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殞命

錢夫人端了酒,挨個敬酒,到阮夫人這邊,阮夫人就笑歪在椅子上,道:“姑奶奶難不成還真要敬我不成。”

“這是自然,嫂子今兒可說了我是媒人,這媒人可不要把您這貴賓招待妥帖了。”說着端着酒杯就朝阮夫人面前推了推!

一衆人笑了起來,唐大奶奶打趣道:“瞧瞧,瞧瞧,都說姑嫂親,姑嫂親,這對兒可不就是楷模,典範!”她和大夫人的關係並不好,說着又拉着坐在身邊的析秋道:“四夫人今兒這酒可真是備的好!”

阮夫人也端了酒杯,就接話道:“我看酒備的好,可勞累四夫人還要多備些人候着。”又賣了關子的笑了半天,擰着錢夫人的臉道:“回頭啊,好擡着她出去。”

空曠的廣廳裡笑聲不斷,婁老太君和太夫人就指着她們笑岔了氣。

任夫人微笑着道:“哪用別人擡,錢伯爺不是還在外院嘛!”錢夫人聽着就眉頭一橫,回道:“我看,得第一個擡他。”

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餘光看了眼二夫人,就見她正用帕子捂了嘴角,也是笑的開懷!

她轉身招手喊來碧槐,問道:“回去看看,岑媽媽那邊可好了。”

碧槐應是正要出去,門口春柳已經帶着四個婆子各託了托盤進來,隨即廣廳上頭就飄散陣陣藥香。

廳裡安靜下來。

“哎呀,真香!”錢夫人放了酒盅和阮夫人看過來,笑着道:“便是聞着也讓人食指大動!”

二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春柳端來的盤子上。

各人面前擺了一個甜白瓷的小盅,陣陣藥香飄了出來,錢夫人挑了一小口放進嘴裡,隨後眉梢一挑笑着道:“香滑可口!”說着又低頭挑着去吃。

婁老太君也是笑着道:“難怪醫館生意那樣好,這藥膳確實有獨到之處。”看向太夫人:“你這算是近水樓臺了吧。”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看了眼析秋,笑着道:“你若喜歡,明日讓婆子去你那邊,教你房裡的人做便是。”婁老太君眼睛一亮,點頭回道:“這個主意不錯!”

婁老夫人吃了大半碗。

唐大奶奶就去看二夫人,問道:“你怎麼不吃?可是身體不舒服?”

二夫人聽着擺着笑道:“這樣香哪裡能忍得住。”說着掐了蘭花指捏了勺子,正要去吃卻是突然轉身乾嘔起來……

大家臉色皆是一變。

身後的丫頭婆子立刻涌上來,拿痰盂的拿痰盂,拿茶的拿茶,又遞了帕子過來,太夫人緊張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累着了?”

“沒事,沒事!”二夫人面露歉意看着大家:“就有些噁心!”說完抱歉的看向析秋。

析秋也是面露緊張,問道:“是不是被藥味衝了?二嫂可要去娘房裡歇一歇?”

“不用!哪裡這也嬌貴,就是剛纔這一下子有些難受!”說着看向衆人道:“掃了興了。”

大家紛紛擺擺手!

各人面前的盅裡吃的差不多了,太夫人見大家也沒了興致,便道:“不如移到正房裡喝茶歇會兒吧。”

“也好!”婁老太君回道:“鬧了一日,也都歇一歇,醒一醒酒!”

大家自然沒有意見,便簇擁着太夫人和婁老太君回正房,析秋要留下來善後,便在門口吩咐婆子,佟析言笑着走了過來:“六妹妹的藥膳做的真是極好,聽說這兩日醫館裡日日人滿爲患,我一直覺得納悶,今兒吃了倒平了心裡疑惑了。”

析秋笑着回道:“也是三姐姐擡愛,不過胡亂做些罷了。”說着又道:“瞧着任夫人今兒喝了幾盅酒,沒事吧?我讓廚房備了醒酒湯,稍後三姐姐和任夫人喝些再回去。”

佟析言看着她,目光微微一閃,笑着點頭:“那有勞六妹妹了。”說着轉身要回正房裡,卻是腳步一頓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析秋,挑眉道:“今兒可算見識了真正的八面玲瓏了,六妹妹在府裡頭有二夫人教着,想必不需要多少時日必能比現在更加穩重周到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柳正擦了手過來,擰了眉頭道:“三姑奶奶什麼意思,奴婢怎麼沒有聽懂!”說完去看析秋,就見析秋淡淡的笑笑,轉身也進了正房。

太夫人和婁老太君各坐在羅漢牀一側,二夫人坐在太夫人身邊,阮平蓉已經歪在阮夫人懷裡打着盹了,婁老太君也不知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天氣悶熱,臉色有些暈紅,她笑着道:“也鬧騰了一日了,我可是撐不住了!”

不論品級,這裡婁老太君年紀最長,她不說回去別人也不好起身告辭。

婁夫人立刻上去扶着自己的婆婆,太夫人便問吳媽媽道:“滑竿可備好了?”吳媽媽笑着點頭,回道:“都歇在門口呢,四夫人一早就備好了。”

太夫人微微點頭,看向婁老太君:“那我也不留了,讓吳媽媽送送你。”

婁老太君擺着手道:“我身邊這麼多人,哪裡用得着送!”說着由婁老夫人扶着要出去,卻身突然身體一顫,眼前一黑打了趔趄!

“娘!”婁夫人一驚抱住了婁老太君,吳媽媽也三兩步過去扶住另一邊,錢夫人,唐大奶奶幾人皆是臉色一變,房間裡頓時亂作了一團……

太夫人也是臉色大變,朝婁夫人道:“可是酒喝了上了頭。”說着一頓:“快把人放在牀上!”

吳媽媽就和婁夫人合力將婁老太君扶在牀上躺了下來!

析秋也走過去看婁老太君,就見她面色潮紅,張着嘴巴呼呼喘着氣,不停翻着白眼。

婁夫人一邊喊:“娘,娘!”一邊眼淚滾滾的落了下來,手足無措的道:“這可怎麼吧,這可怎麼辦!”太夫人喝着吩咐道:“快去請太醫!”

紫薇應是飛快的出了門。

太夫人看着也露了驚慌的二夫人一眼,轉頭吩咐吳媽媽:“倒了茶水來!”

吳媽媽立刻去倒了茶水去喂婁老太君,卻是半滴進不了口,茶水悉數沿着嘴角流了下來,這下子大家可都慌了神,析秋也擰了眉頭,若是人在侯府出了事,便就是通好之家也說不清楚了。

太夫人也恰好也朝析秋看來,想到蕭延箏幾次發病都是她護理的,想了想道:“你去瞧瞧,在太醫來之前看看可有什麼法子。”

析秋並非學醫,更不是中醫,她也沒什麼把握,猶豫了點頭道:“我試試!”說着走了過去,朝衆人道:“房間里人多,請大家到廳裡坐會兒吧!”說着看了眼錢夫人,錢夫人會意立刻起身點頭道:“也好,這麼多人擁着也起不到作用反跟着乾着急。”

太夫人也看向二夫人:“你也出去吧。”怕過了病氣,二夫人點了點頭。

大家也點了點頭,阮夫人道:“那我們出去吧!”便留了婁夫人在一邊守着各人跟着錢夫人和二夫人處了門。

析秋就上前去看婁老夫人的症狀,她瞧着並不確定,不像是發病的樣子,具體什麼也只能等太醫來診斷了,她將婁老夫人衣領解開,又讓人開了窗戶通氣,婁老太君卻在這時弓背一顫俯身吐了起來,析秋也是一驚,頓時面色變了幾變。

若只是面色潮紅胸悶氣短的樣子,許多病發都有可能有這樣的症狀,可若是吐……情況卻又是不同。

她轉頭看向太夫人道:“先請了府醫來瞧瞧吧。”太夫人一愣,她到忘了這茬立刻吩咐旁邊的丫頭道:“去將府醫請來。”

府裡頭設了府醫,但大多時候都是給府裡頭下人瞧病的,用的並不多!

小丫頭匆匆跑出去。

太夫人看向析秋,見她臉色不好,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析秋想了想不確定的回道:“兒媳也不敢確定,只能等太醫來瞧過才能作數!”太夫人沒有說話,也知道析秋並非大夫,她也是一時着急了。

府醫匆匆趕來,把了脈也是滿臉的不確定,看着太夫人有些惶恐道:“小人瞧着像是心肌病,許是年紀大了又吃了酒吹風所致……”析秋卻是不信,立在一邊沒有說話。

太夫人瞧着府醫郎中這個樣子也不敢讓他用藥,便揮了手令他下去!

又等了等,婁老太君的臉色已經由紅轉成了紫色,婁夫人坐在一邊哭着,連腿都在抖!

太夫人急的團團轉,外面衆人也是急的不得了,不時派人去門口瞧太醫來了沒有。

有人在院外稟道:“侯爺,婁伯爺和四爺來了!”

二夫人就陪同幾位夫人避到對面的暖閣裡去了,析秋也退出了稍間去了暖閣。

大家坐在裡頭,因爲事情突發一時間房間沒有人說話,便只剩唉聲嘆氣的聲音,二夫人靜靜坐在那裡,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嘴角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來!

依稀能聽到有粗粗的男聲在對面哭,婁夫人的聲音也比方纔要高了許多,大家被這樣的哭聲弄的越發忐忑不安,沒了說話的興致,阮平蓉偎在阮夫人懷裡,驚恐未定的看着門口,兩位黃小姐也被嚇的臉色發白!

緊張的氣氛,彷彿繃着的弦……

忽然簾子外面有人喊道:“太醫來了!”

析秋就聽到身後幾爲夫人忽長忽短的鬆了口氣。

她傾耳去聽對面太醫的話,由於屋子裡很靜倒是能聽到幾句,不大清晰依稀好像是“藜蘆……”

藜蘆?她猛然想到春柳端來的藥膳,藜蘆主治中風痰涌,風癇癲疾,平常用不上這樣的藥材,也並非聽說婁老太君有之類的病症。

她不由凝神仔細去聽!

太醫道:“可有雄黃!”緊接着便有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傳來。

“也不知怎麼樣了!”忽然,身後二夫人的聲音傳了來,低低的聲音裡滿是擔憂,析秋側身讓開了一點,擰了眉頭嘆道:“還不清楚……”

有人說話,房裡的氣氛便稍稍鬆了一些!

正在此時,紫薇掀了簾子過來,看了眼析秋道:“四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析秋一愣,點了點頭和諸位夫人打了招呼隨着紫薇去了對面。

婁伯爺避到羅漢牀後面的屏風裡。

析秋一進去便看到蕭四郎負手立在那裡,見到析秋進來眼神微微一暖,視線一直不離她,當着外人的面析秋不好太誇張,進了門朝蕭延亦行了禮……

蕭延亦朝她回了禮。

田夫人已經在婁老夫人的身邊的坐了下來,臉色很不好看,太醫捧着碗拿着一個錐型的漏斗朝婁夫人嘴裡灌着什麼,婁夫人哭聲不斷一邊給婁老太君擦溢出來的水漬。

轉眼功夫婁老太君又趴在牀上吐了起來,地上早早放了痰盂,頓時滿室裡散開濃濃的腥苦味。

析秋靜靜看着,隱隱已經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吐過之後,婁老太君癱睡在牀上,人一下彷彿老了十幾歲,面色由紅轉白,雖是呼吸平和下來卻是格外的虛弱。

太醫又切了脈,鬆了口氣道:“無礙了,再開些藥回去仔細養些日子就可以了。”

太夫人也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析秋纔敢開口說話,朝太夫人道:“娘!”太夫人目光有些冷,又彷彿有些怨朝她看來。

析秋心裡依舊是忍不住咯噔了一聲,面色卻是格外的平靜。

“讓太醫說吧。”太夫人淡淡道。

不待太醫說話,蕭四郎已經出聲道:“有什麼話稍後再說!”

太醫便是有話,但見蕭四郎周身冷意凜凜的樣子,也不敢再開口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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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沒有再說話,

房間裡彷彿着了火一樣,下一刻就能點燃。

蕭延亦神情一頓,就轉身聲音平和的問太醫:“只吃了藥便就可以了?”

太醫看向蕭延亦點頭道:“毒素較輕,解了毒就無礙了!”

果然是毒,析秋暗暗心凜。

“那今晚就歇在府裡吧。”蕭延亦看向屏風道:“老太君正身體虛弱也不便移動,伯爺意下如何?”

婁夫人也看向屏風後面,就聽婁伯爺沉吟了片刻回道:“也好,那有勞侯爺和大都督了。”頓了一頓:“打擾太夫人了!”

“只要人沒事就好,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太夫人握了婁老太君的手緩緩的道。

蕭延亦就看向析秋:“勞煩弟妹讓人收拾間院子出來!”又對婁伯爺道:“就委屈伯爺一晚上了。”

“不委屈,不委屈!”婁伯爺回道。

析秋側身應是,道:“那吩咐人將梅園收拾出來吧,離娘這裡也不遠,來來回回方便!”蕭延亦點頭認可,析秋就去看蕭四郎,就見蕭四郎臉色沉沉的道:“讓吳媽媽去吧,你坐着歇會兒!”

話一出,太夫人和蕭延亦皆是一愣,就連婁夫人也止了哭擡頭看眼析秋。

析秋一怔,還不待她說話,吳媽媽已經笑着點頭應道:“那請伯爺和婁夫人稍後,奴婢收拾好了就讓人來接二位。”

婁夫人點了點頭,吳媽媽就笑着出了門。

房間裡氣氛有些凝滯。

紫薇端了椅子來,蕭延亦蕭四郎和析秋各自坐了下來。

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樣子,沒有人說話,但各人心思卻是急轉不停。

正在這時,門簾子幾乎是被人扯開的,連翹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大呼一聲:“太夫人!”

太夫人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什麼事,這樣沒有規矩!”

連翹跟在太夫人身邊多年,一向話少人也穩重,所以太夫人才將她撥給了鑫哥兒用,難得看她這樣大驚失色的樣子,析秋的呼吸也不由停頓了下來。

“鑫爺……鑫爺他暈過去了。”

析秋也站了起來,不待太夫人開口她已經問到:“怎麼會暈過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太夫人也是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奴婢也不知道,晚上奴婢瞧着這邊沒散,就在四夫人房裡服侍了三位小爺吃了晚飯,不過半個時辰不到,鑫爺突然就從玫瑰牀上栽了下來!”

“快去瞧瞧。”太夫人幾乎站不穩,紫薇三兩步走過去扶住太夫人,這邊蕭延亦和蕭四爺也拂袍站了起來,蕭延亦看向太醫道:“勞煩您隨我跑一趟。”

太醫自是不會推辭。

蕭延亦又去和婁伯爺打招呼:“伯爺多有不周,還請擔待!”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再說什麼,婁忙出聲回道:“侯爺快去吧。”蕭延亦已經出了門。

析秋早已經掀了簾子匆匆出了門,她心砰砰的跳,腦中不停出現各種假設!

她就怕出現意外,所以吃食經由岑媽媽之手,又讓春柳去幫忙,鑫哥兒身邊又留着奶孃和連翹還有三四個小丫頭,這麼多人護着想必不會出事,沒有想到還是出現了她不敢跟更不願看到的事情。

太夫人隨後走了出來,在門口停了停,對已經聽到動靜掀了簾子出來的二夫人道:“這裡你照顧一下,若是身體不適就讓人請你大嫂來。”說完也顧不得其它,轉身扶着紫薇匆匆下了臺階。

二夫人站在門口,看着院子裡匆匆朝四房趕的人,轉身招來紫檀問道:“房裡的事如何?”紫檀左右看了看,小聲回道:“奴婢什麼也沒有動還保持原狀。”

“好!”二夫人冷笑着轉身,進了暖閣安排諸位夫人回府。

“析秋!”蕭四郎走在析秋身側,伸手在袖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緊緊的:“別怕,有我!”

析秋一頓,手心的溫暖一直傳遞到她心裡,她腳步不停朝蕭四郎點了點頭。

蕭四郎和太夫人隨後趕了過來,就看到前面並肩而行的兩個人,蕭延亦眼底掠過痛色安慰太夫人道:“娘,鑫哥兒身子一直不好,這次應也沒有事,您不要着急!”

太夫人沒有心思說話,滿心裡惦記的都是鑫哥兒,連翹的話不停在她腦中迴轉……從玫瑰牀上栽了下來……怎麼能不嚴重!

進了院子,岑媽媽和紫陽也是臉色發白的站在院門口,一主子們趕了過來,立刻迎了過來,析秋問道:“怎麼樣了?醒過來沒有?”

岑媽媽不安的搖了搖頭,回道:“還沒有醒,奴婢瞧着情形不對啊。”

“什麼叫情形不對!”太夫人冷喝了一聲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蕭四郎握了析秋的手,回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先進去看了再說。”

太夫人冷哼一聲,帶頭進了門,蕭延亦朝蕭四郎和析秋點了點頭也隨之進了門,此刻析秋也顧不得許多,便帶着一干婆子丫頭進了院子。

鑫哥兒躺在玫瑰牀,敏哥兒和晟哥兒一人坐了一邊嚇的小臉煞白哭抽泣着……奶孃抹着眼淚不停去喊鑫哥兒的名字。

房間里人人噤若寒蟬,一片死寂只餘下奶孃和敏哥兒,晟哥兒低低的抽泣聲。

鑫哥兒面色發紅,胸口起起伏伏呼吸困難的樣子,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哪裡,臉頰上還殘留着淚水,眉心處蹭了一塊皮應是栽下來時摔的。

地上落了吐出來的穢物。

“鑫哥兒!”太夫人驚呼走了過去,幾乎是跌坐在牀上,眼淚落了下來。

析秋也心疼的看着,說不出話來。

蕭四郎將太醫讓進來,太醫立刻上去搭了脈,隨即臉色一變吩咐道:“取雄黃來!”

又是雄黃?難道和婁老太君一樣的情況?

太夫人臉色驟然冷了下來,她含着怒意問道:“可又是中了毒?”

太醫一邊將鑫哥兒胳膊露出來,在手腕上紮了一針,又在他的胸口紮了一針,纔回道:“是!和婁老太君是一樣的病症,俱是是中了毒。”

太夫人緊緊攥了拳頭,目光冷冷的看了眼析秋,幾乎是咬着牙問太醫道:“那鑫哥兒沒有事吧?”太醫卻是面露鄭重,回道:“下官不敢不確定,要等了解毒後再言。”

這麼說就是比婁老太君還要嚴重了。

眼下是鑫哥兒的身體要緊,大家都不再說話,析秋將目光從鑫哥兒身上收回來,敏哥兒一看到析秋,彷彿緊繃着的神經鬆了下來,哭着喊道:“母親!”

析秋心裡疼惜,走過去抱住了敏哥兒,拍着他的後背道:“敏哥兒不怕,敏哥兒不怕,母親在這裡!”晟哥兒也撲去太夫人懷裡,太夫人抱着晟哥兒眼淚唰唰的落。

析秋怕兩個孩子吵着太醫,又怕他們驚嚇倒,轉身吩咐冬靈和晟哥兒的奶孃道:“將敏哥兒和晟哥兒抱回去房裡去,服侍他們早些歇着。!”

敏哥兒戀戀不捨的看着析秋,又滿臉擔憂的去看鑫哥兒:“母親,鑫哥兒沒事吧?”析秋摸着他的頭,安慰道:“沒事,你回去睡覺,明天一早鑫哥兒就沒事了。”

敏哥兒不疑有他,由奶孃抱了出去!

岑媽媽泡了雄黃進來,太醫如同給婁老太君喂藥一樣,用漏斗朝鑫哥兒嘴裡去灌雄黃。

灌了幾口,鑫哥兒便伏在牀邊大吐起來,可人卻依舊是軟軟的毫無知覺,如同木偶一般。

太夫人在一邊着急的喊:“鑫哥兒,鑫哥兒!”

鑫哥兒毫無反應。

蕭延亦問太醫道:“怎麼樣?”他也是面色凝重。

太醫沒有說話,低頭換了幾個穴位,用銀針淺淺的紮了幾針,額頭上已經是滿頭大汗:“小爺早產身子格外的弱,先天心肺功能不全,所以縱是毒素不強,但卻引起身體內其他的併發症,就看今晚的反應……現在還不好說。”說着站了起來,迅速寫了一張方子遞給蕭延亦:“請侯爺速速派人抓了藥來煎了!”

蕭延亦什麼也沒說,接了藥方出門去吩咐人抓藥。

大夫人形色匆忙的來了,到牀邊看了鑫哥兒,也是眼睛微紅去扶着太夫人,太夫人拍了她的手,道:“你來了!”

“我也是嚇了一跳,本想去您那邊看看婁老太君,卻又聽到鑫哥兒出事了!”看向太醫問道:“說是中毒,怎麼會好好的中毒?”

太醫就看了眼蕭四郎,見他沒有制止,便開口解釋道:“是一種叫藜蘆的草藥,全株有毒根部毒性最強,誤食後會有胸悶,氣短,面赤,嘔吐之狀,甚至可能致死,但按婁老夫人和小爺的症狀來看毒素並不大,常人服用不至於致命,但由於兩人身體格外的虛弱,婁老夫人有心肌之症,而小爺則是先天心肺之氣不足,所以反應上也劇烈一些!”

今天府裡的吃食都是由析秋在照應打理,大夫人餘光看了眼析秋,又問道:“那可知道毒素自何處而來!”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吃了草藥中毒!

太醫並不確定,目光就落在地上鑫哥兒吐出來的穢物上,頓了頓道:“按小爺和婁老太君各吐之物來看,兩人只同食了一樣東西。”他看向析秋,問道:“四夫人,今日席上可是上了一道藥膳?”

析秋面色坦然,點了點頭回道:“是!”說着一頓又道:“可是藥膳有問題,您可要驗一驗?”

主動要求太醫去驗。

太醫點頭回道:“若是還有剩餘能讓下官瞧瞧,那是再好不過了。”析秋點了點頭,吩咐岑媽媽道:“去將晚上熬的藥膳端上來給太醫驗一驗。”

岑媽媽早就面色發白,滿臉的不敢置信,藥膳是她一人經手的,又是做了多次,怎麼會讓人吃了中毒!

可縱然心裡有疑問,依舊是出了門去了廚房。

大夫人看向析秋,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析秋眼中無人,目光落在牀上的鑫哥兒的身上,吐過之後臉上潮紅和婁老太君一樣退了下去,可臉色卻是變的蒼白的如一張白紙一樣,睫毛如蝶翼般遮在臉上,小小的眉頭緊緊皺着,呼吸緩緩的……她甚至感覺的到斷斷續續的停頓。

嘴裡依稀能聽到呢喃聲:“娘……娘……”

太夫人心疼的,緊緊抓着鑫哥兒的小手,流着淚看着他,大夫人在一邊安慰太夫人,蕭延亦從外面進來,對太夫人道:“娘,時間不早了,您去四弟妹房裡歇會兒,這裡有我們!”

太夫人滿臉疲態的擺了擺手,聲音嘶啞的回道:“鑫哥兒這樣,我哪能歇的好!”

大夫人在一邊也嘆了口氣。

岑媽媽端着一個甜白瓷的碗進來:“這是晚上給幾位小爺送去的,和送去席上的是一個鍋裡的。”說着看了眼析秋,析秋點了點頭指了太醫道:“讓太醫看一看。”

“是!”岑媽媽應是端去桌上給太醫察看。

太醫便用裡面的銀勺挑了一些放在鼻尖吻了一吻,又用食指沾了一些嚐嚐……

所有人緊張的在等太醫的反應。

“沒錯!”太醫一錘定音:“婁老太君和小爺體內的藜蘆確係出自這藥膳之中。”

岑媽媽大驚失色,驚呼道:“怎麼會,不會的……這些出下鍋到出鍋都是經由我一個人的手,怎麼會有毒。”

太夫人臉色已是徹底冷了下來,太醫擺着手問岑媽媽道:“藜蘆是藥,與人蔘黨蔘等物相生相剋,你會不會不知這兩種藥的藥性,便誤將其放在一起去煮?”

“不會!”岑媽媽斬釘截鐵道:“奴婢雖是不識字,可是府裡的藥膳都是張醫女配好了藥材送進來的,奴婢不會去動裡面的藥材配方,都是直接入鍋,哪裡會多放一樣藥材!”

如果按照岑媽媽所言,事情也太過蹊蹺!

太醫也擰了眉頭沒了話,張醫女的大名大家都知道,她不可能將普通的藥材配錯,況且,藜蘆並不適合普通人補氣食用,他心裡也覺奇怪,卻深諳內宅之事不敢再問。

“既是不會配錯,那爲何其中又多了一味藜蘆。”太夫人冷喝道:“來人,將岑媽媽綁起來,連着院子裡所有人都綁了,給我細細的審!”

析秋擰了眉頭,卻沒有說話,太夫人既然存了懷疑之心,她不讓她查清楚,又怎麼會有說服力,況且,她也覺得要查,必須仔細的查!不由轉頭去看蕭四郎,就見蕭四郎點了點頭,拂袖站了起來,沉聲道:“即是要查,自要好好的查!”說完,便對岑媽媽道:“你去將院中所有人集合到院子裡來!”

算是反駁了太夫人綁人的話。

太夫人深看了蕭四郎一眼,卻沒有太多的驚怪,一向便是如此但凡有事他總是與她意見相悖。

岑媽媽失魂落魄的點頭應是,腳步踉蹌的出了門。

蕭四郎也是大步走了出去,衣袂帶風滿身的凌厲。

“祖母!”鑫哥兒忽然身體一抽,痛苦的喊了一聲,聲音從喉間發出來,嘶啞的讓人生憐,彷彿隔着很遠的距離,讓人想要抓住卻彷彿又從指間溜走!

太夫人大驚大喜,連忙低頭去和鑫哥兒說話:“鑫哥兒,鑫哥兒。”便是連蕭延亦也是臉色微微一變,走了過去。

鑫哥兒卻是沒有更多的反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臉色越發的蒼白,眉頭漸漸鬆開,呼呼扇着的鼻翼慢了下來,呼吸越來越弱……

“這是怎麼回事。”太夫人顧不得許多緊張的抱起鑫哥兒在懷裡,大驚失色的問道:“太醫你過來瞧瞧。”

太醫三兩步走了過去,撥開鑫哥兒的瞳孔看了看,頓時臉色變的鐵青,太夫人見他這樣越發的沒了底,問道:“怎麼回事?不是毒素清了嗎?”

太醫擰了眉頭,回道:“小爺身體孱弱,毒素雖輕可還是侵入了五臟六腑。”一頓,聲音裡也露出難言的鄭重:“恐怕此刻已引起代謝衰竭……”

析秋聽着,卻是心中暗暗吃驚,太醫的意思是不是說鑫哥兒由於中毒,而引發了一系列的併發症,譬如腎臟衰竭?

若真是這樣……

她不敢想象。

“鑫哥兒。”析秋變了臉色,眼淚落了下來,看向太醫道:“怎麼會這麼嚴重,可有別的法子了?”

太醫臉色也是難看之極,搖了搖頭道:“下官也回天乏術!”一頓解釋道:“藜蘆毒性雖輕,可小爺的身體的太弱了!”

析秋緊緊握了拳頭,若是藜蘆真的是有心之人放進去的,那麼對方真是好算計!

算準了鑫哥兒身體弱受不住毒性,算準了旁人沒事。

她去看鑫哥兒,小小的腦袋耷拉在太夫人的胳膊上,若不是胸口時有時無的起伏,彷彿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臉上竟有死灰之氣。

大夫人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四弟妹!”她聲音裡也透着顫抖:“快去請張醫女來,她不是遊醫各處,定是有旁的大夫所沒有的見識和辦法。”

現在便是死馬也要當活馬醫,析秋轉身過來看着站在牀前臉色如土的蕭延亦:“二哥,可否麻煩您派人去四象衚衕請張醫女來!”

蕭延亦一怔,擰了眉頭沉重的點點了頭,又不捨的看了眼鑫哥兒,轉身出了門!

門外,剛剛還一片死寂,此刻已經滿院子低低的抽泣聲。

連翹跪在門口,滿臉的死灰!

若是鑫爺真的有事,她們今天守着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都是她的錯,岑媽媽說四夫人吩咐過不讓幾位小爺吃的,說是年紀小不能進補,可紫檀來看鑫爺聞了香味,她便從廚房端了兩碗過來,幾位小爺聞到香味吵着要吃,她便想吃一點應該也無事……

沒想到,卻是出了這樣的大的事。

如果知道這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吃的。

連翹悔不當初,幾乎想要一頭撞死在門口,她小心翼翼在府裡這麼多年,事事仔細去辦從不敢馬虎!

沒想到只是幾個時辰而已,卻已經天翻地覆。

她透過門簾子去看鑫哥兒,她不相信下午還嬉笑可愛的鑫哥兒就這樣沒有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太夫人緊緊摟着鑫哥兒,在他慢慢燒起來的額頭不停親着:“鑫哥兒……鑫哥兒……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她好想他跳起來爬在她的背上,笑彎了眼睛喊她:“祖母……祖母”的樣子……

析秋也側開臉滿臉的眼淚,她好恨這裡爲什麼不是現代,如若有先進的設備,鑫哥兒何至於此!

她沒有把握張醫女能救鑫哥兒,可是沒有把握也只能寄希望於她了!

房間裡,只剩下幾人的哭泣聲。

院子裡,蕭四郎沉冷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帶着凌厲之氣,沉重的腳步在院子裡跺着,有幾個年紀小的丫鬟已經癱坐在地上……

時間格外的漫長,彷彿一分一秒都在熬着,析秋仔細去想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

她不相信岑媽媽會犯錯,那麼會是誰對藥膳做了手腳?

不期然的,她便想到那個人……

正在這時,門簾子被紫檀掀開,二夫人走了進來,步履蹣跚滿臉的不敢置信:“這……這是怎麼了。”

太夫人眼淚流的更兇,二夫人便去問太醫:“怎麼了這是,快說話!”很着急的樣子。

太醫就簡略的將前應後果說了一遍,二夫人面色一變,踉蹌了一下幸有紫檀扶着,她落了眼淚面色慘白的道:“娘,不如去宮裡多請些太醫來吧,劉太醫一個人知道畢竟有限,人多了會診後總有法子的。”說着上去握住鑫哥兒垂着的小手,冰涼的毫無溫度的小手道:“總不能看着他這樣……”

太夫人已經無力再說多餘的話,她疲累的道:“你看着辦吧!”

二夫人看向太夫人,就感覺道彷彿這半會兒的時間,她的兩鬢就多了許多的白髮!

是她的錯覺嗎?

太夫人果然在意鑫哥兒,她不由摸着自己的肚子,回頭對紫檀吩咐道:“你親自去外院,讓胡總管再去宮裡,拿了我名帖,不管有幾位太醫在值班,一律請了過來!”

宮裡的當值的太醫不管貴胄功勳自是不能請,請來的都是不當值的,二夫人卻是要將當值的一起請來!

也只有她能做得到吧!

很緊張鑫哥兒的生死。

析秋靜靜的看向二夫人,彷彿不認識她一樣,就這樣看着……

二夫人一愣,彷彿注意到析秋的視線,回頭過來看她,問道:“四弟妹你臉色不好,快坐在一邊歇一歇。”

“我沒事。”析秋語氣溫和的回道:“二嫂雙身子也要多注意纔是。”轉身吩咐春柳:“給二夫人搬了椅子來。”

大夫人淡淡的,看了眼析秋。

“鑫哥兒!”驟然間,太夫人驚呼一聲,搖着鑫哥兒道:“鑫哥兒,鑫哥兒你不要嚇祖母啊!”

析秋轉頭去看,就見剛剛還有微弱起伏的胸口,此刻已經平靜下來,她衝過去撫上鑫哥兒的額頭,觸手竟是燙的駭人!

蕭延亦大步從外面進來,看着房裡的情景,身體彷彿定格了一般,愣站在哪裡!

217 愛情200 守孝041 事發193 往事下171 捉弄008 冤家004 四姐106 大婚上006 表哥217 愛情046 養顏166 喜事064 犧牲070 可能197 互愛205 抓週007 成長046 養顏233 現身066 胎夢042 巧合192 往事上待修008 冤家204 時間039 儲君090 私奔006 進宮157 畫圓078 偶遇004 四姐122 心境014 情意030 一步005 喜事072 傷藥062 姨娘037 疑惑037 疑惑118 出府037 疑惑124 底氣020 制衡036 雨後015 忐忑019 姐妹215 報喪119 照拂220 冒昧177 財產060 命運054 懲罰167 驚喜043 喜事170 沉舟046 回家103 大嫂004 四姐116 花房241 談話043 堵門051 終章008 冤家197 互愛016 探路177 財產002 陰陽186 詭異243 全劇終077 表面034 四步239 玩笑023 相處088 對策179 消息235 路口169 破釜050 反擊197 互愛205 抓週219 續緣152 受傷032 二步226 意外188 原來初稿待改167 驚喜043 喜事080 四爺038 暗示045 大行023 相處045 大行110 試探026 心機131 迴避145 喜事014 情意010 邀請054 懲罰041 關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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