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終於有閒心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繼我發出的問號之後,他給我回復了一條很簡短的訊息:沒刪。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他應該是告訴我,他沒有刪除我。隨後,我被拉入了一個羣組,羣名稱便是我們當年的高中班級名稱。
這下輪到我詫異了,他既然認爲我是害羣之馬,是最不和諧的那一份子,爲何又要拉我進去,本着好奇的心理,我打開了他們的羣聊,看到的無非是一些搞笑的圖片和一些即時的對話,我一直往上翻,然後就看到龍川說了一句“我把伊北拉進來了”,緊接着,他們的對話便開始圍繞我開始了。
先是道明一連發了好幾個歡迎的表情,緊接着有些沒參與聚會的同學有些激動地跟着歡迎起來,然後便是阮成爽發的“把她拉進來幹嘛”,接着便是其他女生的附和聲了。大概是因爲我一直沒發聲的緣故,所以他們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別的話題。與此同時,我手機裡也多了好多條好友請求,而裡面,居然有阮成爽。
女人,總是不遺餘力地嫉妒和羨慕他人,卻又止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理想去窺探一下別人的生活,因此朋友圈,簡直就是網絡時代裡神一樣的存在,把大家的偷窺欲提升到了光明正大的高度,我們可以隨意瀏覽別人的生活而沒有一點犯罪感。
我想了想,反正我的朋友圈裡也沒有什麼有意義的東西,無非是一些吃吃喝喝玩玩,都是以前和童童小舒之流廝混的時候經常發出來的,看起來生活高端華麗又沒一點兒意義,加就加吧。於是,我一一添加了他們。
沒想到這麼一來,很多人都知道我在線了,便直接在羣裡喊我了,我剛好無聊,就這樣在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柴悅難得有一下午的時間沒有和伊南出門,見我一直捧着手機,便賤賤地湊過來看,一見我在從前的同學隊伍裡打得火熱,不禁問我:“伊北,你想過再回你們浙江嗎?”
這個問題還真把我問到了。
作爲土生土長的浙江人,對於家鄉的瞭解和喜歡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自從大學離家後,似乎從未動過回家的心思。這倒不是因爲家鄉不好,事實上浙江的民營經濟發達和各行各業的發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之所以不想回去,純粹是因爲我和我媽媽八字不合的緣故。
我拒絕被她安排相親,害怕被她亂點鴛鴦譜,更不想身邊人知道她是我媽。我所有的同學都知道我爸是老師,卻很少有人知道我媽媽是做什麼的,我對她從不宣揚,也從不邀請她作爲家長來到學校。
我本能地搖了搖頭,那一瞬間,我感覺到柴悅的眸子失落了一下。
“爲什麼不想回去?伊南說你們那邊現在發展得挺好的,還說你們家鄉下的房子馬上就拆遷了,到時候可以分好幾套房子。”柴悅又笑着問道。
“分了那也是伊南的啊,我可沒想要。我和我老爸說好了,我爸說將來如果房子分下來了,我又不打算回浙江的話,到時候我結婚,他就給我付個首付,算是對我的補償,不過這都扯太遠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笑着打趣道,也沒多想,徑直就那麼說了。
柴悅聽我這麼說,悻悻地坐在我身邊好大一會兒沒吭聲,我見她一臉的認真似乎在琢磨什麼事兒,猛地意識到這姑娘莫非是動了真格了嗎?
我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我問:“難道你想和伊南迴浙江去?姑娘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對伊南動結婚的心思了!”
她見我這樣的神情,以爲我是介意,連忙說:“沒有沒有,就是伊南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老提,你放心了,我沒有打你們家房產的主意,絕對沒有。”
柴悅的老家情況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偶爾聽她提起,我便了解估計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貧窮山村長大的姑娘大多倔犟又好強,自尊心極強,生怕沾上別人一點兒便宜,以至於別人看低了自己。
和她相處多年,我早已瞭解她並非嫌貧愛富之人,對物質更沒有太多的崇拜,不然這傻姑娘也不會前腳剛踹了個關小鵬後腳又找了我那不着調的弟弟。
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說:“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那麼想你,我是覺得你才和伊南交往多久,就往結婚的方向想,你真的覺得他值得你託付嗎?我作爲他姐姐,我可不敢打包票。不過,如果你決心和他在一起,我也會全力支持。”
“我畢竟年紀不小了,在我們老家我這樣的年紀沒結婚的就剩下我一個了。最近我媽一直催着我回去相親,說不回去就帶一個回去讓她見見,家裡辛辛苦苦培養了一個大學生,結果嫁不出去讓人笑話。我也愁呢,就和伊南說了說,談着談着我們兩都哭了,又說到北京的房價,將來的種種。伊南說,既然這樣你就跟我回浙江去,房子你不用愁,我家到時候不愁房子,日子你也不用愁,我家隨便拖個親戚都能給你安排一份穩定的工作。伊北,我現在是把你當閨蜜,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們會成爲一家人,你有往這方面想過嗎?還是一切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說實話,我到現在都覺得一切不像是真的。”她說着說着,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我“噗嗤”一樂,我說:“你得了啊,我家的情況你雖然說不是特別瞭解,但是這幾年你也瞭解得七七八八不差上下了。我弟弟模樣是不錯的,但是沒來北京之前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社會青年。我家呢,現在還住着我爸分來的職工宿舍呢,半舊不舊的。我媽,成天除了麻將沒正事兒。你別把我家想的太好,拆遷的事情傳了好幾年不見動靜,不過聽是聽說就是這兩年的事兒了。柴悅,你別把伊南往高大上的方向想,你要真樂意嫁給他,你能改變他,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們家人的通病就是懶,要有你這麼個勤快的媳婦兒,我老爸做夢都要笑醒了。”爲了寬慰她的心情,我連忙開解她。
可是,我打心眼裡覺得這件事很遙遠。伊南纔多大啊,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他能承擔一個家的責任嗎?柴悅呢,我瞭解她,好強,拼命,賢惠,性情好,爲人熱情周到,做媳婦的確是很好的選擇。可是,他們之間能合適嗎?
“哎……”她悠悠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心中的疑慮何嘗不是她的呢。
“伊南很好,對我體貼,又懂得哄我開心,現在工作也特別努力,出去吃飯幹嘛都搶着買單,說話什麼也很男人,也沒介意過我的過去,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都由着我。伊北啊,你說我,我……我怎麼就會和你弟弟好上了呢?我到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柴悅說着說着,自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你肯定是因爲太愛我,愛屋及烏了,便宜伊南那小子了。要是我是男的,哪有他什麼事啊!”說完,我大大咧咧地攬上了柴悅的肩膀,她聽我這麼說,也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我的微心提示音響了,我把手機拿了起來,突然發現道明給我發了條信息問我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吃飯,我問他都有誰,他說就他自己。我想了想我晚上也沒什麼事,柴悅又被伊南帶出去玩了,於是我就答應了。
誰知道,當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道明居然和龍川坐在一起,當時心裡暗暗吃驚了一下。
因爲見道明的緣故,我打扮得很隨意,頭髮剛洗過吹乾了,軟軟地趴在耳根,天氣漸暖,穿了件白色的棉襯衫陪着一條卡其色的打底褲,一雙簡單的船鞋,甚至妝都沒有化。以至於龍川從見到我開始,視線就沒有離開我。
我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模樣,重重地坐在了他們的對面,眼睛轉來轉去四處看了幾下,然後問道明:“你不是說就咱兩麼?怎麼龍大少也來了?”
“本來是就咱兩的,龍川說他也沒吃飯,於是我就把他叫過來。”道明笑着對我眨了眨眼睛。
龍川臉上尷尬的神色一閃而過,訕訕地問我:“今天沒化妝?”
“是啊。大週末的懶得化妝呢。”我說完,低下頭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化妝看着人年輕好多呢,剛纔你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爲是哪個女大學生呢。”道明笑着說道。
“哪有那麼年輕啊,都是奔三的人了。”我也跟着樂。
“你絕對是柚子,伊北,你爲什麼就不承認?”龍川像突然確定了一樣,一下站了起來,有些生氣地看着我,那種眼神好像我戲弄了他一樣。
我當然心裡有所準備,見他反應這麼大,我也依舊雲淡風輕地坐着,眼皮擡都不擡地說:“這個柚子在你心裡份量很大嗎?好歹咱倆老同學一場,就算忘記我長什麼樣好了,也沒必要把讓認成別人吧,這樣多傷老同學的心。”
“我不懂你扮成柚子來接近我是什麼目的,如果伊北你是爲了當年那件事耿耿於懷的話,伊北我可以告訴你,真的沒有必要!我龍川最討厭別人戲弄我!”他似乎篤定了我就是柚子,說出的話也開始犀利無比。
道明自然是摸不着頭腦,壓根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一邊拉扯龍川的衣袖,一邊問柚子到底是誰。
我聽龍川這麼說,也站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說:“龍川,第一,我不知道你所說的當年的事情是指哪一件,因爲我忘記了;第二,無論我是不是柚子,我覺得這並不重要,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難道這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