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就是美。
人活在世上,到底有什麼力量?
有人認爲生命的奮進就是力量。
人的感情和良知,都是力量。
人的智慧,有異於禽獸而能馭御宇宙萬物,纔是真正的力量。
其實,人本身的力量是極爲有限的,一般人的力氣,還比不上一頭牛,甚至也比不上能舉起超越它體重五十倍的小螞蟻,就算少數功力蓋世的武林絕頂高手,窮其一生之力,盡其一生所學,要跟天地間驚起的一道閃電、宇宙間掠過的一陣輕風、大海里捲起的一場波浪相較,還是孑孓不足與論蒼松。
但在強者能存、更強者能霸天下的武林中人而言,能打擊敵人才是真正的力量。
從這點來說,燕趙都是很有“力量”。
他的力量就在於:
準確、兇猛而又有效地打擊敵人。
包圍截擊燕趙的人,都非同小可。
可是每一個人遇着他,交手都不到一招──最多隻一招。
──是謂“不堪一擊”:燕趙的一擊。
他一招打在敵人的關節上。
他的招式似是專取敵人關節。
而且遇強挫強。
──“殺”一個敵人,不一定需要真的“殺”了他,只要把對方打倒,打得再無還手之力,那麼,這敵人已不成其爲“敵”,有時比真的殺了敵人還有效。
因爲:“殺”了敵人會激起其他敵人爲他報仇,“殺敵”使敵人失去活路之下只有奮勇拼命,但把敵人打得半殘不廢、癱倒於地,卻比要了敵人的命還可以使其他的敵人爲之喪膽。
燕趙採取的就是這個方式。
他一面舞着。
唱着慷慨的歌。
一面出手。
出手大開大合。
每一出手,就聽到骨折聲。
關節折裂聲。
他的手掌舉起來、劈下去,無論對手擋或不擋、避或不避、閃或不閃、躲或不躲,都一定是:
骨折節裂。
在武林道上刀口邊沿討飯吃的江湖人,至怕的一件事就是:
殘廢。
──一旦殘廢,就失去活命的依仗,而且,仇家必然上門,這樣活下去,真是生不如死。
而且,燕趙出手專斷人關節,無疑一下子便斷送了對手的作戰能力,但並不是要敵人喪命,只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對手的作戰能力愈強,他的反擊力就愈大,下手就愈重!
所以,他的出手正拿捏準了對手的“要害”。
──這“要害”要比人身體上的“要穴”還“要命”!
所向披靡。
燕趙正要大步跨入“七分半樓”之際,忽然覺得有人在看他。
很有力量地在注視他。
──那種眼力看到自己身上那一處,就像那兒連中兩拳。
燕趙連忙轉身望去。
正好跟鐵手對了一眼。
──那一剎間,鐵手纔剛剛要去觀察燕趙那邊的戰情。
就在燕趙感覺到鐵手的“眼力”之際,其實,鐵手還未曾回過頭來看他,燕趙卻在先一瞬間感受到那種“力量”。
──眼神所發出來的元氣。
這時候,鐵手身邊包圍阻截他的人,不是倒下,就是退了開去。
鐵手大步向燕趙走了過來。
燕趙若向七分半樓處走,那兒卻有杜怒福攔守。
他自知可以擊倒這個現在不止滿臉怒容、還滿心悽苦的“青花會”會主,但至少也要在七招開外,十五招之內。
但這十招左右的時間,他就得把背後的空門“賣”給了鐵手。
──不行。
──一招也不行。
燕趙本不想求人。
他向不求人。
可是他要得到“大快人蔘”。
他一定要得到它。
如果他跟鐵手交上了手,“大快人蔘”恐怕就難以得手了。
他沒有選擇。
也不能選擇。
“好人兒,你既然已經來了,怎能閒着?”燕趙揚聲喊道,“你跟我先克住這鐵鐫的,別讓人笑話我們‘四大強人’已來其三,尚且討不了甜頭。”
鐵手一聽、止步。
──難道還有高手,就在附近,而他竟然未有察覺?!
──還是燕趙故弄玄虛,要誆住自己,使自己不敢全力截擊?
一直到現在爲止,鐵手面對這“四大凶徒”中的燕趙,卻未感覺到大師兄無情在他臨行前所說的:
“趙好小氣,唐仇狠毒,屠晚淒厲,燕趙狂妄。”
──燕趙相當穩實,何以稱“狂妄”?
鐵手不解。
──也許,那只是指他出手時載歌載舞的狂妄之姿吧?
這時,他聽見了迴應:
“我幫你?”一個語音尖聲尖氣地說,“我有什麼好處?”
鐵手大吃一驚:
難道趙好真的來了?!
──要是“四大凶徒”已至其三:唐仇、燕趙、趙好,自己獨木難撐大廈,“七分半樓”可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