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來推去天家這般無情
一場宴會下來,各人都是心事沉重地回府。
原本杜雅蘭也是中意那歐少爺的,雖然只是隔得遠遠的,但看他一副斯文樣子,大概因爲父親也是儒生,所以杜雅蘭很有好感,也感激母親爲自己尋找到美滿的姻緣。
都以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誰知道那御史夫人是個多疑的,回來一想不對啊,這麼明目張膽的,嫂子就和姑嫂面和心不和了,那這家肯定家教也算不得好。御史夫人就跟自己丈夫說了所見所聞,御史還能怎麼說,夫人已經先入爲主地間接不滿這個女子,就算日後進了門還是會因爲芝麻綠豆的小事鬧,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所以御史大人一拍桌子,杜府就被列出考慮範圍了。
當然御史夫人不會轉瞬變臉,她是慢慢慢慢地讓袁氏感覺到她的疏離,橫豎也沒有真的定親,說不到一塊也不會駁了誰的面子。袁氏心細如塵,在那一日就有不好預感,到來臨的那一刻之前,早就想到可能性,唯一爲難的是,不知此事如何向女兒解釋,徐嬤嬤道:“夫人,您看此事,八小姐……”
袁大家的道:“我看八小姐八成是故意的,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御史夫人面前出現,不是刻意爲之又是如何?還有那舅夫人,怎麼能那麼做呢,不是成心的麼?”
徐嬤嬤斥道:“你還嫌不夠亂麼?”真不知道當初老夫人爲何會將她也一起作爲夫人的陪嫁,除了火上澆油就沒做過正經的事,徐嬤嬤這麼想,可也相處多年了,看在袁氏的份上,也只能默默心裡嘆息。
袁氏目一眯,道:“怎麼,如今我還會爲這些事亂了心智麼?現下最重要的是雅蘭的婚事,其他的,我都可以容忍。只要不犯到我的頭上。等雅蘭親事定了,再來算賬也不遲。”
兩個人便不再言語,袁氏自己心裡先氣了一回,想到還要去安慰女兒。這才慢慢地將怒氣忍了下去,手攥得緊緊的,將徐嬤嬤嚇出一身冷汗。
杜汀蘭回到知春閣,人還沒有落座,杜馨蘭就跟了上來。杜汀蘭忙讓座,道:“近幾日都沒有見到七姐姐,不會是又被方姨娘鎖在房裡了吧。”
杜馨蘭搖搖頭,低着看自己的腳丫子。
一時安靜極了,杜汀蘭不明來意,試探問道:“七姐姐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她都揪着帕子有一會了,就那麼低着頭,誰看了都知道有心事啊。只是杜汀蘭不明白,幹嘛找上她?除非此事與她有關。
“我……你……我……”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像她平日的樣子。杜汀蘭見狀,打發走了下人,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杜汀蘭道:“現在姐姐可以說了吧。”
杜馨蘭這才擡頭,雙目灼灼:“我是想問你,潤表哥……”
“潤表哥?”杜汀蘭道:“這關潤表哥什麼事?”
忽然她腦洞大開,果然她還是惦記潤表哥的呀,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杜馨蘭挑開話題,索性不再遮掩。一口氣和盤托出,道:“我來是想問問你,你對潤表哥,有沒有。有沒有那種意思?”
杜汀蘭嚇了一跳,天呢,七姐姐膽子真是大,竟然這麼大刺刺地說出她愛慕一個男子,杜汀蘭忙四下看了看,道:“七姐姐你這是做什麼。要是被人聽見可不得了。”
“聽見又怎麼樣!”杜馨蘭似乎是豁出去了,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我……”這下輪到杜汀蘭猶豫了,杜馨蘭道:“別那麼婆婆媽媽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潤表哥麼?她的印象裡他從來是謙謙君子的模樣,不管是多年前他小大人的模樣,還是如今儒雅的少年,對她來說,都是記憶中的表哥。雖然他的確曾經有對她表明心跡的跡象,但是那不過玩笑,不是麼?於是她便說道:“我對潤表哥,只有兄妹之誼,並無男女之情。”
“真的?”杜馨蘭幾乎是一躍而起,兩眼閃着奪目光芒,而後黯下去,道:“可是……可是潤表哥對你……”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潤表哥,對於此事也已經早就死了心,可是同樣是庶女,爲何潤表哥卻對八妹妹呵護備至,對她如此冷淡?女兒的心總是這樣,容易因小事動情,原本她已經沉寂了心,服從姨娘的安排,可是老天爲什麼要讓她再次見到他?又爲什麼讓她看到他對別的女子噓寒問暖?那個女子,還是容貌不如她的妹妹。
“我從未騙過姐姐,姐姐不信麼?”杜汀蘭笑看着杜馨蘭,如若早先她還不明白的話,那麼自從這一次回來,她長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已經懂了一些男女之情,她清楚地明白,那些牽掛與隱藏的情感,決計不是對潤表哥。旁觀者清,杜馨蘭的心意杜汀蘭已然明瞭,何況杜馨蘭表現得那樣明顯,她知道,姐姐過來不是向她求證,而是想要得到她的一個保證,僅此而已。
杜汀蘭想勸她,就算沒有她杜汀蘭,袁家的嫡孫媳,也不可能是七姐姐的。二夫人白氏開明不假,可上頭還有個袁老夫人壓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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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能提,擁有夢想是很美的一件事,她不忍心打破姐姐的夢,即使要打破,那個人也不該是她。
此時汴都的皇城西側,風王爺尹風回到府上,繫好了馬匹,楊氏便走來,尹風也不管旁人是否在場,湊上去對着妻子的臉蛋“吧唧”一口親了上去。楊氏迅速剜一眼丈夫,臉紅透了,周圍的丫鬟早已經習慣,只當看不見,偷偷的笑。尹風大踏步走近內廳,楊氏掰開他攀上她盤扣的手,道:“說吧,今日上朝,皇上是否又爲難你了?”
每一次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其實就是爲了掩蓋心事,夫妻多年,楊氏如何會不明白?
尹風繼續着動作,道:“那個臭小子,他敢!”論輩分他還是他祖父輩的呢!
楊氏打開丈夫的手,道:“你不說的話,我去問穆展。”言罷做出要走的動作,尹風嘴角一抽,吃味道:“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幹嘛叫別的男人那麼親熱。”
楊氏肩頭微微抽動:“那你就告訴我,否則我問不到穆展,自然還有更好的人選。”
尹風扁嘴,道:“也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許多元老級的官員,都被皇上以年邁爲由,發配回老家安享晚年了。下一個啊,說不準就輪到我了。”
門外一個丫鬟正好端着盆子走過,牆根邊一人直直站着,欲要行禮,剛叫了一聲“少…”就被那男子制止。
只見他挺直了脊樑,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