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民女參見娘娘。”虞莫瑤只覺得眼前的這位女子,氣質不凡,定是有身份的人,就先給她磕頭行禮。
她被青黛送來這麼多天,已是清楚這裡是華熙國的皇宮,那位貴人要她做什麼事,每日給她送飯的嬤嬤也都說過了。因此,今日,貴人要見她,她也是做好準備了的。
琳妃幾乎是無視了她的話,沒有隻言片語的回覆。
犀利的目光在虞莫瑤的身上上下掃視,琳妃眸中的神色愈發幽暗。
忽略殘疾的腿不算,虞莫瑤也是一位能夠入琳妃雙眼的美人。她舉止風流,體態婀娜,樣貌俏麗清甜,這身衣裳被她穿在身上,倒頗有幾分當年那個女子的風韻。
那個女子……若不是有派的上用場的地方,琳妃是絕對不願意想起那個人的。她只要一想到那個奪了赫連羽煬心的女子,眼眸中就只剩下冷冽的恨意。
昏暗的密室中,唯有點點燭火晃動。她的一張臉是越來越暗沉,早沒了多少光華和神采。
整整一刻鐘,琳妃的眼睛都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虞莫瑤看。
虞莫瑤不敢擡眸,但是,她只是偷瞟了一眼,就被琳妃的眼神嚇的不敢看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琳妃要用這樣的目光去審視自己。她也不知道琳妃爲什麼非要讓自己穿這件衣裙。
她在霽月族中呆過,認得霽月族的圖騰,裙襬處,有一圈雪銀絲繡制的花紋,就是並蒂蓮花的圖樣。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胳膊下有點癢,便偷偷地伸手想去撓。
此時的虞莫瑤,在風塵裡滾爬久了,全然沒有了昔日相府三小姐的樣子。即使被訓練過一段時間,她還是保留了一些不入眼的小動作。
“啪”的一聲,一個嬤嬤迅疾地上前,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可知道宮裡的娘娘,一個賽一個的出衆,你繼續這樣下去,陛下就算看了你第一眼,也不會再看第二眼的。”
說着,那嬤嬤又去拿來了幾塊板子,在虞莫瑤的後背拍打着,讓她都不敢彎一下脊樑。
琳妃依舊沒有開口,任由嬤嬤對虞莫瑤進行教導。她心裡嗤笑着,虞莫瑤這一動,把她的形象全給暴露了,哪還有半點那個女人的影子。
即使她恨透了那個女人,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的絕美風姿,這世上恐無一人能賽過。
過了半晌,她揮手讓嬤嬤停下,繼而由幾個宮女扶着,緩緩地走到虞莫瑤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本宮問你,你可都想好了?”琳妃慵懶的擡了一下眼皮。
其它的話,她都沒有繼續說了,畢竟之前也都讓訓導的嬤嬤問過,是虞莫瑤自己口口聲聲說願意的。
“民女願意,永不後悔。”虞莫瑤的牙齒在脣上重磕,幾乎是把嘴脣都要咬破了。
她想伸手去碰腿側,但想起方纔所挨的打,又把手指頭縮了回來。虞莫瑤的心裡泛起陣陣酸澀,自從那回在霽月族被綁了之後,她的四肢算是麻木了。
就算青黛找了最好的大夫給她治療,她的一條腿還是廢了。虞莫瑤
眸中的駭光一時間變得格外瘮人。
說實話,她沒有見過赫連羽煬,要她去伺候一個都可以做自己父親的人,她想想都覺得噁心。但是,赫連羽煬是北溟國的國君,若是她能得到赫連羽煬的寵愛,那對付虞莫盈可就容易得多。
況且,她以前又不是勾引過男人,這回,只是爲了給自己報仇,多去勾引一個男人而已。虞莫瑤在心裡暗暗地加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這一切,她都是逼不得已的,要不是被虞莫盈逼的。她也不會淪落到狀似青樓女子的地步。
想到虞莫盈,她心中又被恨意填滿,甚至蔓延出她的眼眶,無邊無際地往四周的空氣裡擴散開。
琳妃看到虞莫瑤眼中,與自己類似的恨意,脣角輕揚。
她要的就是虞莫瑤這樣的女子,要不然,找一個女子來,以月霜凝爲模子培養,那她找任意一個女子都可以,不一定要接納青黛送來的這隻破鞋。
但是,虞莫瑤可是曾經,跟虞莫盈作對的親姐妹,對於男人,也自有一套。虞莫瑤會這麼恨虞莫盈,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沒有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這樣的女子,一旦給她個梯子向上爬,她必是奮不顧身地爬上去。
稍縱片刻,琳妃移目,對着幾個宮女擺擺手,讓她們先把虞莫瑤帶下去。
如今,只需要一個機會,讓她把虞莫瑤送到赫連羽煬的面前。
就在幾個宮女們將虞莫瑤從地上拖起來時,暗室的門口,多了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木鈴被人擊響了,有人造訪。
知道這裡的人不多,來者也就那麼幾個可能。琳妃的眸子上似被鍍了一層亮彩,她忙讓宮女去前去探視情況。
“娘娘,是天師大人來了。”不多時,一個宮女快步走回,稍彎腰身。
琳妃的眼眸蹭亮蹭亮的,“快,讓天師大人到本宮這裡來。”
“娘娘,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見到微臣?”獨孤昀徑自挑了金絲藤軟簾,徐徐邁入。
“本宮聽說,在北溟國的時候,天師大人差一點就喪命在渝王殿下手裡。”琳妃展顏笑道:“渝王殿下中了媚情蠱,天師大人也想借此扭轉僵局吧。還有,華熙國的那位貴人,已經很久沒有來消息了。”
她的眼神在獨孤昀的身上細細大量,大半年沒見,他的臉頰消瘦了不少,寬袖赭色衣袍披於身上,飄飄然,有出塵之相。
可偏偏,那一雙時而盛滿詭譎思緒的雙眸,顯得和他周身的氣質格格不入。
此刻,虞莫瑤尚未被宮女領走,她在見到獨孤昀的第一眼,就慌了神。
這個男人,絕對也算是她此生最大的惡夢之一,原以爲,她被送到了北溟國,會遠離他,從此憑着自己的本事,攀上高枝的。但他一出現,她總感覺自己來北溟國,可能也並不是美好的開始。
“渝王殿下雖中了媚情蠱,但僅憑娘娘和微臣目前的能力,想要一舉扳倒他,根本不可能。但是,我們可以先剪除他的羽翼,從他身邊的得力干將下手。”獨孤昀向琳妃回道。
“依微臣所見,
剛從西夜國回來的宋將軍倒是可以拿來,做爲被第一個開刀的人。”
他的眼神卻在冷冷剜着虞莫瑤,接着,他不顧在場的琳妃和其它宮人,一步上前,揪住虞莫瑤的衣襟。虞莫瑤撇頭,就想逃離他的魔爪,可是,獨孤昀沒有一丁點的放鬆。
獨孤昀諷笑道:“我的小獵物,你讓我找的真久。怎麼才幾個月不見,你就要裝作不認識我了。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把你從華熙國的崖底救起來。沒有我,你活不到現在。”
“天師大人,我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只是,我是被青黛姑娘送過來的。”虞莫瑤連忙求饒,賠笑道,她一瘸一拐地後退到牆邊,眼色卻是在不停地往琳妃那裡拋去,向她求救。
她心想,琳妃還想利用她來引誘赫連羽煬,定不會任由獨孤昀胡來。
可是,琳妃僅是翻了白眼,就優雅地起身,讓宮女們攙扶着她到外面去。
她纔不會在意獨孤昀和虞莫瑤有什麼關係,只要獨孤昀不做的太過分。這點小事,她就當沒看到。
“宋將軍?”琳妃的神思沒有一點是被分攤到虞莫瑤那的,她自顧自地回道:“本宮覺得,從他着手也是可行之計。一來,宋將軍是來自華熙國,在北溟國呆過一陣子後,又去了西夜國。”
“他剛從西夜回來,在北溟的根基,要完全被打穩,尚需時日。另外的,冷煙寒上次跟本宮提過,他的那位夫人,很有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胞妹。宋將軍與這位夫人,可是伉儷情深吶!”
琳妃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她悠悠地把話講完,虞莫瑤眼中的期盼,已越來越少,直到消失殆盡。琳妃始終沒有往她這裡挪過幾眼。
臨走前,琳妃也只是對獨孤昀說了一句話,“天師大人,你想要對這個女人怎麼樣隨你,只是,她是要被送給陛下的,你別把人傷着。”
“我心裡自有分寸。娘娘只管先去忙活宋將軍的事。”獨孤昀對虞莫瑤上下其手,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對了,娘娘,鄞州粟谷的事,微臣也都辦好了。不知娘娘那邊的人準備的如何?”
“那位貴人,還交代了,趁着這一會,也務必要將渝王殿下手中的兵器圖奪到手。”
琳妃略做停頓,微一側頭,讓他放心,繼而又輕移蓮步,緩緩步出。
隨後,暗室的石門被重重地闔上,只餘一室的昏黃燈火和虞莫瑤淒厲的慘叫聲。
翌日的將軍府上下,全被一個消息轟炸了。
琳妃遣人傳達旨意下來,要把赫連晴漪賜婚給宋楚天,說是赫連晴漪對宋楚天的渴慕已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非他不嫁,赫連羽煬疼惜這個女兒,就答應爲她主婚。
賜婚的聖旨,已在草擬中。
面前宋楚天有結髮妻子這一事,琳妃和赫連羽煬都沒有太過於頭疼。
赫連晴漪是堂堂的一國公主,顯然是不能做平妻的。冷冰心出身卑微,大可以讓宋楚天休妻,如果宋楚天或者冷冰心不願意,那就唯有用一杯鴆毒,賜死冷冰心了。
而不論是哪一種,宋楚天都不會欣然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