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四十三
“你該不會是怕黑吧？”周澤回過頭。
“……”凌心月忽然高冷一笑，似乎在嘲笑周澤的幼稚。
“……那……，不要靠那麼近好嗎，我都不好走路了。”周澤無語地看着扯着自己衣服走路的凌心月。
凌心月將頭一偏，無視了周澤後面這句話。
“這眼鏡看起路來那麼亮，沒理由會怕黑吧。”周澤推了推眼鏡，嘀咕道。
巷子沒有人，兩人走起路來的腳步聲在巷子裡格外的清晰，聽起來很孤獨，很害怕。
風吹過巷子發出一種莫名的聲音，像是什麼在喘息，像是什麼在低吟。
牆壁很舊，甚至沒有粉刷，上面淨是裸露的紅磚，帶着一點青苔。地面也有些凹凸不平，水泥路上有着許許多多的裂痕。
在紅外眼鏡的視野下，牆壁和路爲比較黯淡的顏色，偶爾在眼鏡的視野裡能看到幾隻滿身紅光的東西鑽來鑽去。
“那些是什麼？”凌心月緊張地指着那幾個鑽來鑽去的東西。
“應該是老鼠吧……怎麼了？”周澤奇怪堂堂凌心月竟然會怕老鼠。
“沒。”凌心月察覺到周澤的眼神有點怪怪的，收回了視線。
“其實……怕黑也沒什麼好丟人的～”周澤試探着說道。
凌心月抿着嘴不說話。
“聽說，怕黑的人，心地一定都很善良。”周澤的聲音在巷子裡迴盪。
凌心月仍然沒有說話。
良久。
“還用你說。”凌心月毫不留情地說道。
還真不客氣啊～～
“其實從很早開始……”凌心月扯着周澤的T恤邊走邊說着，“我就怕黑，黑暗，純粹的黑暗。哪怕有一絲光，我都會覺得自己不是孤獨的……太黑，會找不到人的……”凌心月清澈的聲音被巷子拉的很長很長。
誰不怕孤獨呢？
周澤從來都不怕黑，但卻討厭停電的夜晚，害怕自己一個人傻傻地呆在家裡。
怕的從來都不是黑，只是孤獨罷了……
“喂，你一個人收割一個地區，會不會太辛苦了……”周澤很過意不去。
“還好。”凌心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波動。
“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收割叫上我吧，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如果是D級C級之類的，我想……這是什麼？”周澤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看去。
好像是一個人靜靜地靠着巷子的牆角，但在視野裡，顏色並不鮮豔，甚至不如那隻老鼠那樣呈現紅紅的顏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不好意思……”周澤退了兩步，誠懇地道着謙，但卻半天沒有聽到回答，“該不會……”
周澤緩緩彎下腰，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那人的臉。
那人軟軟地倒了下去，手裡捧着的碗摔在了地上，碎了。硬幣響着清脆的聲音滾向各處。
周澤被嚇了一跳，感受着指尖的涼意，沒錯，這人死了……
凌心月將眼鏡推到額頭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小型的軍用手電，打了開來。
喂喂，你的口袋是叮噹貓的百寶袋嗎？怎麼什麼都有。
還有……“你有手電爲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周澤問道。
“忘記了～”凌心月如是說道。
這人像個乞丐，衣衫陳舊破爛，在破舊的衣衫之下，全身的血管突出，而且呈紫紅色，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是中毒身亡。”凌心月說道。
“你還學過醫？”周澤忽然覺得凌心月簡直是無所不能，又能打，又能醫的。
“沒有。”凌心月回答道。
“那你怎麼知道？”
“猜的。”
“……”那你爲何如此理直氣壯～周澤突然覺得凌心月好萌。
“誰會毒死一個乞丐？”周澤姑且相信了凌心月的推斷。
“這乞丐既沒色，也沒財，那就一定是亡魂乾的。”凌心月猜測道。
“……”周澤不習慣這種跳躍性的思維。
……
“話說我兩爲什麼要跑？該跑的是它不是嗎？”洛雨荷喘着氣低吼道。
“它它它，它太兇了，所以咱們應該避其鋒芒，等它跑的全身乏力的時候再殺了回馬槍，把它瞬間over！”凌軒頭也不回地說道。
“……可我不認爲我們會比它跑得更遠……”洛雨荷一邊跑，一邊看着身後的異形。
沒錯，就是異形，既不像人也不像野獸，長得比較畸形，比較對不起觀衆。
洛雨荷看着狂奔的亡魂，像食人花一樣的大嘴張合着，“我不記得我管轄的區域有這麼影響市容市貌的東西。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事情追蹤到半小時前。
“真的要進去嗎？”凌軒弱弱的問一句。
“那麼慫，怎麼當死神！”洛雨荷訓斥道，然後小碎步跑到圍欄邊一個翻身便躍了進去。
凌軒聽着那讓人很不舒服的歌聲，嚥了口唾沫，壯了壯膽，跟着洛雨荷翻了進去。
“這裡好像什麼都沒有……”洛雨荷對着追上來的凌軒說道。
“這樣不好嗎？等真正出現什麼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凌軒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稍稍鬆了口氣。
遊樂場的所有設施都關掉了，只開了幾盞用於照明的路燈，昏暗的燈光像殘陽的餘暉，在將要被黑暗吞噬的邊緣。
摩天輪已經停止旋轉了，昔日的約會聖地安靜的像一個關了的風扇。過山車的軌道像一隻蜿蜒的巨蛇，僵硬地停滯在空中，像是被冬雪奪去了生命。滑滑梯通向一個個漆黑的洞口，彷彿從那漆黑的洞口裡，會鑽出一個惡鬼，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叫你一起來玩滑滑梯呀～
“啊欠！”風有些涼，凌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頓時，那昏暗的路燈發出一聲滋滋的短路的聲音，微微暗了暗。“……”凌軒看了看那盞燈，“我的噴嚏還沒那麼大的威力吧……唉，”凌軒走到洛雨荷身邊，“這種情景設置……會不會有鬼吹燈，鬼打牆啊～～”
“有時間就多看看多啦A夢，不要整天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恐怖小說，很影響智商的。”洛雨荷鄙視地說道。
“差不多檢查完了，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好不好。”凌軒還是對這裡很不感冒，特別是那帶着淒涼的兒歌。
“那這歌是誰唱的？”洛雨荷努力地朝着聲源處探尋。
“說不定只是遊樂場的管理員忘記關音響了，所以一直放到現在。”凌軒猜測道。
“音響？我可不記得有‘我們坐在高高的骨灰旁邊’這種歌詞，會嚇壞小朋友的。”洛雨荷偏頭看着凌軒。
“看我幹嘛，我又不是小朋友。”凌軒最討厭洛雨荷這種看小孩的目光了。
“因爲你長得比較帥～”洛雨荷轉過頭，看着前方。
“真的嗎？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凌軒很激動，走到洛雨荷面前興奮地問道。
“是是，長得那麼帥，都帥成傻筆了……”洛雨荷嘆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凌軒還是很高興，帥成傻筆那還不是證明自己灰常帥！
天忽然慢慢暗了下來。
“誒？哪來的烏雲？都擋住老孃的月光浴了。”洛雨荷仰頭看着將月亮擋的一乾二淨的烏雲。
“此乃不祥之兆！”凌軒眉宇緊皺，似乎看破天機，凝重地說道。
洛雨荷淡淡地瞥了凌軒一眼，這孩子，到底是有多中二。
稚嫩的兒歌還在繼續，而且隨着洛雨荷的前進越發的清晰了。
“好像就在前面了……”洛雨荷越來越覺得這歌聲很滲人，“不要鬆懈，小孩，握緊你的鐮刀。”洛雨荷向着不遠處的旋轉木馬走去。
旋轉木馬沒有了動力，像是一匹匹死馬，被一根根長長的木棍殘忍地串住，絲毫不能動彈。遠方濁黃的燈光照着木馬漆色的眼，也照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之上。
“小女孩？”洛雨荷握着鐮刀的手不由的鬆了鬆。
凌軒歪着嘴看着小女孩，覺得她十分的可疑，於是走上前去，“喂！小丫頭，你這麼晚了不怕有鬼魂出來吃了你嗎！”凌軒虎着臉，對着側坐在木馬上的小女孩語氣不善地說道。
“嗯～嗚……”小女孩看到凌軒那張面目可憎的臉，被嚇得哭了起來。
洛雨荷一拳打在凌軒的側腦上，疼得後者直咧嘴，“不許嚇唬小孩子！”洛雨荷臉上露出蒙娜麗莎般的笑容，慢慢走了過去。
“嗚……”小女孩還在哭，一顆顆的眼淚不要錢一樣流了下來。
洛雨荷輕輕將小女孩從木馬上抱了下來，“爲什麼一個人這麼晚了到這裡坐着呢？你爸爸媽媽呢？”洛雨荷輕輕拍着小女孩的後背，安慰道。
“我爸爸媽媽把我忘在這裡了……嗚嗚……”小女孩委屈地啜泣着，那可愛的小臉讓人忍不住地想呵護。
“小妹妹，剛剛那首歌是你唱的嗎？很好聽呢。”洛雨荷微笑地說道。
“是啊，姐姐要聽嗎？”小女孩終於止住了眼淚，閃閃發亮的眼睛看着洛雨荷。
“好啊，小妹妹的聲音很好聽呢。”
“那好吧，不過我只給姐姐唱，不給那個兇哥哥唱。”小女孩臉上露出了笑容。
凌軒聽言很不是滋味，竟然被一個那麼小的小丫頭討厭了，做人還真是失敗～
小女孩張開了小嘴。
然而卻並沒有聲音發出來。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唱不出歌了……”小女孩張慌失措地說道，眼看着眼淚又要落下來了。
“沒事，一定是小妹妹太緊張了，”洛雨荷抱着小女孩輕輕地說道。
“嗯，那我再試一次，這一次一定要唱給姐姐聽……”小女孩又張開了小嘴，“啊……”聲音還算好聽，但卻在漸漸變化。
“啊……吼！”原來稚嫩的童音忽然變成了一聲非人類般低沉而尖銳的嘶吼，張開的小嘴忽然猛地裂開，撕裂了小女孩那張皮囊，帶着尖銳牙齒的四瓣裂頜吞向了洛雨荷的腦袋……