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盈的表情凝滯住,整個人呆愣地坐着。對於一個相識不久,也不清楚是敵是友的人,她是不會去信任的。前世,她相信了蕭燁對她的所謂真情,也太相信璃妃,以爲只要自己忍住,熬過去,就能爭取讓孩子和哥哥活下來,可是,結果呢......
“你不是應該在跟陛下商量什麼事麼?”
半天不明白該說什麼,虞莫盈只好轉移了話題。
“狩獵的事。幾句話就完了。”
赫連煜回答地太淡然,讓人覺得他去找蕭燁真的就只是爲了點小事而已。
他說的話雖然讓虞莫盈半信半疑,但她一想到要是沒有及時回到璃妃寢居那,會讓其它人起疑心,就掀開車簾往外瞧瞧,現在是在哪個地方。
“你放心。等會我會把你送回去。”
赫連煜漫不經心地在虞莫盈耳邊說道。
馬車慢慢地向山間的小道上走。
十里梅林中,一場好戲正在上演。
張美人正在扯住董女官的衣服,大哭大鬧着,說非要討個公道,這引來了衆人宮人。
她本來是好好地在自己寢居里梳妝打扮的,可一個宮女來跟她說,蕭燁邀她去梅林賞花,而且只能是她一個人去。她也不管消息真假,就興高采烈地去了。
走到梅林裡,那個宮女居然莫名其妙地把她給打傷,然後人還跑了,弄得她很是窩火,就追過來,結果看到雪上有血跡一直通到一顆梅樹下面,董女官和小皇子就在梅樹下,身上還帶着血跡......
這張美人也不是善茬,雖然是由璃妃扶植起來的,但她本人心高氣傲,得寵之後就不把璃妃放在眼裡了。她想這正是個好機會,不管是不是璃妃派人打傷她,她都要把髒水往璃妃那邊潑。
“董女官,你看我不順眼,就直接拿刀捅死我好了。幹嘛要借小皇子的手,他只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啊。你怎麼能忍心!”
張美人捂着胸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在哭訴着。她還半躺到地上,假裝自己傷得很重。
“娘娘,你快起來。這跟我沒有關係。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不然鬧到陛下來了,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
董女官眼巴巴地等着璃妃來,把這件事儘快處理掉,可都讓好幾撥人去請璃妃了,璃妃還是沒有出現。
張美人不依不饒道:”璃妃娘娘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的衣服上都有血跡了,還睜眼說瞎話。難道你想把所有責任都託給小皇子嗎?“
董女官的裙襬被張美人硬拉着,怎麼也走不掉。
“朕是閒着沒事,整天來看你們瞎胡鬧的嗎!”
蕭燁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在場的所有人都統一地把嘴巴閉上。
只有張美人還在上氣不接下氣地哭着,她自以爲蕭燁對她寵愛萬分,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陛下,你要爲臣妾和小皇子作主啊!臣妾受點傷倒沒什麼,可憐小皇子還那麼小,就被人嫁禍。”
蕭燁踩着混有血跡的白雪,走到梅樹下,看着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他心裡不禁有了幾分反感,“朕就是想清靜些,才只帶了你們幾個來。想不到,就你們幾個,也能鬧
出事來。璃妃呢?她就打算把這件事推給朕管了?”
衆人噤若寒蟬,在這種時候,說錯一句話,可能都要被拉出去砍頭。
掌事的徐公公看情況不太對,只好再次大膽地來提醒蕭燁,“陛下,要不先請太醫給張美人治治吧?”
蕭燁同意後,馬上就有人跑去請太醫過來。
一刻鐘的時間不到,李太醫就提着藥箱趕了過來,見蕭燁沒有轉移地方的意思,就只好就地爲張美人診治。
“回陛下,張美人只是受了點小傷,沒什麼大礙。微臣給她開服藥,就可以了。”李太醫仔細地張美人查看了傷勢,看了好幾回蕭燁的臉色,才下的結論。
誰知張美人扯着董女官不放,重新哭鬧起來,“李太醫,你要講良心啊。不能因爲畏懼璃妃娘娘,就這麼說。我留了那麼多血,董女官衣服上也有血,怎麼可能傷得不輕。也說不定是她瞞着自己主子,擅自做的事。有這樣的奴婢,只怕連璃妃娘娘都要受連累了。”
“夠了。李太醫都說你沒事了,你還鬧什麼!”
蕭燁對張美人怒吼一聲,張美人的哭聲立即止住。
李太醫嘆口氣,本想揹着藥箱告退的,卻瞅見了董女官衣服上的血跡,他頓時回過頭來,給蕭燁跪下,“陛下,董女官衣服上血的顏色有異樣,能否容微臣檢查一下?”
“查!”蕭燁的耐心都快被磨盡。
董女官想起衣服上的血和小皇子的出現可能跟虞莫盈有關,覺得自己的境地不太好,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可是,蕭燁都下令了,她還是得服從,反正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也不能查出什麼來。
“董女官,得罪了。”李太醫低頭,眼神細細地在董女官和小皇子身上的血跡上觀察,又拿了根沾水的銀針去驗了驗。
驗完之後,李太醫神色大變,遲遲說不出話來。
“這血有什麼特別的嗎?”
蕭燁幾乎已經不能和氣地說話了,他可不想把時間花在女人間的爭鬥上。
“陛下,這血裡面有夔毒啊!”
李太醫戰戰兢兢地把頭都磕到了地上。
張美人花容失色,她沒想到連夔毒都出來了,忙跪着過去抓住蕭燁衣袍的下襬,“陛下,血跡是在董女官身上發現的,說不定夔毒也藏在她那裡,她可能就是故意引臣妾過來,再借小皇子的手下毒害臣妾呢。”
蕭燁的臉上終於有了發怒的徵兆,這宮裡面竟然有人揹着他使用夔毒,他大手一揮,說道:“帶董女官去搜身!”
宮人們聽到,就立即上來架起董女官,把她帶了下去。
不多時,給董女官驗完身的宮人們回來了,一個碧綠的小藥瓶很顯眼地在晃着。
“陛下,這瓶子裡裝的確實是夔毒。”
已經有人告知蕭燁驗身的結果了。
董女官臉色蒼白,跌倒在地上,她只是想把張美人引來梅林,除掉她,再嫁禍給虞莫盈的,根本沒有帶夔毒。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就在蕭燁要開口的時候,璃妃才姍姍來遲地趕到。
“陛下恕罪,臣妾來晚了。”
璃妃給蕭燁行了個禮後,又馬
上揚手給了董女官一個巴掌,“混賬,本宮養了你這麼久,你就是這麼回報本宮的嗎?讓小皇子受驚不說,還讓張妹妹也受到了驚嚇。”
“愛妃可算是來了,朕還以爲你直接把這個爛攤子丟給朕了。”
蕭燁嘴角浮現出一絲冷冽的笑。
旁邊的宮人們開始替璃妃擔憂了,這蕭燁正正經經的發怒倒還好,可明明很生氣,卻在笑,就說明事情是真的不妙。
璃妃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也不是特意不過來,只是剛纔真的很困很困,公公婢女們說的話,她都聽得很含糊,直到清醒之後,才知道原來的計劃發生了變故。
張美人見璃妃沒說話,越發得意起來,“璃妃姐姐,你的奴才可囂張了呢,小皇子要是繼續被這樣的小人利用,只怕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妹妹放心,董女官的事,本宮會處理。至於小皇子,他是本宮的兒子,就不勞妹妹操心了。”
即便是這樣的時刻,璃妃還是保持了一貫的鎮定,她跟身邊的幾個奴婢說了幾句,就有人那着鞭子過來,把董女官帶到一邊當場行刑。
這種鞭子看起來和普通鞭子沒兩樣,其實是一直都被浸泡在千年寒冰水中,每一鞭抽到身上都是疼痛異常。
董女官受了幾鞭就招架不住,暈了過去。但鞭子還是無情地抽打上去。
董女官受不受刑對蕭燁來說,並不關心,他介意的是,沒有璃妃的暗許,董女官就不可能會使用夔毒,璃妃不僅用夔毒,還牽扯上了小皇子,這個母親當得真夠可以的。
“美人受驚了,快起來,別跪在地上着涼了。”蕭燁在突然間轉換了表情,親自去扶張美人起來,同時,目光又轉移到璃妃身上,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愛妃也不用把責任都推到董女官身上,小皇子沒人看着就亂跑,也是你這個當母親的不是。依朕看,不如將小皇子交給......”
“臣妾願意撫養小皇子。”張美人受寵若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要是小皇子歸她養,她就可以被擢升到妃位,跟璃妃平起平坐了。
蕭燁看也沒看她一眼,“成妃爲人賢良淑德,不如就交給她吧。”
璃妃一聽,立馬跪了下去,嘴脣在不停地抖動着,“陛下!小皇子還小,不能離開臣妾。而且臣妾沒做錯什麼,一定是看管小皇子的幾個奴才不中用,臣妾回去好好教訓他們,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說着,她又掐了一把身邊的小皇子,小皇子剛剛沒聽懂這些大人在說什麼,所以一直都在安靜地看着,但是胳膊肘被掐疼後,哇哇大哭了起來。
“父皇,兒臣就是來看看花的。”
小皇子一邊抽泣,一邊天真地說道。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看梅花?”再怎麼樣,小皇子都是無辜的,蕭燁對小皇子的態度還是會緩和許多。
“兒臣聽說,梅林裡的雪地上開出了紅蓮花,聽雪湖的湖中生出了曇花,這纔過來的。想着,這肯定很美。”
雪中現紅蓮,水上生曇花......
小皇子的一番話,其它人都只當是小孩子的戲言。而蕭燁聽到的一剎那,臉色卻是一片煞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