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上下皆知方家夫人得了瘋病.方辭將消息封鎖.不讓人傳出.但世界上那兒有不透風的牆.
這一日侯府來人.乃趙榮的侄女.趙芙蓉.
“姑父.我甚久不見姑姑了.今日順路.我便來看看姑姑.”趙芙蓉眉眼微微向上挑.雖說這禮儀周到的話.但眼中卻是輕蔑之色.
若是放在方辭沒有被罷官之時.她趙芙蓉恭恭敬敬.但今日不同往日.
她乃是侯府的嫡女.方辭現在也不過是一介布衣.
看在趙榮的面子上喊他一聲姑父都是高擡他了.
方辭是何許人也.在朝堂之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若是連一個小小的女子都看不透.他早死在了明爭暗鬥之中.
“怎麼也不見姑姑.”趙芙蓉沒有與方辭多話的意思.四周掃視了一圈.回頭向方辭問道.
方辭將白瓷杯放下“你姑姑如今在病中.”
“姑姑病了.”趙芙蓉一聽.站起身來.驚訝的聲音有些尖銳了起來.
“嗯.感染了風寒.芙蓉這才前來真是不巧了.”方辭笑着說道.
笑話.若是他方辭擋不住一個趙芙蓉他的方字倒過來寫.方辭雖然臉上帶着笑意.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若不是趙芙蓉是老侯爺最疼愛的孫女.哼.
如今的侯府尚是老侯爺在當家.趙芙蓉乃侯府嫡長子的嫡女.最是受老侯爺的喜愛.因此她性情乖張.飛揚跋扈.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
“那我要去看望姑姑.”趙芙蓉一聽.站起身來就欲要向後院走去.
說來也是.趙榮最疼愛這與她容貌乃至性格都相似的趙芙蓉.趙芙蓉對趙榮的話也是言聽計從.此刻聽見她病了.定然是要登門探望的.
“芙蓉.你姑姑得的乃是風寒.會傳染.還是不要去了.”方辭的聲音傳來.阻止趙芙蓉向外走的腳步.
趙芙蓉聽聞方辭的聲音轉過身來.眉梢間都帶着輕蔑之色“姑父不讓我前去看姑姑.莫不是...”
“表姐.”方媛媛自不遠處走啦過來.打斷了趙芙蓉要說的話.
“媛媛.帶我去看姑姑.”趙芙蓉看見方媛媛走了進來.轉身拉着方媛媛的胳膊說道.
方媛媛看了方辭一眼.拉着趙芙蓉的胳膊“表姐.母親確實是感染了風寒.大夫來看過說適合靜養.”
“當真.”趙芙蓉聽了方媛媛這樣說皺着眉頭問道.
剛纔方辭所說她心中尚有疑惑.今日她出門逛街在滿堂中用茶.便聽聞說方辭將夫人逼瘋了.且鎖着不讓出來.
現如今方媛媛這樣一說趙芙蓉是信了.
自小趙榮便帶着方媛媛與方柳兒去侯府玩耍.趙芙蓉與方媛媛年齡相近.兩人最是要好.她對方媛媛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是的.表姐.若是母親知道你來了定然高興.但母親風寒感染.表姐若是因爲母親染上風寒.母親當然難受的.”方媛媛見趙芙蓉相信了.當即又說道.
趙芙蓉想想也是.若是因爲姑姑染上風寒.姑姑定然是會難受.
“那我等姑姑輕一些再去看望.”趙芙蓉道.
趙芙蓉被方媛媛拉走.
方辭一臉若有所思的在上首坐着.
趙榮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定不能讓侯府的知道.若是讓侯府的人知道他的前途便會功虧一簣了.
方辭坐在上首皺着眉頭.想着有什麼方法能將這件事瞞下去.
傍晚時分.也正是滿堂紅中最熱鬧的時候.大廳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你們聽說了嗎.方府的夫人瘋了.”
“方府.可是前丞相府的那個方府.”
“真是.聽說是被方老爺逼瘋的.”
...
一桌在議論.隔壁的桌子人豎着耳朵.
一人知曉.萬人皆知.不消一會.趙榮瘋了的消息便被傳遍了去.
這幾日趙榮日日噩夢連連.晚上睜着眼睛到天亮.不敢閉一下眼睛.
“夫人..用些湯吧.”娟兒端着一碗雞湯.向趙榮走去.
趙榮看見娟兒.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手上下揮舞着.不讓娟兒靠近.
娟兒只以爲趙榮是瘋病犯了.在她的牀邊坐下.
“啊.”趙榮尖銳的叫着.娟兒端着雞湯不知如何是好.
“啪.”一聲響亮的把掌聲.娟兒的臉一下順着歪了過去.手中的雞湯撒了趙榮一牀.
娟兒看來人是方媛媛.連忙跪在了地上.
“小姐.饒命.”
娟兒的臉上一個巴掌印.正是出自方媛媛之手.方媛媛進院子便聽見趙榮的尖叫聲.三步並作兩步進來.便看見娟兒坐在牀邊一臉皺着眉頭看着趙榮.
“什麼時候你也敢騎在我母親頭上.給我母親臉色看.”方媛媛瞪着眼睛看着娟兒說道.
娟兒只是磕着頭認錯.不敢說起他.
方媛媛向趙榮看去.趙榮依舊是一臉戒備的模樣.她現在哪兒有一絲貴婦的形象.整個人披頭散髮的.眼底是一片黛色.
“母親..”方媛媛向前欲要拉趙榮的手.趙榮揮舞着避開.指着娟兒的手顫抖着.
“母親是要懲罰她.”方媛媛指着娟兒試探的問道.
趙榮看見方媛媛指着娟兒猛的點着頭.
“來人啊.將娟兒給我拉去.好好的教訓.”方媛媛見趙榮點頭對着身後吩咐道.方媛媛帶來的婆子抓着娟兒就向外走“王婆子你去.”
方媛媛不扭頭的吩咐道.
“小姐..饒命啊..”娟兒一聽.大聲的向方媛媛喊了起來.
方媛媛的身後走出來一個要肥體壯的婆子.一臉的橫肉.此人是便是王婆子.是方媛媛身邊剛來的婆子.雖是剛來但她的名早已經被傳遍了.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
早先便有幾個丫頭在她的手中折騰的去了半條命.還有丫頭忍受不住她的折磨.跳下了水井.
方媛媛讓王婆子出手.定是沒有想讓娟兒活.
方媛媛皺了皺眉頭.娟兒已經被拉了出去.她的口鼻被婆子捂着.在如何掙扎也掙扎不出來.
“母親.不要怕.我已經叫人去教訓她了.”方媛媛坐在了牀邊.溫柔的對趙榮哄着.
趙榮的眼中依舊是恐懼之色.但看着方媛媛.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方媛媛心中一喜.伸手去接.只是還未碰上.趙榮便又縮了回來.
“怎麼還沒起色.”方媛媛皺着眉頭說道.
...
輕兒坐在牀邊看着皺着眉頭一臉冷汗的趙榮.脣角掛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微微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趙榮的臉頰.
“啊.”趙榮再次驚醒了過來.
她看着牀邊的人.整個人窩成一團.渾身顫抖着.戒備的看着牀邊的人.
趙榮已經不知道這是夢中還是現實中了.
那一日她親眼看着娟兒死了.第二人卻依舊看見了娟兒.還去叫了大夫來.今日還給她端了雞湯.
現在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爲何會看見那個死了的女人.
“姐姐.我好寂寞.你下來陪我吧.”牀邊的人.一雙眼睛幽幽地看着趙榮.輕聲說道.
趙榮渾身一陣.這聲音..正是當年死了的那個女人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趙榮擺着手.一雙眼睛懼怕的看着輕兒.嘴中呢喃着.來來回回只有這三個字.
“什麼不是你.”輕兒的聲音顯得有些虛無.但卻保證趙榮能聽的清楚.
趙榮身體依舊顫抖着“不是我殺的你.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是誰.姐姐.”
趙榮渾身抽搐了起來.嘴中一直喃喃自語不是她.
“姐姐.你忘了讓婆子送來的那一碗粥了嗎.”輕兒站起身子.微微向前傾身.與趙榮面對面.
趙榮驚叫着.將頭深深的埋在了腿間.雙手在空中揮舞着.
“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輕兒抓住趙榮掙扎的雙手.沉聲問道.
“不能說..不能說..”趙榮搖着頭.喃喃着.
輕兒將她的雙手放看.看了一眼渾身顫抖的趙榮.轉身走了出去.
輕兒站在院中.回味着趙榮說的話.來來回回不過六個字.
“不是我.不能說.”
微微仰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她知道母親的死絕非偶然.那一日的生死陣中她看見了是不是場景...
是誰竟然能讓趙榮在瘋癲的狀態中都不會出賣.
想到瘋癲的趙榮.輕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了一眼趙榮的屋中轉身融進了黑暗中.
“啊.”尖叫聲..
近日來.方府日日傳出尖叫聲來.府中的丫頭皆是寒蟬若禁了.
方媛媛聽聞消息急急的趕到了趙榮的院子中.
她站在門口看着牀裡側渾身顫抖的人.一時間已經沒有了反應的能力.
她眼前那兒還有一絲趙榮的模樣.
牀的裡側一個滿頭銀髮的女人.身體在不停的顫抖着.聽見聲響.有些怯懦的偷偷擡起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
方媛媛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她垂在身側的雙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將手緊緊的攥起.方纔將那止不住的顫抖停了下了.
一夜之間她滿頭的黑髮.此刻卻變成一片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