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虞莫盈在聽說是赫連煜和蕭燁兩人的單打獨鬥之後,就迅速地坐上了一匹戰馬,往虎頭灘的方位駛去。
紅杏想她有身孕,本想攔住她,可是隻觸摸到了馬尾巴。
虞莫盈的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她用生平最快的策馬速度,感到了虎頭灘。
可是,在虎頭灘見到的卻是偃旗息鼓的雙方大軍,唯獨不見蕭燁和赫連煜。
兩邊的人都在等着他們兩個人回來,他們一回來,勝負就已分出,他們直接往回撤就好了。
“大哥,王爺呢?”情急之下,虞莫盈向宋楚天詢問。
宋楚天的一隻手還綁着繃帶,他默然地指了指一處溪谷的方向。眼神幽遠,似乎他也看不太清楚,赫連煜和蕭燁兩人,究竟是誰勝誰負。
在溪谷的磐石之上,決戰的兩人,依然是打得難捨難分。
時不時,流雲劍和長矛撞擊後,會發出清脆的鏗鏘聲。
溪谷的下方似有解凍了的冰層,流水在蜿蜒而過,同時,投映着兩人交戰的身影。
“蕭燁,你該放棄了。”少頃,赫連煜抵住蕭燁的長矛,蕭燁的身子已是往後傾倒。
赫連煜的臉上是勢在必得的自信,蕭燁的眼眸中,涌出晦暗的神色。
這麼多年,他一直自信地以爲自己會是這個世上,最爲優秀的男子,不會有對手能與他抗衡。
因此,他本該擁有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虞莫盈那樣的女子,也只能被他擁有。
可是,在跟赫連煜的幾次交鋒過後,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認,他該是敗了。
而偏偏,赫連煜就是虞莫盈相中的人。
眼看着自己就要從磐石上跌落,蕭燁徑自撐着,對赫連煜咬牙:“赫連煜,只要我沒承認,我們的決鬥就還沒有結束。”
“在這個世上,還有人恨着你,恨着你們。”他的話鋒一轉,便是流露出了得意的眼神。
冷峻的容顏上,頓時浮起一抹令人看不透的深意。
赫連煜眼眸一閃,即是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劍朝着蕭燁的左胸處刺去。
就在此時,他感到後背驟然發涼,一股滲透骨髓的寒意自心中涌起。
空中赫然多了一絲異樣的聲響,有如鷹鳴。
一時間,數根尾部鑲有白羽的箭矢從一旁的叢林中,悉數躥出。
待赫連煜回頭望去時,已有箭矢戳中了他的膝蓋和肩部。
他的身子一晃,手中的箭就已掉落在地,從磐石上滑落至溪谷,被水流沖走。
“赫連煜,我要讓你爲宮家償命!”只見宮如玥站立在樹梢上,她的手中拿着弓弩,對着赫連煜,連發了數箭。
弓弩上裝着的就是蕭燁向來引以爲傲的鳴鏑,他提前就將鳴鏑交給了宮如玥。
他知道,宮如玥雖然爲人率真,可宮家的血海深仇,能讓率真的她,一夜之間,變成嗜血的修羅。
“蕭燁,你……”赫連煜吐出了一口鮮血,將石縫中的雜草染紅。
他的身子已無力支撐,不自覺地便往後仰。
蕭燁的手心斂起一道罡風,他趁機翻身而起,從後方給了赫連煜一掌,將他擊落到溪谷中。
“朕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又何必按着君子的規矩來。”
即使是從磐石上跌落,從林中涌出的箭矢,仍然是如流星一般,密密麻麻地往赫連煜那邊射去。
蕭燁狂笑不止,而後,他立即命令:“放火球。”
剎那間,數個火球被人點燃後,投擲下溪谷。
“轟”的一聲,火球所及之處,草木皆化爲灰燼。
火球的毀滅性,似乎沒有什麼能抵擋得了。響聲未停,期間,有許多動物的遺骸被炸到了各個角落。
虞莫盈來到時,眼中所見,就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在磐石上發呆的宮如玥,還有也不知是喜是悲的蕭燁。
“不!”她的目光在熊熊火海中搜尋,只爲了找到一片熟悉的衣角,卻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
那個最爲熟悉的男子,永遠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而他,幾乎連一個最後的訣別都沒有留給她。
“赫連煜,你說過,等一切塵埃落定,我要去哪裡,你都會陪着我的。你說話不算話。”虞莫盈的手無力地耷拉在空中,她喃喃自語地念着,“你知不知道,我會恨你,恨你啊!”
她已經忘卻了哭泣,一雙杏眼中沒有一滴淚,有的只是迷茫。
她甚至忘記了,她的身旁還有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兩個人。也許,對於生和死,她已沒有太多的牽掛。
天地間風雲驟卷,草木變色,剩下了蕭索和肅穆,好像都在開始哀悼。
須臾,宮如玥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方纔,從暗中偷襲赫連煜後,她在自己心裡強調,她爲了宮家報仇,會很開心。
可實際上,她卻覺得心裡似乎被什麼東西塞着,壓抑着她,讓她十分難受。
一定是虞莫盈還沒死,她跟自己這麼說着。
宮如玥倏地將手中的弓弩再度拿起,對準了虞莫盈。
虞莫盈仍然滯留在自己的神思中,她已沒有心,不會再去關心在背後偷襲她的會是何人。
只要宮如玥射出一箭,她就會墜落下去,葬身在這片溪谷中,再也不用跟赫連煜分開了。
“宮如玥,你不是想爲宮家報仇麼?”蕭燁在旁看了許久後,默默地走到了宮如玥的身邊,“你是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你已殺了敵國的攝政王,是大功一件。”
“若你能再殺了我華熙國的這個叛徒,朕許諾你,將恢復宮家的爵位,身爲女子的你,將成爲華熙國第一位王侯。除此之外,當然會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蕭燁的條件着實誘人,恢復宮家的聲望是宮如玥一直以來的夢想。
可是,這會兒,她卻猶豫了。
宮如玥拿着弓弩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她覺得自己很害怕。
她有一種直覺,自己殺了虞莫盈後,真的就會陷入無盡的深淵中,直到死去。
蕭燁看她的神情,是有幾分反悔的意思,心中痛斥她沒有用。
而他的手,已觸碰到
了弓弩的柄部,輕輕一拉,就能將弓弩從宮如玥的手心抽離。
“還是朕自己來吧。”蕭燁冷冷地架好弓箭,眼神盯在了虞莫盈的心臟位置。
看着虞莫盈如今的模樣,簡直就無需廢多大的氣力。他想殺了她,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巨大的悲傷讓虞莫盈的身軀如纖弱的柳樹般,隨風戰慄不已。她整個人都匍匐在了身下的岩石上,一大塊石頭上,有些許血印落下。
殷紅的色澤映入蕭燁的眼中,讓他的心也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真是見了鬼。蕭燁咒罵着,即使他還在懷疑着虞莫盈的身份,但是,那並不足以讓他轉變心意。
既然不知道,那就永遠都不用知道了。
無論是誰,只要擋了他的路,他的態度都只有一個。
“虞莫盈,再見了!”蕭燁的脣邊蘊出一個冷笑,眉心漸漸地舒展開來。
然而,就在箭離了弦,聽聞鳴鏑的聲音,叢林中的多隻箭跟着射出之後,數道在空中滑行的箭矢,一下子就被林中躥出的人馬盡數斬斷。
同時,虞莫盈終於收起了自己悲傷,徐徐回過頭來。
“蕭燁,你卑鄙!”虞莫盈在一番痛斥後,立馬轉換了臉色,她的臉上頓時就漾起了絢麗的笑容,“但是,我們不會再見了!”
聲音軟軟糯糯,此時的她,就像回到了最初,仍是蕭燁錯以爲的那個弱不禁風,嬌媚可人的女子。
蕭燁的眉心漸攏,他早該想到,虞莫盈不會一個人冒然來到這裡。
那些被截下的箭矢被寰衣騎的人重新拾起,架在弓弩上。
對準了蕭燁,他們沒有片刻的遲疑,一時之間,萬箭齊發。
“你認爲,你們用朕的鳴鏑就能殺得我?嗯?”蕭燁的雙眉一挑,眸中盡是得意。
他的裡面穿了金絲軟甲,縱使是世上最尖銳的利器,也不能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
“是嗎?”虞莫盈的笑意更甚,卻沒有了對他拒之於千里的抗拒,她反而走近了他,一雙柔荑慢慢撫上了他的頰側,“蕭燁,我還想將我的孩子撫養長大。我不會就讓自己出任何的意外。”
“所以,你想求朕?”蕭燁愣了一瞬,竟然以爲虞莫盈想跟他握手言和,爲了孩子,向他投懷送抱。
他不由自主地擡起了自己的手,想抓緊觸手可及的那雙手,以爲這樣,就能將眼前的這個女子牢牢地掌控。
雖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他的心底中,卻有着那麼一絲絲的期待。不過,這點期待很快就被他抹滅,“可惜,晚了,在華熙國的時候,你就該如此。”
話音剛落,他就感到不對勁,鼻尖嗅到了一抹香氣,那是一種如空谷幽蘭般的香氛。
虞莫盈的眸子中則驟然放大,語聲凌厲,“但是,我想要在今天,就把我們的恩怨全都清算了,我希望孩子出世後,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中。我不想讓他記着他父親的仇恨。”
說着,虞莫盈的左手上已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簪子,從蕭燁的脖頸處往下,一溜兒血珠迸濺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