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上吧,這次是一隻B級亡魂。”凌心月指着遠處的一間屋子。

那間屋子看起來有些陳舊,有點像快要拆遷的廢宅。屋子所處的地方也十分的偏僻,外面除了一片稻田以外並沒有其它建築了,很難想象城市邊緣還有着這麼一個地方。

屋頂是黑瓦,現在黑瓦房已經不常見了,大多數都是琉璃瓦。屋子還算大,並沒有那種擁擠的感覺,但屋子的外觀卻給人一種無人居住的感覺。

“看起來有點陰森啊,”周澤不安地說道,“會不會是鬼屋~”

凌心月鄙視地看着周澤,“身爲一個死神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太蠢了嗎?”

“……我就是吐槽吐槽,能不去嗎?”周澤怕怕地說道。

“少廢話,趕緊去!”凌心月呵斥道。

“是是!”周澤應承道,然後向着那間看起來陰森森的屋子走去。

拿出鐮刀,周澤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那扇有些陳舊的門。門竟然沒鎖,這讓周澤更懷疑這是不是個鬼屋。

裡面的陳設也有些陳舊,但看起來還是有人生活的跡象。

房子正中央擺着一個女人的遺像。

配合安靜的氛圍,讓周澤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輕輕走進廚房裡裡,好像裡面並沒有人。周澤繼續在其它房間尋找着。

一間臥室看起來很整潔,而已透着淡淡的芳香。

這是……女人的房間嗎?

周澤連忙在心裡說了聲抱歉,然後退出了房間。

周澤有些奇怪的是這些門竟然都沒鎖,就這樣由它開着,也不怕招小偷。

不過窮成這樣,即便是小偷也不會來光顧的吧。

最後一個房間,是一間臥室,但這間臥室並不像剛剛那間臥室那麼整潔,整個就一個反面教材。

滿地的菸頭,衣櫃還開着,裡面都是亂糟糟的衣服,房間裡的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空酒瓶。

而令周澤驚訝的是,那狗窩一樣的牀上,躺着一個蓄着鬍渣的男人。

看起來那個邋遢的男人睡着了。

周澤掃了這個房間一眼。

什麼嘛,肯定是地圖搞錯了,根本沒有什麼B級亡魂嘛,害得自己還私闖民宅……犧牲了雙休日,大老遠跑來這裡……不過沒亡魂更好,自己又可以回去睡個回籠覺了。

周澤正準備關上門走人,忽然覺得有什麼目光在注視着自己。

周澤緩緩轉頭,門背後陰影中一雙白兮兮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啊!”周澤被嚇得猛地後退了好幾步,背一下撞在衣櫃上。

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黑得像蝌蚪一樣的大大的腦袋,四肢看起來就像觸手,軟軟地支撐着身體。

這隻應該是亡魂吧,長得怎麼那麼嚇人,周澤被嚇得腿肚子都在抖。

亡魂慢慢地走向周澤。

“這個亡魂是B階下游的實力,如果它你都搞不定的話,趁早召喚出鐮刀自宮了吧。”凌心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着鐮刀出現在這個房間的角落,不過她看起來並沒有插手的意思。

“自宮?”周澤感覺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提着鐮刀就往亡魂那蝌蚪一樣的腦袋砍去。

嗶!

亡魂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響,身上忽然涌出無數道細細的絲線,向周澤覆去。

周澤一驚,但因爲衝得太前,來不及閃躲,只能被亡魂劈頭蓋臉地糊了一臉。

那黑色的絲線既沒有毒性,也沒有其它的作用,好像就是爲了遮擋住周澤的視線的。

亡魂又嗶的叫了一聲,那張碳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看起來像是陰險的笑容。

藉着四隻觸手向前挪動了兩步,在周澤還在扯臉上的絲線的時候,揚起其中一隻觸手。

那隻看起來芊細的觸手忽然不正常地鼓漲起來,瞬間變得結實而有力,上面甚至可以看到類似肱二頭肌的東西。

蓄力,讓後猛烈的一拳打在周澤肚子上。

“哦!”周澤慘烈地悶哼一聲,彎着腰像蝦米一樣後退兩步,看起來沒有還手之力了,顯然這一拳並不輕。

嘭!又是一拳,周澤被亡魂一下子打倒。

亡魂好像找到了身爲怪物的樂趣,不停地對倒地的周澤拳打腳踢,在拳拳到肉的打擊聲下,無恥地笑了。

凌心月站在一旁嘆息着,臉上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然後正準備拿出鐮刀幫這個不成氣的搭檔解決掉這個猖狂起來的亡魂。

“混蛋!”周澤終於發出一聲怒吼,兩腿一蹬,亡魂的支撐身體的觸手被踹開,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周澤站了起來,一把扯掉臉上的黑色的絲,一鐮砍向亡魂。

亡魂觸手一動,像是一條泥鰍一樣躲開了周澤的鐮刀,然後那鼓漲的觸手又朝着周澤的正臉打去。

周澤身體微微一蹲,亡魂的觸手險險擦過周澤的肩膀,然後周澤猛地直起身,泄掉了亡魂觸手的力道,銀色的鐮刀勾住了亡魂的身體,向右猛地一拉。

嗤。

鐮刀砍進了亡魂的肉裡,亡魂悽慘地叫了一聲,在黑色的液體不斷地從傷口流出的情況下,直直倒地。

“呼……呼……”周澤喘着氣。

“你就不能更利落一點解決它嗎?”凌心月顯然對於周澤表現不太滿意。

“知道我弱就別潑涼水了。”周澤很泄氣。

“任務完成,回去了。”凌心月淡淡說道。

“哦。”周澤應了一聲,突然回頭看了看那個躺在牀上的男人,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將男人驚醒,“他沒問題吧……會不會已經掛了……”周澤有些擔憂地問道。

“還有呼吸聲。”凌心月站在臥室門口說道。

“哦……”

“我回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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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兩人有些好奇地看着門口,究竟是什麼人才會住在這個寒酸的地方。

門被從外面打開,一個扎着馬尾的女人走了進來,看起來是個妹子。

而周澤看到那個身影,第一時間便驚呆了。

嶽琳?

怎麼會?

看着她那清秀又好看的臉根本不能將她與這種環境聯繫起來。

在周澤眼裡,嶽琳是一個認真學習,並且十分安靜的女生,沒事的時候她不像其它女生一樣會到處逛或者漫無目的地閒談,只是攤開書靜靜地看着,也許那本書並不和學習有關。怎麼說呢,那樣的嶽琳和周澤有一種莫名的相同感。也許其它女生會嘲笑那些看不上的人和事,但她卻從來不會,她的笑,讓人感覺沒有一絲惡意,讓人可以不經意地在其中得到一絲安慰。

也許在角落裡的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被這個笑容給救贖了。

可這樣的笑容,會不會有什麼別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永遠擁有明媚的笑的,那種笑容,會不會藏着一絲難過?

嶽琳抱着一摞書走到了周澤跟前。

周澤緊張地汗都出來了。

結果嶽琳的視線並不是在看着周澤,而是看着牀上的男人。

周澤鬆了一口氣,又犯傻了,普通人怎麼可能看到死神嘛。

嶽琳看了看躺在牀上熟睡的男人,然後看到了桌子上的酒瓶。

嶽琳臉上忽然出現了慌張的神色,抱着書躡手躡腳地想要離開,像是在害怕吵醒男人。

咚。

嶽琳的手肘一不小心撞在了門上。

男人動了動,好像被這一聲吵醒了,從牀上起身,揉了揉雜亂的頭髮。

睜開眼,就看到了正準備躡手躡腳離開的嶽琳。

男人臉上通紅通紅的,看起來像酒沒有醒。

“你回來了?”男人一搖一晃地走到了嶽琳跟前。

“嗯……嗯。”

周澤看到了,嶽琳臉上出現一絲害怕的神色,那是恐懼,純粹的恐懼。

怎麼回事?這個男人不是她爸爸嗎?爲什麼要害怕自己的爸爸?

“你怎麼纔回來?”男人有點口齒不清,瞪着眼睛惡言相向。

“公交太滿所以我……”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了嶽琳那張好看的臉上,書本全部掉落在地,男人的力度之大讓嶽琳猛地倒退兩步倒在牆角邊。

白皙的臉頰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一絲血跡沿着嘴角流出。

這……周澤怒火攻心,那一巴掌的力度就算是男人也會吃不消的,何況是女生。

“你是不是出去玩了?!”男人說話有點瘋瘋癲癲的,咂了咂嘴,似乎又渴了,回到房間裡拿着個還有酒的酒瓶走了出來,狠狠灌了一口。

“不……不是。”嶽琳縮在角落裡小聲地說道。

“放屁!你以爲勞資花那麼多錢供你去那麼貴的地方讀書是爲了什麼!你以爲現在勞資窮成這樣是因爲誰?死丫頭,還敢出去玩!”男人大聲怒吼着。

嶽琳縮在牆角,死死咬着下脣不敢說話。

嘭!

男人將酒瓶狠狠地砸在嶽琳面前,玻璃的碎渣四射,劃傷了嶽琳的臉。

“混賬東西,我天天累死累活是爲了什麼!……”男人還在厲聲責罵,並且越來越重,有些話重得根本不像一個父親能夠說出來的。

嶽琳縮得更緊了,身體都在不斷地顫抖着。

啜泣……周澤聽到了嶽琳的啜泣聲,那兩行清淚讓周澤的心抽了抽。

周澤忍不住了,就想甩開鐮刀阻止的時候,凌心月抓住了周澤的肩膀。

“是發酒瘋吧……你現在出現也幫不了她的。”凌心月眼中露出一絲同情,“只會讓她日後更加難過。走了。”

“可是……”周澤被凌心月拉出了房間,然後走出了這棟寒酸的房子。

周澤回頭看着那破舊的黑瓦,男人的厲罵聲和嶽琳的哭聲仍然十分清晰。

原來那種笑容後面,藏着這樣的悲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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