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暖水瓶想爲自己倒一杯水,倒了半天沒倒出來,一提,還死沉死沉的,裡面明明滿滿的一瓶水啊,晃了晃卻聽不到響動,放到燈下一照,都結成冰了,這時候,柳寶從廚房裡匆匆跑來,驚慌地說道:“魏先生啊,水缸裡的水不知爲何都結成冰了!”
我頓事感覺事情有些不對,連忙說:“去院子裡的井裡看看!”
三個人來到院子,我取出吊桶,鬆開了軲轆,將沉重的吊桶往裡一扔,只聽到卡嚓地一聲響,將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我連忙搖動軲轆,不一會兒繩子到了盡頭,只剩下一條光禿禿的繩子,很明顯,那一聲響就是吊桶碎裂時發出來的聲響。
“井也結冰了!”柳寶驚呼道。
我來不及多想,就往回衝:“快回去拿傢伙,那傢伙先動手了,快!”
我們衝向偏廳時,才發現房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門和門框連接處全是厚厚的冰碴子,怎麼推也推不開。
柳寶突然跪倒在地哭嚎道:“爹啊,你爲什麼要變成惡鬼啊!讓我和娘在村裡擡不起來,你要有什麼冤情就跟兒子說,兒子一定爲你討回公道,求你不要再禍害我們了!”
看來他是相信自己父親已成惡鬼了。
“爹啊!你要是想害人就害寶子吧,你要是想喝我的血就來喝吧!”柳寶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直直地向着房門衝了過去。
看他的去勢,要是撞在門上,非撞暈不可。事起突然,我們誰也沒有準備,阻之不及,然而,卻沒有傳來預料這中咚一聲沉悶的聲響,而是一聲尖厲的支呀聲,房門突然打開,柳寶就這樣一頭紮了進去,房門又啪地一聲關上了。
墨雪看着打開又關上的房門問我:“柳寶他父親是不是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聽着她說話時咯咯想的牙齒相擊聲,我就知道這話她自己也不信,父親找兒子說話,有必要將豆單房子都凍起來麼?
我喊了一聲“撞門”飛起一腳,向門踢去,墨雪不甘示弱,單薄的肩膀也向着房門撞去,轟地一聲,我們兩摔進了屋裡,房門馬上就關上了,我學會開天眼之後,黑夜裡勉強能看清東西,就看到一個身影在地上掙扎。
電燈被墨雪摁亮,不過閃閃滅滅的好像供電不足的樣子,這時候,我看清楚了地上的人,正是柳寶,他的雙臂都被黑氣纏繞,那黑氣正慢慢地往上漫延。柳寶則在不停地發抖,嘴裡來來回回地就兩個字:“好冷啊!”
眼看着那黑氣快要漫延到胸口,我心裡大急,要是被它凍傷了內臟,要想痊癒幾乎沒有可能!我陶出陰陽鏡,擠了一滴血在鏡面上,鏡面之上頓時紅光大作,將柳寶的整個身體都罩了進去。
一縷一縷的黑氣,從柳寶的身體裡被抽離出來,拼成一個古怪的影子。那影子被紅光籠罩,想逃卻怎麼樣也撞不出紅光,尖叫連連,那叫聲就像是嬰兒的哭聲,哭聲漸弱,那影子慢慢變淡,突然有一縷紅光侵入了進去,影子冒出一股黑煙,飄散了。
“咚……”地一聲,我聽到靈堂裡重重的拳頭哄擊棺木的聲音,隨即發出一聲像野獸一般的狂吼,震得屋子都嗡嗡響。將我們三人嚇得小心肝亂顫,村子裡的燈火更是一盞連着一盞熄滅,誰都知道柳寶家出了大事,但是,又有誰敢嘴鬼神扯上關係呢,假裝睡覺是最好的辦法了。
看着明明滅滅的電燈光,聽着靈堂裡傳來的一聲聲咆哮,我不由地怒火中燒,我魏十三再不濟,好歹也算是捉鬼天師,怎麼能任鬼這麼氣焰囂張,我的臉上罩上了一層嚴霜,對墨雪說:“阿雪,你去點上爐子,爲寶子將手腳都烤一遍,我還不信了,一隻新鬼之死,誰借了他如此大膽!”
我收好陰陽鏡,取過無鉤稱,另一隻手捏了個法訣,挑開門閂進了靈堂,啪一聲按亮了燈,燈光仍舊明明滅滅,牆上的黑白畫像眼中流出兩道血淚來,眼珠似乎也在轉動,棺材仍舊被裡面撞擊的轟轟做響,一股莫明的陰風捲起爐子裡的火灰在靈堂上旋轉着飛來飛去。
這樣恐怖的場面並沒有嚇倒我,我一聲大吼,在靈堂裡的七星位貼上符紙,張口唸了一段破邪咒,一手指地,一手指着虛空,冷冷地說:“破!”
頓時,靈堂裡的燈光不再明明滅滅,而是啪地一聲碎了,頓時,整個靈堂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反倒是偏廳之內,燈光亮了起來。我聽到墨雪喊道:“魏十三,你沒事吧?”
我回應一聲道:“墨雪,做好我交給你的事,靈堂裡由我來處理,前兩天連鬼妖哥都會過,會怕這隻新死的惡鬼麼?不用擔心,等我收了它,晚上一起吃夜宵!”
“好!”墨雪的聲音傳來:“你請我哦!”
我心說等收了這傢伙之後請你吃十頓都沒事啊。腳下踏着罡步,絲毫不敢馬虎。從懷裡掏出七根蠟燭,沿着七星位擺好,掏出打火機之時,正好看到遺像之上血流早已流過死死消瘦的臉頰,沿着白培牆流到了供桌上,沿着桌腳流到地上,向着七星位而來。
這場景實在詭異,有些像是血煞,但又有幾分不同,血煞可不止這點血啊,就在我猜測的時候,血裡突然出現了一隻腳印,然後腰間重重地曹受了一擊,我擦,原來這血是引鬼路。
我被掀飛了幾米落在地上,七星燭陣頓時大亂,剛纔拋出去的符紙微微晃動,有一張已經冒出了白煙。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爲是自己的天眼關閉了,連忙沉心靜氣,這才發現天眼還開着呢?怎麼會看不清這邪物呢?沒來得及多想,那一縷血水已流到眼前,腳上又出現了一隻血腳印,這一回我學了乖,一見血腳印出現,手腳齊出,想要打退那隻血腳印的主人,可卻全部落了空,隨即我被一隻手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那手說不上什麼質感,好像很硬,但卻像是沒有實體,力量卻大得出奇,只一下,就掐得我說不出話來了,腦袋一陣一陣地發黑,心裡難受得恨不得馬上死掉,這時候,我看到正將門拉開的墨雪,她見我身體懸空,雙眼失神,尖叫一聲就撲了過來,可是,在她的身後,一道血突然岔開,向她追了過去,血水裡,同樣出現了血腳印。
我心中暴怒,四肢亂踢,卻是什麼也沒有踢到。他們沒有實體!這是我意識開始模糊時想到的一個問題。這時候,我想起了供桌上的香菸,那香肯定是用陰性的草木所制,易被邪物施法控制,然後以血爲引,驅使它們害人,只有這樣,才說得通爲什麼開天眼也看不到,伸出捕鬼手也抓不到,因爲它們介乎鬼邪之間,介乎有無之間,真的好手段!
想明白了,事情也就好辦了,不是煙嗎!我趁着它還沒有掐斷我的喉嚨悄悄吸入一口空氣,對着它手臂的位置吹去,頓時感覺脖子一陣輕鬆!
被老子蒙對了!
就在這時,墨雪的手電光打了過來,我看到光柱中有一個白色的煙霧繚繞的影子,那影子的一隻手臂已經被吹散了。它見我張口吸氣,沿着血線急速後退,但是我又怎麼會給他機會,張口一吹,它的整個身體就消散了。
這時候,墨雪手裡的手電突然就熄了,墨雪發出的叫喊聲響到一半就生生地被截斷了,我擦,肯定是另一隻煙邪已經找上她了!
我急忙追過去,拉住墨雪的一隻手,對着她身上猛吹氣,只吹了幾口就重獲自由了,撲在我的懷裡直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