過冊子,越看臉色越黑,某年某月她挑唆蓮姨娘與路姨娘鬥氣,最終路姨娘險糟毀容,犯了挑唆罪,扣5兩銀子。某年某月某日,她在慶安公主面前繞舌,扣五兩銀子,某年某月某日頂撞太妃,惹太妃震怒,扣五兩銀子……林林種種算下來,姨娘每年能領取的三百兩銀子居然給扣得精光。
如情語氣很是輕柔,“鳳姨娘可得看仔細了,這上頭可有記錯?若是記錯了,咱們再找父王母妃還有其他下人一一來對質。決不能冤枉了鳳姨娘。”
鳳姨娘臉色難看到極點,她確實做了好些壞事,但時間久遠,自己都記不清了,如今瞧着這上頭記着的明細,似乎,還真的幹過。
可是,她在王府多年了,可從未聽說過,姨娘犯事還會記個冊子,並且犯了錯事還要罰扣壓歲賞銀。她往年都能領取三百兩銀子,沒道理今年一來就給扣得精光。
於是她怒火重重地衝如情一聲冷笑:“王妃也別盡拿這些來當聖旨拿捏我。這府裡頭何時有扣銀子的說法了?恐怕是王妃擅作主張私自剋扣我的銀米吧?”
如情無耐地攤攤手,“府裡的下人發放歲末銀子都是按着有功則賞,有過則罰的規矩。我也是按着規矩行事。鳳姨娘若是不服,大可凜了太妃,看太妃如何處置?”
鳳姨娘恨聲道:“她本就瞧我不順眼,如今你一個勁的作賤我,她不暗地裡偷笑就成了。還會替我主持公道?”說着怒拍了桌子,耍起了無賴,“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是把歲銀給我,我就不走了。”
玉琴幾人都氣得拿眼睛剜她,鳳姨娘卻視而不見,坐在椅子上,似乎吃定了如情拿她沒法子。
如情冷下臉,“鳳姨娘當真要與我使這些醃贊伎倆?”
鳳姨娘見她板下臉,也有幾分懼怕,但如今都這樣了,也只能咬牙發了狠地道:“反正我也是被逼急了走投無路了。王妃當真要逼我,大不了我一頭碰死算了。只是可憐我的倩兒,小小年紀就沒了娘。日後不知要如何傷心呢。”
如情翻翻白眼,左一句慶安公主,右一句李倩,似乎只要搬出慶安公主的大名,她這個王妃就得附首稱臣。
不過,與這種無賴不要臉之人,如情也可以比她更不要臉。
“……鳳姨娘,這兒可是王爺的寢居,您確定要一直呆在這?”
鳳姨娘唬了一跳,李驍她還是挺懼怕的,四處張望着,可惜她對隆仙居本就不熟,今日貿然前來這兒也只是爲了要銀子。被如情邀進屋子也沒仔細留意,果不其然,這屋子既不像花廳,也不像偏廳,看着確實像臥室。
鳳姨娘臉色陡變,忽地起身,戟指厲喝:“你……你膽敢設計我?”就算她仗着女兒的勢,但也知道,她一個老王爺的妾室居然跑到嫡子的臥室裡還賴着不肯走,若是被李驍或老王爺知道了,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而如情太卑鄙了,居然不知不覺中把她帶到李驍的臥室來,若是被人瞧見了,可就不好了。
如情故作惶恐,“鳳姨娘可千萬別這麼說。如情畢竟是新人,府裡的規矩也並不甚清楚。而鳳姨娘是府裡的老人了,對府裡的規矩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如情無意中冒犯了姨娘,還請姨娘看在如情是新人的份上,千萬別與我一個小輩計較纔好。”
鳳姨娘鼻子都氣歪了,這人實在太可惡了,設計了她,她還不能生氣。不然就是欺負她一個新人。可若是就這樣罷休,她一張老臉往哪擱呀?她來之前還與丫頭們拍了胸脯保證一定要給如情好看,如今,沒讓她掉一根頭髮,連讓自己無端惹得一身騷,還只能啞巴吃黃蓮,實是憋屈死她了。
如情伸手摸了下額上的金紋鏈的南珠抹額,脣邊扶起一絲幽涼的笑,目光婉轉,瞥向一旁侍立的玲瓏,玲瓏果真是人如其名,立馬恭敬地道:“王妃,時辰不早了,王爺估計要回來了,是按往常的規矩給王爺備熱水麼?”其實,李驍雖然頂着靖王的名頭,實則是個最不愛講究的人,並不若一般人家不管什麼樣的天氣都要一日洗上兩回澡,李驍這廝最是懶惰不過的,不說一天洗兩回,3天洗一回都算是不錯了。
如情卻有模有樣地輕斥:“沒瞧着我這兒還有客人麼?熱水暫且擱在那吧,王爺回來了也別讓他進來,再如何的親厚,畢竟男女有別,可別壞了鳳姨娘的名聲,”
鳳姨娘一聽這話,氣得吐血,指着如情瞪了半天的眼,見如情仍是一副靦腆客氣又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不由氣得兩眼暈花,似有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如情在嫁入王府之前,知禮兄弟便多方打聽了王府裡的各人爲人品性,失了寵女兒又外嫁多方惹人厭的鳳姨娘雖不足爲慮,但若不給個厲害的下馬威,把她震懾住,日後若是三五不時來上一出噁心事,暗地裡使兩記絆子也是極要命的,還不如一股作氣把她狠狠打趴在地,讓她永遠不敢再來惹她。
如情又道:“天色不早了,姨娘要在這兒用飯麼?”
鳳姨娘一聽,人家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估計李驍也快回來了,也不敢多呆,放了兩句狠話便待離去。
如情衝着她的背影對一旁的玲瓏道:“玲瓏,趕緊拿了冊子登記,慶元七年農曆年十二月二十八,鳳姨娘硬闖王爺隆仙居,使潑耍賴在先,又語出惡言在後,還又賴在王爺的臥房,此爲婦德有污,待明年的歲末賞賜裡頭,扣上15兩銀子。”
鳳姨娘一個趔趄,忽地轉身,對着如情怒目而視道:“方如情,你敢如此對我如此無禮?”
如情恭敬地笑着:“鳳姨娘請恕罪。這規矩是太妃親自訂下的,如情身爲媳婦,定得遵守,不過是按章程辦事。鳳姨娘若是不服氣,大可向太妃申訴。若是鳳姨娘覺得太妃有包疵之謙,大可向老王爺告狀,說如情胡亂冤枉您。”
鳳姨娘氣得吐血,可不管歪理還是正理,她都說不過如情,反而被她繞着幹了一堆糊塗事兒。再來就算她能申訴,可老王爺早已厭惡了她,哪會理會她,這口氣,她不咽也得嚥了。
“好好好,方如情,你果然有種。我們等着瞧。”鳳姨娘知道再繼續留下來也討不得好處,只能早早閃人,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了,擱下狠話後,氣如鬥牛地離去。臨去前,還特意把手上端着碗熱氣騰騰的碧色粳米粥的丫頭給撞倒一邊,粉白官窯喜鵲登梅的瓷碗被摔得粉碎。
如情冷眼瞅着,又衝玲瓏喝道:“記下,同日,鳳姨娘故意打碎給王爺熬的碧粳粥,碧粳粥雖是皇糧,不過量也不多,這回也就算了,但簇新的官窯喜鵲登梅瓷碗市價可值12兩,扣掉鳳姨娘12兩銀子罷。”
鳳姨娘被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怒轉過身來,臉色脹得通紅,“你……”
如情並不理會她,又對一旁的袁福來家的道:“雖說王府家大勢大,摔個個杯子掉個茶碗的,雖不值幾個錢,卻也由不得這般鋪張浪費。長輩屋子裡,我是小輩,不好管,但下頭的,我可管定了。袁媽媽,你去各房傳個話,若是再有打碎杯子損壞器件的,一律照價賠償。”
袁福來也算是怕了這個笑面虎的王妃,立即恭身應了。
鳳姨娘氣得鼻子都歪了,轉過身來衝向如情,指着如情正待開罵,卻聽到一句讓她魂飛魄散的話來,“鳳姨娘,我聽聞你一直賴在我屋子裡不肯離去,可有何指教?”
來人正是李驍,他身邊跟着一身淺紫金紅雙色錦緞褙子的靖太王妃,太妃頭上朝陽五鳳小朱叉,斜插一枚通體碧透的小鳳簪子,與李驍一道氣勢如虹地踏將進來,立足在鳳姨娘跟前五步遠的地方,太妃神色冷厲,語氣生硬。
而李驍則沉着一張俊臉,殺氣騰騰地盯着鳳姨娘。再瞧着地上摔得粉碎的瓷碗,臉色沉了下來,側頭與太妃道:“母妃,看樣子,鳳姨娘對您這個嫡媳婦可是有諸多不滿。”
如情上前向太妃施禮,聲音柔柔,“母妃,您來得正好,鳳姨娘闖進屋子裡不肯走,媳婦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鳳姨娘暗罵如情這個小賤人果真惡毒,居然如此陷害她。但嘴裡卻一個勁喊冤,可惜太妃早已厭棄了她,哪裡聽得進去她的話,神色不耐煩地道:“越發沒個體統了。好端端的,跑到驍兒這兒來做甚?我就知道你想在小輩面前擺你的長輩架子。你也配?”然後不由分說讓人把鳳姨娘叉了出去,並喝令:“讓她回去好生把《女戒》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休想踏出院子半步。”
如果說太妃這般處置,鳳姨娘肯定還要辯上一回,可這回李驍也在一旁,她是受過他苦頭的,哪裡敢再硬氣,本想喊冤,但嘴巴卻被人捂住,所有求饒的話全給沉湮滅。
李驍還衝外頭的媳婦丫頭喝道:“從今往後,誰要是敢把此人放進來叨擾王妃,一律拖出去杖斃。”
太妃望着如情,一臉憐惜,“這個鳳姨娘,一向潑辣又無賴,先前騏兒媳婦可沒少受她的茬。如今又來咬上你,沒受她的氣吧?”
如情恭聲回答:“媳婦多謝母妃關心。鳳姨娘,確是……過餘了。不過既是長輩,我這做小輩的忍着敬着便是。”
太妃欣慰道,“果真是懂事的孩子。不愧爲書香門弟出來的,就是識大體守禮節。不像有些人……”
如情低頭,太妃沒說完的話裡,隱射的是鳳姨娘,這位自恃是官家千金,父親還曾中過狀元,當了幾年官兒,折戟在同僚的暗算中,丟官罷職,家道中落,仍是窮擺讀書人的架子,後來進了宮做了幾天宮女,被先帝瞧中,瞧其資色不錯,便封作四品誥命夫人,賜給老王爺作了偏妃。仗着有誥命在身,又是皇帝所賜,在靖王府着實風光一把。可惜後來生下庶女後,便漸漸失了寵,雖然庶女一直得老王爺的寵愛,但她本人卻越發不如前。最終因犯下大錯,被老王爺給捋去偏妃的待遇,只肯給妾室的份例。這也是雖頂着側妃的名頭,而府裡的人都只叫她鳳姨娘的緣故。
……
太妃離去後,如情笑盈盈地上前迎接李驍,笑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這傢伙還在新婚期,再來又要過年了,暫且沒什麼差事,呆在府裡這廝又閒不住,這兩天正準備當個慈父,便給盟哥兒做啓蒙武術教練。
李驍笑道:“還不是聽說鳳姨娘來找你的麻煩,特意眼巴巴地趕回來替你膛腰作主。”制止如情要替他寬衣的動作,“先別忙,我還要出去。好端端的,鳳姨娘怎麼也跑來找你麻煩了?”
如情道:“還不是爲了報上回王爺把她女兒身邊的下人給踹斷兩根肋骨的仇?”
李驍挑眉,冷笑一聲:“不知死活?憑她也配?”然後對如情道:“這種人你不要與她客氣,若下回再敢來招惹你,儘管使出你的本事來。”
如情心裡一喜,可嘴裡卻道:“那萬一,父王怪罪下來?”鳳姨娘雖失了寵,但總歸是老王爺屋子裡的妾室。她一個媳婦如何好下狠手整治?
李驍嘴巴一撇,“凡事有我擔着,你怕啥?”
如情一臉感動,“王爺,你真好。處處爲我着想。”這時候如情是確實感動的,她都分不清究竟是把他當上司,還是當枕邊人拍馬屁了。
李驍輕拍她的臉,“那要怎麼報答爲夫?”
當着下人的面,男人語氣裡的暖味與邪惡使得如情忍不住羞紅了臉,恨恨掐了他的腰側,輕啐,“沒個正經。”
李驍大笑,他愛極了她粉臉微紅的嬌羞勁,忍不住捏了她的臉頰,仍是不覺過癮,又摟着她的纖腰離了地面,在她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兩記才肯罷休。
李驍走後,已是申時三刻,如情也沒了睡意,一時無事可做,又讓人端了碗紅稻米熬的蓮子粥來。
於夏領命去後,玉琴來到如情跟前,異常解氣:“哼,敢仗着慶安公主就敢耀武揚威?王妃總算殺了她的威風,真是大快人心。”忽然想到什麼,又左右瞧了瞧,小小聲道:“王妃可是在替沉香姐姐報仇?”
如情瞟她一眼,這丫頭,倒也是聰明瞭。
過了會,於夏端了粥來,如情捧着粥,卻是無語至極。
她知道,這紅稻米和碧粳米一樣,只有宮延或貴族方可食用,吃着確實香,營養豐富,能慈氣補血,可是,可是,王府也太小氣了,居然成天就吃粥,雖然粥的營養確實豐富,熬鴨子粥,瘦肉粥,蓮子粥,燕窩粥,各類營養豐富的粥換着花樣吃了個遍。她嫁入王府十來日,便已吃了不下十種粥了了,剛開始還覺新奇,可如今,她看到粥就想淚奔一把……
按袁福來家的說,京中好多貴族小姐太太都喝粥的,因爲粥能滋補身子,還特別的調養人,再來,姑娘太太們在內宅又沒勞作,哪易餓,是以一般主食都是配粥。
這叫少食多餐,也叫營養均衡。
可是,可是如情不是平常人呀,她人雖長得矮,可食量一向大,雖沒幹重活,但她消化功能特別的厲害,吃了三碗粥不到飯點就餓了。
王府的廚子手藝真的棒透了,一碗蓮子粥在如情手頭只眨眼功夫就給吃得精光,摸着一點感覺都無的肚皮,估計應該能撐到吃飯的時候了。
想着晚飯吃的早,而夜間又要做大量運動,如情叫來玉琴,“你去交代廚房的,就說我今晚要吃米飯。”
玉琴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點頭應了。
休息了會,如情又讓人拿了卷宗瞧着,於夏知道王妃的喜好,又去了隔壁梢間裡端了盤子橙子來,切成薄片,放在碟子裡用開水燙熱,等待橙子被燙熱的空檔,品蘭嘻笑着上前,“於夏姐姐,據我這些日子的觀察,王妃很喜歡吃水果。”
於夏瞟了她一眼,道:“那是自然。先前在方府的時候,每每姑娘去了松鶴堂,夏媽媽都要吩咐我去拿最新鮮的時令果子給姑娘細細切了,夏天用井水湃,冬天用熱水燙。”而且如情愛吃什麼水果她都銘記於心,從來不必如情提醒,她便能自動準備好果子,並切成薄片,方便如情吃。並且不易弄髒手。
品蘭一臉羨慕地道:“怪不得王妃這麼重用你,原來於夏姐姐這般瞭解姑娘的愛好。”又見於夏把燙熱的碟子拿了出來,再插上銀箋,不由問道:“爲什麼要燙熱呢?王妃不愛吃涼的麼?”
於夏“嗯”了聲,端了碟子往主屋走去,忽然發現品蘭也跟了來,不由駐足,道:“隆仙居的規矩妹妹還是遵守點好。免得被周媽媽捉了錯處把你打發出去。”
品蘭不解,“規矩?什麼規矩?於夏姐姐,我沒聽明白,我犯了什麼規矩?”
於夏道:“你是守在門外的吧,只負責通報或傳遞消息的。主屋沒經過允許是不許進去的。”如情對隆仙居的管理不可謂不煞費苦心,丫頭分成三班倒,主屋次屋外院都有丫頭輪流值班,在值班期間,不得隨意走動打混。品蘭屬隆仙居外屋的,沒有許可連主屋二門的邊都摸不着,更不說進去跟在如情面前了。
品蘭果然頓住腳,一臉遺憾,望着李驍從外頭大步進來,進入主屋後,隨手解下身上的披風,無比羨慕地盯着能親手接過披皮的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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