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斯人心裡也明白，玄陰姬對自己所謂的提點，不妨說她認爲自己仍舊太狹隘給予提醒罷了！
不過，斯人自己倒也不否認，畢竟也不在乎！凡事總有個基礎界限，對他來說如果這個世界根本就是要用少數人無謂的犧牲去換取多數人的苟延殘喘，那就算要滅亡也沒什麼可惜的！
沒有希望的活着有什麼可怕？你活着就要吃喝拉撒，睡覺勞作，這些是你自己希望的？若是那有什麼不一樣？若不是難道可以捨棄哪一樣？
也許有的人要生存就需要自欺欺人，別人也沒必要苛刻，或強迫人家去面對現實。但如果現實就是這樣，不願自欺欺人的人，當然也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見死不救即使不道德，但忍辱偷生也未必更值得炫耀吧？
其實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基本需求，只要活着就說明這一點達到了，僅次而已！
既然局面暫時穩定，斯人便要重入紅塵。拿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以及不能見死不救當做理由，去引發江湖混亂，說出真相貌似的確不道義，可誰會說……？
殷城是北方重鎮，而今萬法聖教便在城北二十里外重建。三十年來倒也安穩平靜，只是人才本就難求，加之釋教更重經綸，上代高手盡去後，江湖聲望更加江河日下。
住持因緣本也不是多了不起的高手，當初在江湖上的名氣多半也是靠着身份地位撐着，實力方面實在不是很高。到了今天，也仍舊是因果被稱爲“教內第一高手”。
過去那麼多年了，現在的因果並未比當年更喜歡誦經禮佛，但也很少涉足江湖了。一來畢竟年歲不輕，二來也確實難免有點心灰意懶！
此前諸葛浪到處遊說，來寺中的時候，因果連面都不見。但如今，聽說斯人來了，因果趕忙跑出來。
寺中那些年輕小和尚只是聽說過本寺這位年輕時挺不安分，但平日裡見到總也有幾分高僧的儀態，實在想不到會有如此失態的舉止……
一邊的住持弟子圓安，乃是住持的首徒。按輩分其實萬法聖教因緣比明希和斯人該算大半輩，年紀比亦清、亦歡他們也就小十來歲而已。
但和斯人他們這些人相比，無非因果是昔日佛光大師關門弟子，年紀比很多師侄還小，所以也就不那麼計較了。
本來圓安當年是見過斯人的，近來聽到一些關於他的消息，見到了還是忍不住疑惑！到哪想來想去或許就是自己境界不夠吧，反正總是有點難以置信！但一看到小師叔的神情，倒是也感到釋然了……
“閣主！小師叔！二位多年未見，想必有很多話想說，弟子先行告退了！”
“有勞大師！”
因果變化比其他人倒是少一些，但終究也還是明顯看得出上了年紀！
“和尚！這把年紀了，還這麼不穩當，被人叫佛門第一高僧，你自己不害臊啊？”
因果聽了這才一笑：“去他的第一第二，又不是我自己封的，害什麼臊？倒是你……，之前光是聽說，這一見還真沒怎麼變啊……？”
分別落座，因果抹了把自己光頭：“諸葛浪來過了，我見都沒見他，師兄也只讓徒弟隨便打發了事了。”
斯人微微一笑：“我不是爲這個來的，真只是隨便走走路過而已！”
“也罷！我也就是看不慣他那樣，裝什麼大尾巴狼……”
斯人笑了笑，發現這和尚的確倒是也沒變。實際上，斯人在這紅塵俗世中，真說得上交情深厚的沒幾個。
師門終究是師門，況且他入門十年才真正和同門相識。真正說得上共患難，有過些經歷的無非徐徐和葉黛紋。
像李涵哲，因果，甚至包括荊詠仁在內，根本上當年都只是“世人”之一。只不過時過境遷，和這些至少並沒有實際仇怨的人再見，反而感覺比當年親切了幾分。
閒談之下，除了尋常問候，聊聊曾經一些趣事。
沉吟着，因果緩緩道：“斯人，有點事這麼着，我問我的，你要是能說的就告訴我，不能說的別勉強！反正無論如何，我肯定是信你的……”
斯人其實大概也能猜到他想問什麼，當即微笑點頭：“你問吧！”
“就那仙盟……，就說浮生，他到底算怎麼回事？”
“你怎麼看？”
因果想了想道：“我也說不好！其實當年就不是很熟，但這凡事就不能只看表面。可眼睜睜表面上你再怎麼當年的事也都是你水裡火裡拼的，可他除了撿個現成便宜，壓根也沒幹什麼，這還是顯而易見的吧？”
斯人滿意的笑了笑，這就算是明白人說的話：“其實關於他的情況，目前還不太好說清楚！或許……，這麼說吧。荊浩凡、人皇如果要跟他比，連塵埃都不如。至於是非對錯就看怎麼說了，比如人皇，自詡人世君主，不惜一切滿足自己私慾。雖然在江湖當年是除掉了他，可在這人世難道不只是必然現狀的嗎？”
因果聽得有點似懂非懂：“這麼說，他和荊浩凡、人皇就是一路貨色唄？”
“更厲害得多！但本質的確差不多！”
輕輕點頭，因果沉吟問：“這更厲害，比如說厲害到什麼程度吶？”
斯人想了想道：“目前的他，或許我不會敗，但也未必能勝……”
因果聽着有點發愣！覺得斯人好像是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可又好像根本什麼都沒說。自己好像是聽明白了，但明白了什麼卻又不太確定！
半晌，因果不耐煩的晃了晃禿頭：“哎呀！不想了，太麻煩！反正你指哪我打哪一準沒錯唄……”
看過了因緣，畢竟也是近百歲老人了，修爲天分一般，斯人心知其恐不久人世了！
但佛門普遍對生死倒是看得開，何況又是修士。只是走來走去，斯人心裡最大的感觸，也只這江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看看同輩中人，如今年紀差不多到了先人最後的日子，但實力差的可不是一點點！而再看看下一代，斯人壓根不準去設想了，實在沒看出哪個值得培養一下。
不過其實倒也似乎正常，因爲極致的高或低，向來不會是時代常態！人世間絕大多數的普遍狀態，終究還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