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聽皇后娘娘馥雲汐所說關於大印國和韃韃和親之事時,並沒有太大的迴應,那是因爲我怎麼也想不到‘和親’之事,竟會牽扯到樂絃音,在我覺得在‘和親’這種事裡,他一個男人……最多就是做做送親的使者罷了。誰想他竟會是‘和親’的那個主角呢!
“皇……皇后娘娘是在……是在和在下開玩……開玩笑吧!”我瞬間小江附體了,說的話竟沒有一句可以連成句的了,“他……他一個男……男人……怎麼能……能去和……和親呢……”
我覺得自己的嘴、上下兩片嘴脣都要哆嗦成了一處了,我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但我從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睛裡可以感覺出來,此時我的臉色一定是非常的難看。
而她的眼神異常的深遂,夾雜着許多種情緒,一時間只覺得如子夜無星的夜空,看不盡透。
“金大夫,你怕是不知道吧,這一任的韃韃國的可汗王,是位女子啊!”
皇后娘娘這份好心提醒,着實又讓我雙耳邊的轟鳴再起,我撫着胸口,只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堵着似的,心底岩漿爆發般的火熱。
我哭笑不得,“他們……倒是比大印國還要開化啊!”
大印國最大的極限也不過是在金錢面前,男女可以暫時平等罷了。
女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可汗王,還可以要求戰敗國給送親王來和親……,我是該慶幸在這封建落後的時空還有如此男女平等的地方,還是該爲自己默哀三分鐘呢!
“蠻荒之地起來的民族,就是這點可取些,呵呵……”皇后娘娘笑得不比我的強到哪裡,好像中了她的心結似的,笑過後,她凝視着我,“看來那位大印國的樂王在金大夫的心中地位非同凡可,不是他人能比的。”
那是當然的了,樂絃音的出現,爲我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打開了第一道門,沒有他,我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在這充滿危險的異世上生存。
“皇后娘娘明鑑,我們是有着夫妻之約的,我們……相約白首到老的。”
我苦笑着,卻也無比堅定,“所以,我相信,他絕對不會答應去和親的。”
以我對樂絃音的瞭解,他絕對不會屈服於某種淫威勢力的,他那般充滿韌性的人,只要他不願,誰也奈何不了他。
“你倒是瞭解他,本宮聽來的消息也是他不願意的。”
皇后娘娘總算說了一句真正體貼我的話。我堵在心口的那股子熱火,也消了一些。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麼,皇后娘娘和我提起大印與韃韃和親之事,絕不僅簡簡單單地是要刺激我,或是看我出醜的。她不是宮焉羽,她沒有那麼狹隘的心思,那麼她這麼直白地告訴我和親之事……她真正的目的是……
見我沉默不語,皇后娘娘忽而明媚地笑了,和之前的笑容都不一樣,光彩照人,好像年輕了十歲,雖然她現在看着也不老的。
“是不是很得意?有個男人可以爲了你拒絕一切?”
這或許是她曾經的夢想吧,當然這更是我的,我兩世裡,除了醫術惟一執着的東西。
可皇后娘娘說這話時,那柔和的笑容那靈動的目光,都是越過我,直達我的身後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的身後好像是……悅官。
我小心地往旁邊挪了一小碎步,不敢讓皇
後孃娘和悅官窺出我的心思,只能表現出深切的悲哀來,——對樂絃音有可能‘再嫁’的悲哀。
“說不得意是假的,女人哪個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但這世道……怎麼容得下這一雙人呢?”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實話實說了。想想皇后娘娘這不算順當的前幾十年,她的感情之路必然是挫折跌宕的吧。我的苦衷,她一定能理解,何況她的心裡還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特別還是樂絃音和我這樣身份的……,想想上次那位二姐說的孩子,我的頭就不由得疼了。
“生爲女人,總是比男人更苦一些的,”皇后娘娘一聲長嘆,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本宮告訴你這件事,只想讓你知道,樂絃音他和你之間能不能成事,全在你了。”
“在我?”我一頭霧水,不過比之前初聽樂絃音要去和親時,好了許多,人也漸漸地鎮靜下來了。
“當然,樂絃音不同意和親,韃韃國必不會善罷,戰爭還是再所難免的,而大印皇帝輕而答應,惟二的目的中,這算是排在第一的,反正,和與不和,他都不損失什麼,他本來看着樂絃音也不舒服的,把樂絃音嫁到韃韃去,他也算是除掉眼中釘、肉中刺了,本宮沒有說錯吧?”
皇后娘娘分析得很對,經她這麼一點拔,我也悟出了些道理。
和親的人選是樂絃音,與大印帝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樂絃音同意,他明正言順就解決掉一個潛在的危險,樂絃音不同意,樂絃音就落在衆矢之的,與民族與國家與人民,他都要背上一個沉重的包袱,以樂絃音那副性子,他必不會受這個委屈,那他一定會……
說來,韃韃國提的這個和親,倒有些像是變相下的戰書,挑起的戰旗,逼着樂絃音出征,與他們一絕高下。
我深覺形勢不妙,我必須馬上回到他的身邊,就算不能幫他解決這場危機,也要能在他的身旁強有力地支持他啊。
我的這點小心思,皇后娘娘火眼金睛,一眼就看透了,我覺得這或許就是她真正的目的,因爲她隨後說:“金大夫何日幫燁兒解了舊毒,本宮就何日送金大夫回大印。”
“此話當真?”我的眼睛瞬間亮了,像盞100W的燈泡,灼灼逼人,“皇后娘娘,只要你能說服西門弘燁,把我送回大印,在下就是上天入地,也一定會把他的毒控制住的。”
“金大夫,你這話裡有兩處說錯了,不是說服燁兒,本宮是沒有辦法說服燁兒的,他自小倔強,他說想娶你,本宮也沒有辦法說服,但本宮自是有辦法把你送走的,本宮覺得這兩件事沒有什麼矛盾之處,還有……燁兒的毒,不是控制,是必須根除,”前面的話,皇后娘娘說得都是底氣實足,惟有後面,她的口氣異常的憂慮,“燁兒拖不了幾年了……”
這種窘迫的事實擺在面前,不用她說,明白真相的人是都知道的。什麼都可以瞞過去,年齡這東西卻是瞞不住的。
以皇后娘娘的權謀,如果西門弘燁的毒解不了,據我估計,她就得效仿韃韃國,搞女皇制了。沒有人會把千辛萬苦謀來的大好江河,拱手讓人的。
“在下懂得皇后娘娘的苦處,定會全力以付!”該表的絕心還是要表的,你至少要讓人家知道你的誠心誠意,纔有合作的可能。
只是西門弘燁的毒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的
,我微皺着眉,我怕樂絃音那邊會再出變故的。
皇后娘娘看出我的心思來,她安撫地說:“金大夫不用擔心,樂絃音那裡有南秦北齊的秦晉跟着,絕不會有事的,秦家保的是南豫王寧賀照,他們考慮事情時,立場不會和大印皇帝一致的,有着這股子勢力在,大印帝想如願很難。”
皇后娘娘說得很有道理,但皇后娘娘怕是不知道,在這兩股明着的勢力背後,還有那麼一股隱隱的東西,是爲人所不知的。比如二姐背後的主子。
“皇后娘娘說得很有道理,還請皇后娘娘暗中相助,不用仗義出手,只需推波助瀾。”
有的時候大刀闊斧的前進,未必如這暗地裡捅出的刀子更有效果。
皇后娘娘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並沒有說話,在這沉默中,我們都已經瞭然了。
我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時,門外的小喜鵲一臉的焦急,我還以爲她是擔心我會被皇后娘娘爲難,誰曾想,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好了,姑娘,淑郡主在……在你的屋子裡正等着你呢!”
我覺得我昨天晚上定是睡得太好了,所以上天在今天一白天都給我按排那種讓我聽了雲裡霧裡的話。
“誰是淑郡主啊?”
聽着這名和這封號,又看小喜鵲這反應,此人應該是來者不善。
“是皇后娘娘的兄長,當今富陽候的獨女馥寄蓉!”
小喜鵲神色閃爍,竟比我剛纔在皇后娘娘房中聽到‘和親’一事時,還要爲難了。
“名門嬌女!”放到現在,皇后娘娘專權的璃雲國,就算是天家公主也比不得這位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淑郡主了。
“可她關我什麼事啊?我又不認識她!”
我覺得我自己的頭腦,總是在某些地方短路得特別快,雖說我時常想去注意這些,卻總是思想跟不上現實,從而漏洞百出。
“但是……但是淑郡主現在想認識姑娘你啊!”
按她這個說法,我現在就是被動的了。
我挑挑眉,“她很難纏?”一般這種地方出來的女孩子都是很難纏的,我問這句話,只是想確定她的難纏度,但我覺得我對她並沒有什麼利益糾葛,她實在沒有必要找我麻煩啊。
小喜鵲不敢明着回答我,只是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我繞開小喜鵲,大踏步地往前走,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走到這一步了,怕是沒有用的,都要硬闖過去。
我倒要看看,這位突然出來的淑郡主,比之寧斐然那位同樣是‘名門貴女’的老婆宮焉羽段數哪個更高一些。
走了幾步後,我覺着喜鵲好像沒有跟上來,連忙停住了腳步,回頭去看她,只見她正用異常已憐憫的目光看着我,彷彿看一隻快要入了虎口的羊。
從這種目光中,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深覺自己去做孤單英雄的想法十分不妥,或許我應該學着前兩次找尋助力,而且這次找的絕不能是西門弘燁。
後宮的女人心思叵測,我在給西門弘燁解毒的這段時間內,都要住在這些女人中間,而這些女人她們的眼裡除了皇上就是太子要不就是王爺,我要是和這些男人們走近了,我就是自找惹火上身,我需要的保障傘,她已經給我撐開一半了,我只要聰明地配合着,別說一個淑郡主,就是十分二十個,我也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