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愛不釋手地看着這些衣服鞋子,於是笑着說:“這麼晚了,先洗澡,然後吃點東西再睡覺,明天我陪你慢慢試。”
我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感覺剛纔的自己的確有點兒忘形,他卻不以爲意地說:“睡衣和貼身內衣都在抽屜裡,你自己找找。浴室24小時有熱水,我先回我的房間裡洗澡,半小時後我在客廳等你。”
他像是一個貼心的高級管家,又不失主人翁纔有的氣度,我點了點頭,他禮貌地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我把幾個抽屜依次打開,一打開我不禁臉紅了。一個抽屜裡放着各式各樣的睡衣,一個抽屜裡放着各式各樣的內衣褲,一個抽屜裡放着各式各樣的襪子。款式並不特別,主要是聯想到這些都是卓文君自己去買的,心裡便會覺得十分不自然。
我挑了一套單身的睡衣,聞了聞,似乎都已經洗過了,有一股洗衣液的清香。這樣的服務,簡直比五星級還要五星級,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又挑了一套紅色和服式的睡衣去了浴室,浴室裡的瓷磚都是天藍色的,有浴缸,有淋浴,毛巾、沐浴露、洗髮水、護髮素、吹風機等應有盡有,真是一切女人需要的東西都考慮完善了。
這是我這麼久以來泡過的最舒服的一個澡了。一切都很舒適,很自然,沒有一處彰顯着刻意,更沒有一處刻意突出奢華。就連爲我選的護膚品,也都是揣測着我平時的用度來準備的,並沒有準備特別昂貴的套裝。
我感覺他在給我營造一種的家的感覺,這是代表他一直默默地喜歡着我嗎?可是如果是這樣,我又有什麼值得他深愛的點呢?我都已經是孩子的媽媽了。
我邊琢磨邊吹乾了頭髮,往臉上抹了護膚品之後,穿着拖鞋走出了房門,穿過走廊去了客廳。此時,卓文君已經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看書了。我看到不遠處的桌上,阿姨已經備好了茶點,正微笑着望着我,對我很有禮貌地說了一聲:“小姐,您好。”
“您好。”我也迴應了一句。
此時卓文君已經站了起來,笑着看着我,滿意地說:“嗯,睡衣穿你身上依然很美。”
“卓先生別笑我了,我都是當媽媽的人了。”我有些侷促地笑道。
“女人成爲母親後,更增添了一種柔和的美。作爲男人,欣賞女人不同時候的美亦是我的人生樂趣之一。”他笑着說道,恭維得恰到好處才叫做讚美。
“來,過來吃點東西。嚐嚐我們新加坡的特色。”卓文君引着我去了餐桌前。
“小姐,這是我們這裡的辣蝦米包,這是榴蓮腸粉,這是嘟嘟糕,這是咖椰球,這是拉茶,這是肉骨茶,請您和卓先生慢用。”阿姨的普通話聽起來有些像閩南腔。
“阿姨是閩南人?”我問道。
阿姨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說:“是的,我來新加坡很多年了。”
“阿姨在新加坡菜系上十分拿手,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和阿姨學。”卓文君說完,給我夾了一塊糕點放在了我的盤裡:“那麼久想必早就餓了,別光顧着說話,吃飽了再說。”
我於是點了點頭,也的確是餓了,在卓文君面前並不拘泥什麼,放鬆地吃了起來。他吃了幾口便停了下來,笑着望着我狼吞虎嚥,像對孩子一樣寵溺地說道:“慢點吃,彆着急,阿姨那裡還有。”
阿姨見我們這樣,已經不動聲色地退下了,卓文君只等我吃完,然後笑着問我:“吃飽了嗎?”
我笑得一臉滿足地點了點頭,我說:“嗯,吃飽了。”
“那就好。”他抽出紙巾,替我擦了擦嘴巴。我突然覺得,在他面前,我彷彿變成了一個孩子。
“早點睡,睡不着牀頭有書。我電話24小時開機,晚上害怕或者做噩夢,可以隨時呼喚我。”他又叮囑道。
“好的。卓先生……”我喊道。
“嗯?”
“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再次問道。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別問,能讓我心甘情願的不多。”他笑着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說:“我回房去了,你也去睡覺。”
我點了點頭,隨着他一直走向了走廊,發覺他住的房間就在我的對面,但是大概是太晚的緣故,他並未請我進去。
我回到了房間裡,躺在了柔軟的牀上,看着這房間裡的一切都覺得溫暖。不過身在異國他鄉,心裡又裝着許多的心事,所以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能從書架上隨意抽出一本書,竟是林語堂所寫的《京華煙雲》。
我捧着書看了起來,起先覺得乏味,後來越看倒是越覺得癡迷,這一看,慢慢地意識開始模糊,過後便不知不覺睡着了。
隔天起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等我洗漱好了走出去,阿姨正在拖地,見我起來,連忙恭謹地站好對我說:“小姐早上好,卓先生在外面散步,囑咐我你起來了讓你記得多披一件衣服,外面比較冷。”
我於是回房拿了件線衫穿上,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外面瀑布流水,綠蔭環繞,一片清幽雅靜,清水中還有魚在來回遊動。我沿着竹子做的木橋走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看着白色太極服正在練太極的卓文君,於是欣喜地朝着他走了過去。
“早上好。”我對他笑着喊道。
“早。”他見我過來,便停了下來,他說:“先去吃早餐,吃完我帶你四處轉轉。接下來的幾天,我帶你到新加坡各處的景點去玩玩。”
於是,這接下來一週的日子裡,卓文君每天早上開着車帶着我去了新加坡各處的著名景點遊玩了一番,每天他並不限制我睡覺和早起的時間,一切全憑我自己自願。我說太累不想出去的時候,他便在家陪我一起,或教我品茶,或教我種花,或一起唱越劇。
這樣的生活真是悠然自得,偶爾晚上興致來了,啓一瓶紅酒,兩個人喝到半夜,然後各自回房,這樣也並沒有覺得不妥。
直到有一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整棟別墅都停了電,溫度突然降低,雷聲滾滾讓我無比害怕。就在這個時候,卓文君敲響了我的門:“伊北,你還好嗎?”
我快速過去開了門,他走了進來。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的到來讓我感覺到了安全感。
“我想你肯定睡不着,猶豫了很久,還是想問問你情況。”他大概是擔心我多想,所以解釋道。
他督促我上了牀,自己坐在我的牀邊,他說:“你安心睡,我在這裡陪你。”
“那怎麼行?”我一下坐了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怎麼樣。我就是擔心你夢遊的症狀,所以在這裡守着放心一些。”他連忙急急地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你也需要睡覺。這電會一直停嗎?”我問道。
“還不確定,我打過電話了。現在雨下太大工人沒法過來修,怎麼也得到雨停之後了。”他說。
“您睡我旁邊吧。”當下,我果斷做了一個決定。
“那不好。我坐在這裡,沒有關係。”他說。
我直接伸手把他拉着躺了下來,我說:“沒事,我相信你。”
他再次坐了起來,他說:“不行,你太高估男人的承受力了。”
那一刻我不禁笑了,雖然沒有燈光,我卻能夠明顯感覺到他的窘迫。我坐了起來,我說:“難道你爲我做這麼多,卻並不渴望我有朝一日以身相許麼?”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的認真,他說:“是,我的確渴望。但是這種渴望,是建立在相愛的前提下。現在,我感覺我還沒有進入你的心。你可能被我感動,卻未必是因爲愛我。所以,我還可以等。耐心地等下去。”
“假如等不到呢?”我又問道。
“等不到也無妨,情這個字沾着毒,淺嘗輒止便好,太深入卻難免受傷。我一直把對一個女人的感情,控制在我所能承受的範圍內。這樣,對方不會尷尬或者愧疚,我也無需痛苦或者難忍。”他說。
“卓先生……”我此時眼中已經泛淚。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他說:“睡吧,安心。你過來是養病的,我又怎麼會讓自己再次去擾亂你的心緒?”
我於是又乖乖躺了下來,但是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他試圖掙脫,我說:“這樣我更能睡着,你別抗拒了。”
那一刻,我的內心本能地涌起以身相許的念頭,那是一種女人的本能。在一個男人對你無限寬厚之後你又無力回報,便只能用這最直接也最快速的方法來試圖讓自己的心靈達到平衡。可是他深諳我此時的心理,卻並不給我報恩的機會。
其實我們都在等,等那麼一天,和往事和解,和未來擁抱。那時候究竟是他還是誰站在我的身邊,又有誰知道。
停電停了三天,因爲接連的暴雨根本沒有辦法進行維修,於是乎,每一夜卓文君都陪着我在我的房間裡。第二天和第三天他躺在了我的旁邊,卻不敢對我有任何的造次。我尊重他的意願,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男人在沒有受到女人撩撥之前都是能夠忍耐的,每一場情事的發生,往往都是因爲有了女人的某一種暗示或者微微的主動,纔會誘使男人生猛地撲過來。
所以我不動,卓文君也不敢動,我們靜靜地躺着,誰的一舉一動在黑夜裡都會顯得格外喧囂,直到後來,我們不知不覺睡去,不知不覺中彼此的身體有了觸碰,不知不覺中擁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