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穿越人士,我根本不需要什麼忠君家國,我根本是無國無家的飄萍。哪個國家對於我來說,都不是我心裡的與國與家。只不過因爲喜歡上樂絃音的緣故,我這纔會承認,我是大印國人,而並非我繼承的這具身體來自大印。
但是,實除上呢,我與大印之間的瓜葛,除了樂絃音和秦晉,並無其他了,反倒和另外兩個國家的人交往更多一些,自都有些留戀的人和事,不可磨滅不可忘記。
秦晉說他沒有想到,我會在千頭萬緒之中,最先問的是韃韃國的女皇陛下。
秦晉並不瞭解我的心思。在這個一方時空裡,也只有女皇陛下與我一樣,在男權社會裡,挑戰着男人霸道的權利,推行着男女平等並一妻多夫,我們算不得無話不說的姐妹,但卻絕對是惺惺相惜的閨蜜。
秦晉是男人,他永遠不能理解女人的情感世界有多麼細膩,他話語裡透出來的鄙夷,我是不贊同的。
晉安親王做了背叛女皇陛下的事,欺騙了女皇陛下的情感,女皇陛下無論對他做出什麼樣的懲罰,都是應該的。但是,誰也不能因此就抹殺掉女皇陛下對晉安親王曾經的喜歡。
我永遠忘不掉女皇陛下帶我到密室時,看到沉睡着的晉安親王時,她的一臉哀傷,那不是作戲。那是真的。
女人看女人,這個時候看得最準。
就像我口口聲聲罵着樂絃音是混蛋,他拿我當替身、他欺騙過我的無知、他利用過我的同情心,但我的心裡何嘗不是惦記着他的。這種發自骨髓的深情是無法隱藏的。
悅官妖就比秦晉看得清楚,是以他從不在我的身邊說樂絃音任何一句不好的話,他總是勸和不勸分,替樂絃音也替秦晉,在我面前遮掩着他們的過錯,指出他們的苦衷和難處。
“最新得來的消息,晉安親王由樂兄的人押送回到韃韃國皇宮的第三天,被女皇陛下賞鳩杯酒賜死了。”
這樣的下場,已經是晉安親王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女皇陛下的狠心,已經是女皇陛下對他的仁慈了。
女皇陛下畢竟是端坐在皇位上一國之主,權重任重,她即使再如何地愛一個男人,會用盡一切方法寵他,也不能容忍他如此的背叛吧。
若僅僅是背叛她一個人也罷了,女皇陛下念着他們之間的兒女私情,或許會留晉安親王一條性命,但晉安親王從最早行事的時候,就知道女皇陛下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女皇陛下是一國之女皇,背叛她,就等同於背叛女皇陛下所代表的國家。私利可留,但公事卻不可廢,女皇陛下要給他的臣民一個交待啊。
同樣是行不妥之事,晉安親王與狄瞬不同。
狄瞬的不妥之事,與韃韃國與女皇陛下並無本質衝突,他這隻能算是私心私愛,說出來可大可小。
女皇陛下不想他死,自不會說他是叛國謀逆的,只肖說他是因愛成狂成瘋,最多是個妒愛,總是能得來大多數人的同情和理解的,所以,一切風波過後狄瞬未死,還被封了皇貴君。
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女皇陛下並不是秦晉話裡鄙夷的那種薄情之人,她其實是挺念舊情的。
哪怕她那時心裡有着晉安親王,卻還是記着她和狄瞬自小的情份,在我想要殺狄瞬的時候,出手阻止。
我目光如火,望着榻榻正對着的牆角,那裡只擺着一株高大的青瓷花瓶,裡面插着七株昨天悅官妖去外採摘來的白色玉蘭花。
那足有杯口大的玉蘭花,白得脈絡清晰,從花瓣片片相連,環繞着中間鵝黃的嫩蕊。張揚着生命最美的青春,亦等待着花期過後的凋零,——從容又絕決。
這就是生命,無論是可以活百年的人類,還是隻有一季花期的植物,最後都是塵歸塵、土歸土。空留餘味香氣在人間,任人評說。
我看了好一會兒,手裡捏着的白色帕子,都絞得摺皺繁多了,才嘆息道:“我要是女皇陛下,我也會那般做的。不管以前如何的愛,最終是背叛,多愛都沒有意義了,連那時說的話如今回憶起來都是假話了。”
人心是假的,他的所有一切又哪有是真的,女皇陛下做得多麼絕情,都是人之常情了。
“皇貴君恭穆親王狄瞬,也,”秦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神淡了幾分,卷着說不出的不明意味,“在晉安親王反叛,帶着軍隊進攻皇宮的那天晚上,薨逝了,女皇陛下在賜死晉安親王的第二天,追賜他爲忠義孝全敬恭穆皇夫,葬於泰陵主位。”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手不自覺鬆了一下,握在手中的帕子掉在了榻邊,隨着我的腿動,那帕子被帶到地上。
抽抽巴巴,還沾着我兒子口水的白色帕子,落到地面後,全然的鋪開,蓋住了榻下踏板處鋪着的富貴大紅牡丹地毯的一角。
豔紅與素白對比起來,異常的刺目,我的心說不出是什麼的感覺。
若說以前,我巴不得狄瞬早死,以報小江之仇,但有了地下密道那一出,我的想法也複雜起來,猛然間聽說他竟早已死去,我的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噎得極不舒服了。
我擡眸,望了一眼坐在榻尾的悅官妖,只見他的臉色也變了幾變。
人的情感之所以複雜難以處理,就是因爲事情發展到最後,朋友有可能變成敵人、仇人也有可能成爲恩人。這種兩難,最是無法糾結無解了。
“狄瞬注意晉安親王許久了,他早就察覺晉安親王絕非表面的溫良無害,也曾幾次三番提醒女皇陛下要小心晉安親王,但當時女皇陛下正迷戀晉安親王,且晉安親王也沒有馬腳露出,狄瞬苦於沒有證據,揭穿不了晉安親王,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和探察晉安親王,”
秦晉踱步到屋子西側牆的一張紫檀雕花小方桌前面,一手提起茶盤裡的一個紫砂壺,一手捏起一杯茶盞,泄了一杯出來,自故自地把裡面的茶水一口飲盡。
秦晉喝完,就地坐到紫檀雕花小方桌旁的同一系紫檀小椅處,緩緩地接着說道:“恰這時,晉安親王也發現了狄瞬對他的懷疑,纔在他自己慣用的手寫筆冊上做了手腳,添了你的名字,”
這事秦晉不說,我和悅官妖也知道了。
之前,狄瞬就與我們說過,我只想知道晉安親王在女皇陛下佈置嚴密的玉室裡,一躺就是一年有餘,他是如何與外面聯繫,且還能夠陷害到遠在大印國邊境小城的我的呢。
難道他未卜先知了嗎?還是諸葛孔明附體,能掐會算了?即使這兩種可能都神奇地發生在他的身上了,他這般拿自己的身體冒險,也未免忒膽大了吧!
要是沒有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我是不會來到韃韃國的。或者就算我來到韃韃國了,我救治不了,再或是我經多方努力我仍是研製不出解藥,再再或者我這解藥一研製就是十年八年的,他豈不是要做半輩子活死人嗎?這種風險到底值不值得冒啊?
發生這樣的事後,我和悅官妖轉移到狄瞬家祠堂的密道密室裡時,也曾議論過晉安親王可能是找的替身易容,替他在玉室裡裝死的。
還未等我們去證實,我們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根本站不住腳了。
晉安親王瞞別人或許可以瞞得住,但對自己的枕邊人女皇陛下,他如何能瞞。
人可以易一張臉出來,但身體呢?有完全一模一樣的身體嗎?
夫妻之間親密無間,榻榻歡愛,哪個能不熟悉對方的身體?
不說別的,無論樂絃音、秦晉還是悅官妖,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被有心人拿替身換掉,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的。
我還是那句話,皮囊可能相同,但性格絕不會相同的,一日兩日或許覺察不到,但日久天長,卻是絕對瞞不住的。
女皇陛下何等精明,就如秦晉所說,能在一個男權時空裡,坐到皇帝位置上的女人,會被這種小技倆騙了嗎?
見我目露疑惑,秦晉猜到我心裡所想,他喟嘆道:“三年多前,在你穿來不久,也就是落腳到富寶城後,晉安親王就發現你的不對來,便在那時,他就已經着手準備了。”
悅官妖把被他哄睡的孩子,放到榻裡側,又搭了一條棉布毯子在小傢伙的身上,似有不放心,又輕拍了兩下,確定孩子真的睡着了,他才把目光收回,看向了我。
“柳青兒與晉安親王是青梅竹馬的,柳青兒性情大變,別人或許會反應慢一些,他如何能不感知,他早早就覺到你的不對,卻沒有當時出手,而是暗中觀察,一盯就是三年,任各方勢力在你的身邊堆積更疊,他冷眼窺視,確定你再不是以前的柳青兒後,立刻籌謀劃策,改變了之前的一應策略,緊急應對起來,又重新佈置了一翻,說來,晉安親王真是個人物,隱忍多謀、城賦極深,做事又狠辣,一點不拖泥帶水,什麼感情都糾絆不了他,”悅官妖說到這裡,搖了搖頭,“可惜多行不義必自斃,也是他罪有應得了。”所以說,人不能太貪心。
佛家戒欲裡,貪字排首位,不是沒有道理的,想要得到太多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晉安親王那般聰明的人,不是想不到。他只是不願意去想,寧願賭一把就是了。
想想這三年時光,我周邊左右的人,都是對我存有目的的,我不覺後脊樑發寒,才知道當時的自己,真不是一般用傻就能形容的。
我直到現在,還在懷念那時的日子,以爲自己又輕鬆又自在,還有房有車有錢有存款的。
願意看美男就爬爬牆頭,願意逛街就帶着兩條狗橫衝直撞,縣衙捕頭都不敢來管我。
我還以爲是因爲我美得冒泡、外加醫術高超兼人品超羣,纔會得來這般特權。
原來不是他們不管,而是有人給他們下了命令,不來管而已。任由我胡鬧,好在暗中觀察揣磨我,更好的利用我。
TNND,我被人家當了三年白癡傻冒,真真惱火之極。
這全怪我該死的前身,放着好好的寧斐然不愛,非要愛上晉安親王這個誰愛上他他害死誰的討命鬼,臨死還把我拉上,叫我吃虧吃到現在。
想到我前身,我想起一件事來,這事不得不問,否則,我吃的一肚子冤枉就白吃了。
這時,悅官妖遞來滋補湯碗,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問道:“真是奇怪了,雖說晉安親王與柳侍郎是親舅甥關係,但柳侍郎一堆的女兒,晉安親王怎麼就和柳青兒搭上關係了呢?別說心蘭那些略爲年長些的,只說柳青兒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柳心兒,十個八個,單單選中了柳青兒?”
這未免太巧了吧。
我前一世裡,買彩票要是有這等運氣,早就成千萬富翁了。
“這事,也是樂兄聽了江兄說過後,才着手調查的,如今也有了些眉目,不過,當事之人,死的死、殘的殘、跑的跑,能有七八分真,就很是不錯了。”
秦晉攤手,這層關係真是太陳芝麻爛穀子,雖說關係好查,但細節卻已無從查起。
那日出了密室,我和悅官妖雖都昏了又睡、睡了又昏,但時爾也有清醒的時候。
我清醒的時候,只顧着給孩子餵奶和吃喝拉撒解決個人問題了。
悅官妖清醒的時候,就比我顧大局多了,和樂絃音說一些他知道但樂絃音未必知道的重要細節,圓全了他們行事的計劃,以免哪裡出了紕漏,又出了像晉安親王帶來的這般無妄之災。
其中,悅官妖就把晉安親王親口承認的,晉安親王與柳青兒表兄弟的關係還有與柳侍郎一家的關係,告訴給了樂絃音。
樂絃音當時就飛鴿傳書,着下屬去細察了。
我暗自腹誹,樂絃音除了與悅官妖想到一處地確保安全這一層之外,還很想知道他那位初戀柳心兒,與他是否也是做假戲玩的。
樂絃音從小到大,並未經歷多少感情,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對感情十分的執着,何況柳心兒還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人。
少年青澀的情感和那情竇初開時的驟然心動,是你傷不起的,特別還是樂絃音這種較真人的。
結果還好,柳心兒並不知道柳青兒與晉安親王這層關係,她甚至不知道她爹與晉安親王也有關係。樂絃音一顆憤然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一些。好歹他沒有被欺騙。
但有一點,卻真真是極可笑的了。
柳心兒竟不是柳侍郎的親生女兒,她與柳心蘭一樣,她們都是孤女,是柳侍郎花錢,從三國各處買來後,自小調養的。爲了就是以後利用她們,做無間道的。
柳侍郎寧願毀掉自己的名聲,搞出一些‘私生女、庶女’來,裡外定要咬住他們是親生父女關係,就是想讓她們惦記這層血緣,於心不忍,做不出叛變他的事來。
至於,柳心兒與柳青兒的雙胞胎關係,自然也是假的。她能與那些女嬰中被柳侍郎選中,就是她原先的面容與柳青兒有十分之七八相像了,又加上後天修補,不知根底的人,是看不出來的。
可憐柳心兒到死都不知道,她一直看着的那張臉,並不真是自己的臉,而是當世易容高手的傑作。
做出這樣的效果,只是爲了保護柳侍郎真正的女兒柳青兒罷了。
當然,柳侍郎那一堆女兒裡,也有幾個是他親生的,魚龍混雜之間,除了他自己,外人哪裡分得出哪個是哪個。
柳侍郎要的就是這個眼花繚亂的效果,好打進權貴人家的內宅,探來更多有利於他們的消息。
知道到這些後,我不得不對柳侍郎挑起大拇指,這人與晉安親王不愧是親舅甥,BT到一處去了。
“柳青兒的母親是柳侍郎自小的青梅竹馬,兩個人感情很好,先後生過兩子一女,可惜天不遂人願,最後只有柳青兒活了下來,前面兩個兒子都死了,柳青兒的母親也在生第四個孩子時,難產而亡,母子俱損,”秦晉把枝節末梢的地方補上,講給我聽,“柳侍郎傷心之餘,把年僅四歲的柳青兒送去了他業和尚那裡。”
“等等,”我聽到這裡,急忙揮手攔住了秦晉,“他業和尚是誰?”
秦晉並不急着回答我,我估計着我要是不問,他也會給我解釋的,如今,我問了,他反而不着急了。
這混蛋就這個樣子,文人那點優點在他身上,我一點沒看出來,但文人那點缺點,在他身上,卻是盡顯出來,且還都用在我的身上了。
我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恨不得一腳踢過去,把我三十六碼的鞋印,印到他三十九碼的屁股上。
我急的問時,他還有心情拿了一把小刀,給我削起梨子來,現在就是給我吃梨子湯,也難澆敗我這時鼓起的火來。
我踢他是難了。榻榻距離茶椅還有一段距離,但這不代表着我沒有別的辦法。
我撿起地上踏板處的一隻繡鞋,揮手向秦晉扔了過去,吼道:“快說!”
我這鞋哪能真的扔中他,他一個旋身躲過了,卻總算記得邊削梨邊繼續與我說起來了。
“他業和尚是一位得道高僧,早年得恩惠與晉安親王的母親,才收了晉安親王做記名弟子,教授武術學業,他業和尚的廟宇就在韃韃國皇城郊外。”
我忽然記起,晉安親王的母親也住在韃韃國皇城郊外的,據說是帶髮修行,難道是同一處地方嗎?
不應該啊,這一時空的男女大防,雖沒有到達我那一時空的宋明清三朝時的嚴苛,但也絕對不會讓和尚和尼姑同處一處的,這規矩得亂成什麼樣啊。
秦晉最善於察言觀色,他見我臉上狐疑的神色,就猜到我心中想什麼了,撲哧一笑,“娘子想多了,尼姑庵與和尚廟是兩山相望的。”
秦晉這麼解釋過後,我覺得更加暖昧非常,裡面似有無盡故事,不可輕易透出似的。
我勾勾嘴角,決定暫時放棄八卦心思,繼續問該問的。
“這麼說柳青兒在他業和尚那裡,其實也就是在她姑姑那裡了,晉安親王既是他業和尚的記名弟子,又是她姑姑的兒子,這樣幾年下來,難怪得情深義重,竟能捨得親生骨肉,交給晉安親王處理,”
做爲女人,這一點是我最最不能理解的。
無論如何不喜孩子的父親,孩子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能不喜歡嗎?即使不喜歡,弄死自己的孩子吧。
這麼一想,其實柳青兒與晉安親王真心般配啊,一對瘋子,雙賤合壁。
這一點,估計着秦晉和悅官妖也不能理解,在我說到孩子時,他們的目光,齊齊都落到榻裡睡得香甜的小傢伙身上。兩個人目光交匯在一起,俱是暖意疼愛。
“寧斐然和柳心蘭有了下落,樂兄估計着他派去的人,寧斐然和柳心蘭未必能接受,所以就由爲夫派了人過去,已幫他們置了莊子和地,這幾日傳來的消息,柳心蘭懷孕了,寧斐然還是想不起來什麼。” Wшw✿ ttKan✿ C 〇
這樣的消息,我聽完頗感欣慰。他們兩個能有這麼一個結局,已是再好不過的了。
我擡眸,感激地看了一眼秦晉,“秦晉,你做飯什麼的我不放心,但你做這事,我是再放心不過的了。”
我的誇獎剛說完,秦晉就已經帶着額上一頭黑線低下頭去了,卻還是沒有忘記,與我說他知道的事情。
“三年多前,柳青兒在寧斐然府上自盡之事,本是想嚇嚇寧斐然的,奈何她身邊有個小婢被宮嫣羽買通,結果竟假戲成真了,這纔有了娘子。”
秦晉看我的目光閃閃發光了。
這事我自然知道,我從樑上被救下來時,就調查清楚了。我做爲個醫生,要是連這點傷都驗不出來,真是白在杏林界混了。
我要是沒有來,秦晉或許也活不下來,我那時在逃命路上,救了落難垂死的他,這才讓他對我賊心不死,盯了這麼久的。
估計着,他也是我在富寶城住着時,盯着我的勢力之一。
“那時,晉安親王並不知道的,還在按着原先計劃執行,至於他與柳青兒原先的計劃是什麼,就無從得知了,晉安親王心思縝密,不到行事之時,從不把計劃講與別人聽,從樂兄抓到他的那些下
屬裡,只探知,大約兩年前,晉安親王開始變了方向,”
嗯,估計着這就是他改變計劃,準備裝死的時候了。原來他並不是在女皇陛下的玉室時,與外面人聯繫的,而是在進去之前,就按排好一切了。
“恰好晉安親王的內功心法,修到第九層,要想達到第十屋,必須有一段進入假死狀態的完全修煉,晉安親王就襯着這個機會,做了手腳,還把自己這事,以中毒做污栽贓給了狄瞬。”
這個時空真奇妙,竟還有這般教人做植物人的內功心法。我那一時空的葵花寶典、吸星大法什麼的就理解了。
怪不得我無法窺視到晉安親王體內的玄機,竟是被他的內力封住後,呈現出來的病態。
那我的藥,靠,老孃白白忙活了。還以爲救人一命呢,沒想到竟被人家帶到溝裡,死死地算計了一把。
“若是如此,晉安親王真算得人中豪傑了,一年多前可推出一年多後的事情,雖略有出入,但大部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且在他清醒之後,立刻可以勾結調配他原先的下屬,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人物也。”
悅官妖憑良心說了這番話。事實也確是如此,但我就有些不愛聽,壞人就是壞人,再聰明也是壞人。只會給好人帶來災難。
我撇撇嘴,“多好的頭腦也沒有用,心術不正,再說了,不論他如何的聰明,也不是敗在我的男人手下了嗎?”
我說完,飛給秦晉一個媚眼,鼓勵着他繼續說。完全忘記了,我之前在密室時,狠罵秦晉和樂絃音這兩個混蛋不顧我和悅官妖死活的話了。人果然是健忘的靈長,我尤其是。
秦晉頗爲享受,立刻眉飛色舞起來,“那是自然,爲夫在接收到娘子給爲夫的提示後,立刻飛鴿與樂兄商議,樂兄也把這些蹊蹺講給了女皇陛下,當時並不知晉安親王與柳青兒的關係,但樂兄卻把狄瞬說到的那本晉安親王當年用來引誘狄瞬害娘子的手寫書冊尋到,交與了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心裡再如何的愛着晉安親王,也架不住狄瞬與樂兄的左右攻擊,略略相信了些,這纔有了後來,女皇陛下親自下旨送娘子你去狄家祖宗祠堂的旨意。”
樂絃音真有挖門盜洞的好功夫,那本晉安親王的手冊,連狄瞬都尋不到了,他竟能找出來了。簡直比人肉搜索還牛X。
只是秦晉這麼一大串說完,我和悅官妖的臉色都黑了下來。
我和悅官妖樂得省心,當然也是極致地信任樂絃音和秦晉,雖然不管樂絃音和秦晉他們商量什麼樣的計策對付晉安親王,但最基本的是你們得和我們兩個通通氣吧,不好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讓我們一味擔驚受怕吧。
我沉聲道:“這事,你們是什麼時候定下來的?”
正說得歡實的秦晉,聽出我聲音有異,連忙警覺起來,說道:“娘子莫要誤會,這事爲夫也不知道,爲夫是在你們進入密道後第三天,看到樂兄的,當時,樂兄風塵僕僕的趕來,跑死了三匹千里駒,說他已經和女皇陛下商量妥當了,我們兩個易容後身份調換,我回大印戰場,對付寧賀照,因我家本就與南豫王就熟悉,這場仗我暫時接手過來,必不會出什麼差錯的,這裡由他處理。說他本來並不想這麼做的,只是在韃韃國皇宮中看到晉安親王一面,發覺此人是武功高手,怕我們這些人,對付不來的。”
秦晉這麼說完,我和悅官妖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如此這般,晉安親王這樣的高手若想藏匿起武功來,怕也只有比他武功更高的人才能看出來吧。
晉安親王沉睡一年多,以爲修煉成絕世神功,哪知道他遇到一個根本不用沉睡,就可以修得蓋世武功的極品高手,這就是所謂周瑜碰到諸葛亮的痛吧。
“晉安親王先是派人偷襲我,就是已經易成爲夫容貌的樂兄,樂兄哪裡怕得這個,索性假死,晉安親王以爲成功,這才轉而進攻韃韃國皇宮的,那時女皇陛下已經離開皇宮,正率領大軍與晉安親王的叛軍激戰,”
那事情發生得複雜而零亂,頭腦清楚與秦晉,與我說時,也是條理不明的,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也多虧得狄瞬給的那個虎頭兵符了,娘子進密道前,不是把虎頭兵符給爲夫了嗎?爲夫臨走時,把虎頭兵符轉交給了樂兄,樂兄用此兵符調動了虎頭軍,助了女皇陛下的一臂之力,這才解了京城之禍。”
說到底,這場禍是因着晉安親王起的,這場禍卻是因着恭穆親王狄瞬了結的。
若無狄瞬對女皇陛下刻骨銘心的愛,時刻關注着女皇陛下的安危,女皇陛下縱算有三頭六臂,也很難渡過一劫吧。
如今,狄瞬已經死了,不知女皇陛下是什麼心思,會否悲痛欲絕、會否思念綿長,又會否後悔愛上不該愛的人、錯過該愛的那個呢。
哎,最是可憐,人遇愛時就着慌,分不清楚何爲真何爲假了。一步錯過,步步錯了。
“等娘子你們安全到達暗門後,樂兄又與爲夫抓緊時間換了回來,爲夫真不是爲帥的材料,對付對付熟悉的寧賀照還好,一旦遭到兩面夾攻,哎,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秦晉苦笑着搖頭,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乾脆地承認技不如人。
我只知道大印境內的仗,打的艱苦,卻沒想到會如此慘決激烈。
我還以爲樂絃音能在此時換出,來韃韃國救我們,那邊已是無礙了呢。怪不得樂絃音都未及得等我醒過來,說句話,就匆匆地回去了。
“那……那邊是否不好招架了?”
我想問又不敢問,生怕樂絃音的大業因爲我而耽擱出差錯,那是他一輩子的弘願,也是他外祖一脈惟一的盼頭。我雖不喜歡他稱王稱帝,卻希望他一生之中不留遺憾的。
“嗯,原以爲大印帝派不出兵來,誰知樂兄與爲夫交換後,爲夫剛到及營帳,他竟把守衛着皇城的御林軍派了出來,組成最後一隻敢死軍,從前方迎戰我們,做最後的垂死掙扎。那時,我們後方還有寧賀照的苦苦相逼,當時,爲夫抹脖子的心都有了,幸好,幸好西門弘燁,他,他竟御駕親征了,帶着大隊人馬,不要任何好處地來此援助。從後路抄了寧賀照的援兵,我們兩軍匯合之時,我感謝的話還沒有說,他卻只說一句,他說他當年答應過你,願爲你打下一片江山、願給你一片安寧,爲你刀山血海闖一遍都不會眨眨眼睛。”
忽聽到西門弘燁的名字,我的心頭抑制不住地一顫。
許久不見了,那孩子不知道此時如何了,是否還好?我沒想到,他竟如此記掛着我。
當年那一句,我聽之如玩笑的話,他竟記到如今,還真的兌現了承諾,爲我傾盡全國之力,只爲了護佑我平安無事。
我的淚水落了下來,很快漫溼了膝頭,天蠶絲做的褲料,貼到我的膝蓋上,印出我膝頭處幾處凸起凹陷。
這份情是欠下了。以後,肯定會有以後,有朝一日還會見到他的,只是‘謝謝’這兩個字,萬萬是不能說的。說了只會徒惹他的傷心,還是假裝不知道吧。
就讓這事這人這份情,永遠壓在心底,既給不了,何苦還去招惹。不如裝作無知無覺,就此了過一生,也是彼此的牽掛彼此的成全。
“娘子放心,爲夫回來的時候,前方的戰勢已經穩定,寧賀照戰死當場,他的那些人羣龍無首,無鳥獸般散盡了。”
這些,秦晉不說,我也想到了。縱論如今天下,還有誰能攔得住樂絃音,他統一大印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罷了。
出了雙月子後,我開始滿園子的閒逛。這一翻閒逛下來,我驚奇地發現了一件與我極有緣份的物件。
那東西是在後花園,一片青青碧草之中,他絕然而立,黑成一片。
若看前面,我還真沒有看出來,這石頭是哪個,直到繞到後面,我才驚叫出來,這不是許多月前那晚落山谷的天外殞石嗎,說什麼殞石認主,認個屁主,差一點沒把我砸死,瞧瞧這菊花眼,竟越長越緊了。樂絃音是怎麼把他弄來的呢?這得費多大人力物力?
許久以後,我才知道,樂絃音所尋的這處暗部,並不是他原先的暗門總部,是後來秦晉與他說韃韃國並不安全後,他命令老劉拿着半張地圖,就是那座山谷的地圖,這地圖當然是去除了他家祖宗寶藏那一塊後的地圖了。
老劉拿着地圖,順着地圖路線,帶親信可靠之人,四處查探,尋到這裡的。怪不得會如此安全,這簡直就是天外之地啊。
我估計着樂絃音這般做,是要我把家按在這裡,在這處他完全掌控的地盤裡,了此餘生的。免得他做了皇帝,我四處亂跑,他不好找我的。
我環望着高山綠水、樓閣亭臺,暗歎這地方不錯,若真是在這裡住一輩子,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了,不負此生。
元歷227年,樂絃音攻入大印帝都,大印帝自焚於昭陽殿。同年,樂絃音自立爲帝,改國號大陰,年號鑫樂,恢復他原本名姓。
大陰國鑫樂帝寧斐弦的時代,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