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悅笑着說:“我昨晚都沒怎麼注意呢。伊北,那個帥哥還會過來嗎?”
“會,必須會,我和他約好了以後一起打檯球,等你出院了,咱們請他吃個飯,你也幫我姐參謀參謀,我跟你說,那個龍川以前在我們學校老有名了,那個全國奧林匹克數學大賽你知道吧?當年他就代表過我們學校參加的……”伊南頓時化身爲狂熱粉,開始興致沖沖地對柴悅科普起來。
我站起身來找了個洗手間洗了把臉,回去把伊南買來的早餐幹掉了。伊南已經請假照顧柴悅了,我於是打算先去上班,順便把上午看場地的任務交代交代,於是和柴悅說了幾句便離開了醫院,回家洗澡換衣服,出門去看場地。
上午大概11點的樣子,我接到了瞿溪的電話。瞿溪問我在哪兒,我告訴了他地方,他說他剛好就在附近,於是他直接過來了。
我們於是找了個小飯館,坐下來吃了一頓午飯。坐下來之後,他沉默,我也沉默,兩個人似乎找不到什麼話可說,直到飯菜上來,瞿溪這纔開口說:“伊北,學校那邊有點急事,我明天就走了。”
“這麼快?不是還有幾天麼?”我詫異地問道。
“嗯,那邊出了點情況,有個學生父母不讓她上學了,校長讓我回去勸勸,她比較聽我的話。”
“噢……那你帶葉婉婷一起走嗎?”我問道。
“嗯,帶的,已經和她說了,她執意要跟我一起去。”瞿溪說完,微微一笑,又問我:“昨晚……聽說龍川沒有回家?你們……”
他這樣問我讓我覺得挺意外,我擡起頭,望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沒有別的意思,不管你怎麼做,我心裡都是祝福的。我只是覺得,關係發展還是放慢一些好,太快了男人容易無所適從,也不好從心裡去定位。”瞿溪以爲我誤會了,連忙解釋道。
只是,他這樣的解釋,或許剛好印證了他自己的內心。
“所以,這就是你不知道該怎麼去定位我的原因?瞿溪,你剛纔是在說你自己吧?”我放下了筷子,問他道。
“我這一次回來的時候在想,伊北,如果當初我們沒有發生這樣的關係,我們之間只是精神上的相伴,我們沒有肉體的接觸,我們兩之間會怎麼樣呢?”他看上去也沒什麼胃口,手撐着下巴說着,眼睛裡透着一種深思的意味。
“我不知道。我從不去想發生過的事情,我的眼睛是看向前方的,發生過的事情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我的心情被他的話弄得有些沉重。
的確或許我當初找他的時候有些輕率,屬於“自投羅網”。但是畢竟是他懷着不良目的靠近我先,而他在那個過程中並未表現出半點反感,是他一步步地對我示好的。如今他卻這樣問我,讓我作何感想呢?
“假如我們之間一直保持純潔的關係,假如隨着時光的流逝我們循序漸進地慢慢發展,最後水到渠成的在一起,或許那就叫愛情,一切都很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心裡不會有那麼多的不安和慌亂,不會有太多的不知所措,你覺得呢?”他問我。
“瞿溪,你無非就是覺得我們之間不是愛情罷了。我們之間本就不是,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的語氣有些生氣,又無可奈何。
“昨晚我一晚上沒有睡着,我在等你的信息。我想你或許會發一條信息給我,或許會解釋什麼。可是天亮後,我釋然了。其實,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幸福開心就好。”他又緩緩地說道。
看來,他這是以爲我和龍川已經在一起了,所以來對我告別的……呵呵,他現在又來對我說這些,可是即便是我和龍川之間真發生了什麼,那麼在沒有發生之前,他有過任何的阻止和在意嗎?現在來說這些,又想向我傳達些什麼?
我心裡一亂,語氣就不耐煩起來,我說:“瞿溪,那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抱歉,我心裡有點亂,我沒想到你和龍川會那麼快……”他說,但是緊接着,他笑了笑,又說:“不過我也明白,畢竟你就是這樣的女人。”
心中頓時火起,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我很隨便?因爲我曾經在有孟祥瑞的時候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他覺得我現在和龍川在一起也是我幹出來的事情?他是這樣理解我的?
“什麼樣的女人?瞿溪,你不妨說明白。沒事,也認識這麼久了,我想聽聽你心裡真正對我的評價。”我剋制着心裡的怒火,耐着性子問道。
“灑脫,任性,或許,還有一些輕率。”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他的經典笑容,曾經某一時刻我爲這樣的笑容心動過,可是現在我卻覺得這種笑意是對我的一種輕蔑。
“輕率?任性?能具體一點嗎?”我再次問道。
“伊北,你其實懂的。我們之間,哎……有些感傷。如果換一種方式相遇,我覺得我們會是最合適的戀人。”他的聲音變得傷感起來。
“你不妨直接說你嫌棄我就好。我不介意。”我卻並不傷感,反而因爲他的這些話令我有些惱火。
“伊北,你怎麼會這麼想我?”他十分疑惑地看着我。
“因爲我發現我從未真正認清過你,瞿溪。你今天說的這些話,坦白說,很傷我。”我有些惱怒地說道。
他大爲不解,他說:“伊北,我沒有傷你的意思,而且我沒覺得我哪句話對你構成了傷害。也對,或許我今天不應該來找你,你已經有了新的男人陪伴,他各方面都勝過我,他更符合你內心的要求。伊北,今天是我話太多了。無論如何,你要幸福。”
“我對內心的要求?瞿溪,你知道我內心的要求是什麼嗎?你瞭解過我的內心嗎?你今天說的所有的話,已經摧毀了我內心對你的那一份感覺。原來這就是我在你心裡的樣子。我懂了。”我憤憤地說道,幾乎不再想待在原地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伊北,我以後還可以給你寫信嗎?”他顯得很茫然,似乎不知道他哪句話讓我的情緒激動起來。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的確不是生與死,而是你認爲能夠一眼就看到內心深處想法的那個人,原來對你根本就不瞭解。而從前對你所說的所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爲你是你,而是因爲你是一個讓他不厭惡的女人,僅此而已。
“寫信對你而言代表着什麼?”我自我嘲諷地笑了笑,看透了,反而心情平靜了,不似剛纔那麼糾結。
“代表一種寄託吧。我覺得內心的情緒能有個出口。”瞿溪說。
“我可以理解爲,其實並不是對我傳遞什麼,而只不過是,你希望你內心的情緒被某個人看到,那個人是誰沒有多大的關係,是嗎?”我問道。
“嗯……也不對,不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係。”他又說。
“那你可以繼續,不過,我不會每一封信都看了,這也是我的自由,對嗎?”我笑着問道。
“嗯,我知道,畢竟你現在身邊已經有人了。”他說。
那一刻,我對瞿溪徹底地失望。這種失望,是無法用言語去確切表達的,這一種令人糾結又無奈的失望,甚至是對人性的一種絕望。就在那一刻,這個曾經在我生命裡代表着某種意義或者某種符號的男人,他被我親自戴上的那個光環被我狠狠地扯下並且遠遠地扔了出去。
他不再是我心裡的那個人了。
我說我還要上班,隨便扒拉了幾口飯,然後便告別了。他提出送我,我拒絕了,爲了讓我的心情更酸爽一點兒,我乾乾脆脆地對他說:“不用了,等下龍川會來接我。”
隔天瞿溪走,我並沒有去送別。只是在清晨的時候發了條送別的短信,他給我回了一個淡淡的“謝謝”兩個字。於是這一段稱不上感情的感情,也就這樣不是告別的告別了。
這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開心起來。我覺得像有什麼在我的心上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心像是潰瘍了,腐爛了,變成了一灘令人作嘔的污水,令我寢食難安。
我在苦思冥想數日之後突然明白,我之所以會這樣,可能根本原因是因爲我真的認真了。我認爲在我的世界裡出現了一個懂我的人,他接受我所有的過去,並一直像月光一樣淡淡照耀在我的身上,他成了我感情空窗期裡最好的支點,他的存在給了我許多的力量……於是當有一天,我發現他所有的好都是一種高明的僞裝,他目光的聚集點也不過和平常人一樣,他其實根本沒有愛上我或者覺得我哪裡特殊,他不過就是恰好碰到我然後睡過我,從而我這一階段離他最近的女人而已。
也就是說……我,伊北,再一次看錯了人。在感情的世界裡,我沒有做對過一件事。
這種感覺,幾乎摧毀了我對愛情最後的殘念。我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在我心底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