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綠枝。
秦桑,這就是我的名字,我爹的姓氏,我孃的名字。
爹爹稱呼孃親爲雲芷,據爹爹所說,孃親還有個名字,叫做桑未,我覺得這名字已經很奇怪了,爲什麼還要將這麼奇怪的名字再延續到我身上呢?真是頭疼啊!
爹爹寵孃親,真是讓我和遇兒、南兒羨慕又嫉妒,偏偏面對孃親那張冰山美人面,我們什麼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從小就跟着爹孃住在蒼黎的黎城,孃親會治病救人,我家是開醫館的,叫做未行醫館。而我就是醫館裡第一護衛,有什麼人膽敢在醫館亂來,我就把他亂棍打出去!
可是,沒有哪個惡棍給我這樣的機會。
我也覺得奇怪,像我家這樣盛名的醫館,爲什麼從來沒有人惹事呢?不僅如此,逢年過節,隔三差五的,就有兩個穿着富貴的人來看我們,一來就帶了許多珍貴的禮物。
孃親讓我稱呼他們爲舅舅和舅母,可孃親從沒說過她還有一個哥哥。
舅舅長得和我爹一樣好看,嗯,不對,沒有爹好看……
舅母有個女兒,也曾帶過來玩,她叫南音。
這個丫頭和南兒差不多大,卻是和我一樣瘋,一來就把我們家的藥櫃翻個底朝天,有一次我生氣打了她,她哇哇大哭,招來了爹爹他們。
爹爹一瞪我,我再一看孃親那張冰美人臉,就知道大事不好,我把臉一拉,就撲到舅母跟前去哭得撕心裂肺,可舅舅卻一把把我拉了起來,笑嘻嘻地捏了捏我的臉,看了眼孃親,“你看,秦桑的戲演得比你還好!”
我當時心都涼了,舅舅這是在誇我嗎?演得好爲什麼還讓他看出來了!
孃親卻把我拽過來,我嚇得都抖了起來,卻見孃親又把南音也拽了過來,只是冷冷說了一句,“你
們兩個打一架吧,輸了的人,要挨我二十個板子。”
南音哪見過孃親打板子的狠勁兒?
雖然孃親這麼一說,把我和南音都嚇懵了,但我還是畏懼孃親那二十板子,先下手爲強,撲上去和南音扭打在一起,南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立刻還起手來。
最後,我們兩個衣衫不整,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到了也沒分出個勝負來,可孃親也沒說要揍誰。
舅舅和舅母要走的時候,我拉了拉南音的袖子,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還來不來啊!”
南音抿了抿嘴,有點猶豫地擡頭看舅舅,“咱們,什麼時候再來啊……”
舅舅一看,覺得真是奇了,他對孃親說道,“你看這兩個孩子,真是相愛又相殺,剛纔拼死拼活,現在卻難捨難分了……”
孃親卻笑了笑,“秦桑和南音,都是一個性子,不打不相識,我和琉璃不就是如此……”
舅母也笑了,好像帶着幾分悵然,她對我和南音說,“明天我就把南音送過來,和秦桑玩幾天,姐妹倆總是親些……”
我一聽就高興了,“南音,明天來我帶你去爬樹,在樹上看戲樓裡的戲,可有意思了呢!”
南音也高興地抓住了我的手,“真的嗎?秦桑姐姐,等着我,我明天出來給你帶好吃的點心!”
我和南音的友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其實我對舅舅舅母的身份早就有所懷疑,南音這個人大大咧咧的,和她在一起玩時,日子一長我就猜個七七八八,舅舅這一家,可不是個尋常人家。
我曾經把他們送過來的首飾拿去當鋪過,當鋪都不敢輕易接下來,因爲,那是皇室專用之物。
舅舅家應該是黎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是,蒼黎和雲攸兩國的聖上!
呵,孃親
身上的秘密可真多,我卻不想問,因爲我知道孃親什麼都不會告訴我。
突然有一天,我們一家就從黎城裡搬走了,搬去了一座山裡,那是陽明山。
其實孃親看起來冷冰冰的,她教育我和弟弟還是很有一套的,比如她會帶着我們去實地體驗。
有一天孃親說要帶我們去山裡走走,於是我們一家五口人就裝上了乾糧,走走聽聽,玩玩看看,遇兒、南兒總是在傻玩,我已經長大了,纔不想和這兩個小傢伙小胡鬧,我卻注意到了,爹爹和孃親走到哪裡都好像在說一些回憶,我靠近時,他們就不說了。
這一趟行程的終點是一處小院子,在無妄山裡的一處小院子,我見到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和白髮婆婆。
母親稱呼他們爲楣風爺爺,旋語婆婆,還讓我叫他們祖師爺爺,祖師婆婆。
不知怎麼的,那祖師婆婆竟然看上了我,說要教我用毒之道,我還沒說什麼,那祖師爺爺就說,學毒還不如學醫,總而言之,他們倆就那麼吵起來了。
後來,毒我也學,醫我也學,給小兔子下了毒,然後再醫好她。
祖師爺爺看到我這麼做,便笑呵呵地說,“你和你孃親的招數真是一模一樣啊!”
我的夢想,似乎沒有什麼夢想,我就想這麼自由自在地活着,總是能見到爹爹、孃親和遇兒南兒,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好。
就在我十七歲生辰剛過時,我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我想出去看看,看看天有多高,海有多深,人世間的盡頭是什麼,於是我就那麼瀟灑地走了,一聲不響。
等待我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我猜不出來,我想親自去試試,無所謂什麼失敗吧,我不在乎這個。
春光爛漫,適合遠行,江湖再見。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