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晌午的,這裡又不是村子,怎麼會有雞啼?”冉阿玉低聲疑惑道。
“不是雞是人,”林若雪一邊說一邊將腰間的長劍拔出“江湖上稱他爲昴日星官。”
“也是你仇人?”冉阿玉問後又補了一句,“還很......厲害?”
“我不知道,”林若雪聽着隔壁大殿中走動的腳步聲,“我和他們沒恩怨,但來者不善。”
“還有別人?”冉阿玉聽到了林若雪口中說的他們。
“不錯!”
頭頂上方傳出一個尖銳的聲音後,一個穿着由各種羽毛做成彩色羽衣的人屋頂的破洞中飛了下來,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面黃肌瘦穿着黃色衣褲的人也從門洞裡走到了這間小屋裡。
“我叫昴日星官他叫天狗食月,想不到我倆的小名——
——是大名。”天狗食月提醒。
“想不到我們的大名能被林大小姐知曉,真是容易之至——
——是榮幸之至。”天狗食月再次提醒。
不錯,是榮幸之至。”昴日星官改口後又道:“江湖上的人叫我們‘雞飛狗跳’。”
“應該叫狗跳雞飛——
——飛你奶奶的!”昴日星官最後一絲耐心也被自己的兄弟耗光忍不住吼了起來。
“你們不是還有人麼?”林若雪問,“如今到這裡有何貴幹?”
“對啊!”長着鷹鉤鼻的昴日星官盯着有個大鼻子的天狗食月問,“牛頭和馬面去哪了?”
然後昴日星官也沒管自己東張西望的兄弟將武器一亮,“咱們受人之託,是要請林大小姐跟我們走一趟。”
“去哪裡?”
“去了便知。”
“倘若我不去呢?”
“那便得罪了。”
在旁看了半天的冉阿玉先是瞧了瞧昴日星官手裡兩根約莫九寸長的奇怪鐵棍,又看了看天狗食月手中的一柄三尺長的鐵爪。青年實在是搞不懂,難道稱號是動物,人也非得要穿得像動物麼?
“抱歉!打斷一下,”冉阿玉抓了抓後腦勺問,“這種天,你們這樣穿......不熱麼?”
兩人均被問得一愣,然後昴日星官極白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小子找死!”
他大喝一聲,雙手持棍以雙風貫耳之勢擊向冉阿玉的左右太陽穴。
由於距離近身後靠牆,昴日星官出招迅速,這讓冉阿只能將身子一蹲躲過了他左右夾擊。誰知那昴日星官已經猜中了冉阿玉肯定會往下蹲身子,於是翻動手腕,雙手的食指和拇指一別,只聽‘唰’的一聲,那鐵棍瞬間變成兩把鋒利的鐵扇向冉阿玉脖子割去。
這一變化十分突然,眼看冉阿玉就要血濺當場,所幸他多年以來不停的練習程瘸子教的那套‘強身健體’的武功讓自己身子有了極強的爆發力和柔韌度。冉阿玉仰頭,以一個半跪姿勢從昴日星官的腋下滑了出去,那鐵扇擦着他的面門鍘到了牆壁上,牆壁上留下兩道深深的槽痕。
他滑出去的同時就已經拔出了腰上的寒泉劍,昴日星官轉身再用鐵扇橫掃的時候,冉阿玉一劍將他左手扇子撥開,昴日星官右手鐵扇直插青年小腹他又抱劍豎劈。
每一次都是險之又險擋下,這招招要人性命的手段讓冉阿玉緊張無比。人一旦緊張恐怕就會亂了分寸,哪裡還有什麼心思使用招式,所以冉阿玉雙手抱劍一通亂砍。
這哪裡是用劍?這分明在抱着把柴刀劈柴,倘若普通人這樣便糟了,因爲這樣非但無法傷及敵人還會讓自己門戶大開,但冉阿玉的亂砍卻是越砍越快,快得讓昴日星官只能一次次閃避和隔檔,每每想出招攻擊,冉阿玉的下一次劈砍又來了。
再看另一邊,林若雪用劍就帶着靈動和飄逸,她每一次出劍的速度和角度都能讓這條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狗兒’疲於奔命。此刻天狗食月的額頭上已經爬滿了粒粒汗珠。
林若雪可是林嘯天之女,這個手握重兵的南理之王武功冠絕羣雄幾乎沒有任何弱點——如果有弱點也只能是他的女兒,找到林嘯天的弱點,這也是他們來抓她的原因——林若雪的武功繼承於她的父親,雖然還顯稚嫩,但也足以讓很多江湖豪強喝一壺了。
昴日星官當然知道這點,雖然他們在江湖上兇名赫赫,但若論單打獨鬥,他、天狗食月、牛頭、馬面、沒有一人是林若雪的對手,只有四個一擁而上,纔有可能拿下眼前的女子。
“但牛頭和馬面去哪裡了呢?”想到這裡昴日星官就一陣煩悶。
“哈!”他大喝一聲右手鐵扇往外猛地一扇。
此刻冉阿玉剛好抱着寒泉劍砍向昴日星官的右肩,突然一陣罡風拂來,非但將青年的劍給吹開,也讓他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
“站住!”昴日星官用收攏的鐵扇指着欲再次衝上來的冉阿玉道:“劍是這樣使的麼?你這算啥武功?”
“殺豬功夫”他說。
冉阿玉據實而說,因爲他覺得程瘸子是一個殺豬匠,殺豬匠教的功夫不是‘殺豬功夫’是什麼?但在昴日星官聽來,這小子擺明是在罵自己。
“殺豬功夫是吧?哼!”他冷哼一聲,“我這裡有一套打狗扇,倒要讓你好好嚐嚐。”
言罷昴日星官將收攏的鐵扇舞得呼呼生風,兩柄鐵扇猶如敲鑼棍,雨點般砸向了冉阿玉。昴日星官需要儘快將眼前這個煩人的江湖菜鳥給打趴,因爲另一邊、自己的兄弟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這是以快對快的打發,冉阿玉抱劍劈砍雖快卻沒有什麼章法,而昴日星官一手拿一把鐵扇——那鐵扇收攏和鐵棍沒什麼兩樣——只有九寸長,握在手裡如同雙節棍敲打般非常順手。
如此以來冉阿玉就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了,在用手中長劍左右格擋的時候,他始終慢半拍,故此青年左肩、肋部、被連擊兩下,因爲疼痛、冉阿玉眼冒金星一口氣沒提上來,昴日星官手上的鐵扇已經打開了甩向了冉阿玉的脖子,這次他準備割下他的頭顱。
而這一切自然被林若雪看在眼裡,原本刺向天狗食月胸口的劍在空中轉了個彎。
“小心!”她焦急提醒。
穿着灰色衣服、戴了老嫗麪皮的林若雪飛身而至,這一瞬間她展現的速度比自己的心跳還快,因爲冉阿玉絕不能有事。
長劍由左到右,出現在離冉阿玉下顎約莫三寸遠的前方,那鐵扇插來的時候剛好被劍身阻擋,‘錚~絲’刺耳的金屬碰撞和摩擦聲響起。
這個時候林若雪已經是一腿站立在地、一腿還拖在空中,橫着身子將冉阿玉護在了身後。
昴日星官的另一柄鐵扇又掃向她站立在地的右腿;天狗食月的鐵爪拍向她拖在空中的左腿。
此刻她本就橫着身子已是行動不便了,林若雪的右手長劍正和昴日星官的左手鐵扇角力,而另一支手又得去捉天狗食月拍來的鐵爪。那麼站在地上的右腿怎麼辦呢?保不住了?
一雙手突然抱住了她的腰腹,然後往後狠狠一拖,林若雪如同被抱上花轎般飛在空中,她右腿腳裸雖然被鐵扇劃傷,但沒有斷掉已是萬幸了。
與此同時林、冉二人的正前方的木窗突然破碎,一個狹長的黑色身子破窗而入,那人以剪刀腿之勢直接踢向了冉阿玉。而此刻青年正雙手抱着林若雪往後面退來不及躲閃,右肩和背心被狠狠踢中,強大的力量將二人一起撞向小屋的正中心。
兩人直接摔倒在地,還未來得及起身,只聽‘嘣’的一聲頭頂似乎有什麼東西斷掉,然後一團漆黑從天而降。緊接着又是‘咣’的一聲震耳欲聾,那口懸在頭頂的大鐘剛好將他們罩在裡面。
突然地面一沉,冉阿玉和林若雪跟着被砸碎的石塊往下掉,所幸掉落的地方並不高,兩人掉在一間幽暗的石室,冉阿玉率先着地林若雪趴在了他的身上。
石室雖然幽暗但並非一片漆黑,大概是地底需要空氣流通,所以北面的石壁上打有兩排拇指大小的孔洞,外面的光線剛好能夠射入進來。
背部傳來劇痛,冉阿玉疼得裂了裂嘴,然後青年看着麪皮已經脫落、離自己臉龐只有立掌距離的芙蓉面心中一顫。
“完了!完了!”他想,“老子要栽在她手裡了。”這是冉阿玉此刻的本能反應。
這應該是一張不屬於人間的臉。
孔洞的光線從斜上方照下剛好落在林若雪的半邊臉上,秀髮和耳垂間泛起了光暈,飛燕眉下的瑞鳳眼同樣在盯着冉阿玉,眼神中略顯迷糊和慌張,冉阿玉簡直看癡了。
“你看夠沒?”率先反應過來的林若雪雙頰緋紅,一把扯掉冉阿玉的麪皮坐了起來。“真醜!”她道。
這時的冉阿玉纔想起自己剛纔強抱軟香溫玉,雖然事出突然沒得選擇,但也確實褻瀆了佳人。
“抱歉!”他立馬站了起來躬身抱拳,“是阿玉冒犯了林姑娘,在下任憑你責罰。”
“不是該叫先生麼?”林若雪坐在地上端着聲音說,“我腿受傷不輕,阿玉先扶我起來,至於責罰嘛......先生想到後再說。”
他老老實實的扶她站了起來,二人擡頭一看,這才發現頭頂約莫兩丈高的地方,那口大鐘卡在兩塊條石中間剛好擋住了延伸下來的石階梯。
石階梯就在他們的身邊,上面有大鐘罩着還有敵人,已經受了傷的二人是不能延着石梯往上走的。事實上他們十分擔心那口大鐘被一下掀開,敵人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終於冉阿玉發現了正前方還有一條通往裡面的通道,於是青年忍着背部和腹部的疼痛扶着林若雪往裡面走去。
而在冉阿玉和林若雪的頭頂,圍在鐵鐘傍邊的四個人還在興高采烈的等待,他們一直以爲林家大小姐還被罩在鍾裡。
“要不是老子弄下這口大鐘將他們罩住,你們怎麼抓她?”身形高大魁梧的牛頭道。
“要不是老子給了他一腳,你個瓜蛋怎麼罩住他們?”馬面反問。
“那照你們這麼說,”天狗食月滿臉不服,“不是我和我哥把她逼退,你們也沒法踢他們、罩住他們。”
“好啦!別吵啦!”一身彩色羽衣的昴日星官看不下去了,“快把鍾掀開,倘若把人憋死了咱們白乾。”
其餘三人這纔想起,他們是要把林若雪和冉阿玉關在鍾裡憋暈,而不是憋死人家的。
四人一起使出渾身力氣纔將鍾掀開,然後一起傻了眼——他媽的!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