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冷煙寒低低道:“陛下,這是煙寒的。”
“是你的?”赫連羽煬冷哼一聲,“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帶一隻畜生進宮?”
冷煙寒猶疑地看了琳妃一眼,遲疑着不肯說明緣由。
旋即,赫連羽煬見到了琳妃瞬息萬變的臉色,再結合一下今天還是琳妃生辰宴會的事,也就不難想通了。
而他早年在北域的時候,也是見過雪狐的,自然是能認得,它是稀有物種。
“你是拿恆親王千里迢迢從北域帶回的雪狐,給琳妃當做生辰賀禮。”過了一會兒,他冷冷地問道。
赫連羽煬的目光像是在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可他的眼裡沒有任何一個人。
即使是這樣,冷煙寒的心裡也是在不斷地發怵。
“撲通”一聲,她就跪了下去,楚楚可憐道:“請陛下恕罪,煙寒也沒有想到這隻畜生的膽子這麼大,敢冒犯了陛下。煙寒回去後,一定會面壁思過。”
冰山美人窘迫的樣子,倒是讓其他人感到一絲新鮮。在他們的印象裡,赫連羽煬看重恆親王,可對這個雲陽郡主,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
“哦,那你就回府中,閉門思過三個月吧。”赫連羽煬的一句話已是脫口而出。
冷煙寒真是後悔自己剛纔說出的那些話,三個月啊,這三個月她要是都呆在府裡。那虞莫盈再耍點花樣,是不是就能把渝王府的身份定下了。
“這事怪不得煙寒。”這時,琳妃指着籠子邊的幾個宮人說道:“要怪也得怪這些看管不力的婢子。煙寒乖巧懂事,是萬萬不會犯下這等錯事的。若不是婢子們疏忽職守,這畜生怎麼會跑出來?”
她的話一說完,赫連羽煬即是冷笑道:“愛妃的意思是怪朕是非不分?”
“臣妾不敢。”琳妃那顆高傲的頭低下了數分,在赫連羽煬面前,她永遠都是這麼卑微的姿態。
“愛妃是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又有什麼不敢的。”赫連羽煬恢復到了冷冷淡淡的態度,也沒對琳妃再說什麼。
可警覺度高的人都能感覺到,赫連羽煬對琳妃的進一步疏遠。自從赫連煜回來後,他待琳妃的做法就和從前大相徑庭。
要說這個陛下的心裡是喜歡赫連煜這個兒子的,那這麼多年,他放任赫連煜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的舉動也說不通。
要說他是不喜歡赫連煜的話,那赫連煜回北溟後,他卻表現出了明顯的偏愛。
赫連辰客死異鄉的事,她們也大多都聽說了。而在這件事上,赫連羽煬就把赫連辰看出陌生人一般,對赫連煜,連一句指責的話都沒有。
這……他們也不清楚了。畢竟在場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眷,也無心去管朝廷之事。
他們更關心的是,在此之後,冷煙寒是否還能如願嫁入渝王府,琳妃在宮中的地位會不會有所降低,這關係到她們以後會選擇去結交誰。
此刻,對今日的宴會,赫連羽煬已沒有半分的興致,他稍站了一會,就命人擺駕回宮。
那隻雪狐也被幾個
宮人們抱走,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
而乖乖地站在赫連煜身旁的虞莫盈,卻當着赫連羽煬的面,對那隻雪狐流露出了不捨的眼神。
赫連羽煬本來都打算要走了,見了此狀,又回頭詢問道:“你是想要這隻雪狐?”
虞莫盈微微搖頭,“不敢,民女只是覺得這隻雪狐雖然觸犯龍顏,但它還能有很大的作用,就這麼沒了,還是挺可惜的。”
“朕知道了。”赫連羽煬淡漠地瞥了她一下後,就不再多言,轉身就離去。
在赫連羽煬離去前,在場的人,有的就開始竊竊私語。
她們談話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說的就是一些陳年舊事。她們是看虞莫盈今日所繪的鳳凰第六尾,聯想到了當年,虞莫盈在華熙國皇宮中,繪製雙生花,令得月太后和蕭燁賞識的事。
雙生花……赫連羽煬的眸子裡忽地涌起如海水般深沉的情緒,貌似過往的許多記憶涌入了他的腦海。只是,沒有人敢擡頭看,也就沒人注意到。
赫連羽煬走後,赫連煜沒有讓琳妃繼續把虞莫盈留下,直接就把虞莫盈帶走。
琳妃也沒有心思去阻攔了,冷煙寒淚眼婆娑,赫連羽煬走之前根本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看來她得在家呆上三個月了。可是,她不願意啊。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還在出宮的馬車上,赫連煜就“警告”道。
“什麼?”虞莫盈疑惑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沒分得清。
“以後琳妃再找你,你不要理她便是。她要有什麼問題,本王只會解決。”赫連煜側對着她,臉上不起任何波瀾,而他的語聲是尤爲和緩。
在虞莫盈沒有跟他確定心意之前,他沒有提賞賜的事。
虞莫盈微愣地看着他,繼而又默默地把頭轉回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赫連煜對她的維護,她是可以感受到的。只是,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那道牆,不知何時才能不見。
夜風蕭蕭,烈馬嘶鳴。直到到了渝王府門口,馬車上的兩個人,一路都沒有多餘的話。
幾天後,赫連羽煬給虞莫盈的賞賜就下來了,並且由人傳去了渝王府。
赫連羽煬贈給了虞莫盈一所采邑,和不少的金銀珠寶。
表面上看來,赫連羽煬給的賞可是遠遠地超過虞莫盈的付出。
但是,虞莫盈在聽宣旨公公轉述完畢,說讓她即日啓程,前往封地時,就已然明白,赫連羽煬是藉着這次的賞賜,把她送到別的地方去。
素來沉着的赫連煜憤然起身,把聖旨截了下來。
“本王去找那個人收回成命。”他在一旁寬慰道,而他對赫連羽煬實在沒什麼感情,一直都是用“那個人”來代替稱呼。
“殿下犯不着爲了我,鬧得你和陛下關係不和。”虞莫盈懷抱着雪狐,淡淡地說道。
赫連羽煬看出她喜歡雪狐,也就順便把那隻雪狐送了她。此時,它使勁地揚長脖子,想要接近虞莫盈的臉,虞莫盈便低頭逗它玩。
想來,這隻雪狐也算是幫了她的忙。
當時,她把一包能讓它渾身不舒服的香粉,交到暗衛的手裡,讓暗衛給它用了香粉後,再把它放出來。
那天晚上,赫連羽煬無論如何都是要去給琳妃祝賀生辰的,讓他被冷煙寒送的雪狐惹怒很適合。
赫連煜的眸色一暗,都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只顧着雪狐,難道在她的心裡,他還不如一隻狐狸?
要知道,對他來說,本是可以不需要顧及赫連羽煬的。
“你倒是回答本王。”他一把將雪狐從虞莫盈的懷裡奪走,雪狐依依不捨地哀嚎後,不過,對上赫連煜那雙滲出冷意的眸子,它連輕輕的叫都不敢了。
他是在跟雪狐吃醋?虞莫盈略一錯愕,隨後,她便是正色道:“殿下想要我說什麼,難不成還希望我說,讓你爲了我,去和陛下鬧翻?”
赫連煜的眸色更是黯淡,直直地凝視着她。
宣旨的公公有點尷尬,這聖旨被赫連煜截了,他要怎麼會去覆命。
“等着。”下一瞬,赫連煜只扔了簡單的兩個字下來,就大步邁出府,嚇得宣旨公公連忙跟上。
雪狐又重新歡快地跳到虞莫盈的懷中,虞莫盈望着他的背影遠去。
赫連煜可能真是去皇宮了。她的眸底有一絲漣漪泛起,如果沒有虞莫愁的死,赫連煜真的是想跟她在一起的話,她也是會盡自己的努力。
本來很是活潑的雪狐,見她不聲不響地站着,也就默默安靜下來,把小腦袋窩在懷抱的深處。
沒過多久,她打算回自己的小院時,瞥見有一個女子手持一花,興高采烈地走着。
那是紅杏,虞莫盈的眼眸微閃,試探地叫了一句。
“紅杏。”
第一次,紅杏像是沒有聽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紅杏。”
第二次,紅杏像是聽到,但可能把聲音當成錯覺,不予置理。
“紅杏。”
虞莫盈叫的第三次,紅杏終於有反應了。只不過,當她看到叫她的人是虞莫盈時,臉色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
旋即,紅杏就把花朵藏在身後,朝她走了過來。
“小姐,風公子囑託過,你身上的蠱毒雖是解了,可是,最好要多在溫泉裡泡一下,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紅杏一來,就馬上開口跟虞莫盈說些七七八八的,一張俏皮的臉蛋上有淺淡的紅暈。
虞莫盈看着她掩飾着羞澀,任由她互扯。她也挺配合紅杏的,詫異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再說了,我上哪裡泡溫泉去?”
“這渝王府裡就有啊。”猶豫片刻,紅杏壓低了聲音,“我聽說,渝王殿下在後苑的林中,建有一方由白玉打造的溫泉池。但是,他從來不會讓人進去。”
“他現在不在,小姐你就過去試試?”紅杏一個勁兒地勸道。
“你聽誰說的?”虞莫盈覺得紅杏這個模樣,自己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她也就聽聽,這個時候,她哪有那個心思去泡溫泉。
紅杏的臉越來越紅,遲遲不說是誰告訴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